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酸橘》
7. 第7章
狗东西在口出什么狂言?
“怎么可能?”梁问夏脸色涨红,被他的话吓得又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
“那你摸我?”秦之屿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梁问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不是一般的厉害,是非常厉害。谁都比不不过她。
“谁摸你了?你别瞎说八道。”梁问夏此刻脑子一片混沌,人都快傻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摸了狗东西。
可以时光倒回吗?可以把狗东西弄失忆吗?可以找个地洞给她钻吗?
“我瞎说八道?分明是你对我犯花痴,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强行摸了我。”秦之屿就知道她要否认,低头将脸凑到她面上,一字一句道出事实,“还、不、敢、承、认。”
“都说了,没有。”梁问夏嗓音透着气急败坏。
她气恼自己为什么要摸狗东西,被他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丢脸死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好想一拳把狗东西揍昏。
“你有。”
“没有。”
“有。”
秦之屿笑得很是得意,看着她的眼睛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一遍,“梁问夏,你对我犯花痴。”
“你这么丑,谁会对你犯花痴?”梁问夏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跳秦之屿的背上去,手绕到前面捂他嘴,两只手都用上,确保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不许嚎了。”
“为什么不承认对我犯花痴?”秦之屿扒拉了好半天才拿开她的手,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梁问夏哪知道为什么?被发现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狗东西一直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她还没空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不敢承认。
跟秦之屿斗嘴她就没输过,以往的胜绩不允许她此刻落下风,硬着头皮怼回去,“摸你腹肌而已,又没摸你大兄弟。大惊小怪,鬼吼鬼叫地干什么?”
“……”秦之屿哑然。
给你摸,你敢摸吗?摸了能负责吗?他心想这话太流氓,还没到说的时候。
梁问夏见秦之屿总算闭嘴,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捏住梁问夏一个把柄,秦之屿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要求是一定要提的,还得抓着要点提,“梁问夏,你把我摸了,打算怎么负责?”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梁问夏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嗓音透着不可置信,“摸个你破腹肌,就敢叫我负责?”
“我的清白被你毁了。”秦之屿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
“哪天我把你睡了,你的清白才叫毁了。”梁问夏在心里扮鬼脸,大声纠正他。
下一秒又急忙补充:“这你大可以放心。我睡谁,都不可能睡你。”
活了十八年,跟秦之屿认识了十八年。梁问夏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秦之屿,也从不觉得秦之屿会喜欢她。
秦之屿有些难过,更多的是不服气,“话别说得这么肯定。”
“没有比这更肯定的了。”梁问夏不带思考和犹豫,语气肯定道:“你就是脱-光了求着我睡你,我都不带考虑的。”
她拗起下巴“哼”一声,语气傲娇又不屑,“秦之屿,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条狗。”梁问夏若有所思,突然冒出一句:“人怎么可能会对狗感兴趣?”
也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说给自己听。
秦之屿越听越想把她丢进沙堆里埋了,“梁问夏,说话就说话,你还人身攻击上了?”
你是人吗?就人身攻击,分明是狗身攻击。
梁问夏似想到什么,激动地晃了晃两条悬空的长腿,手臂圈紧秦之屿的脖子,脑袋前移嘴唇贴着他耳朵,超大声地喊:“秦小狗。”
“再乱叫,立马丢你下去。”秦之屿气笑了,开始吓唬人。
才不怕他威胁,梁问夏心里很肯定狗东西不会。
又故意在他耳边大声嚷了三遍,一声比一声音量大:“秦小狗,秦小狗,秦小狗。”
“别叫了,再叫我耳朵就聋了。”秦之屿说完压着呼吸,极小声地叹气。
梁问夏不怕他,他不难过。梁问夏对他没兴趣,他不是一般的难过。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甚至心里都没把他当异性当男的,这事不论放谁身上,都不可能不难受。
梁问夏对他没半点儿兴趣,秦之屿清楚,是事实。
毕竟她的择偶标准,跟他完全相反。
忘了是高二还是高三,有次体育课,江时柠跟梁问夏躲在器材室,进行闺蜜间聊天,谈论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当时秦之屿恰巧路过,鬼使神差地停下偷摸听了一耳朵。
梁问夏还没有喜欢的男生,但对喜欢男生的要求,简单粗暴一个大字:“帅。”
江时柠觉得一个“帅”字太含糊,让她具体点。
“怎么个具体法?”
“帅也分很多种,类型各有不同。”江时柠给她举出几个例子,“成熟的、温柔的、阳光的、冷酷的、痞帅的、很多很多。”
梁问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精神,“具体喜欢哪种不知道,但具体不喜欢哪种,我倒是挺清楚。”
江时柠“嗯哼”一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奇样儿,“说来听听。”
梁问夏嗓音劲劲的,像打了场胜仗般激昂开心,给出的答案是:“不要丑的,不要弟弟,不要没品贱狗。”
秦之屿当时不止心跳不可控,脑袋也突突跳,又气又无奈,更多的是心酸加难过。
梁问夏说的那三个“不要”,别人可能听不懂,但他心里门清儿。三个“不要”的指向性简直不要太明确,每一个“不要”都在点他。他比她小,在她心里长得很丑,老是没品地跟她吵架斗嘴,论长短争输赢。
总结来说就是:梁问夏不喜欢秦之屿。
秦之屿飘远的思绪被梁问夏的话拉了回来。
姑娘趴在他背上,声音小小的,有些发闷,“秦之屿,你为什么要出国?”
秦之屿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住没讲话,思索该怎么跟她说。
从她知道他要去加州上大学,就一直跟他生气,却从来没开口问过他原因。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梁问夏又问了:“是秦爷爷要求你去的吗?”
秦之屿是重组家庭生的孩子,他爸爸妈妈均是二婚,都跟前任丈夫、前任妻子有一个女儿,且都带在身边。两人在婚后原本没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安全措施一直都有,怀上秦之屿属实是意外。
那个年代,打胎对女子身体伤害太大,加上双方家长对打胎的态度极其不支持。夫妻俩迫于无奈,只能将孩子生下来。
小儿子出生后,夫妻俩一开始对他也算得上是细心呵护,疼爱有加,但同时心底又都觉亏欠跟前妻前夫的女儿。补偿的心思过重,难免疏忽冷落最小的秦之屿。
家长会没爸妈出现,生病没爸妈照顾,生日被爸妈忘记,这些都是常态。
被忽视得最彻底的一次,是秦之屿十岁那年。他爸妈因工作调任,要去举家搬到京市,分别都跟他两个姐姐说了,却独独没告知他。
他知晓是爸妈忘了,懂事的没哭没闹,没提没问,全当不知道有这回事。
离开那天,夫妻俩发现小儿子坐沙发上冷眼看着他们,且一件行李没收拾,才想起忘了跟他说这茬儿。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拍脑门儿,羞愧道歉。你一句我一句的好话哄着,让秦之屿抓紧时间去收拾。
秦之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态度坚决地提出:“我不走,我要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他说那话时,整个人异常平静,像是早已做了决定。
那之后,秦之屿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跟他爸妈的关系开始疏远。
秦奶奶性格可亲和蔼,对小孙子实行的是温柔教育。秦爷爷则反之,对家族唯一男丁最是重视,管教也很是严厉,完全当继承人培养。上到升学考学,下到衣食住行,样样监督把关,事事提前规划。
前几年秦爷爷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虽然秦之屿都不肯告诉梁问夏秦爷爷确切的病症,但梁问夏还是从长辈们口中知晓是癌症,没几年活头了。
三年前秦爷爷在京市做完手术回来,对秦之屿比以前更加严格。各方面都是。
所以,梁问夏理所应当以为,秦之屿出国留学这事。也许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秦爷爷要他去的。
“不是。”秦之屿摇头,“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说谎了,他并不想出国上学,出国是爷爷对他的要求。三年前爷爷确诊肝癌那日,在病床上对他提出的。前些年姑姑在加州成立了新的分公司,爷爷希望他能早些过去历练几年,为以后做打算。
爷爷对他的期望很大,将全身心都付诸在他一个人身上,尽管秦之屿真的不想出国,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不想辜负爷爷。
“那你舍得国内的一切吗?”梁问夏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舍得秦爷爷秦奶奶,舍得叔叔阿姨,舍得大院的大家,舍得……”
后面的“我”字,她没说出来。
狗东西从小被她欺负到大,被她欺负得那么惨,怕是早就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她?他自己选择去加州,而且是三年前就决定的,那铁定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所有准备。
舍得舍不得的,早都舍下了。
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从不优柔寡断,心肠又硬。才不会像她这般没出息,会因为一个熟悉的人要离开,心头难受。
秦之屿心里不好受,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他舍不得,都舍不得。最舍不得,老跟他斗嘴打闹,老是骂他狗东西,老是踹他踢他,惹她生气会揍他,哄她高兴会朝他笑,漂亮得像仙女,叫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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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夏的姑娘。
“我真是多余问你。”梁问夏没听见回答,心头难受增多几分。突兀笑出声,自问自答道:“你最是铁石心肠,才不会舍不得谁。”
“那你呢?”秦之屿听着她的笑声,心头也不好受,哑着嗓子问:“会因为我出国,舍不得我吗?”
她是大大咧咧,但不是没心没肺。女孩儿的柔软内心,细腻心思,她都有。发火怄气,伤心难过,她也有。
“不会啊!”梁问夏回得很快,嗓音清脆,“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你这么烦人,这么讨厌,我巴不得你赶紧滚。”
“彻底消失在我眼前最好。”
“真的吗?”秦之屿不信。
梁问夏肯定他的话,“当然。”
秦之屿就是不信,重复那两个字,“真的?”
“比蒸得还真。”
秦之屿却说:“梁问夏,你说谎。”
有一点秦之屿是肯定的。虽然梁问夏不喜欢他,但对他的在意,并不少。当然,是玩伴朋友间的那种在意。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梁问夏不是真像她嘴上说的,一点儿没舍不得他。如果真没舍不得,是不会跟他生气的。她生了那么的气,比一起成长的十八年间任何一次生气的时间都要长。
梁问夏学他,抿紧嘴唇不讲话。
海风拂面,长发飞扬。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一个不想讲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哄哄她。
犹豫纠结过后,秦之屿还是没忍住,试探性地问了出来:“问夏,我出国瞒着你的事,你原谅我了吗?”
“为什么……瞒着我?”她更想问你为什么骗我。
“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早就想告诉你,好多次要跟你说。”真的有好多次,秦之屿都想鼓起勇气告诉她,可一看着她的眼睛,他就开不了口。侥幸地想着下次再说,过几天再说。一天拖一天,一年拖一天,就这么拖到了高中毕业,拖到了志愿填报,还想拖到离开那天。
因为他害怕看见她的态度,怕她生气,又怕她并不在意,“我不敢说,我怕你生气,怕你……”
梁问夏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他,“难道我不该生气吗?难道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不会更生气吗?难道怕我生气是你瞒着我的理由吗?”
秦之屿步子放慢,想背着她这么一直走,走不到尽头,只有她和他。他打小就贪心,想要她的目光,想要她的认可,想要她的喜欢。
现在想要她的原谅,“问夏,你能原谅我吗?”
梁问夏不吭声,罕见的安静。
不原谅,也不打算原谅。狗东西要出国上大学的事,她不原谅。狗东西瞒着她要出国的事,她也不原谅。
对,这不是一件事,是两件。
到现在为止,她都还很生气很生气。
砸了秦之屿房间去京市的那些天,梁问夏冷静下来后,时常思索一事。自己是气秦之屿瞒着她要出国多一点,还是更气他要出国读大学这件事本身。
想不明白,还越想越生气。每次一想起这事,都会恨恨骂上一句:“狗东西。”
冷静过后,又觉自己不该生气,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在心里劝自己:在意一条狗干什么?走了就走了,就当丢了呗!
梁问夏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什么时候走,订的哪天的机票?”
“八月底。”秦之屿问她:“你会去送我吗?”
“不会。”梁问夏真的没打算去送他,“你都没把我当朋友,我为什么要去送你?”
出国这么大的事,一直满着她,可见她在他那,也没多重要。亏她把他当做很重要的好朋友,他却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每每想起这件事,梁问夏都非常难过。
她不能接受,在秦之屿心里,她不重要。
秦之屿没话反驳,就没吭声。
他确实没把她当朋友。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想要的,就不再是跟她做单纯的朋友。她不知道,他有多贪心。
“问夏,我走之后,不要不理我。”秦之屿眼中泛起水光,胸口的酸涩无限蔓延,“好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问夏。”
“闭嘴。”梁问夏又捂他嘴,“不许说话。”
这种话题,容易让人心绪低落。
日落消失,光明离去,天色黑透,昏暗笼罩。谈论即将到来的分别,更会让人陷入惆怅失落,似下一秒就要跟眼前人分别。
梁问夏一直不说话,秦之屿也就没再问。
沉默萦绕,伴随一路。
到了酒店,回房间前,梁问夏突然冒出一句:“秦之屿,长大,也没那么好。”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秦之屿知道,他出国这事,梁问夏心里,是怪他的。
她小时候最常在嘴边念叨的一句话是:“好想快点长大。”
8. 第8章
来望周岛必做的两件事——穿比基尼,看boyshown。
比基尼穿了,还差秀没看。
有两条尾巴跟着,想顺利看秀,着实困难。
解决困难等于——丢掉尾巴。
梁问夏和江时柠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跟自己带来的尾巴斗智斗勇整整两天。
其实只有江时柠的尾巴是麻烦,沈知煦是她的监护人加小叔,有正当理由管束她。
梁问夏的尾巴则不具备威胁和阻碍,秦之屿不敢,也没有任何身份管她。再说了,狗东西胆敢说一句屁话,她多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第一步,迷惑对方。
江时柠自觉不玩太过出格的项目,每天跟梁问夏混在一起也让沈知煦挑不出错处。潜水、冲浪,出海、拍拍照、晒晒阳光浴。出门,去哪,干什么,全都主动报备。
两天下来,鉴于她的良好表现,沈知煦也没多疑,很快就放松了警惕。
第二步,声东击西。
周五晚上,四人在沙滩吃晚餐,饭局吃到尾声,梁问夏给江时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开始表演。
江时柠秒懂,扭头就以不小心说漏嘴的方式,跟沈知煦透露她们周末晚上要去露天酒吧,还要去夜店看脱衣舞秀的消息。
等沈知煦一脸不快,眸色沉沉望着她时。她立马做出心虚的表情,又是撒娇卖萌又是讨好卖乖地求了好一阵儿,并假意怂恿他一起去。意料之中,沈知煦严令禁止江时柠去酒吧,更不许去看什么脱衣舞秀。当然,沈知煦拒绝一起去的提议,拒绝得非常果断。
秦之屿则狗得很,明明识破了俩姑娘的计划,却装傻充愣到底。一句扫兴的反对话没说,什么异常表现也没有,只跟梁问夏提出要求同行。
梁问夏清楚他的尿性,撇着嘴问:“你是想喝酒,还是想去看脱衣舞?”
