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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初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郁筝是被宿醉后的头疼醒的。


    对于昨晚,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同沈玉娆她们一起喝酒上,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已经全然记不清楚。


    显然是又喝醉断片了。


    郁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分明记得自己没喝几杯。


    她酒量本没这么差的,想是因为太久没碰酒。


    正想着日后不能再贪杯,门便被人推开。


    木枝端着醒酒汤进来:“姑娘,您醒了?”


    郁筝披上衣服起床:“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木枝道:“周公子抱着您回来的。”


    她愣了愣,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木枝见姑娘这反应,便知她是什么都不记得。


    她将醒酒汤放在桌上,一边侍候郁筝洗漱,一边解释道:“姑娘昨晚抱着周公子怎么也不肯放手,谁都拉不开,直到后半夜睡着,才松了手。”


    郁筝听完,只觉头更疼了。


    他身上伤还未好,怎能经得住自己这样折腾?


    再度告诫自己,酒这东西以后绝对不能再碰。


    郁筝净好脸,让自己清醒了些,又问:“他人呢?”


    木枝先是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郁筝问的是周斐,忙道:“昨晚周公子回去时说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把院子里的人都差了出来。我方才路过时屋里的门还关着,应当还在睡。”


    郁筝却觉有异。


    眼下已是日上三竿,周斐向来觉浅,按说应当已经起了。


    她实在不放心,连醒酒汤都顾不得喝,当即便往周斐住的小院走去。


    她敲了下门,里头的人没有反应,然而一股血腥味却从门缝里窜出来。


    郁筝当机立断,选择破门而入。


    门被破开,里头的情形让木枝惊住了。


    床边幔帐都被扯了下来,床单被套也乱成一团。


    昨晚回来时看着还好好的周斐手脚皆被死死捆绑着,蜷缩在床上,头发已经散乱开来。


    似是被破门的动静吵醒,他缓缓回过头,看到是郁筝,缓缓展开眉眼,笑了笑。


    他眼眶里猩红的血丝还未褪去,笑容虚弱,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郁筝眼前忽地模糊起来。


    此情此景,她哪还不知,周斐身上的绳索,是他自己绑的?


    他以累为借口支开人,恐怕是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又要发作,死死绑住自己,只怕也是为避免在毒发失智时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昨天她没有喝酒,就好了。


    愧疚与自责霎时涌上心头,她抹掉眼泪,急急过去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可手却不知为何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也解不开。


    还是木枝见状,忙过来帮忙,才解得开了。


    他胳膊和脚踝都已经被绳索勒得血肉模糊,衣服上也沁出血迹。


    郁筝颤着手去解他衣衫,先前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皆已再度崩裂开来,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不难想象到昨晚他一个人在这个房间,经受过怎样的痛苦。


    木枝忙让人去弄水和伤药,郁筝低头一边拆着周斐身上的绷带,一边喃喃道歉:“对不起……”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周斐的手臂上,他垂眼只能看到她的发心和挂着泪珠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


    她似乎总是习惯性的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习惯让自责愧疚这座大山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周斐轻声开口:“阿玉。”


    这是周斐第一次这样唤他,声音和语气,都像极了四年前重病时的周韫。


    郁筝手顿了顿,缓缓抬头,在看到周斐那张脸时,水珠落得更快了,一滴接一滴,串联成线。


    周斐又想起昏迷不醒时兄长的话,他抬手,轻轻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声音温柔:“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你都没有做错过什么,无需自责。”


    他从未想过要瞒他已知晓郁筝便是当年那个带走兄长的医女一事。


    郁筝未敢抬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知晓是她害死了他兄长,却从未为难过她半分。


    木枝回到院子里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周斐半倚在床头,轻轻擦拭着郁筝眼里不断溢出的眼泪,告诉她,不管四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做错什么,眉眼之间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


    木枝并没有小姐的心上人被郁筝抢走的恼怒,有的也只是欣慰和欢喜。


    当年凉州瘟疫时,她也在凉州。


    她虽不知道当年那座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上去三百人,最后只有遍体鳞伤的郁筝和小姐活了下来,相互搀扶着带周家大公子的尸体下了山。


    但这些年郁筝因为周家大公子的死愧疚自责,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四年前的凉州城,以及小姐对郁筝的心疼,她都看在眼里。


    小姐为何总在郁筝面前提及周斐,她也知晓。


    周韫和周斐兄弟二人皆是由周老太傅带在身边亲抚养长大,虽性子全然不同,然他们承的都是周老太傅的志,灵魂最深处的底色却都是一样的。


    两人相貌又像了七八分。


    若说有谁能让郁筝从那座城里走出来,也只有周斐了。


    小姐不忍这个原本善良勇敢,心怀大义的姑娘因为内疚,就此把自己困死在过去,所以才总是在郁筝面前说周斐的各种好,让她对他产生天然的好感。


    没有谁比小姐更希望郁筝能早日从那座城里走出来,好好生活,哪怕那个带她走出来的,是自己的悄悄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


    许是因为周斐那声“阿玉”像极了故人,又许是因为他顶着那张脸,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什么。


