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屿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梁问夏,抬手送烟的动作一顿。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对视。
从梁问夏知道秦之屿要出国上学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他俩几乎没有好好说话,不赌气不说反话的时候。不是梁问夏去京市后单方面的冷战不搭理人,就是碰面后的吵架斗嘴,打架置气。
这样的日子,看表面跟之前没太大的差别。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
秦之屿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思考,甚至会自我怀疑——出国上大学,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算他留在国内跟梁问夏一起上京大,每天跟她形影不离,都没有把握能让她喜欢上他。去了国外,看不见摸不着,隔着将近一万多公里,加上时间差和信息差,会有各种各样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横在他们中间,就更没可能了。
况且大学跟高中完全不一样,高中禁止早恋,而大学恋爱自由。
梁问夏长得那么漂亮,比许多漂亮姑娘都还要漂亮,性格又热情活泼,张扬明媚。进了大学校园,肯定会有很多男生喜欢她、追她。
一旦梁问夏谈恋爱,到了那个时候,他既没资格阻止,更是连站在她身边,都没了立得住脚的理由。
就只是她的一个朋友。朋友,是他最不想要的身份。
如果梁问夏真跟别的男生谈恋爱搞对象,他……
这事不能想。
思绪回笼,秦之屿先移开视线,侧身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灭,扔进身后的垃圾桶,抬步往她站着的方向走。
他在梁问夏面前,从来没挺直过腰板儿,永远都比她矮半截。任何时候都是他的错,他先承认错误,他先低头,他先道歉。
这些,是被表面压迫下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是内心深处的心甘情愿。
没走两步,秦之屿被突然冒出来的外国女生拦住去路。
外国女生很直接,开门见山问他:“hello,mayigettoknowyou.”
秦之屿有着青春帅气的较好脸蛋儿和宽肩窄腰的高挑身材,虽成年不久,却也被不少女孩搭讪过。
所以一下明白面前这个外国女生的来意,笑着拒绝,“sorry……”
梁问夏看了一出好戏。
又有眼光不好的女生跟秦之屿搭讪,还是个超级漂亮的白人小姑娘。五官深邃精致,身材高挑有型,看着像俄罗斯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梁问夏距离他们有点远,周围环境又喧闹嘈杂。他们在说什么,她伸长耳朵细听也听不太清,还被狗东西眼神抓包。
秦之屿朝梁问夏挑眉,示意她:过来。
梁问夏站在原地没动,当没看见他的求助暗示。凭什么要帮他忙?她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凑热闹。
梁问夏一直看着距离她不太远的两人的互动。
白人女生大概是被秦之屿拒绝了,但她并没有放弃,反问拿出手机对秦之屿晃了晃,看样子应该是在问狗东西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秦之屿摇头,跟女生指了指梁问夏的方向,并说了句话。说的什么,梁问夏听不见声音,却看得清口型。
“Sorry.”狗东西对白人女生说:“mygirlfriendmightgetangry.”
这句话秦之屿用英文说的,梁问夏也还是看清楚了。
她想看不清楚都不行。秦之屿故意的一样,话虽是说给那个女生听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笑得像条贱狗。
梁问夏恨恨咬牙,在心里骂了一通:狗东西,敢拿她当枪使,真活腻了。
女朋友都摆出来了,白人女生只能放弃。
失落地点头表示理解,没再纠缠,转身走了。走前还跟秦之屿夸了梁问夏一句:“Yourfriendissobeautiful.”
“Thankyou.”秦之屿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白人女生离开后,秦之屿在半天戏的梁问夏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垂下眼帘没好气道,“看够了吗?”
姑娘会气人得很,他的热闹,她就没哪次不旁观的。
梁问夏仰起下巴,一脸不高兴地找他算账,“秦之屿,你刚跟人指着我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秦之屿装傻不承认。
下一秒,他的右腿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梁问夏本就耐心不多,对他更没耐心,“你说不说?”
“说什么?”
