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只剩下远处几声模糊的鸡鸣和府门前众人偶尔挪动脚步时发出的摩擦声。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我……”姜瑶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开口解释。
姜妧提着一口气,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离这里越来越近的萧绝,脸上满是鼓励之色。
女主!说出来!告诉所有人你是去见生母!
宋氏和姜太傅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知道原因,必不会再责难于姜瑶。
姜妧自然是知道姜瑶昨晚去了哪里。
姜瑶的生母刘氏本是歌姬,一心攀附,当年好不容易趁姜太傅醉酒下药,怀了身子,怎料姜太傅与宋氏乃是少年情谊,青梅竹马,宋氏当年更是为了下嫁家道中落,尚未有功名在身的姜太傅不惜与家族反抗。
发生这样的事,姜太傅愧疚不已,宋氏闹了一场,却无可奈何,最后便让刘氏安置在府外,当了个外室。
但自那之后,姜太傅从未去探望过刘氏一次,只将姜瑶接回了府中。
刘氏计划落空,性情大变,每每都发了疯地责怪姜瑶无能,得不了将太傅的宠爱,不能将她这个生母接回府中。
这个剧情发生的前一晚,正是刘氏再次寻死觅活,姜瑶不得不连夜赶去。
姜妧叹息,当初为了能表现出女主姜瑶对生母刘氏又爱又怨复杂的感情,在刘氏的事上,她没给女主写“嘴”,全靠男主和男配自己慢慢发掘女主多年以来的不易,好让他们更加怜惜女主。
没曾想这会儿眼看着女主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一对秀眉紧蹙,脸上露出难以启齿的苦色,姜妧眼巴巴地看着,急得恨不得跳出来帮她解释!
不过……她又将自己唇瓣抿紧了些。
主角团自带光环,血条可比她的长很多。
“跪下!”宋氏脸上的慈爱瞬间散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你可懂得廉耻!你将我姜府的脸面置于何地?姜府的清誉,岂容你得这般随意轻贱!”
姜妧闻言一愣,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氏。
咦?这……好像是她的台词!
台阶下,姜瑶低头跪着。
姜太傅眉头紧皱。
姜策机敏地察觉到身边大人的情绪变化,他悄悄松开了姜妧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带着孩童特有的顽劣,弯下腰,用胖乎乎的小手在台阶旁的积雪里用力一抓,捏成一个硬实的雪团,朝着姜瑶就砸了过去!
“打你这个坏东西!总是让阿爹阿娘生气!”
那雪团不大,却裹挟着姜策小小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直飞向姜瑶低垂的脸!
“别这样!”几乎在雪团出手的瞬间,姜妧的声音就冲口而出。
急切间,她的身体先于思考一步,猛地探身向前,伸手想要去抓住姜策投掷雪团的那只胳膊。
没想到指尖刚碰到姜策的锦缎小袄,用力往回一拉,姜策忽然重心不稳,脚下在落了一层薄雪的台台阶上一滑,小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惊呼着向后倒去!
“哎呀!”
“阿策!”
宋氏和姜太傅的惊惧地呼声同时响起。
混乱中,姜妧为了稳住向后倒去的姜策,自己本就虚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踉跄了一步。
而重心不稳地姜策,慌乱挥舞着小手,在摔倒的瞬间,本能地向前胡乱的一推!
他的小手,不偏不倚,正推在刚好因躲避雪球而微微抬头的姜瑶身上!
“啊!”
姜瑶在台阶下跪了许久,身体本就冻得发僵,猝不及防被姜策这么一推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直直的向后仰倒!
她的身后,正是府门台阶旁冰冷坚硬的石狮子座下四方石墩的一角。
世界骤然安静,姜妧伸出去的手指尖冰凉,混乱的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最终定格在姜瑶后脑即将撞向石狮子的那一瞬。
“小心!”姜妧张着嘴,眼前浮现出文档里一个个冰冷的文字——姜妧额角血流如注,萧绝挺身而出。
果然,一道身影快如闪电,飞身而过,一把将姜瑶扯向另一侧!
姜瑶的头险险地避开了撞向石墩,却被那力道一扯,向地面摔去。
她撑地的那只手,掌心被尖锐的碎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在微白的地上落下刺目的红点。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被摔懵的姜瑶,都不自觉地看向去而复返的萧绝。
他眼眸深邃,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姜瑶。
四周路过的行人开始议论起来:“快看,姜大姑娘一回来,是不是又在欺负姜二姑娘了!”
“她怎的如此狠辣,姜二姑娘真可怜。”
“完了,殿下救了姜二姑娘,照以往姜大姑娘善妒的性子,二姑娘有的受了!”
……
姜妧手脚冰凉地看着府门前台阶下默默相视的男女主。
怎么会?
明明她没有按剧情里那样当众指责姜瑶,也没有动手去推倒姜瑶……
但剧情里的一切都发生了。
萧绝去而复返,姜瑶受了伤,甚至,连路人对她的指责……
剧情它自己动了?
那么成为了“姜妧”的她,是不是必须加入男女主的恋爱游戏,成为他俩play的一环?
那么她的结局呢……
是不是和剧本中的“姜妧”一样,注定了?