“看脱衣舞。”秦之屿挑她已经认定的答案说。
梁问夏心道果然,骚狗一条,“小电影都看过了,还对脱衣舞感兴趣?”
“不一样。”
“哪不一样?”
秦之屿扯唇笑笑,故意胡说八道,“没看过,好奇。”
梁问夏朝他翻白眼,小嘴撅得老高。要多嫌弃有多嫌弃,鄙夷他鄙夷得明明白白。就差骂上一句:恶心。
她也是个会气人的,直言要去钓外国帅哥,跟外国帅哥约会,“不方便带着你。”
狗东西更会气人,嘴贱得要死,“你钓你的,我看我的,我俩就当不认识,互不干扰。”
“你说的,别反悔就行。”梁问夏拗起下巴,嗓音冷冷。
见她变了脸色,秦之屿又不承认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想吃屎。”
“不你说你想吗?”
“我说叫你去死。”
“你陪我一起吗?”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那一刻那一秒,梁问夏是真想掐死他。
秦之屿看出她气得不轻,逗得更起劲,“闭不上。”
梁问夏真恼了,招手叫服务员送来一卷大号透明胶布,用嘴咬下一截。当着江时柠跟沈知煦的面儿,起身把胶布用力摁在狗东西的贱嘴上。她在粘着胶布的嘴上连续拍打好几下,拍得啪啪作响,随即眼神轻蔑地“哼”一声,拿上自己的包气呼呼地走了。
还想看脱衣舞秀?狗东西,看空气去吧!梁问夏在心里说。
秦之屿撕了胶布去追她,明明想哄人。结果习惯使然,意识跑在嘴巴前面,自行开始犯贱,“梁问夏,你走了什么?是不是心虚了?赶紧给我道歉,你刚那几巴掌都快把我嘴拍肿了,这会儿还麻着。”
“我怎么没拍死你?”
“过分了啊!”
“我还可以更过分。”
“我不跟你计较,赶紧给我道歉。”
两人吵得可激烈可大声,那阵仗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路人瞧着俩吵吵闹闹的年轻男女,一致认为是闹矛盾的小情侣。
梁问夏越走越快,看都不带看他一眼,冷脸冷声甩了个字:“滚。”
“梁问夏,你搞搞清楚,被扇的是我,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秦之屿寸步难行地跟着她。
梁问夏憋着股跟火山一样的超强火气,再不发作就要爆炸了,“警告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回酒店。”
“离我远点,百米之外。”
“百米是多远,你跟我比划一下。”秦之屿一个话少的人,在梁问夏面前,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应该说,两人就没有不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还有,百米之外的外指哪里呢?你的前面?还是后面?”
“秦之屿,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梁问夏实在忍不了回酒店再动手,当街就要揍人,拳头在话出口的那秒紧跟其后,“比划是吧?来啊!我跟你比划比划。”
没揍到,原本该落在秦之屿胸膛的拳头跟空气来了个亲密接触。狗东西闪开她的攻击跑了。
这次换梁问夏追上去——揍人。
“不许跑。”
“就跑。”
啊……好生气。他为什么总这么气人?
“狗东西,给我站那。”
“我不,你来打我啊!”
两人一路你跑我追,你追我赶,你不追,我气着你追,吵着闹着回了酒店。
架确实打了,在梁问夏的房间门口打的。不用怀疑,这场架绝对是梁问夏单方面输出,秦之屿单方面挨揍。
她打到解气,打到身心舒爽才停手。
某人被揍了,一点儿都没不高兴,反倒觉得松了口气,能睡个踏实觉了。
*
有了周末看脱衣舞的烟雾弹,沈知煦对江时柠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周末。那之前,自然是放松警惕。
周六晚上,俩姑娘顺利进了boyshown的大门,并且是秦之屿目送她们进去的。
为什么?因为男士禁止入内。
狗东西被拒之门外的可怜样儿,让梁问夏乐了好久。
她都进门了,又笑嘻嘻地跑出来奚落人:“让你别跟,非要跟。不听人劝,成关门狗了吧!”
秦之屿又气又恼,抓住看他笑话的姑娘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夹在腋下禁锢住,欲拖走带回酒店。
他进不去,她也休想去看什么狗屁boy秀。还boy?有boy吗?哪来的boy?全是些又脏又臭的Rottencucumber.
梁问夏挣扎个不停,也笑个不停。秦之屿更生气了,脸色罕见的臭,“梁问夏,这种地方是你这样的姑娘家能来的吗?”
“我怎么就不能来?”梁问夏拿他的话顶回去,“许你对脱衣舞好奇,就不许我好奇了?”
她不满地“哼”一声:“秦之屿,我干什么,可不需要你同意。”指他管得太宽了。
“这种地方的男人,都不干净。”秦之屿幽幽吐出一句。
“哈?”梁问夏一脸不解,他说的什么鬼?
狗东西吓唬她,“会得病。”
“你有病吧!”梁问夏无语得不行,腾出一只手从他背部绕过,揪住他左耳大声道:“我来看秀的,又不是来找男人睡觉。”
狗东西不仅管得宽,还想得多。思想肮脏的贱狗。
看也不行。秦之屿十分之不懂,一群抹脂擦粉、卖弄风骚、要什么没什么、赚女人钱的歪瓜裂枣,有什么好看的?
“别进去了。”吓唬不成,他换别的方法让她放弃,“相信我,真什么没意思,一点看头都没有,你进去了也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梁问夏可不好骗,才不相信狗东西鬼扯,“嘿”一声,嗓音脆脆:“你又没看过,哪来这一套一套,振振有词的?”
“网上看过。”
“我也看过,评价都说可有意思了,模特都又高又帅,身材超棒。”梁问夏一直被狗东西压制,上半身一直弯着,不止不舒服,还很不爽。
说话间用腿去勾狗东西的小腿,企图把他撂翻,“怎么?我俩上的不是同一个网?”
秦之屿早察觉她的动作,长腿往旁边一闪,轻松躲过她的袭击。夹着她的那只手臂往下滑,紧紧搂住姑娘的细腰,再微微放低身子,欲直接把人扛走,不再废话。
他会闪,她也会躲。
梁问夏没能成功把秦之屿撂倒,秦之屿也没能成功把梁问夏扛走。毕竟他俩都有功夫在身,且都很厉害。
谁能赢过对方,就看谁更厉害了。
两人拉扯好一阵儿。一个好言哄骗,一个恶语回嘴。
“我知道一更好的地儿,绝对比这儿好。”
“骗术太low。”
“看星星去?位置我都找好了。”
“不跟狗看星星。”
“……”
主打的就是——谁也不肯妥协。
扯到秀快开场了,梁问夏没耐心再耗下去。
灵机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踩了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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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屿一脚,挣脱束缚快步跑掉,边跑还边回头得意地朝他扮鬼脸。
哼。
秀场里面很热闹,真正的灯火酒绿。
尺度确实大,模特几乎都是半-裸和全身仅剩一条四角裤上阵,但模特的优质度,就没网上传得那么好了。
脸都不太能看,身材也很一般。具体为长相不是过娘,就是过丑。身材不是肌肉线条太过夸张,就是与弱鸡无异。勉强能入眼的,寥寥几个,一个巴掌都不够数。
俩姑娘看得连连摇头,很是失望。
江时柠感叹:“还没我小叔好看。”
“还没狗东西身材好。”梁问夏也很小声地接上一句。
话是真心的,她很少夸秦之屿,几乎没有。秦之屿在她眼里心里,各方面都不行。可现场的这些模特,又确实各方面都比不上他。
她心想还真被狗东西说准了,没意思得很,真真浪费时间。
梁问夏跟江时柠都挑嘴,身边男性几乎全是颜好身材好的精品细糠。这会儿对着一盘毫无食欲的乱炖野菜,愣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完全没食欲。
她俩都有提前退场的意思,连等到最后的大高-潮,模特下场跟观众互动的心思都没有。
但又想着钱都花了,怎么也得看一眼最后那盘菜长啥样再走。
所谓互动,就是合影。
模特穿着清凉,全身只一条四角裤,从舞台下来走到观众席与坐在首排的观众拍照留影,期间还有与观众长达一分钟的聊天说话。
跟梁问夏合影的模特是个十分高大的蓝眼睛小哥。五官深邃,皮肤很白,看着像英国人,脸蛋儿还算顺眼,但体味实在太大。
她不喜欢,笑着摆手拒绝了。
江时柠就好玩儿了,她有点子搞笑天赋在身上。
跟她互动合影的模特是个黑人小哥,她从见到人起,就一直盯着人不该看的部位看,眼睛的睁得老大,嘴巴也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把黑人小哥都看笑了。
她在惊讶什么,没人不懂。
黑人小哥大概没见过这么好玩儿,脸上这么藏不住事的姑娘,决定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抓着她的手往她看的地方上放。
“啊……”江时柠发出一长串惊天尖叫,飞快往外跑,边跑边喊:“我不干净了。”
梁问夏去追她,笑得腰都直不起。
江时柠刚跑到门口就猛地停下,喊声也随之停止,立在那一动不动。
梁问夏追出来在她旁边停下,喘着粗气问:“怎么不跑了?”
江时柠没说话,睁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某处。
梁问夏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沈知煦站在对面马路一脸阴沉地望着江时柠,脸黑得吓人。
“夏夏,我完了。”
“我去,你惨了。”
她俩异口同声。
江时柠抓着梁问夏的胳膊求助,慌得声音都在抖,“怎么办?”
“跟他硬刚。”梁问夏说了这么一句。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简单直接。她是梁许两家唯一且最小的女孩儿,是所有长辈和哥哥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从没有害怕的长辈。
害怕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她不知道,也没体会过。
“……”江时柠叹气。
她这闺蜜,关键时刻,老爱出馊主意。
在沈知煦朝她们走过来的过程中,梁问夏见江时柠一副怕得要死的没出息样儿,偏着脑袋在她耳边压抑音量警告:“江时柠,不许怂。跟他刚到底。”
“……”江时柠又一次叹气。
她这闺蜜,每次看热闹都嫌事儿不够大,总要往上添把火。
梁问夏要知道江时柠心中所想,铁定大道一声冤枉:姐姐,我是真心为你着想啊!
“小叔,我错了。”江时柠哪敢跟沈知煦造次,沈知煦一走到面前,她开口就是这句。
听得梁问夏两眼一黑。心想又是这句,姐姐,你能出息点吗?至少别这么快就认错。看个秀而已,错哪了?
江时柠被沈知煦带走后,梁问夏原本以为要一个人腿着回酒店,扭头发现秦之屿没走,站在大门右侧的椰子树下……抽烟???
全世界的路灯好像都一样,昏暗阴郁,照得人模糊不清。加上秦之屿吐出的烟雾萦绕漂浮,显得他整个人更加不真实。
似一眨眼,他就会突然消失。
梁问夏无意识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灰衣男生。
狗东西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9. 第9章
梁问夏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撞见秦之屿抽烟,是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他们所在的班级,每学期的期末大考惯例是——考完当晚,全班聚餐。
以往都是学校食堂,这次意义不一样,也肯定会闹得很厉害。班主任将吃饭地点定在了校外。
几十号人吃饭,首选当然是火锅。热热闹闹,又哭又笑地吃完最后一顿散伙饭。接着又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地转场去KTV高歌一曲。这个时候,就到了开启酒壮怂人胆,大声告白,全场起哄的高-潮时刻。
同学们在偌大的包厢里四处乱窜,喝酒、碰杯、高歌、抢麦、告白,起哄、闹成一团,就快把班主任的脑子和耳朵闹炸了。
梁问夏从到KTV后就没再看见秦之屿,问一向跟狗东西形影不离的梁成舟,“秦之屿跑哪去了?”
“厕所。”梁成舟拿着手机回消息,说话间头都没抬一下。
过会儿又偏着脑袋低声跟妹妹交代,“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不玩啦?”梁问夏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大概、可能、也许……知道她哥为什么中场跑路。
早心不在焉了,急着回大院,给某个即将中考的小妹妹补习数学。
梁成舟摇头,没多解释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时柠趴在梁问夏肩头说了句话,但KTV里的音乐实在太吵太大声,梁问夏一个字都没听清。
嘴唇贴上江时柠耳朵,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我刚看见你的狗东西被班长叫走了,看样子像是要跟他表白。”江时柠拔高音量,超大声地吼了出来,“想不想去看?”
