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那丫鬟已是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煞白着脸,也顾不得行礼。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冯小娘子……冯小娘子在那边……落水了!”
冯般若霍然起身,惊得周婉容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此刻她目光如电,直刺那丫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婉容等人脸上的惊愕还未褪去,旋即便浮起一丝看好戏的微妙神色。那位高小姐用团扇半掩着唇,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哟,这冯小娘子怎的如此不小心?今日这水边可是热闹,人来人往的……”
她话未说完,冯般若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高小姐只觉得脊背一寒,后面的话便噎在了喉咙里。
冯般若又问:“人呢?救上来没有?虢国夫人呢?”
“已经救上来了!就在那边石滩上!”丫鬟吓得声音发颤,语无伦次,“虢国夫人正在那边照看着,让奴婢赶紧来禀报王妃!”
冯般若不再看周婉容等人一眼,抬脚便走,裙裾带起一阵风,步伐快得惊人,等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蹿出去数十米了。
“哼,”周婉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冯家的女儿,果然都特别些。走,我们也去瞧瞧。”
冯般若赶到时,石滩上已围了好些人。虢国夫人正半跪在地上,将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的冯昭蘅搂在怀里,用一件厚实的朱红披风紧紧裹住她,一叠声地唤着“阿蘅”。冯昭蘅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皮上,嘴唇泛着青紫,湿透的春衫紧贴着少女单薄的身躯,几个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地试图替她控水,场面一片混乱。
“医官来了么?”冯般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住了周围的嘈杂。众人下意识地为她分开一条路。
她疾步上前,俯身查看。虢国夫人抬头看她,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般般,你快看看,阿蘅……阿蘅方才呛了好几口水,怎么唤都不醒!”
冯般若没有搭话,迅速探了探冯昭蘅的鼻息,又摸了摸她颈侧的脉搏,指尖冰凉但脉息尚存。她神色凝重,立刻动手解开裹得过于严实的披风领口,确保气道畅通,接着熟练地将冯昭蘅的身体侧转,用力拍打她的背部。
“咳……咳咳……”几声微弱的呛咳从冯昭蘅口中溢出,吐出些许溪水,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睁开,却又无力地合上,气息依旧微弱。
周婉容领着那群女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摇着团扇,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到冯般若耳中:“啧啧,真是飞来横祸。好好的赏春宴,竟闹出这般事来。也不知是自个儿脚滑,还是……冲撞了什么?”
高小姐立刻接腔,声音里透着虚情假意的关切:“说的是呢,这水边湿滑,年轻小娘子们玩心重,一时忘形也是有的。只是这冯小娘子看着娇弱,怕是经不起这番折腾。”
冯般若霍然回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直直刺向说话之人。高小姐被她看得心头一悸,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的假笑都僵住了。
周婉容适时地用团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打着圆场:“哎,王妃莫怪,我这妹妹也是关心则乱,胡乱猜测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冯小娘子的身子,咱们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
不一会儿,背着药箱的医官匆匆赶来。在冯般若迫人的目光之下,迅速搭上冯昭蘅的手腕,凝神切脉。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没人敢在她面前触她的霉头,只余下潺潺流水和冯昭蘅艰难的呼吸。
片刻,医官松开手,沉声道:“脉象虚浮,受惊呛水,寒气入体。此处风大潮湿,立刻抬回最近的暖阁,备下热水、干净衣物和姜汤。要快!”
几个健壮的仆妇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冯昭蘅从虢国夫人怀中抬起。冯昭蘅身体绵软,毫无生气,湿透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水珠沿着下颌不断滴落,在石滩上洇开深色的水痕。虢国夫人慌忙起身,一边指挥着,一边紧紧握着冯昭蘅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阿蘅,好孩子,你撑住,姑祖母在这儿呢!”
随着冯昭蘅被仆妇抬起,身上覆盖的朱红色斗篷渐渐被风拂开,她眼尖地瞧见冯昭蘅身上的裙子似有不妥,那裙子上的走线不知怎的松开了,模模糊糊透出一大片雪白的春光。冯般若给了杨妈妈一个眼神,杨妈妈立刻过去整理好了冯昭蘅的衣裳,紧紧摁着斗篷再不让散开。
她再抬眼看,瞧见一侧亦是浑身湿透的高俨。冯般若眉头一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俨连忙下跪向她行礼:“参见王妃。小子高俨,不敢欺瞒王妃。彼时冯小姐衣袖勾在石缝里,坠入水时只有小子距离最近。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冯小姐未出阁……小子本该呼救,不该擅自触碰!可当时水流湍急,迟一刻便是性命之忧。如今污了冯小姐清誉,小子愿自剜双目向冯小姐谢罪,只求王妃莫要连累高家!”
