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乐声还在花园深处飘荡。
子飞、束荷、伯蒲三位上神被其他神族宾客缠住叙旧,荔娅和申由也还在花园深处未归。其他恚海同僚围坐在一起。
只是……似乎少了一个身影。
田蓼忽然停下和采菲的嬉闹,环顾四周:“咦?乌戈玛哥哥去哪里了?刚才还看他靠着柱子呢。”
共菽和吕隼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奇怪,”共菽捻着胡须,“这小子明明一直和我们坐在一处喝茶,说胸口还有些闷,转眼就不见了?”
吕隼放下茶杯,浑浊的老眼扫过熙攘的庭院:“确实古怪。”
就在这时,灵霙猛地站直身体,低喝出声:“糟糕,有魔气!还是带有危险杀意的魔气!”
气氛瞬间凝滞。
“可恶!哪个不长眼的魔崽子敢搅本小姐的场子?天倪!”纫兰柳眉倒竖,猛地将手中的琉璃杯塞给天倪,“我们走!去正厅找亭夫人!我要让母亲调集有娀氏最精锐的护卫,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好的,纫兰。”天倪立刻护在纫兰身侧。
“我来带路!”灵霙对魔气的感知最为敏锐,当仁不让,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我们殿后,护好孩子们!”共菽吕隼沉声道,两位老神周身泛起厚重的神光,如同移动的山岳,将田蓼、采菲和樊娀护在中间。
田蓼采菲小脸煞白,紧紧抓着樊娀的衣袖。樊娀则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别,怕。”
他们循着灵霙指引的方向,在繁复华丽的花园迷宫中穿行。
最终,灵霙停在了一片被高大灌木半掩的幽暗角落。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压过了玫瑰的馥郁。
“啊——”田蓼的尖叫划破夜空。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乌戈玛强壮的身躯倒在一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花丛中,健硕的胸膛上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双目圆睁,绿宝石般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小块撕裂的玄色衣角。
申由常穿的衣料。
“别看!”灵霙反应极快,猛地转身,手掌覆上采菲的眼睛,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采菲在剧烈地颤抖。
“乌戈玛哥哥!”田蓼泪水汹涌而出,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催动治疗神力,温暖的绿色光晕笼罩在乌戈玛身上。然而,那光芒徒劳地流转着,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生命的气息早已彻底断绝。
田蓼绝望地摇晃着乌戈玛冰冷的手臂:“醒醒啊!你答应要教我西戎摔跤的……”
采菲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她拼命挣扎着,甩开灵霙的手,和姐姐田蓼同样扑到乌戈玛冰冷的身体旁。
共菽和吕隼阴沉得可怕,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现场,瞬间锁定了不远处一个倚靠在假山阴影下的身影——玄衣,身形修长,嘴角挂着一抹事不关己的、甚至带着点玩味的慵懒笑。
申由。
他的衣袍下摆,缺了一块。
灵霙怒火中烧,一步踏前,无形的魔威如同潮水般压向那个身影:“申由,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乌戈玛的身上,有你的魔气?为什么他手里抓着你的衣角?!”
申由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解释?”他轻笑一声,语气随意得令人毛骨悚然,“很简单啊。我杀了他。”
“孽障!”共菽须发皆张,暴喝出声。神光化作沉重的锁链绞向申由。吕隼更是怒极,手中凝聚出一柄岩石巨锤,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砸下。
灵霙同样怒不可遏,血瞳光芒大盛,无形的空间牢笼瞬间收紧,要将申由碾碎。
然而,就在攻击即将临身的刹那,申由的身影如同泡影般晃动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充满嘲弄意味的紫黑色魔气。
“他跑了!”灵霙血瞳厉闪,瞬间捕捉到魔气逸散的轨迹,“魔气还没逃远!跟我来!绝不能让他逃掉!”
樊娀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
她那双总是带着茫然的眼睛此刻专注地扫过乌戈玛的尸体,扫过那片衣角,又望向申由消失的地方,仿佛在解一道极其复杂的谜题。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方才那个申由,体内好像有……套着申由皮囊的另一种存在。
但她无法立刻理清这混乱的感知。
纫兰带着亭夫人及大队气势汹汹的有娀氏护卫赶到,与正追踪魔气的灵霙等神汇合。
与此同时,花园深处静谧的湖边。
晚风带着湖水的微凉气息,轻轻拂过荔娅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她枕在申由的膝上,呼吸均匀,陷入了睡眠。
申由背靠长椅,垂眸看着她的睡颜。乐声和人声仿佛被湖水隔开,这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和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想要拂开一缕她额角的发丝。
“申由!放开荔娅!”