如果她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是不是也会落得和剧本里“姜妧”一样的下场!
不过为什么她的台词会被宋氏说了?推倒姜瑶的人会从她变成了姜策?
难道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在剧本里无足轻重,所以这些事无论谁来做都一样吗?
姜妧浑身脱力瘫软在地,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骨头撞击的钝痛清晰地传来,却远不及内心恐惧的万分之一。
被家族厌弃,拖着破败的身子自生自灭……
这让她想起了这些天在安国寺里噩梦一般的折磨,她尚是太傅府千娇万宠的千金时就遭受如此,倘若之后没了家族庇佑,怕是连尸骨都要被啃食干净!
就在姜妧的意识即将沉入绝望的深渊时,一点异样的光,毫无征兆地刺了进来。
萧绝收回了目光,向她走来。
姜妧的心脏,极其微弱的颤动了一下。
不对,不一样……这里不一样!
这个认知瞬间激起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心跳如擂鼓般猛烈撞击着胸腔。
姜妧的目光仓皇地在萧绝和姜瑶之间来回扫视。
她在剧本里分明写着,姜瑶撞伤的是头,男主萧绝会将她打横抱起,当众斥责“姜妧”心思狠辣。
然而此刻,姜瑶伤到的是手,萧绝也并非如剧本里那般挺身而出,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要骂她……
“你……”姜妧的声线抑制不住地发颤,她抬起头,慌乱的视线对上萧绝的脸。
“可有事?”萧绝问。
姜妧忙低下摇头:“没,没事。”
萧绝的目光从姜妧身上收回,转而投向一旁惊魂未定的姜太傅,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方才忘了告知姜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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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本王带兵剿匪,恰巧查获了些“东西”,此事,本王欲亲自彻查,朝堂之上,还望太傅从中斡旋。”
姜太傅神色一怔,躬身郑重道:“微臣遵命。”
这边,姜妧感觉有一股灼热血流冲上头顶,她的耳膜嗡嗡作响,一个念头自脑海中浮现。
这个世界的剧情,并非是和剧本中完全一样,她还有机会!
她眼底悄然凝聚出一丝光亮,恐惧仍在,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正破土而出。
既然这个剧本是她写的,那么她一定能改!
回到姜府的第一夜,姜妧躺在她精致柔软的豪华大床上,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结果合眼之后,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她怎么都无法摆脱剧情的束缚,仿佛进入了“炮灰大逃生”的可怕游戏中。
第二天晌午,姜妧迟迟才睡醒,她顶着两个堪比烟熏妆的硕大黑眼圈,蔫头耷脑地坐在餐桌前,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燕窝粥,活像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昨晚那场循环不休的噩梦,简直比跑马拉松还耗元气。
正神游天外,她的丫鬟玲珑脚步轻快地进来禀报:“姑娘,温小公子来了!说是听说您回来了,特地来瞧瞧您。”
温小公子?温子辰?
姜妧刚想起是谁,一道清朗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就闯了进来:“妧妧,我听说你……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少年身穿素青锦袍,拨开珠帘踏光而至,清亮眉目间笑意粲然。
忽地,那笑意凝滞。
他俯身逼近,挟着清冽药香,目光如炬锁住姜妧握勺的手:“谁干的?在安国寺?!”话音未落已旋身欲走,“我这就去寻那些下作坯子算账!”
“别去!”
勺子“哐当”掉进碗里,姜妧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他衣袖,却扯到了昨晚才包扎好的伤口。
“嘶——”
温子辰立马停住脚步,赶忙回身,拉过姜妧伤痕累累的手,语气心疼又气愤,“妧妧你怎么样?实在太过分了,她们竟然把你伤成这样!我阿爹那里藏着些上好的九转玉露膏,生肌祛瘀有奇效,妧妧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取来!”
姜妧看着面前少年郎清澈的眉眼,心中感叹又惋惜,这就是她在剧本里给恶毒女配安排的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
瞧瞧,多么好的孩子,当初自己是多狠的心,才会给温子辰这个实心眼,安排了个万虫噬心,自食其果的结局!
剧本中,温子辰天赋早显,于医道一途堪称惊才绝艳。
然而他性情跳脱叛逆,深厌老派医者按图索骥之窠臼,行医用药每每剑走偏锋,胆大至极。
他的离经叛道让素来以沉稳自持的温太医忧惧煎熬,屡屡申饬,父子间的裂痕日益深重,终至水火不容。
直到剧本中“姜妧”这个炮灰下线,温子辰羁绊尽断,孑然一身,最终投身林锦书的麾下,踏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淖。
然此刻立于她面前的温子辰,眸光澄澈如初雪新霁,心中皆是一片悬壶济世的赤诚悲悯,恍若璞玉未琢。
他是剧本里唯一对“姜妧”真心相待的发小。
姜妧凝望着他,心潮翻涌,忽然有个声音在心底拼命呐喊,温子辰不该落得剧本中那样的下场。
“子辰,”姜妧似是下定了决心:“元宵灯会那晚,我们同去放河灯可好?”
温子辰搭在她腕间的指腹蓦地一顿。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眸里顿时盛满星光,紧接着便透出一丝疑惑,问道:“可是你不是说,已答应了锦书姐姐去邀月楼赴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