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亲(六)
吴少凌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两人,又盯着面前的卫成风,面无血色,嘴唇翕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两个家丁见无人有反应,径直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起还在震惊中的吴少凌,转身就往外拖。
“不……不是我……不是我……”吴少凌终于惊恐地挣扎尖叫起来。
但他的反抗显得如此徒劳。
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的晨光中。
客栈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卫成风瘫软下原先笔直挺坐着的身子,脸上虽有劫后余生的愉悦,但更多还是恐惧和茫然。
他换了。
以一年阳寿换得窥命镜,以此镜观自己的命序,并会额外赠予命筹避开末位之祸。
“掌柜并没有说过,被城主带走就是死路一条。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彭绍方看向卫成风的眼神,明显带着不屑。
卫成风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道:“可掌柜说过,有需要就找他。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人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你凭什么指责我?”
“而且,”他继续道,“当时的承诺是你说的,我只是喝了酒,并没有答应要和你们同生同死。所以我一定会活着离开,一定会!”
“你如果有危险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袁慈邈语气沉痛,“可是你这样的作为,我们怎么再敢带着你行动呢?你以为命筹很好得吗?今天你若还是末位,又该怎么办?”
“等你们救我?你看看昨天的酒疯子,被人挖了眼扒了皮,还有一个瞎子昏死在楼上,我怎么能让我的命,掌握在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手上。说真的,你们不想活吗?”
卫成风双眼通红,脸上又哭又笑,声音已经几乎在嘶吼。
“你们现在敢公布自己的命筹、命序,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慢慢计划商量,真的一起活一起死吗?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去试出致死的条件,让自己躲过灾祸吗?不可能的,你们都是嘴上说说,心里巴不得周围的人都死绝了……酒疯子的死不就让你们推断出不能掀新娘的盖头不能看她的眼睛嘛!!!”
他吼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他激动地拍着桌子,眼神里全是对他们的戒备。
卫成风并没有说错。
苏却的猜测,被酒疯子的死亡证实。
他们现在拥有的经验,都是他人之命换来的成果。
可,他们还能如何?
能顾好自己的事,就不算白活,遑论顾他人。
苏却并没有加入这场批判指责,静静地坐下吃完了自己的早膳,直至出门也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有宋停抱着木盒“叮呤咣啷”地跟在她身后。
“欸,欸,苏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宋停个子不矮,腿也不短,却是喘着气小跑着跟着她。
苏却大步流星:“去昨天他们出事的那一家看看。”
路过街口时,宋停在后面喊她:“不买贺礼吗?”
“先去再买。”苏却脚步一拐,已经到了第三家门口。
她抬手敲门。
“门外是哪一位?”和昨日一样。
苏却刚想张嘴,宋停却抢先开了口。
他笑嘻嘻地高喊:“我听说店家的手艺实在是好,想来拜师学艺呢……”
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依然是新娘父亲,眉眼样貌并无不同。
“啊呀呀,这就是师父吧,一看师父的手就是能起死回生的神手。不瞒师父你,我从小啊就和纸打交道,如今遇到师父真是相见恨晚分外亲切……那,就是师父做的纸花了吧……”他一边说,一边直接就往里走,语气动作实在夸张。
新娘父亲脸上竟然挂着笑,还转过头来示意苏却一起进去。
要不是地上和木门后面还留着昨天的血迹,她一定觉得这个父亲,已经跟宋停一起疯了。
不过好消息是,暂时可以确定十间房子的位置不会随机更换。
坏消息是,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变。
这是她今天回这里的目的之一。
目的二,就是新娘。
她看了看与新娘父亲相谈甚欢的宋停,又瞧了一眼在灶屋忙活的新娘母亲,趁此良机,再一次飞快进了新娘屋内。
房间依然空间狭小。
新娘依然像一尊石像一般端庄坐着。
只是床非常乱,被子毫无规则地散乱着,似乎盖着底下什么东西。
苏却径直到新娘身边,蹲下身,非常仔细地看了她的双手和指甲。
白皙、干净,没有血迹。
可床边、地面、墙甚至聘礼箱里的东西上,到处都残留着、飞溅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她实在无法想象昨日,醉酒人和吕初郎在这个地方,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细细一听,面前的新娘仿佛心情很好。
她,竟然在轻轻地,笑?
“你,杀人了。”苏却直接起身,声音冷厉,“交代、偿命,你二选一。”
短暂的沉默后,新娘突然大声地“嘻嘻嘻嘻——”笑起来,声音又脆亮,又刺耳。
“偿命?”新娘的声音带着阴森,“你想怎么让我偿命?还是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这个房间?”