不用怀疑,梁问夏又一次伸脚踢人。没踢到,狗东西躲开了。深吸一口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秦之屿,别逼我揍你。”
“我说不能给她我的电话号码,因为我女朋友会生气。”秦之屿笑得开怀,一点没隐瞒。
梁问夏多忍了一秒没发作,狗东西开始得寸进尺。
一点没有羞愧之色,一点没有不好意思,一点没有要主动道歉的行动。还不慌不忙,坦坦荡荡,不要脸地补充,“我还说,我女朋友会功夫,我女朋友脾气可差,我女朋友生气会揍人。”
这形容,就差没直说我女朋友叫梁问夏了。
一口一个女朋友,喊上瘾了是吧?
梁问夏讽刺地轻“哼”一声,一点点勾起嘴角,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重复:“女、朋、友?”
“嗯。”
“我是你女朋友?”
秦之屿前面铺垫那么多,挖了那么的坑,就为了在这儿等她。
他可算逮住机会了,要多夸张有多惊讶地反问,“什么?梁问夏,你想做我女朋友?”
倒打一耙,反咬一口,是这样用的?
“我想当你妈。”梁问夏一巴掌呼狗东西肩膀上。
她那叫一个气,白眼儿差点儿翻天上,“谁想当你女朋友?你要不要脸?就你这样的,求着我要,我都不稀罕。”
狗东西的女朋友,想想都……好可怕。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绝对不要。
秦之屿一边跑一边躲,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出压在心底已久的话,“梁问夏,我在你心里,真就这么差吗?”
“差到没底了。秦之屿,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坨……”梁问夏揪着他耳朵,用最大声的音量吼道:“臭、狗、屎。”
“……”
——臭狗屎?
比他想象和预估得还差。
*
在望周岛的两周时间,梁问夏跟江时柠每天晚上都约定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
两个房间的闹钟每天早上准时响起,响五六七八九十遍。俩姑娘谁也没管过,呼呼大睡,睡得跟小猪仔一样,香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每天都重新约定,“明天,明天一定要起啊!”
明天复明天,明天还复明天,一直到离开的前一天都还在复明天。
日出嘛!渝市的夏天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不稀奇,不看也没什么。她俩每天起不来床时,就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离开那天早上,凌晨四点多,梁问夏房间的敲门声比闹钟铃声响起得还早。
屋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加年轻男性低沉磁性的叫门声。屋内也没消停,梁问夏的手机一直响起专属于秦之屿的来电铃声。
《汪汪快乐颂》
——汪、汪、汪汪汪汪……
“梁问夏。”秦之屿在门外一下一下地敲,一声一声地喊。敲喊了十多分,也没一点儿要放弃的意思,非要把屋内的姑娘叫起来开门。
屋内屋外都吵得要死,梁问夏觉得自己就是死了,都能活生生被吵活过来。
秦之屿成功把梁问夏叫醒,也成功把一个有严重起床气的姑娘,给弄成了更严重的起床气。
不用怀疑,挨一顿骂是铁定的。
梁问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气势汹汹地骂人,“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想死,是不是逼我揍……”
“你昨晚让我四点叫你起床。”秦之屿把她的话堵回去,再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自己看,现在几点了。”
四点二十六,比定的时间还晚了半小时。
“你去吧!我不去了。”梁问夏被瞌睡虫蚕食理智,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睡觉比天大,谁都不可以阻止她睡觉。
但也不忘嘱咐狗东西一句:“记得拍照片给我。”
她话音没落下就要关门,秦之屿动作比她快一步,手掌用力撑在门板,不让她关上。
“放手,我叫你放……啊……”
秦之屿不给梁问夏把话骂完的机会,也不顾她惊慌的喊叫声。提着她准备打人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弯腰把人扛肩上,大步往外走。
梁问夏人本就不清醒,这下更懵了,又喊又叫地让狗东西让她下来,“放我下来。你聋了吗?秦之屿,快放我下来。”
“秦之屿,你个狗东西。”她上身一直倒立着,脑袋充血的同时到清醒了些,开始破口大骂,“混蛋,王八蛋,臭狗屎……”
任凭她说什么,秦之屿都当听不见,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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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去哪?”梁问夏骂累了,说话声有气无力。
秦之屿一直走到海边沙滩才停下,蹲下身把人放地上。
随后就地而坐,仰着脑袋看还站着的梁问夏,嗓音低沉道:“带你来看日出。”
“哪有日出?”梁问夏不满撇嘴,挨他旁边儿坐下。
秦之屿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勾了下嘴角,继而偏头看她,“快了,差不多还有半小时。”
梁问夏长睫一眨,突然想到江时柠没来。看日出这样浪漫的事情,闺蜜怎么能不在?