秦之屿的热闹,梁问夏绝对想看。
看热闹的路上突遇意外,班上最腼腆内向的男生伸手拦住了俩姑娘,大概是喝了酒,脸色通红,说话磕磕巴巴,“江、江时柠,我、我有、有、有话跟你说。”
梁问夏憋着笑跟江时拧挤眼,然后极有眼力劲儿地先走。
虽然她也想看闺蜜的热闹,但相比之下,还是狗东西的热闹,更吸引她。因为舍弃的这个,是已知答案。
江时柠这趴,男生被拒绝是铁定的。她不喜欢同龄男生,认为幼稚无脑还不担事。成熟理智有担当的温柔大叔型,才是她的菜。
而秦之屿那能不能成,梁问夏不确定。
她还没出KTV的大门,就跟江时柠一样,被拦了路。
因出众扎眼的外貌身形,梁问夏打小被男生表白到大。她拒绝的男生多了,形成了一套定有话术。先是表达感谢,再发好人牌,最后委婉拒绝。
如果对方知难而退,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对方死缠烂打到让她反感,她就不客气了。
轻则不搭理人,重则把人揍上一顿。
梁问夏不是不讲理,胡乱揍人的姑娘。
活了十八年,除了讨人厌、烦人、欠揍、自己讨打的狗东西,她也只揍过几个霸凌同学,欺负女生,戏耍阿澍,对她死缠烂打的外校男生。
“抱歉,你很好,但我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梁问夏这次也是用的那套话术。
被拒绝的男生脸上除了失落,更多的是释然。知道会被拒绝,却又不死心,被彻底拒绝了才能彻底死心。
“梁问夏。”男生笑了下,双臂微张,“可以抱一下吗?”
梁问夏没有拒绝。
找了一圈,梁问夏才在KTV旁边的便利店瞧见秦之屿。
意料之外,她兴冲冲赶来看的热闹——没有。也不知是结束了,还是没开始。班长没在,秦之屿一个人站在垃圾箱旁,微垂着脑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点点红色星火,神色看着有些低落,整个人气压很低。
她跟秦之屿朝夕相处了十八年,虽然非常看不惯加嫌弃他,但也极其了解他。
——狗东西,心情不好。
急步过去,梁问夏边走边嚷,“秦之屿,你居然抽烟?”
秦之屿未语先笑,嘴角轻轻勾起,抬眼望向朝他走来的梁问夏。
姑娘眼睛亮亮的,小脸气鼓鼓的,秀眉微微拧着,走路步伐比平时大。有点儿凶,又……很可爱。他不用猜都知道,梁问夏铁定是来抢他手上的烟,扔地上狠狠踩一脚,再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本以为要跟狗东西争夺打斗一番,才能抢到他手里的烟。没想到她一走过去,不费任何口舌和力气,就很顺利地拿到了那根抽了一半的烟。
那感觉,像是狗东西主动递给她的一样。
她突然就有些许不自在,一种奇怪少见的情绪,非常奇怪,非常少见。
“为什么抽烟?”她问。
秦之屿没所谓地笑笑,“没抽过,试试。”
“什么味道?”
“烟味。”
“……”
这不废话吗?说了更没说一样。
“还有吗?给我也试试。”她欲欲跃试,说话的同时上前一步,手往他裤兜的方向去。
“没了。”秦之屿躲开她乱伸的爪子,在她额头轻弹了个脑瓜崩,“梁问夏,你好的不学,尽挑坏的学是吧?”
发现他电脑里有小电影,她好奇,偷摸着看了。他抽烟,她又好奇上了。
她才不想学,说反话而已。梁问夏“切”一声:“你也知道抽烟不好啊!”
想起这趟出来的目的,继而环视一圈周围,“班长呢?”
“走了。”
“你刚跟许衡抱一起,干嘛呢?”秦之屿移开视线低声问,漆黑眼眸一闪而过的不爽。
他刚在走廊看见两人抱了好几秒,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看见了?”梁问夏先是意外地挑了挑精致眉梢,随即点头,嗓音脆脆,“他跟我表白来着。”
秦之屿垂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讲话。
“你呢!拒了班长?”梁问夏回问。
不是多难猜的事。狗东西要答应了,现在也不可能一个人在猫这儿借烟浇愁,早牵手拥抱互啃上了。她之前在厕所门口就瞧见过一对儿,啃得难舍难分,抱得超紧的,今晚才在一起小情侣。
两人对立而站,都看着对方,呼吸停了一瞬。
“你猜。”秦之屿扯唇轻笑,习惯性犯贱。
“猜屁你个大头鬼。”梁问夏没好气,一脚踹他腿上,不算重的力道。
秦之屿极轻地“嗯”了一声:“拒了。”
大概是被今晚不一样的气氛感染,也或许是喝了酒,体内躁动因子活跃度飙高,梁问夏突然也想知道秦之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她想知道,就自然地问了出来,“秦之屿,你有喜欢的姑娘吗?”狗东西会喜欢什么的姑娘?好像想象不出来。
梁问夏心跳很快,一种莫名从没有过的情绪开始跳跃。
“你想知道?”秦之屿望着她的眼睛,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
梁问夏没功夫细想狗东西嘴角的那抹笑,带着什么坏心思。
“过来。”秦之屿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去。
被好奇牵着理智,梁问夏没多疑多想。乖乖把脑袋凑到他面前,一副认真聆听的可爱模样。只伸出手指示意他,“离远点,不许凑太近。”她怕痒,尤其是耳朵。
秦之屿没枉费梁问夏给他取名“狗东西”这个三个字,弯下腰配合她的身高,嘴唇贴在离她耳朵一毫米的距离,低笑着一字一句道:“我、不、告、诉、你。”
不用怀疑,犯贱势必挨打。
秦之屿之前是左腿挨了一脚,这次是右腿挨了一脚。一样的挨踢,这次更痛。
梁问夏被耍了一道,好奇心瞬间跑没,气鼓鼓地“哼”一声,转身就走,“爱说不说。”
“这就走了?”秦之屿扯着嗓子,“回来,我告诉你。这次不逗你了。”
“滚。”梁问夏头也没回,走得飞快,“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关我屁事,我又不稀罕知道。”
秦之屿追上她,手臂刚搭上姑娘的肩膀,巴掌声立马“啪”地一下落在手背。他被打也没撤走,还是搭在那儿。
“问夏。”他皱起眉心,将脑袋也搭上去,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我难受。”
“难受去死。”梁问夏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
两人回到包厢时,大家正在齐唱《海阔天空》。
这首歌是他们的班歌,高中三年,但凡学校有什么活动,都会大声唱上一遍。开始时要唱,结束时自然也要唱。以往唱这首歌没拿出的认真,在这次全补上。最后一次唱,每个人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唱着唱着,很多女生都哭了,有些男生也开始哽咽。
梁问夏喵了一眼,平时严肃正经的班主任,也拿掉眼镜在用手背佧眼角。一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的小高老头儿突然感性,真让人想掉眼泪。
大家都在感性,感性就不丢人。梁问夏也想感性一把,眼泪还没掉几滴,就有讨人嫌的大手跑出来煞风景,在她脑袋上乱刨。
秦之屿揉她头的手法,像在摸路边小猫小狗,没有一点温柔可言,把她头顶的头发都弄乱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很像鸡窝,或者鸟窝。
“不许摸我头。”梁问夏揪起秦之屿的T恤领口给自己擦眼泪。
她一直趴在他肩膀没起来,还边擦边嘟嚷,“秦之屿,你好讨厌,烦死了。”
最后的分别,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喝醉酒冒胡话,有人懊恼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完,有人起哄班主任来一首,有人告白失败,有人抱得美人归。
由此,苦逼中二的高中时代算是正式落幕,即将开启另一种全然未知又无比憧憬的大学生活。
是一样的青春,也是不一样的青春。
青春二字,真应了那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一晚格外与众不同,很多人都舍不得睡。
有同学相约去看深夜电影,梁问夏和江时柠还有秦之屿也去了。原本打算玩个通宵的计划,被来电影院接江时柠回家的沈知煦打乱。
走了一个,就都有走的想法。凌晨两三点,最是想睡觉的时候,大家都熬不动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大院已经凌晨三点多,梁问夏太困了,在自家小院的围栏前跟秦之屿道完晚安后,径直上楼回房间洗漱,没注意到狗东西在她走时伸手想叫住她的举动。
洗完澡出来,梁问夏习惯性走到左侧窗台,朝正对她房间的那扇窗户看一眼。秦之屿的房间没看灯,黑黢黢的,他家小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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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一处有光亮。她熟知狗东西有洁癖,再累再困都不会不洗漱就上床睡觉。觉得不对劲,走到二楼阳台勾着身子往楼下院里瞧,狗东西真还在。
而且……又在抽烟。
梁问夏的瞌睡虫一下跑没了,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下楼。
“怎么下来了?”秦之屿没想到梁问夏会去而复返,在她走进前将手里烟摁灭丢掉。
“你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梁问夏走到他面前问,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着脑袋看他,“秦之屿,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秦之屿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梁问夏眉心皱起,咄咄逼问:“发生什么事,你把事说出来,解决不了我帮你想办法。”
秦之屿失笑:“真没事。”
踮起脚尖,梁问夏伸手捏他鼻子,“秦之屿,你知道你今晚给我感觉像什么吗?”
“什么?”
梁问夏对狗东西一向没同情心、没好话,更不会嘴下留情,“像得了绝症,又被对象甩了,还丢了工作的……”
她说着停顿几秒,故意拖长语调:“丧家之犬。”
还挺会形容。秦之屿没反驳,勾起嘴角轻笑。
“你不会是……”梁问夏结合面前人今晚的一系列奇怪表现,得出猜测,“考砸了吧?”
秦之屿还是不吭声,一双眼紧盯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
狗东西的反应让梁问夏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难得对他心软,出言安慰,“没事,以你的成绩,就算哪科不小心考砸了,也有学上的。”
“问夏。”秦之屿总算开口,却很是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有屁就放。”梁问夏下意识皱眉,不喜欢他说话吞吞吐吐。
狗东西犯贱她气得咬牙,狗东西装深沉她又很讨厌,比他犯贱讨厌很多很多倍。
“快说。”梁问夏对秦之屿一向耐心极少且有限,说话间又动手要去拍他。
秦之屿捏着姑娘纤细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拽了下,漆黑的眼眸摄住她,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她说:“梁问夏,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不可以。”梁问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凭什么要答应他什么条件?
问第二遍:“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就答应我一个,行吗?”秦之屿执着追问。
“先说来听听,什么条件?”梁问夏妥协一小步。
秦之屿尝到点甜头就想得寸进尺,想先吃颗定心丸,“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
梁问夏摇头,“那不行,万一你让我杀人放火怎么办?”
“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都不会让你做。”秦之屿跟她保证,“我保证。”
梁问夏思索一番,谨慎询问:“交换条件是什么?”
没点儿好处,为什么要答应他?
“你随便向我提任何要求,没有附加条件,十个。”秦之屿把条件诱惑都摆出来,“十个换你一个,成不?”
狗东西赌注下这么大,底线没有了,底裤不要了。
得多大的事啊?
“你不会是要我陪你复读吧?”梁问夏用力推开他,后退好几步,“这事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只有傻子才会干。高中的痛苦加高三的地狱级折磨,就算真是傻子,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再说了,舍命陪君子这种事,不适合用在她和秦之屿身上。
“不是。”秦之屿被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我没考砸。反相,考得挺好。”
一分钟不犯贱就皮痒了是吧?
“你憋那屁,到底能不能放出来?”梁问夏被他钓足了胃口,急得想动手。被他弄急好几次了都。
秦之屿惊喜出声:“你答应了?”
梁问夏没好气“嗯”一声,顺带又踹他一脚解气,“快说。”
十个条件换一个,她怎么都不吃亏,怎么都有得赚。为什么不答应?
“不管我待会儿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生气。”
“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梁问夏咬牙切齿,问最后一遍。
“我……”秦之屿酝酿了好久,做了好久心里准备的坦白。在看见梁问夏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又满含期待地望着他的那刻,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
狗东西又憋了很久,久到梁问夏决定他要再不说,她立马上楼睡觉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说了句废话:“明天陪我去把今天没看完的电影,重新看一遍。”
这一下弄得梁问夏极度无语,想破口大骂,想胖揍他一顿,想让他去死。
严重怀疑狗东西在戏耍她,“就这?”
“对。”秦之屿咽了下口水,点头肯定她的话。
“秦之屿,你有意思吗?”梁问夏甩下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什么话这么难启齿?不说算了,她不稀罕知道。
后来在老师那儿知道秦之屿要出国留学,梁问夏才终于想明白这天晚上秦之屿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
哼,十个条件就想换她原谅他,不可能。就是一百一千一万个条件,她都不原谅。
10. 第10章
秦之屿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梁问夏,抬手送烟的动作一顿。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对视。
从梁问夏知道秦之屿要出国上学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他俩几乎没有好好说话,不赌气不说反话的时候。不是梁问夏去京市后单方面的冷战不搭理人,就是碰面后的吵架斗嘴,打架置气。
这样的日子,看表面跟之前没太大的差别。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
秦之屿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思考,甚至会自我怀疑——出国上大学,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算他留在国内跟梁问夏一起上京大,每天跟她形影不离,都没有把握能让她喜欢上他。去了国外,看不见摸不着,隔着将近一万多公里,加上时间差和信息差,会有各种各样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横在他们中间,就更没可能了。
况且大学跟高中完全不一样,高中禁止早恋,而大学恋爱自由。
梁问夏长得那么漂亮,比许多漂亮姑娘都还要漂亮,性格又热情活泼,张扬明媚。进了大学校园,肯定会有很多男生喜欢她、追她。
一旦梁问夏谈恋爱,到了那个时候,他既没资格阻止,更是连站在她身边,都没了立得住脚的理由。
就只是她的一个朋友。朋友,是他最不想要的身份。
如果梁问夏真跟别的男生谈恋爱搞对象,他……
这事不能想。
思绪回笼,秦之屿先移开视线,侧身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灭,扔进身后的垃圾桶,抬步往她站着的方向走。
他在梁问夏面前,从来没挺直过腰板儿,永远都比她矮半截。任何时候都是他的错,他先承认错误,他先低头,他先道歉。
这些,是被表面压迫下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是内心深处的心甘情愿。
没走两步,秦之屿被突然冒出来的外国女生拦住去路。
外国女生很直接,开门见山问他:“hello,mayigettoknowyou.”
