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暮色温柔地包裹着小院。柴火在土灶里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扶轮专注的侧脸。龙商穿梭在灶台与简陋的木桌之间,额角沾了点灶灰。
“扶轮,去把后屋挂着的腊肉取一块下来,要肥瘦相间那块!”
“好。”
“扶轮,这些野菜是我今早摘的,可嫩了!洗洗切碎,等会儿做汤!”
“好。”
“还有还有,我种的那几个甜瓜,去摘个最大的来!”
“好。”
扶轮有条不紊,仿佛与这片山水、这个院落有着天生的韵律。龙商则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嘴上指挥,手上也不停。
龙商热情地指挥:“荔娅,申由,你们俩去生火!”
荔娅指尖地窜起一小簇火苗,在灶膛边蹲下,小心去点干燥的引火柴。然而山间柴禾微潮,火苗舔舐着,只冒烟不起火,呛得荔娅轻咳了两声,绿眸被烟熏得微微眯起。
申由放下柴,蹲在她旁边,指尖萦绕起一缕紫色光晕。瞬间,几缕肉眼难辨的水汽被无声无息地抽离。同时,他另一只手拿起旁边备好的干草,递到荔娅火苗下。
“试试这个。”他的语气依旧懒洋洋。
荔娅的火苗碰到干草,便“呼”地一下燃旺了。火光跳跃,映亮了他们的侧脸。
荔娅抿了抿唇,低声嘟囔了一句:“……花里胡哨。”
申由只是一笑,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火生好了,荔娅大人。接下来切菜还是洗菜?你吩咐吧。”
粗陶碗碟盛着山野的馈赠:清炒的嫩笋带着雨露的鲜甜,溪水里现捕的小鱼被烤得金黄焦香,几样叫不上名字的野菜用野蒜炝锅,散发着质朴却勾人的香气。
“开饭啦!”龙商扬声招呼,声音在山谷里荡开小小的回音。粗陶碗里盛着扶轮用山泉新煮的粟米饭,热气蒸腾,米香混着柴火气,是人间最踏实的烟火。
荔娅捧着碗,指尖感受着粗陶的温厚。这感觉陌生又新奇,不同于恚海文书殿的冰冷玉简,也不同于神界宴席的精致器皿。
她夹起一筷子嫩笋送入口中,清甜爽脆,是山野独有的风味。
申由坐在她对面,姿态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他尝了口烤鱼,点点头:“火候正好,扶轮兄好手艺。”
扶轮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块挑干净细刺的鱼肉,自然地放进了龙商碗里。
龙商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下午智斗偷果山猴的故事,看到碗里的鱼肉,瞥了扶轮一眼,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继续讲下去。
火光跳跃在他们之间,他们在这片山林里,远离了神魔的纷争与轮回的沉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源。
荔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本摊开在石凳上的《渌水集》上。晚风拂过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放下碗筷,走到院边,望着山下村落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饭菜不合胃口?”申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也离开了饭桌,走到了她身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目光也投向山下的灯火。
荔娅轻轻摇头,声音有些飘忽:“没有,很好吃。只是……在想些事情。”
申由递来一个洗净的野果,果皮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尝尝?扶轮说是后山摘的,很甜。”
荔娅回过神,接过果子。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冲淡了心头的沉重。
“这些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申由没有追问,没有明言,只是点点头:“诗风确实独特。”
山风带着凉意,吹动荔娅的发梢。申由只是静静地陪她站着。
“荔娅。”子飞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月光洒在她的乌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站在荔娅的另一侧,同样望向山下的人间。
“恚海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也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山下的灯火在荔娅眼中模糊又清晰。
那“更值得守护的东西”让她有一瞬间的向往,但随即是更强烈的抗拒。
那我呢?谁来守护那个被当作筹码、被当作耻辱、被一次次舍弃在战场和阴谋中的孩子?
