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焦优雅地打开一个精致的螺钿漆盒,淡金色的粉末无风自起,化作若有似无的氤氲香气,缓缓包裹住荔娅。
这香气初闻清冽如初雪,继而转为暖融似春阳,最后沉淀为某种深邃的、带着岁月感的木质幽香。
荔娅微微蹙眉,感受着那清凉微甜的香气渗入发丝与衣料,忍不住开口:“你对恚海也这样?”
“那是!”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你是没见过恚海小时候的样子。小小一团,混沌未开的水雾,闹腾得很,那会儿,这‘凝神香’可是立过大功的。可惜恚海长大后,皮实了,心思也野了,用不上这精细的香料了。”
荔娅努力在脑海中勾勒那个画面——无边无际、容纳天地苦恨的恚海,曾经是个需要主人安抚气味的小团子?这反差让她觉得有些荒诞又莫名有趣。
桐焦大功告成,收回手,目光却并未离开荔娅。他捻起荔娅肩上的一缕发丝,凑近鼻尖轻嗅,仿佛在鉴赏一件完美的作品:“很不错。”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荔娅身上那身简洁利落的红色神袍上,似乎觉得不甚满意。
“记得恚海小时候,总是闹着我给他变个漂亮的颜色,一会儿要天青,一会儿要霞绯……”桐焦回忆着,指尖随意地在空中一划。
一道柔和的光芒瞬间笼罩了荔娅。光芒散去,她身上的红衣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华丽繁复的衣裙——上襦是明艳热烈的石榴红,下裙则是如春水般鲜活的碧绿。裙摆宽大,层层叠叠,绣着精致的缠枝花纹。正是人间流行的齐胸襦裙样式。
她的长发也被无形的巧手挽起,梳成了高耸的唐式发髻,缀着几支小巧精致的金簪。
桐焦退后一步,如同欣赏自己刚完成的画作,眼里尽是满意:“这才像样。”
荔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她好奇地走到一旁巨大的水晶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裙子的高腰设计让她显得身姿挺拔,那浓烈的红与绿在她身上碰撞出奇异的和谐,衬得她那双绿眸更加幽深。
人间春秋时,她只穿过厚重沉闷、象征身份的玄色礼服;在神界恚海,为了行动利落,她也总是选择简洁飘逸的红衣。
“唐代的衣装真有意思,与那个开放包容的时代一样,”荔娅忍不住轻抚着光滑的锦缎裙面,对着镜子里的桐焦感叹,“比春秋时期的服饰要活泼不少。”
桐焦略一思索,手指再次轻点,一条轻若云烟的白纱披帛凭空出现,轻柔地环绕在荔娅臂弯间,为她增添了几分飘逸仙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坐回软榻。
“小神明喜欢?”桐焦支着下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焕然一新的模样,“这些,全都送你了。”
荔娅也走回座位坐下,那宽大的裙摆和长长的披帛让她动作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不用了。好看是好看,”她扯了扯长长的裙摆,“但是……不方便我处理文书,束手束脚的。尤其是这个披帛……”
她可不想批阅卷轴时,披帛扫翻墨砚。
桐焦倒也不强求:“行,那小神明就只穿给我看好了。”
“这是什么话?”荔娅眉梢一挑,“我只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不为了取悦任何存在而穿。”
荔娅立刻在心里腹诽起来,给这位魔祖又记上了一笔。
桐焦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好像听到小神明在心里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荔娅心头一跳,立刻收敛心神,赶紧转移话题:“咳……话说,既然你能读心,不如我就在心里为你讲故事?这样能省省我的嗓子。”
桐焦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她:“看来上次是真的累到我的小神明了?”
“确实有点……”荔娅坦诚道,那次讲述人间往事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可是,”桐焦慢悠悠地说,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荔娅立刻找到了理由:“可要是让我的嗓子坏了,你可就听不到了。”
桐焦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终于松口:“小神明说的有理。我允了。你说累了的时候,可以转为用心声与我对话。”
“好。”荔娅松了口气,“上次说到……我在神界处理了神生的第一份诅咒文书,那感觉真是……”
荔娅便接着描述自己初入文书殿的震撼与不适,以及随后如何“撞”到了申由,看到了他古怪的样子。
桐焦听到申由的名字,眼神微动:“我对这家伙有印象。”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荔娅披帛垂落的一角,“二力相争?有点意思。要不要我帮你探探这个古怪的家伙?看看他身体里到底在闹腾什么?”
