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移,将繁花似锦的宫苑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金色之中。荔娅与桐焦沿着蜿蜒的朱漆回廊缓步而行,忽闻前方笑语盈盈,伴着阵阵馥郁花香。
转过一丛开得正盛的牡丹,只见数位衣饰华美的宫娥簇拥着一位绝色女子正于花间驻足。
那女子云鬓花颜,体态丰秾,身着郁金裙裳,外罩一件泥金帔子,容光慑人,正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贵妃杨氏。
虽非中宫皇后,然六宫无主,宫人内侍皆恭称其为“娘子”,地位尊崇无比。
桐焦与荔娅上前依礼参见。
贵妃目光流转,落在荔娅身上时,那双独特的碧色眼眸令她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她见惯了长安城中胡汉混杂的各色面孔,但如此清澈又仿佛蕴藏着遥远故事的绿眸,仍是少见。
“不必多礼。”贵妃含笑示意,“方才远远瞧着,还道是哪位宗室家的女儿,生得如此标致,竟眼生得很。”
荔娅微微垂首,从容应答:“娘子谬赞。小女名唤荔娅,自幼长于西域边地,今日初次随长辈入宫赴宴,然娘子芳名远播,荔娅心向往之久矣。”她言语间落落大方,并无寻常女子初见天家贵胄的畏缩。
“荔娅……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与你很相配。”贵妃亲切地拉起荔娅的手,“既是有缘遇见,便一同走走,看看这园中的花儿吧。今年暖得早,这些芍药、牡丹都赶着盛放,倒是热闹。”
于是,贵妃与荔娅并肩行在前头,徜徉于花丛小径之间,细语轻笑。桐焦则与随行的宫人们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安静地跟在后方。
荔娅环视四周:“这满园春色,当真令人目不暇接。早闻娘子有‘羞花’之誉,今日得见娘子立于万花丛中,方知此言不虚,花儿见了娘子,果真都要自惭形秽了。”
杨玉环被逗得轻笑出声,以袖掩唇:“快别取笑了。什么‘羞花’,不过是当年不小心触到了一株见谁都‘羞’的含羞草,那叶子合拢起来,被宫人们传成了笑话罢了,当不得真。”
荔娅却顿时玩心大起:“哦?可我瞧着未必是笑话。娘子你看,”她引着贵妃走到一株开得正艳的赤芍旁,“不妨你现在便盯着这朵芍药试试,看它羞不羞?”
杨玉环只当是玩笑,无奈地摇头,却也依言含笑凝眸,看向那朵碗口大的芍药花。
荔娅指尖悄悄动作,一丝神力流转而出。只见那原本傲然绽放的赤芍花瓣,竟真的仿佛不堪承受这绝色容光的注视,微微颤动着,一层层地收拢闭合起来,不过片刻,便成了一枚垂首含羞的花苞。
这超乎常理的奇景,让原本带着戏谑心态的杨玉环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美眸:“这……这竟是真的?”
荔娅得意地弯起眉眼:“瞧,我便说吧,娘子‘羞花’之名,实至名归!”
经此一事,杨玉环对荔娅更生亲近之感。她拉着荔娅的手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今日能见此异景,倒是托了你的福了。来,方才走得有些渴了,陪我饮些酒浆可好?”
荔娅略显迟疑:“此刻便饮?晚间不是还有宫宴……”
“不过是些清淡的果酿,小酌几杯怡情罢了,无碍的。”杨玉环已亲自执壶,为她斟了一杯。
荔娅接过那精巧的酒杯,忽又笑道:“如此,莫非我今日有幸,能得见传说中的‘贵妃醉酒’之态?”
杨玉环挑眉:“哦?连这西域之地,也流传着这等话语?”
“娘子国色天香,名动天下,西域自然也有所耳闻。”荔娅巧妙应答。
杨玉环饮下一杯酒,目光望向远处层叠的殿宇飞檐:“真羡慕你能见识那西域的辽阔风光。长安虽好,万国来朝,奇珍异宝、胡旋歌舞皆可见……终究是不同的。”
荔娅宽慰道:“大唐海纳百川,气象万千,娘子更是万民敬仰。”
杨玉环却轻轻摇了摇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兴致勃勃地问:“不如给我细细讲讲,西域究竟是什么模样?风土人情,与中原有何不同?”
谈及故乡风物,荔娅顿时神采飞扬,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辽阔的戈壁、壮美的雪山、热闹的市集,以及部族的生活习俗。
她讲到幼时随长辈学习骑射,如何在雪原上追逐狐狸的经历时,杨玉环听得尤为出神。
“竟能如此……我只知歌舞音律,这挽弓射猎之事,却从未试过。”贵妃一脸向往。
荔娅脱口而出:“这有何难?若娘子有兴趣,我教你如何?”
杨玉环先是一喜,随即看了眼天色,惋惜道:“今日怕是来不及了,需得去准备晚间的宫宴事宜。不过……”她眸光一转,“待宫宴之后,尚有游园环节,那时月色正好,你可愿教我?”
