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明商陆与沈衔月等人汇合。因被掳百姓多达二十九人,医馆空间有限,难以悉数安置,故最终决定将他们全部送至华京天正司驻点。沈衔月与游醒枝前来接明商陆与几位医馆大夫,一同前往驻点救治百姓。
驻点距医馆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已抵达。进入驻点后大夫们迅速分散开来,逐一为百姓诊治。
明商陆走进最近的一间厢房,床上正躺着今日被掳的一家三口。沈衔月特意嘱咐青巽卫将他们安置于一室。明商陆于床沿坐下,执起女子的手腕静静切脉,片刻后眼中浮现了然之色。她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果然是千日眠。
她又依次为男子与孩童诊脉,症状与女子一致。
“如何?”一直在一旁协助的沈衔月见她停手,出声询问道。
“确是千日眠无疑。”明商陆答道。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意味着此事与乔家村背后的黑手应为同一势力。
“你曾说千日眠无解,这些百姓现下该当如何?”沈衔月语气中透出忧虑。
“这个不用担心,忘了和你说,千日眠的解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明商陆走到桌边,从药箱内取出一个瓷瓶,在沈衔月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解药。”
此事说来,亦可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先前她总觉“千日眠无解”终是隐患,便传讯向她师尊施繁缕请教。施繁缕为她指了几条思路,剩下的路必须要她自己去研究探索,感悟出自己的道。医修之道,本就在望闻问切间躬行体悟。天地造化,神奇莫测,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毒药,则亦存有解方。
医者,当以敏锐洞察力,问得病症缘由,从万千线索中抽丝剥茧,寻得破解良方。
她经反复尝试,历经数月,几次失败,最终成功制出千日眠解药,修为亦因此突破。
医修境界划分与寻常修者不同,分为妙、灵、玄、仙、圣五境。她虽已出师在外行走,修为却一直停滞在灵境。此番机缘巧合,一举突破至玄境,实属意外之喜。
师尊得知后,亦颇为欣慰,称她不愧为医谷百年来最具天赋之才,更是历代弟子中最年轻晋入玄境者,能做到这一点的,上一位还是创派祖师华苍术。
医谷创派祖师华苍术,昔年因研制出“易育丹”,使女子免受生产之苦,不仅避免孕期诸多不适,更彻底杜绝难产之险,令天下女子不再因生育而危及性命。更为难得的是此丹所需药材皆为常见药材,药方也早已公开,所有药铺都有成丹销售,物美价廉,真正做到普惠世人。华苍术亦凭此丹药有所顿悟突破至圣境,最终飞升上界。
明商陆一直视华苍术为楷模,盼望有朝一日亦能炼出惠泽苍生之丹,成就超然圣境。
心念电转间,她手上未停,利落地将解药喂予一家三口,再度切脉确认药力生效后,方开口道,“解药起效还需一段时间,这三人最迟明日正午应可转醒。我先去其他房中查看。”
“我同你一起。我唤人在此守着,若他们醒来,会及时通知我们。”沈衔月颔首。
“也好。”
后半夜众人皆忙于诊治。经逐一诊脉,确定所有百姓皆中千日眠之毒,幸而状况皆算平稳。幕后之人倒不是恶趣味要饿死这些百姓,在他们昏迷后还喂了稀释过的辟谷丹,吊住这些百姓的性命。
好在明商陆准备的解药充足,晨光破晓之时,所有的百姓都诊治完毕,喂了解药。
天正司里的众人终于得以稍作休息,修为较低的青巽卫都被安排轮值休息,同来的几位的大夫也被引入厢房歇息。
沈衔月、明商陆他们几个修为高,一晚上不睡倒是没什么大碍。
待到太阳完全升起,天正司立即派人通知了府衙。
此事惊动了京兆尹,她得报后被惊出一身冷汗。陛下寿辰之日,在她治下出了这种乱子,她这京兆尹难辞其咎。幸而被掳百姓被悉数救回,不然她这京官算是当到头了。
被救下的百姓之中,最先醒来的便是昨日被掳的一家三口。
明商陆又仔细给他们检查了一遍,三人身上除了些磕磕碰碰的皮外伤,已无大碍,明商陆给了些活血生肌的药膏,嘱咐他们按医嘱涂抹,伤口不日便能愈合。这一家三口死里逃生自然是对几人千恩万谢。只是天正司驻点毕竟不适合养伤,这一家最终由青巽卫护送返家。
幕后之人抓人并无特定偏好,似乎只要是人即可,并不在意年龄性别。
昨天夜里被掳之人除了那一家三口外另有七人,因中药时日尚短,解药生效也快些,近午时相继转醒。