秦之屿有着青春帅气的较好脸蛋儿和宽肩窄腰的高挑身材,虽成年不久,却也被不少女孩搭讪过。
所以一下明白面前这个外国女生的来意,笑着拒绝,“sorry……”
梁问夏看了一出好戏。
又有眼光不好的女生跟秦之屿搭讪,还是个超级漂亮的白人小姑娘。五官深邃精致,身材高挑有型,看着像俄罗斯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梁问夏距离他们有点远,周围环境又喧闹嘈杂。他们在说什么,她伸长耳朵细听也听不太清,还被狗东西眼神抓包。
秦之屿朝梁问夏挑眉,示意她:过来。
梁问夏站在原地没动,当没看见他的求助暗示。凭什么要帮他忙?她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凑热闹。
梁问夏一直看着距离她不太远的两人的互动。
白人女生大概是被秦之屿拒绝了,但她并没有放弃,反问拿出手机对秦之屿晃了晃,看样子应该是在问狗东西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秦之屿摇头,跟女生指了指梁问夏的方向,并说了句话。说的什么,梁问夏听不见声音,却看得清口型。
“Sorry.”狗东西对白人女生说:“mygirlfriendmightgetangry.”
这句话秦之屿用英文说的,梁问夏也还是看清楚了。
她想看不清楚都不行。秦之屿故意的一样,话虽是说给那个女生听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笑得像条贱狗。
梁问夏恨恨咬牙,在心里骂了一通:狗东西,敢拿她当枪使,真活腻了。
女朋友都摆出来了,白人女生只能放弃。
失落地点头表示理解,没再纠缠,转身走了。走前还跟秦之屿夸了梁问夏一句:“Yourfriendissobeautiful.”
“Thankyou.”秦之屿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白人女生离开后,秦之屿在半天戏的梁问夏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垂下眼帘没好气道,“看够了吗?”
姑娘会气人得很,他的热闹,她就没哪次不旁观的。
梁问夏仰起下巴,一脸不高兴地找他算账,“秦之屿,你刚跟人指着我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秦之屿装傻不承认。
下一秒,他的右腿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梁问夏本就耐心不多,对他更没耐心,“你说不说?”
“说什么?”
不用怀疑,梁问夏又一次伸脚踢人。没踢到,狗东西躲开了。深吸一口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秦之屿,别逼我揍你。”
“我说不能给她我的电话号码,因为我女朋友会生气。”秦之屿笑得开怀,一点没隐瞒。
梁问夏多忍了一秒没发作,狗东西开始得寸进尺。
一点没有羞愧之色,一点没有不好意思,一点没有要主动道歉的行动。还不慌不忙,坦坦荡荡,不要脸地补充,“我还说,我女朋友会功夫,我女朋友脾气可差,我女朋友生气会揍人。”
这形容,就差没直说我女朋友叫梁问夏了。
一口一个女朋友,喊上瘾了是吧?
梁问夏讽刺地轻“哼”一声,一点点勾起嘴角,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重复:“女、朋、友?”
“嗯。”
“我是你女朋友?”
秦之屿前面铺垫那么多,挖了那么的坑,就为了在这儿等她。
他可算逮住机会了,要多夸张有多惊讶地反问,“什么?梁问夏,你想做我女朋友?”
倒打一耙,反咬一口,是这样用的?
“我想当你妈。”梁问夏一巴掌呼狗东西肩膀上。
她那叫一个气,白眼儿差点儿翻天上,“谁想当你女朋友?你要不要脸?就你这样的,求着我要,我都不稀罕。”
狗东西的女朋友,想想都……好可怕。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绝对不要。
秦之屿一边跑一边躲,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出压在心底已久的话,“梁问夏,我在你心里,真就这么差吗?”
“差到没底了。秦之屿,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坨……”梁问夏揪着他耳朵,用最大声的音量吼道:“臭、狗、屎。”
“……”
——臭狗屎?
比他想象和预估得还差。
*
在望周岛的两周时间,梁问夏跟江时柠每天晚上都约定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
两个房间的闹钟每天早上准时响起,响五六七八九十遍。俩姑娘谁也没管过,呼呼大睡,睡得跟小猪仔一样,香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每天都重新约定,“明天,明天一定要起啊!”
明天复明天,明天还复明天,一直到离开的前一天都还在复明天。
日出嘛!渝市的夏天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不稀奇,不看也没什么。她俩每天起不来床时,就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离开那天早上,凌晨四点多,梁问夏房间的敲门声比闹钟铃声响起得还早。
屋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加年轻男性低沉磁性的叫门声。屋内也没消停,梁问夏的手机一直响起专属于秦之屿的来电铃声。
《汪汪快乐颂》
——汪、汪、汪汪汪汪……
“梁问夏。”秦之屿在门外一下一下地敲,一声一声地喊。敲喊了十多分,也没一点儿要放弃的意思,非要把屋内的姑娘叫起来开门。
屋内屋外都吵得要死,梁问夏觉得自己就是死了,都能活生生被吵活过来。
秦之屿成功把梁问夏叫醒,也成功把一个有严重起床气的姑娘,给弄成了更严重的起床气。
不用怀疑,挨一顿骂是铁定的。
梁问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气势汹汹地骂人,“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想死,是不是逼我揍……”
“你昨晚让我四点叫你起床。”秦之屿把她的话堵回去,再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自己看,现在几点了。”
四点二十六,比定的时间还晚了半小时。
“你去吧!我不去了。”梁问夏被瞌睡虫蚕食理智,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睡觉比天大,谁都不可以阻止她睡觉。
但也不忘嘱咐狗东西一句:“记得拍照片给我。”
她话音没落下就要关门,秦之屿动作比她快一步,手掌用力撑在门板,不让她关上。
“放手,我叫你放……啊……”
秦之屿不给梁问夏把话骂完的机会,也不顾她惊慌的喊叫声。提着她准备打人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弯腰把人扛肩上,大步往外走。
梁问夏人本就不清醒,这下更懵了,又喊又叫地让狗东西让她下来,“放我下来。你聋了吗?秦之屿,快放我下来。”
“秦之屿,你个狗东西。”她上身一直倒立着,脑袋充血的同时到清醒了些,开始破口大骂,“混蛋,王八蛋,臭狗屎……”
任凭她说什么,秦之屿都当听不见,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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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去哪?”梁问夏骂累了,说话声有气无力。
秦之屿一直走到海边沙滩才停下,蹲下身把人放地上。
随后就地而坐,仰着脑袋看还站着的梁问夏,嗓音低沉道:“带你来看日出。”
“哪有日出?”梁问夏不满撇嘴,挨他旁边儿坐下。
秦之屿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勾了下嘴角,继而偏头看她,“快了,差不多还有半小时。”
梁问夏长睫一眨,突然想到江时柠没来。看日出这样浪漫的事情,闺蜜怎么能不在?
“蹭”一下起身,飞快往回跑,“我去把江江叫来。”
梁问夏脑袋瓜转得超快,依葫芦画瓢,采用秦之屿叫她起床的方法叫江时柠。江时柠比她睡得比她沉,用的时间比之她耗时两倍多。
江时柠也有起床气,比梁问夏更甚。
她被闺蜜祸害了,怎么也得找个人祸害了出出气。她让梁问夏先走,她自己则跑到沈知煦的房间门口,砰砰敲门,框框砸门。
晨曦初露,黎明渐泄。
日出很美,海边的日出更加震撼,整个画面美得不真实,像身临油画世界。
梁问夏和江时柠挽着对方胳膊站在前头,两位男士战在她们后面,秦之屿在梁问夏右后方几米的位置,沈知煦在更后面些。
四人对海而立,站位前后错乱,低低高高,全都看着一个方向。美好浪漫的画面,会让人心间涌出许多柔软,许多畅想,许多伤感。
太阳露出全貌的那刻,梁问夏偏头看江时柠,歪着脑袋对她说:“我们以后还来玩。”
“好。”江时柠没犹豫点头。
梁问夏又下意思回头找人,“秦之屿,以后我们……”她话没说完,在对上秦之屿的眼睛那刻停住。
她又忘了,狗东西很快就要去加州上大学。以后的他们,不会再像小时候和现在这样,时刻在一起,样事都同步。
加州跟京市,跨越十二小时的时差,隔着将近一万公里的距离。想见上一面,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事想打个电话,得先考虑对方是不是在睡觉,会不会打扰。
秦之屿出国后,他们的下一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再跟她来一次这里,更是一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陷在未知情绪里的梁问夏忍不住开始想——将来的她和他,会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关系,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发生改变吗?
好像想象不出来。
“我们以后再来。”秦之屿在梁问夏止住话头的下一秒,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溢满,导致话说得冲动。他一向克制,这次是在对他来说例外的她面前,都少有的冲动。
秦之屿并不确定以后的什么时候,才能再陪她来一次这里。但话出口的那刻,他没空想这些问题。
梁问夏的欲言又止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下,闷着疼。
太阳全部升起,几人打道回府去酒店吃早餐。
离开海岸时,秦之屿打开相机对准走在前头几步的姑娘背影,大喊了一声:“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回头,见狗东西举着相机在拍她,下意识用手遮住脸躲开镜头,气急败坏地吼道:“有病啊你,不许拍我。”
没化妆就不说了,脸都没洗,拍出来铁定油光满面。
“看我。”秦之屿笑着走过来拉开她的手,“录像呢!说两句。”
梁问夏想了几秒,眸中光亮乍泄。仰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看向镜头,眉眼弯弯,嗓音清脆:“秦之屿是狗。”
说完再笑眯眯地踩他一脚,大步跑开。
秦之屿嘴角忍不住地翘起,追上去问她:“梁问夏是什么?”
“梁问夏是大美女。”她倒是一点儿不谦虚。
江时柠瞧见这边两人的互动,好奇得不得了,想都没想就丢下沈知煦几步跑过来,“你俩拍什么呢?”
“江时柠是什么?”梁问夏笑得合不拢嘴,指尖点点镜头的位置,“看这儿,对着这里说。”
江时柠想不到自己是什么,就问梁问夏,“夏夏,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是小笨蛋。”梁问夏笑得更大声了,说完就跑。
“才不是。”江时柠去追她,边跑边大声喊,“江时柠是大聪明。”
俩姑娘沿着海岸线奔跑,嬉笑着追赶对方,整个沙滩上全是她俩咯咯咯的笑声,欢乐纯真。
这一幕,存在秦之屿的手机相册,很多很多年。
11. 第11章
四人来时搭乘同一航班,回国则兵分两路。
一路回渝市,一路飞京市。
梁问夏跟秦之屿飞京市参加当天晚上在森林公园举办的音乐活动,就是后面几年兴起的音乐节,只是那时还不叫这个名儿。
这事是大院今年要高考中考的几个孩子,在考前就商量约定好的。当然,最先提出的人,无疑是梁问夏。她发现了她小舅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和当事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可能会成为她未来小舅妈的赵南一的演出,她当然要去,还要拉上小伙伴们一起去。
说不定……有热闹可看。
原本江时柠也是要跟梁问夏飞京市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被沈知煦押回渝市了。
她偷摸去看成人秀的事被沈知煦逮着教育了好几天,就算她主动认错,加认错态度良好,并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也还是被她小叔遏制了许多自由,增加了好多规矩。
沈知煦比以前,甚至比小时管她还严。
去京市参加音乐活动这事就是,不管她怎么求,各种软话说尽求了好几天。沈知煦愣是没松一点儿口,怎么都不同意她去。
用江时柠自己的话说:“我现在老惨了,只能在我小叔眼皮子底下活动。脱离他视线的任何事,全部被禁止。”
一场秀,换走了她全部的自由。
“我说没说,叫你跟沈知煦硬刚。”梁问夏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天晚上你就不该怂,也不该主动认错,更不该一句辩驳的话都不为自己说。”
“看个秀而已,你哪错了?错哪了?”
“小叔认定的事,我就是辩驳百句都没用。”江时柠悲伤感叹:“再说了,我不认错,能怎么办?”
