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外飞去,落在了恚海最偏僻也最高耸的忘忧崖上。
申由随意地在一块嶙峋的巨石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荔娅迟疑一瞬,还是坐了过去,与他并肩望向那片吞噬了无数人间爱恨的墨色海洋。
远处宫殿的灯火在汹涌的恨意浪潮中显得渺小而孤寂。崖顶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和海水的咸腥,吹拂着两人的衣袂。
“看来我们‘轮回分流’的打魔王计划,马上就要凑齐所有成员了?增援一到,恚海这盘棋就摆好了。”
荔娅侧过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恚海所有神明,包括即将到来的增援,都是这计划的一环?尤其是,”她抬手指向远处的宫殿灯火,“他们甚至对此毫不知情。”
申由望着恚海翻涌的浪潮,仿佛在组织语言。
“荔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可知历代魔王,尤其是那些能迅速崛起、拥有压倒性力量的魔王,最核心的魔力是什么?”
荔娅脱口而出:“灵魂吞噬。”她立刻想到骨力,那个贪婪的疯子。
“正是。当然,魔界浩瀚,也存在其他类型的强大魔力。而‘轮回分流’,就是专门为稀释、瓦解这种过于强大的魔力而设计的。”
“轮回分流……”荔娅第一次认真咀嚼着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哪位神明的神力?”
“没错。”申由点点头,“这种神力,可以将单一灵魂在面临重大抉择节点时的‘可能性’撕裂开,创造出两个乃至多个并行的、截然不同的轮回支流。”
用千年之后的话来讲,也就是——创造平行世界。
“可能性……”荔娅喃喃自语。
一股寒意陡然从脊椎升起。
“你别告诉我,恚海的所有成员,还有你,就是这些‘可能性’?”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绿眸猛地瞪大。
申由转过头,对上她惊骇的目光:“正是如此。”
荔娅望向远处宫殿里那些尚不知情的同僚。每一个鲜活的个体,在冷酷的“轮回分流”计划里,都仅仅是被摆上的祭坛供魔王选择的“可能性”?
或者说,选项。
“魔王……选择……恚海成员……”荔娅的声音有些干涩,“难道说……是让魔王选择……杀死哪一位成员?”这个推论让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又说对了。”
荔娅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发冷:“闻所未闻!这,这简直……”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计划的冷酷和匪夷所思。将活生生的同僚,守护轮回的神明,就这样置于魔王的屠刀之下?
申由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语气缓和了一些:“别太担心,除了恚海,神界的许多核心部门,都设置了这样一组‘可能性’。除非……”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除非……成为魔王的是骨力,否则魔王不一定会选定恚海。毕竟,骨力对恚海有‘渊源’,对子飞上神……执念颇深。”
可能性……
荔娅再次咀嚼着这个词,思路渐渐清晰。
“虽然理论上成员越多,分支越多。但试想你是骨力,当你面对成百上千的恚海成员时,你反而不会有兴趣同时产生成百上千的选择,更可能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进行无差别吞噬。这样,‘轮回分流’的效力就大打折扣了”
“完全正确。神界上层经过无数次秘密推演和实验后,确定了‘可能性’的最佳数量。不过,上层安排的恚海成员数量,略多于这个最佳数量,以免有成员在执行任务前意外减员。”
略多于……荔娅立刻想起了田蓼采菲这对形影不离的姐妹花,以及伯蒲口中提到的那两位同样拥有“石”相关衍生法力、即将到来的老者。原来,每一个成员的加入,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棋子落位。这个认知让她心底一片冰凉,又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还真是一个……精妙绝伦又冷酷无比的危险计划。”荔娅喟叹道。
当然,“轮回分流”整体计划并不止于申由对荔娅透露的这些谋划。恚海即将到来的四位新同僚中,还存在几个在计划中承担其他关键角色的神明。只是申由现在还不能告诉荔娅。
“权力相争,向来如此。”申由的声音平静无波,一幅看透世事的漠然模样,“除了三位上神和你我,其他恚海成员暂时都不能得知计划的全貌。知道得越少,他们在面对骨力时,那份真实的恐惧、愤怒或守护的意志,才越能成为迷惑和牵制魔王的‘真实选项’。”
荔娅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几乎要拧成一个结。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怕了?”