某些东西似乎走入了死胡同。或许,要等荔娅有朝一日成为上神,获得那个可查阅一切历史信息的权限,重新看一遍春秋历史后,这死结才能真正打开。
而此时的荔娅,只是烦躁地又咬了一口野果,把对父母的一切思绪全部抛开。
篝火的余烬在石灶里明明灭灭,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子飞和扶轮在另一头低声交谈着什么,或许是关于枕石的近况,或许是神界的消息,声音温和而遥远。
申由坐在离荔娅不远的一个树墩上,手里捻着一根草茎,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跑调却充满活力的哼唱打破了寂静。
“啦啦啦~山风清,月牙弯,灶火暖,果子甜~啦啦啦~”
是龙商。她正麻利地收拾着石桌上的碗筷。她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一边把碗碟叠得哐当作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察觉到角落里的低气压。
荔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龙商收拾完,一转身看到荔娅还坐在石头上,手里捏着书,整个人像蒙着一层灰。她皱了皱鼻子,径直走向院角那棵野果树下。
“扶轮!”她扬声喊,指着树上,“那几个最红的,给我摘下来!下午那猴子差点得手,我得先尝尝!”
扶轮应了一声“好”,便起身去摘。
龙商自己则走到荔娅身边,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稍矮的石头上,也不看荔娅的脸色,自顾自地说:“这山里晚上露水重,老坐石头容易着凉。喏,”
她随手从旁边的柴堆里抽出几根干燥的细柴枝,指尖微光一闪,柴枝顶端便燃起一小簇温暖的火焰,像一盏小小的橘色灯笼。
她把这简易的“灯笼”插在荔娅脚边的石缝里。“暖和点没?”
荔娅被这粗鲁却直接的关心弄得一愣。那簇小小的火焰驱散了脚边的一点寒意,也像在浓重的夜色里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时,扶轮捧着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红艳欲滴的野果走了过来。他没像龙商那样咋咋呼呼,只是默默地将最大最红的一个递到荔娅面前。果子表皮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篝火余烬和“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格外诱人。
“尝尝?后山的野莓,现在正是最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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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荔娅下意识接过。冰凉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激灵了一下。她看着这枚果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西戎的雪原,父亲粗糙的大手也曾将一枚冻得硬邦邦、却意外清甜的野果塞进她的小手里。
扶轮指了指山下:“看,老张头砍柴回来了。他腿脚不好,这么晚回来,定是又帮隔壁李婶多背了一捆柴。”
只见山道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着,肩上扛着柴,嘴里似乎还哼着不成调的山歌。
龙商顺着扶轮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撇撇嘴:“哼,老张头就是爱管闲事,自己都顾不上了。”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责备。
她眼珠一转,忽然从自己刚摘的果子里挑出一个,手指一弹。
“哎哟!”那枚小果子不偏不倚,正打在荔娅握着诗集的手背上,不疼,却吓了她一跳。
“发什么呆呢!”龙商叉着腰,脸上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果子啃?快吃!再不吃我全喂猴子了!”她作势要抢。
荔娅本能地缩手护住果子,看着龙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又看看扶轮温和带笑的目光,再看看手里这枚鲜红欲滴、仿佛凝聚了山中日月精华的果子……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竟被这粗粝又鲜活的山野气息撬动了一丝缝隙。
她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带着山泉的清冽和阳光的味道,强势地冲刷着喉间淤积的苦涩。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怎么样,甜吧?”龙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自己也抓起一个,大大地咬了一口,却酸得眯起了眼,“嘶……这个有点酸!扶轮!都怪你,没挑好!”
“是你自己心急,挑了没熟透的。”扶轮无奈地笑着,把自己手里那个明显更红润的递过去,“吃这个。”
“哼,算你识相。”龙商毫不客气地接过,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荔娅默默地将膝上的《渌水集》合拢,小心地放到一边。
然后,她学着龙商的样子,对着手中剩下的大半个野莓,用力地、珍惜地咬了下去。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烦躁,而是仿佛咬下了此刻山间的清风明月,和眼前这份真实的温暖。
申由无声无息地起身,走到荔娅身边,也拿起一枚野莓。他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红艳饱满的果实,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这山里的野味,倒是比恚海那些冷冰冰的文书,比什么力量,更能抚慰人心,嗯?”他的目光掠过她放在一旁的《渌水集》,又落回她沾了点果汁的嘴角。
荔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咬了一口果子,才抬眼看向申由。夜色中,他玄色的身影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但那双眼眸在篝火的映照下却格外明亮。
“是啊。”
申由低笑一声,终于也将手中的野莓送入口中。果汁的清甜在口中爆开,他微微眯了下眼,仿佛在品味,又仿佛在确认荔娅的感受。
“确实不错。恚海的神明,偶尔也该尝尝甜头。”
老张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村落深处。
点点灯火依旧亮着,像散落人间的星辰,微弱却执着地对抗着无边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