梁问夏给她出主意,对江时柠来说是馊主意的主意:“跟他吵,跟他闹,跟他倔,跟他犟,跟他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怎么样都行,就是不可以认错。”她满腔不平,义正言辞道,“这不叫无理取闹,叫有理该闹。”
江时柠老实巴交,可怜兮兮,又怂又窝囊,“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梁问夏不懂,十分之不懂。
沈知煦对江时柠的管教和控制欲都已经严格到变态的程度了,江时柠居然都能忍,居然都不反抗,居然还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是我小叔。”江时柠嗓音发闷,听着有些伤感。
“我知道沈知煦是你小叔,小叔又怎么了?”梁问夏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直白说出心中看法,“他每天看你跟看几个月大的婴儿似的,这不许那不行,小心过了头。而且他对你的控制欲实在太……”
说着突然顿住,她把到嘴边的“变态”二字咽回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不正常。”
“夏夏,我不想小叔因为我不高兴。我只有他……”江时柠迟疑地看向梁问夏,仅一秒又快速移开,小声吐出一句:“我只有他一个小叔。”
全世界,她就沈知煦一个小叔,一个家人了。
“……”梁问夏这下听懂了。敢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看见江时柠眼睛里无意识流露出的复杂情感,一下更懂了。
继而暗自心惊,她好像……又发现了一个秘密。难怪江时柠的高考志愿只填了一个——渝大。
*
飞机上,梁问夏睡了一觉后脑子异常活跃,突发奇想出一件事。越想越肯定,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心惊后怕。
把旁边睡着的秦之屿摇醒,脑袋瓜凑到他面前,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很小声地问:“秦之屿,如果你朋友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要劝她吗?”
“你喜欢谁?”秦之屿瞌睡吓醒了,睡眼朦胧地重复:“你刚说你喜欢上谁了?”。
“不是我。”梁问夏摇头,没打算把江时柠供出来,“我朋友。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秦之屿放下心来,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问:“你哪个朋友?”
梁问夏不耐烦地“啧”一声,嫌他啰嗦,“问这么多干什么?是谁跟你没关系。”
“你朋友喜欢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秦之屿暗示她多管闲事。喜欢这种东西,谁能控制得住?
人要是能自主掌控情感,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就比如秦之屿,如果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绝对不会选择喜欢梁问夏。喜欢上这么个难搞的姑娘,真是让人又愁又头疼。
梁问夏于他而言,找一种水果形容的话,就像是一颗酸得发涩的青皮橘。
喜欢她,就像品尝那颗光看表面都难以入口的橘子。但他不仅一口一口地把整颗橘子吃完了,还越吃越觉得一开始的那股酸涩味,变成了一丝甜意,永远留在了舌床。
显然梁问夏没听懂他的暗示,只觉得无语得想揍人,比之前更加不耐烦,“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秦之屿轻叹口气,笑着伸手揉她的脑袋瓜,“梁问夏,一个人喜欢谁,是她自己的意愿决定。是苦还是甜,只要她自己心甘情愿,外人就不要过多参与。”
说话间,他又将姑娘被揉乱的头顶拨整齐。来回反复地揉乱,再理顺,有病一样。
“知道吗?”
“但……她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不是错误的吗?”梁问夏听得脑袋发蒙,很是不懂,“她往会让自己痛苦的深渊走,我作为她的朋友,难道不该让她悬崖勒马?”
她不明白,明知错误却不及时阻止,难不成还等它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做为江时柠最好的朋友,梁问夏不愿看见她在任何事情上栽跟头,吃苦头。可如果江时柠真对沈知煦产生了亲人以外的情感,不管沈知煦对她有没有同样的心思,江时柠都势必要吃很多苦。
“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喜欢谁。”秦之屿猜出姑娘口中的“朋友”是谁了。
江时柠喜欢沈知煦这事,没梁问夏口中说的这么严重,可以喜欢。两人虽以叔侄相称,但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也是在奶奶那里意外听见的。
“……也是。”梁问夏有些被说服了,不自觉认同地点了点头,细想一下觉得狗东西说得不是完全没道理。
沈知煦没有结婚生子,江时柠只是默默喜欢他,又没有伤害到谁。就江时柠那怂包性子,她的喜欢,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出口。
秦之屿坏笑着朝梁问夏勾勾手指,“过来点,我告诉你一秘密。”
“不听。”梁问夏直觉有诈,狗东西笑得太贱了。
“关于江时柠的。”秦之屿抛出有用信息诱惑她,“你确定不听?”
梁问夏犹豫半晌,还是半信半疑地将脑袋探过去,在耳朵离他一个拳头的距离处停下,特意提醒:“离远点啊!”
她耳朵超级敏感,谁凑很近在她耳边讲话都不行。
秦之屿才不听,故意凑很近,双手捧在她脸颊两侧,嘴唇贴着她耳朵讲话。
狗东西刚开口吐第一个字,梁问夏就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往耳根钻,痒得浑身一激灵。
“蹭”一下直起腰退回座位,捂着耳朵没好气地骂人,“你是不是有毛病?”
“叫离远点非凑近,有病,有大病。”她一边喋喋不休地吐槽,一边用力揉发痒的耳朵,很是没好气,“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吹什么气?”
“我哪有吹气?”秦之屿好笑地看着她,“自己怕痒,还怪上我了。”
她特别怕痒,尤其是耳朵,异常敏感,跟她讲句悄悄话都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完。因为一开口她就要躲开,不架住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说句完整的话。
梁问夏无意识嘟嘴,习惯性反驳,“就是吹了。”
秦之屿被冤枉了也不恼,伸出手臂将躲远的梁问夏拉进怀里,为防止她像刚才那样逃跑,一条手臂圈着她脖子,一只手扶在她脸侧。
嘴唇贴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廓,用极小的音量告诉她:“江时……”
他一张口,梁问夏还是觉得痒。不仅痒,体内还有股热意无端升起,扭着身子要躲。
秦之屿不放人,用力将她禁锢住,坚持把剩下的话说完,“江时柠跟沈知煦不是亲叔侄,没有血缘关系。”
惊讶太甚,暂时忽略那股痒意和身体相贴产生的燥热。梁问夏石化几秒,猛地偏过脑袋看向秦之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写满怀疑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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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
梁问夏好一阵儿才回魂,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真的?”
她跟江时柠小学认识,就问过江时柠为什么她姓江,她小叔姓沈。江时柠说她还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她爸妈就决定让她跟母性。梁问夏当时听闻没多想,只觉江时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
既然没有血缘,那就说得通了,江时柠刚满十岁就跟在沈知煦身边,被他照拂着长大,对他的依赖比任何人都多。
情感会变质,也不奇怪。
秦之屿闻言轻笑一声:“骗你有糖吃?”
“你怎么会知道?”
“有次沈知煦他妈来家里,在客厅跟奶奶聊天,我意外听见的。”秦之屿老老实实道出事实。
梁问夏一听,气鼓鼓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私密事,江时柠自己都没说,难道我拿着个大喇叭到处宣传?”说话间,秦之屿没忍住,用指尖刮了下姑娘发红的耳廓软骨,顺便再捏她红透饱满的耳垂玩,“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滚开。”梁问夏皱眉打那只乱动的手,再用力推开他。两只手分别使劲搓两只耳朵,缓减耳根儿的痒意。
“痒?”秦之屿问。
梁问夏忙着搓耳朵,抽空点头,“痒死了。”
秦之屿试探着想帮忙,“帮你?”
“不要。”梁问夏无情拒绝,躲开他伸过来的爪子。
秦之屿属于什么事情都要跟梁问夏对着来,她越激他还越反骨的那种。这会儿就是,不听告诫,非要帮她揉耳朵。
梁问夏再一次被狗东西圈住脖子时,蹬大眼睛恶狠狠地警告他最后一次,“你要不想我在众目睽睽下揍你,就立马把手撒开。”
知道她会来真的,秦之屿讪讪收回手。
眸光闪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梁问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眼珠子一转,明知故问:“哪种人?”
“你说哪种?”秦之屿也不把话挑明了说,兜圈子玩儿。
梁问夏斜斜瞅他一眼,表情傲娇,“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她思考一阵儿,“暂时没有。”
秦之屿满意了,扯唇轻笑,得意忘了形。
大着胆子追问:“那你有没有……不会喜欢上的人?或是那种,一开始很不喜欢,后来跟他相处久了,又慢慢改观觉得可以接受的?”
他想知道,她不会喜欢上的类型和人,有没有改变。都快一年了,也该变了吧!这一年间,虽然他没少跟她吵架斗嘴,但也没少做她喜欢的事逗她开心。
“你。”梁问夏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秦之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是哪种?”
“我绝对不会喜欢的那种。”梁问夏俏皮地眨眨眼,回答得极其肯定。
“你不会是担心我喜欢你吧?”她见狗东西欲张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急忙打断,“秦之屿,你也太自恋了。”
“你放一千一万个心,把心放肚子里,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梁问夏一副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的表情,“你在我眼里,异性都算不上。”
就……一条狗而已。
没变,还是不可能喜欢他。
秦之屿默默叹气。不喜欢他,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会喜欢他这种话,三天两头地提醒他。
故意的是不是?
他也是犯贱,没事非要追着问?给自己找气受不是?
秦之屿还想过一事,他要是哪天没憋住,跟梁问夏告白,认真对她说一句说:“我喜欢你。”
她会被吓成什么样儿?
有一点是肯定的,梁问夏的第一反应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然后,就是无情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
说不定还信誓旦旦地补上一句:“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就是不知道梁问夏知晓他喜欢她后,会不会躲他。会不会不再跟他做朋友。会不会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他不要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秦之屿心里憋一句话很久了,一直没勇气说出来。
——梁问夏,我喜欢你。
12. 第 12 章
望周岛跟中国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梁问夏跟秦之屿在北京时间下午四点落地京市。
两人看距离活动开场时间还早,决定先回军-区大院跟林清竹和梁成舟会合,在外公外婆家吃口东西再出发。
中国胃只适应中国菜,吃了两周寡淡无味的外国菜,梁问夏跟秦之屿都感觉嘴里没滋没味,胃里空空落落。迫不及待想吃口辣呼的,香呼的,有味道的。
一下飞机梁问夏就打电话给外婆,一样接一样跟大胃王似的猛点菜,“外婆,我要吃水煮牛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
她扒拉扒拉点了一大堆,嗓音甜甜地跟外婆撒娇,让外婆给她做。
“好。”电话那头的外婆笑得乐呵呵,“正好清竹也想吃可乐鸡翅,外婆多做些啊!”
林清竹前几天被梁成舟连哄带骗拐来京市,还不跟她商量一声,就先斩后奏地带她住进了他外公外婆家。梁问夏见到林清竹的第一眼,首先看向梁成舟,给他使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意思是:你收敛点儿,清竹还没成年呢!
她哥不仅狗,小心思还賊多。
平日一双眼睛就老黏在清竹身上,样样打听,事事关心。清竹摔伤腿,二话没说带回他自己的公寓照顾。这次也是,逮着机会又带清竹来外公外婆家玩。
什么心思,别人看不明白,她这个双胞胎妹妹,心里门清儿。
梁成舟喜欢林清竹,保准的。
梁问夏猜测,她哥改志愿留在渝市的其中原因,不全是妈妈,还有喜欢的姑娘。
全然没看懂妹妹暗示的梁成舟,疑惑她一直眼神怪怪地看着自己,“干嘛?”
梁问夏又朝在吧台接水的清竹瞄上一眼,再望向哥哥。她意思够明显了吧??
没开窍的梁成舟还是没看懂,以为妹妹叫他帮忙喊人。
轻拍了下林清竹的肩膀,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指了下妹妹所在的方向,“问夏叫你。”
“……”瞧见这幕的梁问夏,无语得翻白眼。第一次,觉得她那双商都超高的双胞胎哥哥,又蠢又笨。
还确定了,她哥感情迟钝加感情白痴,超级迟钝加超级白痴的那种。大概就是——喜欢人姑娘,自己不知道。
旁边的秦之屿见她又是叹气,又是翻白眼的。以为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又惹她不高兴了,也学她叹气。
叹气声大了些,被她听见了。
梁问夏踢他一脚,“你叹什么气?”
“我不能叹气?”秦之屿回问:“那你又叹什么气?”
“我骂傻子。”她耸耸肩,意有所指。
秦之屿自然将她口中的“傻子”带入自己,轻笑一声,好声好气发问:“我又哪里惹到你,让你不顺心了?”
“你看不见我渴吗?”梁问夏顺杆爬,撩起眼皮,趾高气昂发难,“为什么还不去给我倒水?”
“等着。”秦之屿丢下一句,去给口渴的人接水。
梁问夏听出他语气里夹着一丝不耐烦。不明显,但落入她耳,就非常明显。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跑没。
“唰”一下冷了脸,冷嘲热讽一顿输出,“不麻烦你,你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谁敢劳您尊驾?嫌麻烦就直说,别委屈了自己,日后说我欺负你。”
秦之屿不知道她突然哪来这么大的脾气?他从进门到现在,就脱鞋换鞋,其余什么没做,叹口气就把她给惹生气了。
再说了,这是她外公外婆的家。她是主人,他是客人,按理应该她给他倒水。但这显然不现实,梁问夏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为他做事,只有他为她服务。
“我没……”他刚开口就被打断。
梁问夏心头很不舒服,不爽到快要爆炸,横眉冷眼,幽幽吐出一句,“假惺惺。”
这话过分了,找茬儿也不是这么找的。
秦之屿抿着嘴唇,眉心微敛,“梁问夏,你故意找茬儿是吧?”
最近她脾气越来越大,老是莫名其妙生气发火。对别人倒是不这样,独独对他没有耐心,只找他茬儿,朝他发脾气。原因肯定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愁。
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等他真出了国,梁问夏保准不会理他。
故意?找茬儿?他怕是忘了她故意找茬儿是什么样儿?
既然被落了罪名,梁问夏索性来真的,故意找茬儿给他看。正要发作,胸口位置聚起的阴云密布,狂风暴雨,在下一秒被压制。
端着水杯走过来的林清竹把水递到即将吵起来的两人面前,嗓音乖软,“问夏姐,之屿哥,喝水。”
梁问夏又瞬间变了脸,一副大姐姐的温柔模样,笑眯眯地接过水杯,柔声跟小妹妹道谢。
她把两杯水都据为己有,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咕噜咕噜”大口灌下,不到一分钟,两杯水被她喝了个精光。狗东西敢对她不耐烦,一滴水都不要给他喝,渴死他最好。
秦之屿不渴不想喝水,也没心思继续跟梁问夏吵嘴,吵了哄不好难受的是他。趁她喝水的间隙,逃难似得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他快被尿憋死了。
或许是解了渴,梁问夏瞧着秦之屿急匆匆的背影,一下回过味来。狗东西不是对她不耐烦。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是——尿急。
她就说嘛!秦之屿怎么敢对她不耐烦?