“怎么可能!”她挺直了脊背,绿眸中燃烧起不服输的火焰,“也就是说,我需要和那位掌握‘轮回分流’神明的神明合作?由我来开启轮回,由他来执行分流?”
“不。”申由立刻摇头,“大多数神力或者魔力都是无法叠加使用的,否则神魔两界早就乱套了,打败魔王也不需要这么艰难。神力叠加往往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冲突甚至反噬。”
纪黍康稷兄弟的魔力,就是极少数可以“叠加”的力量。但,两种力量叠加,不仅稀有,而且已经是数量极限。两种以上的力量叠加,史无前例。
“可你说过,我的神力是计划必须的一环。”荔娅不解。
“准确地说,”申由耐心解释,“是你的神力‘类型’——类似‘灵魂吞噬’这种可以让你迅速获得千倍万倍于文书力量的能力。你需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承受计划发动时可能产生的巨大冲击,甚至……成为吸引魔王骨力目光的‘第一可能性’。”
也就是,主选项。
荔娅再次沉默地望向远处的恚海宫殿。
灯火温暖,神影晃动。
那里有刚刚并肩作战的田蓼采菲,有看似高傲实则心软的纫兰和沉默守护的天倪,有表面自恋实则可靠的伯蒲,有清冷却公正的束荷,有温和强大的子飞……
除了三位上神,她的同僚们,还有即将到来的新成员们,尚且不知自己已被悄然卷入一场以生命为赌注、以魔王为对手的惊天棋局。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了下来。
申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荔娅从一片迷茫中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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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眸中迅速闪耀起坚定的光芒。
“我需要力量。”
不仅是为了惩罚父母,守护人间公义。
“我要守护恚海,我的家。”
申由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斗志,嘴角微扬:“一定会的。”
家……这个词似乎触动了申由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于申由而言,“家”,遥不可及。
荔娅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异样。她想起他那些奇怪的痛苦发作,想起他总在神魔两界游离的身影,想起他面对恚海众人时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于是她半开玩笑地试探道:“或许,这里也能算是你的家?毕竟,你可是恚海的‘常客’。你在恚海,比某些新成员待的时间还长。”
申由微微一怔,心底深处那冰封已久的地方,仿佛被荔娅这句带着温度的话语轻轻触碰了一下,漾开一丝暖意。他掩饰性地扯了扯嘴角。
“可惜啊,新成员们对我可是戒备得很呢。”
荔娅不禁莞尔:“他们?他们刚刚已经松动了,我又不是没看到。田蓼采菲看到你帮忙清理污水时,眼神里的敌意明显少了很多。纫兰嘛……她只是嘴上不饶人。”
“哦?你方才不是还骂我‘闲人’?”
“看你那偷偷摸摸不想被众神发现的模样,帮你打打圆场罢了。可惜啊,好像众神都心知肚明了?”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想起方才殿中混乱又带着点默契的场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短暂却真实的笑容。
申由放松身体,向后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任由带着恚海气息的风拂过脸庞:“是,荔娅大人明察秋毫,在下感激不尽。”
荔娅轻哼一声:“那是自然。”
申由不再说话,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荔娅也难得地没有立刻提起回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诅咒文书,学着他的样子,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风掠过脸颊的触感。
沉默片刻,荔娅轻声开口,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申由,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你的秘密?你体内那两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申由方才说,大多数神力和魔力不可叠加。或许他体内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魔力?比如,“灵魂融合”和“灵魂分裂”?这样就能解释他的成魔代价是心脏撕裂了。
申由没有睁眼,沉默了几息,才缓缓道:“或许……在我们一起打魔王的时候?”
“那我希望,我永远也不知道你的秘密。我可不希望恚海被卷入新的危机。”
申由依旧闭着眼,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
“我也这样想。”
这一刻,忘忧崖顶的风声浪声,竟真的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忘忧”。
而荔娅觉得身边这个亦敌亦友、谜团重重的魔族,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在守护恚海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恚海依旧在脚下汹涌咆哮,阴谋与危险仍在黑暗中蛰伏,但在这忘忧崖顶,两个背负着沉重秘密和使命的灵魂,却在呼啸的风声中,找到了一份短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