这提议让荔娅眼睛一亮。困扰她许久、申由始终讳莫如深的秘密,或许在桐焦面前无所遁形?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
“是有条件的。”桐焦停下把玩披帛的动作,抬眸看着她。
荔娅心头一紧,等着他的下文。
桐焦的目光在她身上那套华丽的唐装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她脸上:“我要你穿着这身衣服回恚海,让他们都看看。记得告诉他们,是我的杰作。”
“就这样?”荔娅有些意外,这个条件听起来似乎……不算太难接受?至少比预想的要好。
“就这样。”桐焦确认道,看起来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得意之作。
当荔娅身着那身华丽夺目的唐风红绿齐胸襦裙,臂挽白纱披帛,梳着高髻回到恚海宫殿时,瞬间吸引了所有神明的目光。
田蓼和采菲最先欢呼着围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荔娅姐姐!好漂亮呀!像画里的人走出来一样!”
纫兰则轻轻拂过荔娅的衣袖:“我在文书里了解过一点人间服饰,这料子……”她仔细分辨着锦缎的纹路,“还有这缠枝莲纹的绣工……倒是相当不俗。”
申由原本靠在廊柱旁,看到荔娅的瞬间,身体明显一僵。他快步走近,眉头紧锁:“是那个魔祖干的?”
荔娅无奈地点点头,扯了扯有些碍事的披帛:“是啊。”
申由凝视着荔娅,语气严肃:“荔娅,这不像你。在人间,你可就不喜欢被迫穿上他人选择的衣物,如同被装点的玩偶。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话吗?你无需为了恚海,或者为了我们,就如此……压抑本心。”
“停停停!申由,你先别急着下定论。谁说我这是单纯被迫了?”荔娅狡黠地笑着打断了他即将可能升级的批评。
申由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荔娅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他让我在恚海展示他的‘杰作’,作为交换,我也让他帮我做了一件事。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明白了吗?”她眨了眨眼。
“交易?”他重复道,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这倒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过……”申由的视线落在她无法摘下的青空锁戒指上,又移到这身华服上,“别又是什么脱不下来的东西吧?”
“只是今天而已。”荔娅解释道,想起桐焦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他说……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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恚海小时候总吵着要打扮,一时兴起就这么做了。”
伯蒲闻言,像是发现了什么同好,夸张地对着虚空中恚海无处不在的意识喊道:“恚海?恚海!你听见了吗?小时候?打扮?真没想到啊,你这家伙曾经和本神一样,拥有如此高雅的爱美之心啊!失敬失敬!”
恚海被揭了老底,羞恼发出低沉的嗡鸣:“那都是多少万年前的老黄历了……桐焦提它作甚!”
荔娅看着恚海别扭的反应,觉得有趣:“恚海,看来桐焦魔祖可是很在意你呢,把你小时候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恚海的嗡鸣声更大了:“哼,胡说!他最爱的只有睡觉!睡觉!还是睡觉!几万年都睡不醒的家伙!”
子飞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恚海,我们确实很久没有好好清理它了。淤积的苦恨让恚海都显得有些灰蒙蒙,不复往昔清透,确实不太美观。”
她看向众神。束荷立刻领会:“苦恨淤积过甚,也非长久之计。不如借此机会,大家一起为恚海清理一番,净化淤塞,让它重新焕发光彩,如何?”
共菽和吕隼也捋着胡须,笑呵呵地响应:“有意思!恚海,要不要我们给你造几座灵秀的石山点缀其间?增添点生气?”
其他众神纷纷点头应允,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申由却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荔娅。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上除了那华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她的甜香。
他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问:“荔娅,你身上的香料……也是他给的?”
荔娅正看着兴致勃勃讨论如何“美化”恚海的众神,闻言转头看向申由,坦然承认:“是啊。是桐焦魔祖调的安神香。”她看着申由紧绷的神色,想起此行的另一层目的,补充道,“对了,你知道我和他达成的交易是什么吗?”
申由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哦?是什么?”
荔娅故意卖了个关子:“和你有关。”
“我?”申由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你想知道我的秘密?”
荔娅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申由斟酌着,压低声音:“荔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桐焦的介入,极可能打乱布局,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真相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甚至……涉及乌戈玛。”
荔娅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无踪。乌戈玛的死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申由如此严肃,尤其提到乌戈玛,让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预估。她收起了所有的玩闹态度,绿眸紧盯着申由。
“乌戈玛?”荔娅急切地追问,“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立刻试图补救,“我……我让桐焦隐去关于乌戈玛的部分行不行?”
“荔娅。”
申由没有解释,只是唤了她的名字,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无奈、担忧,甚至是恐惧。
荔娅心头一紧,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轻轻地唤了一声。
“申由。”
荔娅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田蓼欢快的声音从恚海边传来:
“荔娅姐姐!申由哥哥!快来呀!我们要开始给恚海‘洗澡’啦!”
众神已经在恚海边集结,神力光芒开始闪烁。子飞、束荷他们正向荔娅和申由投来召唤的目光。清理恚海的工作,开始了。
荔娅心头一片纷乱,只得暂时压下疑虑,整理了一下披帛,也向忙碌的同伴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