女孩儿的心情时好时坏。不好的情绪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梁问夏平静过后也会忍不住思考,要是哪天秦之屿真对她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耐烦,她就……永远也不要理他。
*
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出发得再早,也还是迟到了。往日畅通无阻的道路,今日异常拥堵,他们塞车塞了近一小时。
进场时活动已经过了半场,好在赵南一的演出在最后一个,压轴出场。
梁问夏找了半天也没瞧见她小舅的身影,以为他猫在休息室,电话才打过去得知,他临时有事来不了。
得,到嘴的热闹飞了。
带大家撞破小舅和赵南一奸情的计划,宣布告破。
草坪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全是精力旺盛,嗓门賊大的年轻男女。梁问夏他们四人来得最晚,挤不进浩荡拥挤的人群,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前头站的人太多,又有个头高大的男生遮挡。导致还没发育的小豆苗,不到一米六的林清竹,怎么勾长身子,怎么垫脚,也看不见舞台上的表演。
她不好意思跟哥哥姐姐们说,一个人搁那儿干着急,又是咬唇,又是跺脚。
站她右边梁成舟被她的滑稽举动逗笑,憋了近一分钟,才在她面前蹲下身,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来。”
姑娘这么矮,就是把她背身上她也不一定能看清舞台。不如直接点儿,坐他脖子上,铁定能瞧清楚。反正他们在最后排,不会不礼貌挡到别人的视线。
坐梁成舟脖子上,这太吓人了。林清竹没胆子,也十分不好意思坐他脖子上去,被吓得连连摆手,说话都结巴,“不……不用……不用了。”
梁成舟坚持,拉她手腕把人拽过来。
“清竹,不怕,他不敢摔了你。”梁问夏一副看好戏的憋笑模样,在一旁儿大声搭腔,“坐。”
她也去拉清竹的手,叫她快坐上去。
林清竹还是拒绝,“不了。”
“没事的,放心大胆坐。”梁问夏力气大有劲,圈着林清竹的腰直接把她抱起来再弄上梁成舟的脖子。
她瞧见清竹在坐上她哥脖子的瞬间,可爱的小圆脸“蹭”一下红了,连着耳根到脖侧粉了一大片。
梁问夏一下明了,小妹妹因为什么脸红害羞。
秦之屿也有些蠢蠢欲动,思索过后,用手轻轻碰了下梁问夏的手背。周围太吵太闹,他只能凑近她耳边放大音量喊,“你要不要?”
“你说什么?”梁问夏没听清,大声吼回去,“大点声,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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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
秦之屿望向被梁成舟驼在头顶的林清竹,很快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梁问夏,重复刚才的话,“要不要……上来?”
“不要。”梁问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一七三的个头又不是白长的,不垫脚也能看清舞台。
秦之屿没像梁成舟那样坚持。梁问夏说不要,他就不勉强。
想勉强也不敢,会被揍的。
诱惑悬在面前,梁问夏没站多久就感觉小腿发酸,但又拉不下面儿找才被她无情拒绝的秦之屿。
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要再开口,狗东西铁定会摆高姿态,笑得很贱地让她求他。她才不要求他,永远都不。
小气鬼,喝凉水。
梁问夏开始在心里怪秦之屿为什么不多问她一遍。狗东西要多问一遍,她就答应了。也懊恼自己笨,有人给骑,为什么不答应?
“我鞋带松了。”她脑子活转得快,很快就想到怎么换种方式达成目的,“秦之屿,帮我系一下。”
“自己系。”秦之屿直觉她要使坏,在她开口的那秒就感觉到了。
梁问夏指指自己大腿的位置,示意她穿着的牛仔短裤不方便,“我蹲下会走光。”
她穿的裤子,走哪门子的光?
秦之屿没着急拆穿,有心逗她玩,“后头一个人没有,你就算走光也没人瞧。”
他说的是人话?
梁问夏立起眼睛,凶巴巴地蹬他,“你系不系?”
“秦之屿,我现在叫不动你了是吧?”她一下想到什么,开始阴阳怪气,“也是,你可是马上要远走高飞,出国喝过洋墨水的人,我怎么敢使唤你做事,不……”
“打住。”秦之屿可不敢再让她说下去,弯唇扯出笑脸,“我给你系,现在就系。”
“不用,不稀罕。”梁问夏双手抱臂,冷声哼哼,“谁要你假惺惺?这么不情愿不乐意,就别勉强。”
秦之屿猜到她要发难,嘴唇抿紧,嗓音带笑,“梁问夏,你能不能讲点理?”
“对,我不讲理,我从来不讲理。”梁问夏气极反笑,肯定地点了下头,“你第一天认识我?”
气性都写脸上了,秦之屿当然不敢再顺着她的话说,换了副讨好陪嘴的嘴脸,挑好听的讲,“你哪不讲理了?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不讲理?梁问夏是最讲理的。”
不吃他这套,梁问夏扳起面孔“哼”了声,“你刚说的,我不讲理。”
“我说过?没有吧!”某人耍赖不承认,“你听错了。”
梁问夏踢他一脚,气急败坏,“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秦之屿装傻充愣进到底,“我说了呀!梁问夏是最讲理的。”
“你刚是这么说的?”
“不然我怎么说的?”
“你说我不讲理。”
秦之屿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连声否认,“这不可能,绝对没有。”
“你又这样。”看见他笑就心烦,梁问夏讨厌他笑得如此云淡风轻,他凭什么一点都不难过:“你为什么老这样。”
真给自己说气着了,最近一个月,她生气指数直线飙升。以前毫不在意的芝麻大点儿小事,现在都会莫名其妙地不爽、不舒服。越临近开学,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繁衍更甚。
不仅奇怪,还不可控。
原因是什么?
虽然梁问夏不想承认,也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对秦之余出国上大学的事耿耿于怀,就是心存不满,就是一点就着。
她知道自己的那点介意,很不讲道理,但她控制不住。
“真生气了?”见人气得不轻,整张小脸儿都阴云密布,秦之屿开始后悔刚才没顺着她,非要惹她那一下。
无奈叹口气,好脾气地蹲下身,给梁问夏系压根儿没松没脱落的鞋带。他曲膝抵在草地,手还没碰到姑娘的鞋带,她的脚就猛地一下抬开。
并伴随她冷淡愤怒的大声喊叫:“别碰我。”
13. 第 13 章
四周欢声雷动,笙歌鼎沸。
这道声音也还是异常清晰地传进秦之屿的耳朵。
后悔在这刻更加汹涌。
话出口的那刻,两人同时愣住。
梁问夏很少,几乎没有,用这样冷漠如陌生人的语气跟秦之屿说过话。她对他的气愤,往心里去了,走心了。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别扭。
林清竹见这边气氛不对,晃晃腿要从梁成舟身上下来劝架,“梁成舟,放我下来。”
“不用管。”梁成舟早瞧见妹妹那边的动静了,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真没事吗?”林清竹好久没见过俩哥哥姐姐如此剑拔弩张了。这次跟他们以往的小打小闹,无聊斗嘴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她看不太懂。
“能有什么事?有事也就打一架。”梁成舟热闹看多了,很是无所谓。
倒不忘安抚她,“放心,你问夏姐吃不了亏。”
“……”林清竹扰扰头,咬着唇瓣,实话实说:“我是担心之屿哥。”
上次秦之屿被梁问夏踹下石梯进医院的事,她还历历在目。那次据说还不是故意,而是不小心。不小心都摔出个鼻青脸肿,小腿骨折,要是来真的,那之屿哥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怕是会……小命不保。
她越想越后怕,语气也越发着急,“快放我下来。”
梁成舟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轻描淡写地敷衍道:“没事。他皮厚,抗揍。”
真没啥稀奇,那俩冤家就没有一天能不吵不闹,和谐相处的。只要碰一起,一小时内,铁定吵嘴干架。之后的一小时内,又铁定和好。
这样的鸡飞狗跳,循环往复地上演了无数遍。细细数来,已经上演了整整十八年。梁成舟打小就不懂,也觉奇怪,两个不适合待一起的人,却又偏生爱往一块儿凑。
不是有毛病吗?
被定义有毛病的两人,相对而视。
一个站着,一个蹲地。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似被那句“别碰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都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几秒钟的时间,似被无限拉长。
秦之屿先有所行动,伸出一只手抓住梁问夏的右脚脚踝,觉察她在奋力挣脱,就抓得更紧些。另一只手将姑娘脚上一点没松动的鞋带轻轻扯开,再重新给她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弄好右脚,又去弄剩下的左脚。重复刚才一摸一样的顺序和动作。
这么一个无聊没意义的幼稚举动,却一下把梁问夏哄好了。
生气容易,不生气也很容易。她情绪起伏的高低,全部来源于一人。她没发现,也没往他身上去想的那个人。
秦之屿支着腿半蹲在地上,轻薄流畅的背脊正对着梁问夏。从她的角度看,狗东西的背后线条……居然还挺好看。
她瞧出了细微变化,秦之屿不再是小学初中那种单薄瘦弱的体型,变得有棱角有弧度,是健康清爽的成年男生。时光长河的湍急漩涡,她总是最早,也是最晚发现他的变化。
梁问夏原本在看秦之屿的背,等回过神,已经不由自主撞进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
秦之屿捏着那根白色鞋带的尾端,指尖用力,轻轻地扯了扯。鞋带代替他,在向她求和。
是我错了,也是对不起。
朝夕相处了十八年,虽然秦之屿是惹梁问夏生气次数最多的人,却也是最知道怎么哄她开心的人。
他好声好气,“不生气了,行不?”
“谁生气了?”梁问夏不满撇嘴,傲娇可爱。
她又不是多小气的人,犯得着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她生没生气,他都应该先低头道歉。
秦之屿一直蹲在地上,仰着脑袋没出声,对她做口型,“我错了。”
错哪了,他就不知道了。其实很多时候,他跟她道歉,都不知道他哪里错了。当然,故意嘴贱犯贱的时候是知道的,其余时候就不知道。倒也幸好,她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地逼问他错在哪里。
梁问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就不气了。
见人终于笑了,秦之屿松了口气,打算起身跟她说话。
“不许起来。”梁问夏急忙叫住他,“就这么蹲着。”
继而双手分别撑在秦之屿平坦宽阔的两边肩膀,右腿从他后背跨过脖颈,再把另一条腿也顺过来,屁股坐下去。
接着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可以起身了。怕狗东西摔着自己,不忘提醒,“慢点起来,手扶着我的腿。”
在高处怕他听不见,她大声强调,“两只手。”
秦之屿抬手好几次,吞咽口水好几次,做足心里准备,都还是不敢碰梁问夏白皙笔直的光溜长腿。
他怕晚上睡觉又做梦。最近梦做得频繁了些,不好。
“快点。”梁问夏不耐烦了,又拍他脑袋,“要敢摔着我,饶不了你。”
在梁问夏又一次催促下,秦之屿才迟疑地把手嘘嘘搭在她小腿。好一阵儿后,十指缓慢曲起,掌心一点一点贴紧触感细滑软腻的小腿肚。
好滑,像抚摸软嫩沁凉的牛奶冻,手感好得要死。
秦之屿不再挣扎,眼一闭,心说:死就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不可言说的梦也没一天放过他的。
上面的空气确实更清新,视野也确实更开阔。
上去不到一分钟,梁问夏的心情就变得很好,比没吵架前还要好。她玩心大起,大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干嘛?”秦之屿不用猜都知道,准没好事等着他。
“秦之屿是狗。”梁问夏自己使坏就算了,还撺掇旁边的林清竹,“清竹,跟我学。”
她喊高兴了,转而大声骂她哥:“梁成舟是大笨蛋。”
不是没有缘故骂人,梁问夏真觉得她哥是大笨蛋,榆木脑袋一个,喜欢人姑娘却不知道。
林清竹没跟姐姐着胡闹,只看着她咯咯傻笑。
她不好意思喊,也不敢喊,更多的是不想喊,主要她一点儿不觉得梁成舟笨。梁成舟在她心里,多聪明得一人儿啊!
“梁问夏。”梁成舟眼风扫向上方,朝妹妹使去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胆子大了,都敢骂他了。
梁问夏属于越激越得意,绝对不会收敛的那种。仗着梁成舟只敢口头加眼神吓唬她,肆无忌惮地挑衅她哥,喊得更加大声:“梁成舟是大笨蛋。”
话音未落,又接上一句:“秦之屿是狗,大傻狗。”
“清竹,快叫。”她就想林清竹跟她一块儿喊。
林清竹真喊了,声音没姐姐的大,“梁问夏是大美女。”
这是梁问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喜欢夸自己,也喜欢别人夸她。
“喊错啦。”
“没喊错。”
梁问夏哧哧笑,纠正她,“错了。”
“没错。”
巧逢台上赵南一出场,周围人都在大声喊她的名字。梁问夏也跟着挥手,放声尖叫,“赵南一……”
秦之屿听着她肆意畅快的尖叫声,心口涌起些许难过。他身处人声鼎沸中,双目失焦,低声呢喃:“梁问夏。”
不是叫她。只是……想叫叫她的名字。
……
距离九月开学还有小半个月。
梁成舟想带林清竹在京市多玩一阵儿,梁问夏要考科目四拿驾照,秦之屿也要留在京市弄签证。遂四人都没有回渝市,在梁家兄妹的外公外婆家住了下来。
许家一下多出几个孩子,每天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不是这里吵起来了,就是那里又闹起来了。
吵闹都在梁问夏。秦之屿老是跟她抬杠斗嘴,他现在挨揍时会跑会躲了,她不是每次都能压制住。梁成舟又老是成天带着林清竹出去玩,没人帮她一起收拾狗东西。许珩年也不是个合格的长辈,知道她胆子小,一回大院就老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捉弄她。
一天天的,尽可着她一个人欺负。
“秦之屿,警告你,以后都不许跟我说话。”她前脚气鼓鼓跟狗东西绝交,后脚又气急败坏威胁她小舅,“许珩年,你要再惹我,我立马把你的秘密告诉外公外婆,让他们打断你的腿。”
许珩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无所谓,“什么秘密?我哪有秘密?”