    这晚,郁筝又梦到了过往。


    画面断断续续,并不连贯,却也能大概拼凑出那时的情景。


    梦的开头是一行百多人,进了疫病肆虐过后的小城。


    城中四处都是残垣断壁,街道上尸体横陈,失了家园的百姓或双目无神地靠在墙边等死,或抱着家人尸体伏地痛哭,或痛哭蜷缩在角落抵抗病痛。


    她曾同师父去过一个疫病肆虐的村子,很是清楚想要控制瘟疫,还需从源头做起,染病而亡的尸体自然不能留,染了病的人与未曾染病的人也不能再混住在一起,将他们彻底隔绝开来,阻断瘟疫蔓延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


    可城中染病之人数量太多,房屋也已被烧毁大半,根本没有地方可容纳这么多人。


    那些房屋没有被烧毁的主人家也未必愿意将房子让给染病之人暂住,如何让未生病的人愿意全部聚集在一个区域,也是个难题。


    毕竟谁都害怕里面突然冒出个病患,传染给旁人。


    时间紧迫,多耽搁一天,便会多一些人染病,周韫同他带过来的人去处理尸体,郁筝便和一些自愿来帮忙的人去一户一户游说。


    已经有家人生病的人家自是没有意见。


    尚还没有家人被传染的人家却不愿意,有直接让她们吃闭门羹的,也有委婉拒绝她们的,更多是骂她庸医,若是被病人住过的屋子有病气,将来传染给他们怎么办?而后将她扫地出门的,同意她提议的人,寥寥无几。


    郁筝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再去游说。


    原本因为她找来周韫进城,以为她真能解决城中疫病还能给她几分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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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的人家,也因为她的再三登门要求对她彻底失了耐心。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质问她提这馊主意是不是存心想害死他们。


    接着,便有人开始动手。


    他们下手是真的重,几乎要把她往死里打,好在她幼时与人争食物常常挨打,及时寻了个能护住要害的姿势,周韫又及时赶回来,才保住一条命。


    当晚,周韫便带着人去凉州城走了一趟。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翌日一早,打她的那几户人家便痛哭流涕来给她道歉,原本不同意她那些方案的人家,也俱都同意了搬迁。


    一声春雷在天际响起,惊扰了前尘旧梦。


    郁筝睁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周韫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是我没护好你的周全,这个权当赔罪,里头的药你日后或许能用得上。”


    她习惯性抚上胸前挂着的玉葫芦,然那里却已空无一物。


    ******


    周斐的劝慰并没有让郁筝心底愧疚减轻一些,为免再出什么意外,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周斐,事事亲力亲为,俨然把他当成了极易破碎的瓷人,生怕一个差错,他又受伤。


    周斐活了这二十年,前十六年恣意浪荡四处惹事,后四年在军中搏杀,几度遭逢绝路,还从未被人这样小心翼翼保护过。


    虽不太习惯,但他也知她是被心中愧疚压得太狠怕他再出半点意外,才会这样近乎偏执地守着他,而她心底那些经年累月长久以来积压的心结也并非他三言两语能解开的,还需慢慢加以引导疏通,便由得她去。


    熬过正月的严寒,冰雪消融草长莺飞的二月便过得很快了,转眼到了阳春三月。


    在这个处处焕发着勃勃生机,人人都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轻便薄春衫出门去踏青赏花的时节,周斐身上的外伤也养好了大半,郁筝对周斐的看护才算松了些。


    三月初时,自把周老太傅的手札送过来后便不知去了哪里的沈玉舟回了京,回京第一件事便是来行宫看周斐。


    郁筝没有打扰两人叙旧,自去清点去往青州所需要的东西。


    然未多久,木枝便来传话:“沈大人要回了,来同姑娘辞行。”


    郁筝没想他二人这么快便散了,微微有些诧异。


    她放下手中清单,去往前厅。


    周斐与沈玉舟坐在厅外凉亭中,一个温雅,一个清正。


    沈玉舟见郁筝来,起身招呼,郁筝亦行了一礼。


    周斐给郁筝倒了杯茶,默默递过去。


    郁筝接过尝了一口,正是她爱喝的百柠茶,酸度与甜度都很适中,她悄悄冲周斐做口型道谢,周斐眉眼弯了弯,回以一笑。


    沈玉舟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下稍安。


    他奉陛下旨意离京办差时周斐还是昏睡不醒的状态,他原还在担心,经历了这么多周斐会不会没了求生欲望,不再醒来。


    幸而没有。


    他虽已经失了斗志,有些心灰意懒之意,却也没了求死倾向。


    这笔他预料中要好上许多。


    沈玉舟清楚,这一切,皆要归功于郁筝。


    他清了清嗓子,对周斐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同郁姑娘说。”


    周斐看向郁筝,询问她的意思,见郁筝同意,方起身离开。


    待得周斐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沈玉舟才收回目光,朝着郁筝郑重行了一礼:“还未同姑娘正式道过谢。”


    他道:“谢姑娘肯出手救阿斐,也谢姑娘……替阿钰讨回公道。”


    郁筝忙去扶沈玉舟:“大人快请起,周老太傅同周大公子皆对我凉州百姓有大恩,这是我应当做的。”


    沈玉舟却不肯:“我还有一事,想拜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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