“你以为披上人皮,就能藏得住?”苏却冷笑,“死的,永远变不成活的。”
“嘻嘻嘻……只要有个蠢蛋,能把真的带走。”新娘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有一种平静的疯狂,“等会儿他们就要来接亲了,要我告诉你,真的新娘在哪一间吗?”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宋停陡然拔高的、极其夸张的大笑声,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时间紧迫。
“说。”苏却吐出一个字。
“我可以告诉你,”新娘像木桩一样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盖头在动作时剧烈晃动,“但是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苏却没说话。
“……第九间……她,今日在第九间。今日过后,你未必找得到我,我也未必有机会告诉你。”新娘也没管她是否答应,自顾自继续说,“她,是好人,少主也是,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所以,你帮我告诉她,今后无论谁死,都是命……”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悲伤又遗憾,就像站在苏却面前的,是那位真正的新娘。
“还有……”她迟疑片刻后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假的?”
苏却回头看了这位人皮新娘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
她的手……
偏僻小城手作商贩的女儿,如何会有那么一双十指纤纤如柔夷如凝脂般的手呢?
人皮倒是清理的干干净净,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处理掉这些证据。
被子下藏着的,应该就是新娘在更换人皮时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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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沾上了醉酒人和吕初郎血迹的,
纸。
她刚走出新娘房门,就差点迎面撞上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门外阴影里的新娘母亲
那妇人一双眼睛死死斜盯着她,眼神怨毒:“你在干什么?和我女儿说了什么?”
“找茅房,走错了。”苏却面不改色,脚下不停,径直穿过堂屋向院门走去。
宋停见状,立刻结束了他浮夸的拜师论,打了个哈哈,也跟着溜了出来。
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只耽搁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恰在此时,第四扇门猛地从里面打开,彭绍方捂着额头踉跄而出,额上一块红肿清晰可见。
袁慈邈跟在他身后,脸色发白,脚步虚浮,看到苏却和宋停从第三家出来,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苏兄,宋兄……”袁慈邈勉强笑了笑,“你们这边……”
“看来你们不太顺利。”宋停挑眉看着彭绍方额上的伤。
袁慈邈摇头无奈道:“所见之景与昨日一般无二。”
赵文安喘着气缓着神,但又迫不及待开口问:“你们倒是顺利,有什么线索,不,不一起说出来听听……吗?”
宋停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笑起来斜着眼珠打量着走到他身边,还拍了拍他后背:“啊哟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人机灵,差点就被卖在这里头当苦力了。还好哇你是没跟着这黑心贩子,不然,肯定轮到你。……欸欸欸苏公子,你为什么又不等我就走啊”
“苏兄应该是去买贺礼了,再晚点商铺就该关门了,我们也一起去吧。”袁慈邈道。
他们一连打听了几个人,都说城里买这种价高的珍品宝物,只有一家。
看来对于贺礼,城主并没有什么要求。
毕竟他们的钱,也都是城主给的。
金玉明挑中了店内一对非常昂贵做工繁复的犀角杯,掏空自己钱袋不够还问赵文安要了一点;赵文安选了一柄玉柄素绸团扇;袁慈邈选了一对白瓷材料做的鸳鸯摆饰;彭绍方别出心裁,去酒楼里买了一坛上好的酒。
他们还将剩余的钱凑了凑,帮周远至买了一盒上等的香膏。
宋停肆无忌惮地笑了好久,只不过他一直古怪,几人也并未有什么疑心。
苏却则是一眼就相中了一对龙凤玉佩。
玉的成色非常好,触手温润,龙凤形态精美流畅,穿着红绳并排装在垫着黑色丝锻的樟木盒子里。
店家推荐这种木头不易腐烂,还能防虫蛀。
如果到时候真的要又进棺材又下地的,材质倒也合适。
瞥了一眼宋停,他发现了一个结构精巧的铜制机关鼠,上了发条便能自行跑动一段距离。
现下付了钱玩得正起劲,完全不在乎这东西能不能当做贺礼。
等一下。
苏却停下了探入钱袋的手。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自指尖猛地窜上脊背,手中的骨头钱币几乎要握不住。
她意识到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毛骨悚然的矛盾……
一个被自己遗漏了的重要细节。
金玉明在昨天清晨就说过这件事,自己当时明明亲自确认过。
这里的钱币确实是各式各样的骨头。
掌柜给大家的钱袋是如此,街头铺子、街边商贩使用的也都是如此。
那新娘房间里,聘礼箱中满满放着的金银元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