“你跟南一偷偷谈恋爱。”梁问夏甩出能把全家人吓到的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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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被抓现场,许珩年坚持一个原则:死不承认。嘴角勾了勾,嗓音带着愉悦,“没有的事,别乱说啊!”
难得多费喉舌,梁问夏“哼”一声:“早晚让我抓到你。”
“我等着。”许珩年一点儿不在怕的,还得意洋洋地挑衅她。
一周后,梁问夏才终于抓住了许珩年的把柄。
恰逢那天还是她拿驾驶证的大好日子。
六点闹铃一响,梁问夏没像往日赖床上睡足睡够才睁眼。而是一反常态,麻溜下床进浴室洗漱,打开衣柜挑挑选选,拿了套甜辣风的黑色分段漏腰套装裙换上,还好心情地给自己撸了个精致全妆。
完事跑到隔壁房间,没敲门直接闯进去,边走边大声嚷,“秦之屿,起床,快起床啦。”
秦之屿睡得可香,正跟梦中的姑娘缠绵悱恻,交-融缠绕。紧要关头,冷不丁被现实中咋呼闹腾的呼喊声从美好梦境中唤醒,心情那叫一个难以形容。被子底下遮盖的湿-透-内-裤,更让他难以面对。
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不想清醒,不想睁眼,不想说话。
更难面对的还在后头……
梁问夏进房间后直奔大床的位置,见床上人已经睁眼,没多想就弯下腰抓住被子一角。她做了活了十八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暴力掀了秦之屿的被子。
她看见了,不该看的,男生光-溜溜的身子。
秦之屿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全身只着一条黑色内-裤。
……呃。
有地洞给秦之屿钻吗?可以把狗东西揍昏吗?世上真的没有喝了能让人失忆的忘事水吗?梁问夏在心里想了好多。
这一趴儿,究竟怎么才能当作无事发生过呢?
秦之屿就是早有预料,也料不到梁问夏直接会掀他被子。
以往她毫无预兆地闯进他房间,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爬上床趴在他耳边,超大声喊他名字,把他闹醒。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来就直接掀被子,导致他赤-身-裸-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的情况。
倒不是觉得丢脸,尴尬也是其次。只是她铁定要骂他恶心了。
第一次摊上这么尴尬的场面,且这无比尴尬的场面还是自己造成的。梁问夏脑子已经被满室的尴尬弄蒙圈了,哪想得起先发制人骂秦之屿,她只想赶紧跑路。
好后悔来这一趟,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直接闯进来?为什么要掀他被子?
啊啊啊……快消失。她消失,或是他消失,谁消失都行。
“你还准备看多久?”秦之屿就没这么无语过。她要不要看得这么认真?那地方是能一直盯着看的?
“啊?”惊吓过度,梁问夏脑子迟钝。
秦之屿差点儿吐血,使眼色示意她手里的被子,“放手。”
一直攥在手心,忘了丢掉的被角,被梁问夏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丢掉。黑灰色的被子缓缓落下,将空气中一直萦绕的尴尬暂时遮盖。
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果断转身往外跑。
“跑什么?”秦之屿见人要跑,急忙坐起身,手急眼快拉住她手腕。
没被倒打一耙骂上他一顿,他还挺不习惯。没有喋喋不休,痛痛快快把他骂到爽就跑,不是她风格啊!
不跑留在这继续尴尬?继续大眼瞪小眼?继续看他大兄弟罚站?
梁问夏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这事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松手。”她气急败坏,奋力挣扎,“你暴露狂吗?要不要脸?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之屿顾不上回话,怕人给跑了,加大力道想把梁问夏扯过来面对他。没成想用力过猛,把人给拽床上来了。
真……不是故意的。
梁问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整个人就压秦之屿身上了。
只记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她一阵儿天旋地转,她大腿在床沿磕了下,痛感传来的那秒,她已经朝狗东西扑了下去。
姿势不仅暧昧,还很见不得人。
她脸埋在秦之屿颈间,一只手撑在他没穿衣服的硬实胸膛,另一只手腕被他抓着。脚上的拖鞋飞出老远,白嫩脚丫悬空乱晃,无处安放。
14. 第 14 章
比刚才的尴尬场面还要尴尬。
刚才是不小心把他看了,这会儿都扑他身上了,算什么呢?
“你有病啊?”梁问夏抬起脑袋,看着身下人,小脸“蹭”一下变色。鼻尖皱起,羞愤骂人,“拽我干什么?”
他要不拉她那一下,她早出这个房间了。
极少见梁问夏害羞脸红,秦之屿心情愉悦,忍不住逗她,“梁问夏,是你把我看了,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真可爱,像只愤怒小猫。
“什么叫看了?”梁问夏眼睛四处乱瞟,咬着唇瓣纠正他,“你穿着内裤的。”
秦之屿扯唇轻笑,煞有其事“嗯”一声:“你确实该庆幸,还好我穿着内裤。不然我的清白……”
说着故意拖长语调,“就被你毁了。”
又拿清白说事。
她就只看了眼,既没上手摸,更没拿来用。连看都是包着层布料瞧的,毁他屁的清白啊!
“把你的臭嘴闭上,会不会说话?”梁问夏暗暗绞了下细白手指,愤然怼回去,“我就看了眼,什么都没做,毁你哪门子的清白?”
想到什么,更加理直气壮,“还清白?你有清白吗?你的清白不早送给你的五指姑娘了吗?”
秦之屿脑子灵光,抓住姑娘一箩筐话里的重点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什么?”梁问夏反应过来狗东西说得是什么后,耳根儿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反驳,“我什么都不想做。就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看不上你掀我被子?上我床?摸我胸?”秦之屿学她无理取闹那套,抓住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点,死咬不放,“梁问夏,我就问你。男人的床能随便上?被子能随便掀?身子能随便摸?”
梁问夏心底是有些理亏的,面上却一点儿没虚,“我又不知道你没穿衣服,而且谁要上你的床,分明是你把我拽上来的。”
“碰到你胸……”说话音量越来越小,她的气势也没最开始那么足,“只是不小心。你要不拽我,我也不会碰到。”
“那你是承认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了?”秦之屿舍下脸面,没理也要给自己找出条理来。
不仅如此,他得寸进尺,“你给句话,打算怎么办吧!”
“办你个大头鬼。”梁问夏很是没好气,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顺带用食指戳他脑门儿,“狗东西,你敢威胁我。”
被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弄得烦死了,她已经顾不上形象和面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双腿叉开骑在狗东西腰间,撅嘴耍赖皮,“你的床我就上了,被子我就掀了,胸我就摸了。怎么着,你咬我啊?”
继而红唇一撇,万分嫌弃地补充,“就算哪天我想不开,真把你睡了,那也是为民除害。”
话没过脑子说得冲动,但她本身也不是冷静理智的人。在狗东西面前,她就没有冷静理智的时候。问题出在他那张破嘴上,太贱、太气人了。
秦之屿听闻最后那句心底暗喜,可算把姑娘带坑里,可算让他逮着机会了。他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对梁问夏用激将法。
因为大多时候,都能奏效。
他大着胆子将手臂揽上姑娘的细腰,脸凑近离她微毫,低声诱哄,“我是不敢咬你,那你敢现在就除了我吗?”
“梁问夏,你敢吗?”他黑眸如耀,意味不明。
狗东西是起太早没睡醒,脑子又不清醒了吗?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这世上,有她不敢的事情吗?但这是敢不敢的问题吗?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梁问夏没空细想狗东西为什么要说这样奇怪不对劲的话。
下巴微抬,神情轻蔑,鼻孔朝天,将之前那句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是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她要睡男人,怎么也得睡个各方面都能入她眼的超级大帅比。比狗东西听她话,比狗东西乖很多很多,比狗东西帅上一千倍一万倍的那种男生。
得,还是各种看不上他。
“……”秦之屿暗自叹口气,彻底消停了。
“这么早要出门?”将人放开,语气轻松地问:“找我什么事?”
“大事。”梁问夏语不惊人死不休,“陪我领证去。”
“什么?”秦之屿脑子空白一瞬,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跟你干什么去?”
“想什么呢?”梁问夏一看狗东西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无语得翻白眼,伸手戳他肩膀,“驾驶证。”
说完又接了句:“秦之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细想一下,她刚才那话,好像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装的全是你。
秦之屿将失落咽下,缓了几秒才开口,“等我几分钟,我冲个澡就走。”
“大清早冲澡?”梁问夏满脸疑惑。
狗东西的洁癖已经到了早晚都要洗一次澡的地步了?
“……”秦之屿真被问住了。
这事要怎么说?说他内裤湿了,要换内裤?
回答不上,就把问题丢给她。反问一句:“不行吗?”
“……行。”
不是没上过生理课的小学生,男生早上冲澡能为什么?
梁问夏很快回过味来,急忙从床上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楼下等你。”话音未落,不带犹豫火速跑走。
姑娘一走,秦之屿不自觉长叹口气。
又做梦,真没救了。他在心里说。
要说第一次做梦,还是在医院的病房。
为什么在医院?因为没良心加不识好歹的梁问夏,在他好心安慰想要拥抱痛哭流涕的她时,一脚把他踹下几米高的石梯。导致他右腿小腿骨折,严重到进医院住了一星期。
当然,害他丢脸地拄了两周拐杖的罪魁祸首不是故意要害他,只是不小心。
事情起因还得从去年冬天,梁问夏的妈妈许芳华单位体检查出胸部有块阴影说起。
这事发生得突然,大人们忧心忡忡,焦头烂额。化验结果没出来前,自然选择先满着家里的几个孩子。
偏生秘密被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梁问夏发现。
梁问夏从发现妈妈经常在家就觉不对劲,没多久老爸也从南市军-区调任回西南,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就更觉不对。两个工作狂魔,什么时候闲到能每天都在家看见他们了?
她到也没跟弟弟和哥哥们说,自己暗中观察着。
直到有天周末,梁问夏跟在爷爷奶奶身后进了渝市医学院的大门,又进了住院部七楼的肿瘤科。她没勇气进病房,就询问前台的护士姐姐她妈妈得的什么病。
得知妈妈要做手术,她眼眶一下就酸了。浑浑噩噩地走出住院部,坐在外面的木头长椅,再也没忍住,无声哭了出来。
秦之屿是在梁问夏哭得不能自己时出现的。
他跟了她一路,在医院门口跟丢,再见到她就是这幅条件痛哭流涕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快走上去想拥抱她。
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梁问夏肩膀,就被她一脚踹在右腿的小腿上。
梁问夏用了大力气,秦之屿痛得龇牙咧嘴,又不巧他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更不巧后面是石梯。
然后某人就极其不雅观地……滚了下去。
“秦之屿。”梁问夏喊了一声,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急急忙忙跑下去,吸着鼻子问:“你有没有事?伤着哪了?哪疼?能起来吗?”
秦之屿疼得一句话都说不来,很没形象地蜷地上让她给他叫医生来。
梁问夏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哭得泪眼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抬头就感觉有一团黑色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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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她扑来,条件反射就一脚踹了出去。要是迟一秒,她闻见男生身上的味道再出脚,也不会发生这事。
当天晚上梁问夏在妈妈病房稀里哗啦哭了一鼻子,又在秦之屿病房又哭又嚎大半天,边哭边对躺病床上,右腿小腿包着石膏的男生道歉,“对不起啊!秦之屿。”
秦之屿痛得要死也不忘嘴贱,“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想怎么样?”看他这么惨,还没在大人们面前把她供出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到的份上,梁问夏难得好说话。
好不容易能跟她提条件,他当然得提,“照顾我,给我守夜,直到我出院。”
梁问夏擦眼泪搓脸,思索几秒,点头答应他,“行吧!”