他们都是些普通百姓,醒来后以为自己还在魔窟都吓得不轻,青巽卫们好一顿安抚,这才安下心来。这些人身上同样有不同程度的皮肉伤,领了伤药后,都被一一护送返家。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待到夕阳西下,余下的人里才有人苏醒。最先醒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名叫张山,是个木匠。经过仔细询问,方才得知他竟是三个月前被抓的。
张山初醒时见自己身在天正司,还得知他已昏迷了三个月之久,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经过一番解释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据他回忆,只记得自己去雇主报道时,曾饮用了对方给的一杯水,随后就人事不知了,这三个月于他而言就是睡了一觉,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他家中还有母亲在,但这期间他母亲并未到府衙报案。
张山这才忆起,他昏迷前事接的这份工差事,说是附近山头被一商户买下,准备建个别院,招工的人说工期不定且需要保密,期间不得与家人联络。
虽然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不过有些雇主癖好特殊也不稀奇,更何况这位雇主出手实在大方,所付工钱是正常的三倍,还预付了部分定金。正因此,他的母亲才未发现异常,还以为他是正常的外出做工。
至次日午时,剩余百姓终于全部苏醒,经逐一问询,经历均与张山类似,都是被高薪诱惑最终落入魔爪。
难怪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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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月失踪案发数骤降,原来幕后之人并没有停手,而是精进了手段,避免惊动被掳百姓的亲友。无人察觉异常,自然也就无人报案。如此看来,对方已然知晓他们正在追查人员失踪之事,故而行事愈发隐蔽。
府衙差役在登记完众人情后,迅速通知他们亲友,由青巽卫护送归家。
安置完百姓后,沈衔月等人这才得空聚在一起,汇总情报。
在华京与乔家村掳人的势力都使用千日眠,且那名逃走的凌云境高手被称为“燕雀使”。沈衔月与他交手时,曾瞥见其斗篷下露出一枚令牌,纹样与乔家村所见极为相似。由此基本可以推断幕后之人应为同一个。
这种以高薪招工为名掳人的情况,恐怕不仅限于华京,其它地方应该也有。此事已上报天正司总部,由司中联合府衙一并排查,一旦发现其他受害者踪迹,将立即组织援救。
至于那夜擒获的一干人等,目前均关押于天正司地牢。驻点赤离卫已对进行了审讯,只是这些人嘴严得很,交代的都是些无用的信息。
休整一夜后,沈衔月等人正欲前往地牢瞧瞧,才至牢外,便听见牢里传来一阵骚动,“快!速请大夫!这些人不对劲!”
沈衔月等人心下一惊,立即冲入牢中,只见那群人犯个个瘫软在地,浑身剧烈抽搐,仿佛正被无形之力抽干气血,血肉迅速枯瘪,黑发转眼成雪,竟呈现天人五衰之象。
明商陆迅速俯身搭上其中一人的脉门,随即面色一沉:“没救了。”
“怎么回事?”同行的游醒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是反噬。”明商陆语气凝重,“你们听说过赵轻舟么?”
“你是说这些人……”萧别梦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手指微微发抖,显然忆起旧事。
“不错。”明商陆点头。
游醒枝看着他们打哑迷,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服用了以百姓骨肉炼制的邪丹。”沈衔月显然知晓此事,轻声向她解释道。
当年赵轻舟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门邪术,能以人的骨肉炼丹。此丹功效诡异,不论修为高低皆可延寿,只是这邪丹却有一致命缺陷,一旦停药便会立即遭到反噬,会令服用之人顷刻间青丝化白发,死状可怖。当年以赵轻舟为首的一众邪修,便是凭此术强行续命。彼时邪修尽数伏诛,这邪术也被武昭仙尊亲手毁去,不知幕后之人又从何处得来。
“所以,这些人皆是寿元将尽之辈,为以邪丹延命,才甘为幕后之人驱使……”游醒枝望着地上迅速干瘪的躯体,蹙紧眉头总结道。
“应是这样。”沈衔月肯定了她的猜测,“这反噬一旦开始,便无可逆转。”
“怪不得幕后之人既不营救,也不灭口,任这些人自生自灭,原是早知这些人命不久矣。”明商陆恍然道。
一切终于说得通了,这些人从被捕那一刻起,便已是弃子。
说话间,地上这些人已经尽数毙命,化为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