“束手就擒!”
暴怒的吼声伴随着凌厉的神光、锁链、守护光晕以及无数有娀氏护卫的法器光芒,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四面八方骤然降临。
申由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将他与荔娅的联系切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扯离长椅。
一口鲜血从申由口中喷出,他试图调动魔力反抗,但更多的束缚神光和法器已经如影随形般缠绕上来。
“封。”
亭夫人——纫兰的母亲——面罩寒霜,根本不打算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一道金光没入申由咽喉。申由只觉得喉头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数名如狼似虎的有娀护卫立刻扑上,蕴含着封印力量的锁链瞬间缠绕上申由的身体,迫使他屈辱跪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荔娅从醉梦中惊醒,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申由口角溢血,被强压着跪地,无数刀剑法器指着他;田蓼采菲哭红了眼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灵霙、共菽、吕隼、纫兰、天倪……所有同僚都围着她,脸上写满了愤怒、悲痛和后怕。
“荔娅姐姐!呜呜……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们了!”采菲把脸埋在她怀里,哭得浑身颤抖,“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要像乌戈玛哥哥一样……一样……”她说不下去了。
田蓼也抱着妹妹和荔娅,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没事了,采菲,荔娅,没事了……”她轻轻拍着采菲的背,试图安抚。
荔娅的心跳如同擂鼓,心头涌上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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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不安:“发生……发生什么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被押解的申由身上。
申由也正看着她,焦急万分。他拼命地想摇头,想用眼神传递信息,却被禁制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灵霙走到荔娅面前,语气沉重:“荔娅,做好心理准备。”
“乌戈玛,死了。”
轰隆!
荔娅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个在西戎雪原与她一同奔跑,在恚海文书殿给她带来温暖和欢笑,永远活力四射的乌戈玛……死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而灵霙紧接着的话,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碾碎。
“是申由杀的。”
“不可能……”荔娅下意识地反驳。
共菽沉痛地点头:“是他亲口承认的,老夫亲耳所闻。”
吕隼在一旁重重叹息:“真是知魔知面不知心啊……”
荔娅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轻轻推开田蓼采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
她停在申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荒谬。
她自嘲地笑了。
“呵……呵呵……”荔娅笑着,绿眸死死盯着申由,“原来……你说的‘从来不是’……是这个意思?”
不是为了“轮回分流”接近我,而是为了……更方便地除掉所有阻碍?包括乌戈玛?
“轮回分流”……乌戈玛是关键一环。
申由这手法,让荔娅莫名想到了骨力之前摧毁枕石的事件。同样是直击弱点,同样没有手下留情。这令她遍体生寒,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她忘了,自己在汉代曾与骨力交手。那种手法,是师承子飞的。
不是的!荔娅!申由在心底疯狂呐喊,用尽全身力气想传递“不是我”的信息。
然而,在荔娅的眼中,这所有的挣扎,都成了狡辩的前奏。
方才……采菲说什么来着?差一点她就要像乌戈玛一样……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杀死?
荔娅不得不承认,申由多年以来的关心和靠近,确实逐渐软化了她的心防。可这一切,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原来都是假的。
而她居然如此愚蠢。
又一次……又一次……
人间所有被利用、被抛弃的痛苦记忆,在这一刻与眼前申由虚伪的面孔轰然重叠。
原来兜兜转转,她所遇到的家伙,都一样。
都是棋盘上的棋手。
而她,永远是他们眼中可以随意摆弄、牺牲的棋子。
荔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最后看了申由一眼,然后,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押走。”亭夫人命令道。
有娀氏的护卫们毫不留情地将仍在徒劳挣扎、试图发出声音的申由粗暴地拖拽起来,押向有娀氏冰冷黑暗的地牢深处。
申由的目光死死追随着荔娅的背影,直到那抹红色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她终究是难信他。
虽然这很好理解,但……申由依旧失落。这个事实,比遭到任何质疑都令他难以忍受。
邾辕……一定是他。希望淳于娩能尽快反应过来,制止他的进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