“蹭”一下起身,飞快往回跑,“我去把江江叫来。”
梁问夏脑袋瓜转得超快,依葫芦画瓢,采用秦之屿叫她起床的方法叫江时柠。江时柠比她睡得比她沉,用的时间比之她耗时两倍多。
江时柠也有起床气,比梁问夏更甚。
她被闺蜜祸害了,怎么也得找个人祸害了出出气。她让梁问夏先走,她自己则跑到沈知煦的房间门口,砰砰敲门,框框砸门。
晨曦初露,黎明渐泄。
日出很美,海边的日出更加震撼,整个画面美得不真实,像身临油画世界。
梁问夏和江时柠挽着对方胳膊站在前头,两位男士战在她们后面,秦之屿在梁问夏右后方几米的位置,沈知煦在更后面些。
四人对海而立,站位前后错乱,低低高高,全都看着一个方向。美好浪漫的画面,会让人心间涌出许多柔软,许多畅想,许多伤感。
太阳露出全貌的那刻,梁问夏偏头看江时柠,歪着脑袋对她说:“我们以后还来玩。”
“好。”江时柠没犹豫点头。
梁问夏又下意思回头找人,“秦之屿,以后我们……”她话没说完,在对上秦之屿的眼睛那刻停住。
她又忘了,狗东西很快就要去加州上大学。以后的他们,不会再像小时候和现在这样,时刻在一起,样事都同步。
加州跟京市,跨越十二小时的时差,隔着将近一万公里的距离。想见上一面,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事想打个电话,得先考虑对方是不是在睡觉,会不会打扰。
秦之屿出国后,他们的下一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再跟她来一次这里,更是一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陷在未知情绪里的梁问夏忍不住开始想——将来的她和他,会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关系,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发生改变吗?
好像想象不出来。
“我们以后再来。”秦之屿在梁问夏止住话头的下一秒,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溢满,导致话说得冲动。他一向克制,这次是在对他来说例外的她面前,都少有的冲动。
秦之屿并不确定以后的什么时候,才能再陪她来一次这里。但话出口的那刻,他没空想这些问题。
梁问夏的欲言又止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下,闷着疼。
太阳全部升起,几人打道回府去酒店吃早餐。
离开海岸时,秦之屿打开相机对准走在前头几步的姑娘背影,大喊了一声:“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回头,见狗东西举着相机在拍她,下意识用手遮住脸躲开镜头,气急败坏地吼道:“有病啊你,不许拍我。”
没化妆就不说了,脸都没洗,拍出来铁定油光满面。
“看我。”秦之屿笑着走过来拉开她的手,“录像呢!说两句。”
梁问夏想了几秒,眸中光亮乍泄。仰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看向镜头,眉眼弯弯,嗓音清脆:“秦之屿是狗。”
说完再笑眯眯地踩他一脚,大步跑开。
秦之屿嘴角忍不住地翘起,追上去问她:“梁问夏是什么?”
“梁问夏是大美女。”她倒是一点儿不谦虚。
江时柠瞧见这边两人的互动,好奇得不得了,想都没想就丢下沈知煦几步跑过来,“你俩拍什么呢?”
“江时柠是什么?”梁问夏笑得合不拢嘴,指尖点点镜头的位置,“看这儿,对着这里说。”
江时柠想不到自己是什么,就问梁问夏,“夏夏,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是小笨蛋。”梁问夏笑得更大声了,说完就跑。
“才不是。”江时柠去追她,边跑边大声喊,“江时柠是大聪明。”
俩姑娘沿着海岸线奔跑,嬉笑着追赶对方,整个沙滩上全是她俩咯咯咯的笑声,欢乐纯真。
这一幕,存在秦之屿的手机相册,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