“行、吧?”秦之屿拖长语调,不可置信:“梁问夏,你还勉强上了?谁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梁问夏嘴上不饶人,咄咄怼回去。
“再说了,我又不会照顾人,哪知道怎么照顾你?”她理由给的滑稽,还不忘小声吐槽,“你事多又讲究。”
秦之屿掐她脸,“不会就学。”
梁问夏扭过脸,趾高气昂用鼻腔“哼”一声,“凭什么,我才不要。”
嘴上嚷着绝对不要,但心中有愧的梁问夏,还真就学着怎么照顾人。跟家里的阿姨学习煲汤做饭,每天一放学就往医院跑。
当然,不全是因为秦之屿,大部分原因还是她妈妈。
好消息是梁问夏妈妈的活检结果为良性肿瘤,做手术摘除后期好好养护,问题不大。坏消息是秦之屿小腿骨折,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出院又拄了两周拐杖。
秦之屿第一次做春-梦,就是在住院期间发生的。
有天周六晚上,梁问夏良心发现提着她亲手煲的骨头汤来病房,并在他喝完汤后主动提出为他守夜。
后来梁成舟和林清竹也来了,四人在病房打扑克到凌晨两点多,直到两个女生哈欠连天才结束。
梁成舟跟林清竹走后,梁问夏实在困得不行,跟秦之屿商量把他的病床借给她先躺两小时。
沙发太硬太小超级不舒服,反正他白天睡够了也不困。
“你回家睡,我这没事。”他只瘸了一条腿,另一条腿能跳能蹦,吃饭上厕所一点问题没有。
“那不行。”梁问夏一口回绝,义正言辞,“说了给你守夜,我说到做到。”
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自己躺下去,拿着手机调闹钟并交代他,“两小时后叫我。”
秦之屿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秒睡的姑娘,没去床对面的沙发坐,而是搬了板凳坐到床边,小心拿走她的手机,解锁将调好的闹钟关了。
一个多小时没到两小时,梁问夏自己醒了,一睁眼就自觉下床穿鞋把床还给秦之屿,“我好了,你睡。”
“我不……”秦之屿话没说完就被推上床。
她躺过的被窝儿,好香好香,秦之屿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浓烈的橙子香气包裹其中,就像……她睡在他旁边儿一样。
那股香气其实很淡,但就是在他鼻息间萦绕不散。睡梦中有个姑娘,娇软无骨地贴在身上,嗓音像蜜一样甜,一直喊他的名字。
秦之屿醒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看一眼沙发上的姑娘,又看一眼白色被子下自己裤-裆的位置,心情那叫一个难以言喻。
真应了那句:想死,又想活。
梁问夏不是没躺过他的被窝儿。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大多时候都待在一起。对门对户的,不是你在我家吃,就是我在你家睡。
吃对方碗里的饭更香,睡对方的床跟睡自己的没区别。所以梁问夏去他房间玩,玩累了躺他床上睡觉,真属于常态。
但那次……就是格外不同。
秦之屿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梁问夏,喜欢得要命,也是从那天开始。
15. 第 15 章
梁问夏科目四发挥得不好,五十道题错了五道,将将及格。
她实在静不下心来去做题,有个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怎么都赶不走。
——狗东西那里,好大一坨。
姑娘内心咆哮:啊啊啊……为什么要想那么肮脏的东西。啊啊啊……为什么要手贱掀他被子?啊啊啊……烦死了,他怎么那么烦?
一早上的烦躁闹心,是真的。拿到驾驶证那刻的开心,也是真的。忍不住炫耀的心,更是真的。
梁问夏哼着歌脚步轻快地从车管所出来,一只手举着小本本在秦之屿面前摇来晃去,“秦之屿,我有驾照了。你有吗?有吗有吗有吗?”
随即拖长尾调“哦”一声,自问自答地来了句:“你没有。”
“你有就行了。”被她嘚瑟的嘴脸逗笑,秦之屿伸手揉她脑袋瓜,柔声问她接下来干什么去。
之前她生气不搭理他的那些天,秦之屿有想过一个计划。等他拿到驾驶证,舔着脸来京市找她,死皮赖脸求原谅,再带她去云市和藏区自驾玩上一个月。
就他们两个人。是毕业旅行,也是告别旅行,更是他的私心。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还没拿到驾驶证,梁问夏就提前回渝市了。她跟江时柠要去望周岛玩,他的计划自然作废。倒也没多失落,以后总有机会。
逗狗东西上瘾,梁问夏抬手将手里的黑色小本抵上男生棱角分明的下巴,顺着喉结往缓慢往下滑,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模样儿。
“弟弟,叫声姐姐。”她眼神轻蔑,语气轻佻,嘴角轻扬,“姐姐带你兜风去。”
秦之屿才不如她愿,轻拍开调戏他的白嫩小手,好笑反问:“开红旗兜风?”
她怕是忘了他们怎么来的,她外公的警卫员开车送来的。
“红旗怎么了?”她昂着下巴,嘴角一撇,“多拉风啊!”
感觉差点儿意思。这话秦之屿在心里说的,没敢说出来。
“你什么表情?”梁问夏比秦之屿肚子里的蛔虫还要清楚他脑子在想什么?
指尖戳他肩膀,笑嘻嘻地努嘴,“秦小狗,叫姐姐。快点。”
秦之屿拿开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另一只手捏了下她鼻尖,好笑道:“凭什么?”
她想得美。不是不能叫,得给好处才行。
“姐姐开超跑带你兜风。”
“超跑在哪呢?”
“你急什么?”梁问西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刺耳的“轰隆”引擎声。
一辆银色法拉利速度极快地从对向驶来,没几秒就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后面还跟了辆通体漆黑的迈凯轮P1。
法拉利停稳后就没了动静,倒是一个身形样貌都极佳的年轻男人从后头那辆迈凯轮上下来,墨镜下的漆黑眼眸左右瞧了瞧,锁定目标朝不远处的梁问夏和秦之屿招手。
梁问夏眼睛一亮,甩开秦之屿的手快步走过去。
她看只来了两辆车,法拉利里坐的是赵南一,少了两人。歪着脑袋疑惑发问:“小舅舅,我哥跟清竹呢?”她昨晚约了大家今天一块儿去郊外别墅烧烤。
“成舟说晚点在别墅会合。大清早他就开车带清竹出去了,比你俩走得还走。”许珩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无辜耸肩,“至于干什么去,我就不知道了。”
梁问夏“哦”一声,没再问,扭头欣赏自己的新车。
新鲜的,热乎的,想了好久的,属于她的第一辆车。停在路边的那辆银色法拉利,是小舅舅送她的毕业礼物。
赵南一推开车门走过来,天生的冰冷面孔,嗓音清淡,“问夏,给。”
梁问夏笑眯眯地接过来递来的车钥匙,转身绕过车头打算上车,一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架势。
“别光顾着嘚瑟,安全第一。”小侄女第一天拿驾照,许珩年不放心。又扭头交代秦之屿,“之屿,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开太快。”
秦之屿点头。
“警告你。”梁问夏听闻立马扳起面孔,提前给狗东西打预防针,“待会儿不许管我,不许啰嗦,不许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
秦之屿有时也不那么理智,也会是个图一时嘴快,故意气人的幼稚鬼。“谁要管你?我闲得慌?”
梁问夏扭头望向他,刺眼光线下不得不眯起眼,语气讽刺地“呵”一声:你最好是。”
“管你是因为你欠管教。”秦之屿嘴贱的老毛病又犯了,欠了吧唧回嘴。
“你说什么?”梁问夏听闻瞪大眼睛,下巴昂起,冷声询问:“再说一遍。”
没错,发火揍人的前兆。
秦之屿真就不怕死地重复了一遍,“你欠管教。”
下一秒,意料中的拳头迎面袭来,他没躲没避,硬生生挨了梁问夏的砸来一拳和飞来一脚。没躲闪的必要,一点儿不痛。
“你说谁欠管教?欠管教的到底是谁?”她气鼓鼓的,边打边问。
赵南一天性不爱笑的姑娘,每次看见梁问夏跟秦之屿吵架斗嘴,都会被逗笑。主要这两人太逗太好玩了。一言不合就开吵,一句不对就开干。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
她对许珩年说:“这俩人真好玩。”
“他俩不一直都这么好玩?”许珩年见怪不怪,轻笑一声:“走吧!”
已经看腻这样场面的许珩年懒得看这对活宝吵闹,将看热闹不想走的赵南一用胳膊夹着她脖子挟上停在后头的迈凯轮,先行出发。
赵南一精神头好,想自己开车。下车跟许珩年换位置,见路边两人还在较劲,顿觉心情美妙。
“问夏。”她放开音量嚎了一嗓子。等气鼓鼓的梁问夏回头望过来,朝她招了下手,“你们慢慢吵,我们先走了。”
因为跟秦之屿拌了几句嘴,加上威逼利诱狗东西叫她姐姐耽误了时间,导致晚出发几分钟。梁问夏就被赵南一甩在身后一大截。
她猛踩油门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一直到快到郊外别墅,才隐隐看见迈凯轮的车屁股。
“吱……”法拉利在距离迈凯轮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
梁问夏是被吓停的,一脚刹车踩得急了些。
妈耶~好刺激。
一颗绿叶葱葱不知名的大树下,停在一辆车身线条流畅利落的黑色超跑,车外站着一对紧紧拥抱的年轻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准确来说,是许珩年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被身材纤瘦的赵南一摁在车门上亲。
梁问夏一直想看,期待了好久的热闹,来得猝不及防。
早在一个月前,梁问夏被秦之屿气来京市,许珩年跟赵南一去机场接她的那天晚上。
在地下停车场,她在车外透过车窗玻璃瞧见过车内的小舅舅追着赵南一索吻,只是当时赵南一看见她了,导致许珩年索吻失败,在即将亲上时被猛地一下推开。其实在那之前,梁问夏就察觉小舅舅跟南一不对劲。
看呆了,惊讶得张大嘴巴的梁问夏,无意识脱口而出,问副驾驶的讨厌鬼:“秦之屿,接吻是什么感觉?”
她有过好几次这么直观地看人接吻的经历。对接吻的感觉,越发好奇。姐姐们嘴里说的好玩儿,到底是怎么个好玩法?
应该是真的好玩儿。
不然南一跟小舅也不至于在这么热的天,在马路上随地大小亲,还亲个没完。
“……”秦之屿一愣又一愣,喉结一滚了又一滚。他人都快傻了,脑袋空白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开口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问的什么问题,他又没跟她亲过嘴,连额头和脸颊都没碰过,哪里去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她要现在让他亲一下,他保准今晚给她弄一篇五千字的吻后感出来,过程细节什么的,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梁问夏不满意他的答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秦之屿未语先笑,不可置信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专注看热闹的梁问夏抽空想了下,得出的结论是:不应该。
狗东西要是背着她偷亲过别的女生的嘴,她保准拿把刀把他舌头割了,牙齿全部都打掉,再揍死他丫的。
没得到回答,秦之屿追问:“梁问夏,我应该知道吗?”
“闭嘴,不许说话。”梁问夏嫌他吵。
“你问我,又不让我说话。”他好笑道:“什么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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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
“吵死了你。”
秦之屿不满她一直盯着远处看热闹,一眼都抽不出空来看他,手伸过去挡住她眼睛,“看多久了还看,非礼勿视不知道?”
梁问夏打他手的同时在心里翻白眼,这人又犯病,“有毛病的是你,你到底什么病?不爱看把眼睛闭上,扣掉挖瞎怎么都行,别影响我看。”
说话间,她的一双手分别缠住秦之屿的两只手,十根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不许他再乱动。
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下她的手,秦之屿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真的好吗?”
“他们能亲,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梁问夏,你想试试吗?
废话说了那么多,其实这句,才是秦之屿真正想问的。话冒到他嘴边,又被他咽回了喉咙。心动难捱,冲动悬梁,却又选择不说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不合适,也没有意义。
说出来的结果会如何?
梁问夏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嫌弃地甩他一句:“我跟谁试,也不会跟你试。”
然后真就有可能看都不看他一眼,拍拍屁股转身,去找能让她入眼的男生试。
脑子不算清醒,一种极力克制后的沮丧失落。
梁问夏话出口后的这几十秒,秦之屿认真想过。如果不出国,留在国内跟她一起上大学,那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问出来。可能还会学赵南一,大着胆子不怕死捧起姑娘的脸强吻上去。
大不了就被揍一顿,他又不怕疼。
很想亲她,很想告白,很想让梁问夏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喜欢了很久。
可冲动过后呢?
秦之屿拿不准,也不敢赌。他告白后,绝对不会喜欢他的梁问夏,会以哪种态度对他。
没几天他就要去加州,长达几年,归期不定。
在国内,想见她也就少则几分钟,多则几小时的事。被她拒绝,他可以找借口说喜欢她的事情是开玩笑骗她的,再舔着脸死缠烂打一番,想办法多哄哄她。
只要他在国内,他们怎么都不会断了联系。有很多借口可以用来把事情圆过去。
可如果因为一时冲动,梁问夏对他产生嫌隙,躲他避他不搭理他。他不知道隔着近一万公里的距离和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该怎么哄她。想她的时候,跟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异地是很可怕的未知事件。许多简单到一次见面,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控。更别谈异国。
秦之屿不想跟梁问夏失去联系,一天都不行。所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不合适告白。
“你说……”梁问夏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接吻的两人,发出又一个疑问:“他俩伸舌头了吗?”
“嗯。”这事秦之屿能回答。
都亲成那样了,大概嘴唇发麻,舌头都快搅疼了。
梁问夏十万个为什么上身,“伸舌头是什么感觉?”
“……”某人无语望天,又一次被她的问题难住。
这要怎么回答?
“咱俩现在亲一个像他俩那样的,你就知道……”秦之屿嘴角勾起,嗓音带笑。眸光不同于平日的漆黑幽沉,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光亮,“接吻是什么感觉,伸舌头又是什么感觉。”
不怪他,她翻来翻去,颠来倒去地问,他真忍不住。
她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全部都能用行动回答她,就看她愿不愿意知道。
“你……”梁问夏被惊得偏头看向口出狂言的狗东西,却一下撞进他的眼睛,骂人的嘴唇无声张了张,愣在那里忘了动作。
她突然觉得,秦之屿笑起来的样子,居然还挺抓眼。视线往下,越过高挺直立的鼻梁,发现他嘴唇长得也很好看。标准的M形,唇瓣不薄不厚,看着特软乎。
就是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亲吗?”见人呆呆愣愣盯着他看,好半天不说话,也没点反应。秦之屿忍不住出声询问,同时手也挣脱开她的手,绕到她后脑勺托着做准备。
如果三秒内她不出声,他保准亲上去。
早心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