荔娅欣然应允。
杨玉环示意身旁侍女取来一物:“荔娅,今日与你相谈甚欢,教我见了不少奇景。此物名‘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今日便赠与你。”
荔娅惊喜地接过:“多谢娘子!此物精美,我更当珍重。”
那香囊并非寻常的布制香囊,而是一个精巧无比的银质圆球,球身镂空雕刻着繁复缠枝的花鸟图案,在宫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轻轻一晃,内里似乎有暗香浮动。
这般特别的式样……倒是让荔娅想起了申由送她的净心铃。
杨玉环心情大悦:“这些酒,也都赏你了。待晚宴时,你我再会。”
说罢,她在宫娥们的簇拥下起身,仪态万方地离去。
荔娅起身相送,望着那迤逦而去的华丽背影,心中仍充盈着方才交谈的愉悦。
桐焦此时才缓步走近,拂衣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方才倒是看了一出好戏。那边角上侍立的一个小宫女,偷瞧负责巡视的小侍卫,那眼神,真是情意绵绵。可惜我读过了心,落花有意,流水似乎尚未知情。”
荔娅回过神来,哭笑不得:“你方才便在观察这些?”
“众生百态,爱恨情愫,不是最有意思么?”桐焦挑眉,看向荔娅,“方才你与这位大唐贵妃相谈甚欢?”
“自然!”荔娅眼眸发亮,“贵妃比想象中更为随和有趣。”
桐焦目光扫过石桌上几乎未动的酒壶杯盏:“光顾着说话,贵妃赏的酒,一滴也未沾?”
荔娅老实承认:“我不甚酒力。”
桐焦执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又拿起荔娅面前那只空杯斟了半杯,递给她:“此乃宫中酿造的蔷薇露,清甜甘醇,非那等烈性的‘千年醉’可比。浅尝辄止,无妨。”
荔娅想起那次的窘态,面上一热,又不愿被看轻,加之确实好奇贵妃日常所饮之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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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便接过酒杯:“尝尝便尝尝。”
言罢,学着贵妃方才的样子,仰头将半杯酒液一饮而尽。
入口果然清甜芬芳,酒味并不浓烈,但于荔娅而言,仍是够劲。
顷刻间,脸颊飞红,头脑也泛起熟悉的眩晕感,指尖一软,那小巧的琉璃酒杯竟脱手滑落。
桐焦眼疾手快,让那酒杯轻巧地落入他掌心,滴酒未洒。他瞧着荔娅以手扶额、眼神迷蒙的模样,不由失笑:“小神明,这才半杯蔷薇露而已。不喝了?”
荔娅强撑着嘴硬:“我这是……怕醉了误了晚上的正事……”说着,竟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一歪,伏在了冰凉的青石桌面上。
桐焦摇摇头,将自己杯中酒饮尽,这于他而言与水无异。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荔娅的脸颊。荔娅不满地咕哝一声,软绵绵地抬手挥开他的手指。
桐焦眼底笑意更深,目光掠过周围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的芍药丛,心念微动,信手采撷离得最近的一朵粉色重瓣芍药,指尖流转过一丝魔力,让花朵保持最鲜妍的状态,而后轻轻簪在了荔娅略显松散的发髻旁。
他端详着伏案小憩的荔娅,墨发如云,衬得那朵芍药越发娇艳,而她因醉酒而格外红润的侧脸,竟比名动天下的贵妃更添几分鲜活灵动。
“小神明,”他低声自语,“这芍药,很配你。”
荔娅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发间多了什么,又仿佛嗅到了溱水畔的气息,含糊地呓语:“……拿开……申由……”
桐焦动作一滞,随即想起荔娅曾讲述过的、与那位申国公子在郑国溱洧之畔的故事。
“小神明,在我身边,莫要再想其他。”
这话语中的冷意,让被酒意笼罩的荔娅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她抬起有些沉重的头,眼神迷茫地看向桐焦:“……方才……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桐焦已恢复如常,指尖若无其事地拂过她的太阳穴,帮她驱散了些许醉意:“无事。只是小神明之前答应要陪我解闷,怎么自己先睡着了?”
荔娅揉了揉额角,感觉舒服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失礼了。那……我们现在做点什么?”
桐焦站起身,指向花园一侧:“荡秋千,如何?此物据说最早源自你熟悉的西戎,以绳索悬于高架,人立其上荡跃为戏。传入中原后,几经改良,到了这大唐,更为安稳舒适,盛行于宫廷闺阁之间。”
荔娅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架精美的彩绘秋千悬于繁花绿树之间,座板宽大,确实与她记忆中西戎部族少年们脚下那仅容双足踩踏的绳索大不相同。
“好!”荔娅伸手摸了摸那结实的绳索,又按了按那宽大的雕花木踏板,点头称赞,“加了这木板,确实稳当多了,寻常衣裙也可安坐。”
“坐稳了。”桐焦在她身后吩咐道。
荔娅依言紧紧握住两侧绳索。下一刻,一股沉稳的力量自后方传来,推着她向前荡去。
身体骤然失重又腾空的感觉袭来,风声掠过耳畔,视野中的繁花碧树、亭台楼阁随之起伏旋转,一种无拘无束的快意瞬间攫住了荔娅的心神。
“哇——”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化为一阵畅快淋漓的清朗笑声,回荡在春日傍晚的宫廷花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