万万没想到,救下冯昭蘅的竟然是他。
情急之下,高小姐已经顾不得礼节,也顾不得她跟冯般若之间的矛盾了。她立时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孤身挡在高俨面前:“不,不要啊。请王妃放过我弟弟,我弟弟也只是为了救冯小姐啊。他明年就要入仕,若是毁了眼睛又该如何,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冯般若瞧她这模样,随后显出个古怪的神情:“他是你的弟弟?”
“是。”高小姐答道,“他是我一母所生的同胞弟弟。”
“请王妃不要如此待他,我弟弟也不会凫水,只是救人心切,何况他也救下了冯小姐一条命不是么?我知道我曾多次冒犯王妃,这都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已知道错了,但请王妃不要牵连我的弟弟,他才十八岁,尚未成婚,他还这样年轻。倘若王妃真的处罚了他,那以后谁还敢下水救人呢?”
冯般若并不理会她,也不听她在那边哭喊,只是抬头看向高俨,问:“这样说,她是如何落水的,你全都看在眼里了?”
“是。”高俨答道,“彼时冯小姐来到溪边,正要和我等一道对诗饮酒,只是在溪中捡拾酒觞的时候,有碎石刮住了冯小姐外罩的那件鹅黄春衫。那衣裳宽大飘逸,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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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轻薄,溪边又碎石嶙峋。冯小姐想抽回手时,不知怎的脚下竟滑了一下,冯小姐使力挣脱,却不知怎的,竟然整个人都跌落入水。”
冯般若又问:“有谁可以作证?”
立时有个粉衫少女站了出来:“我可以为高郎君作证,事发之时,我正在冯小姐的对面,亲眼看见冯小姐跌入水中。因为今天是曲水流觞,我身边也带了会凫水的侍女,事发之时,我也曾令我的侍女下去救人,只是水流太急,她一时难以渡河而去。”
又有个青衫少年道:“小子也可以为高郎作证。彼时小子在冯小姐的上首,看得真切,冯小姐伸手去够那溪中的酒盏,衣袖便被石缝咬住了。”
若是只钩住了袖口,冯昭蘅的裙子为什么也会破裂呢?兴许只是她在水中挣扎过猛所致?袖子钩住了石头,若无大力拉扯,冯昭蘅又为何会落水?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只是她尚且无法断言,这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
既如此,高俨暂时也算是冯家的救命恩人了。
草地上的水渍还未干透,那湿漉漉的少年跪在阶前,锦袍下摆拧出的水珠洇开地面,在身下积成小小的水洼。
“高郎君先去换了衣裳吧。”冯般若道:“青凝,把我那匹赏雨过天青的绸缎赏给高郎君,等阿蘅醒了,她安然无恙,我再另有赏。”
周婉容用团扇半掩住唇,故作担忧地叹道:“唉,这冯家小女怎的如此多舛?前些日子才听闻在府中不甚如意,只能在姑母府中客居,今日又遭此横祸,真真是……福薄啊。”
冯般若问:“周夫人和荣国公的世子感情不怎么好吧?”
周婉容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什么?”
冯般若已经要转身走了,听见她回问,只是微微侧过了脸,只显出一点鼻尖和面颊,吐出的言辞更是戏谑刺骨:“周夫人为人,毫无同理之心,却总是喜欢行那落井下石、口出恶言之举,十分惹人厌烦。世子日日空对着这样的女人也是辛苦,罢了,明日我便亲自拣选两个好的送予世子做妾,也好让世子不必日日为此自苦。”
冯般若穿过回廊,直奔离水边最近的一处暖阁。那暖阁离溪边不远,不过百步之遥。冯般若步履如飞,不过转瞬,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水汽、药味和炭火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暖阁内灯火通明,虢国夫人正守在临窗安置的软榻边,榻上,冯昭蘅已换上了干燥的中衣,被厚厚的锦被严严实实地裹着,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乌黑的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鬓边。她已经醒了,转过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姑母。”
旁边侍立的丫鬟端着铜盆,盆沿搭着湿毛巾。另一个小丫头则小心翼翼地用干布巾吸着她头发上的水珠。
冯般若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将目光沉沉落在冯昭蘅脸上,又迅速扫过室内情形,顺手挥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屋里只剩下虢国夫人、冯般若和冯昭蘅三人。
“我有话要问你。”冯般若道。
她看着眼前冯昭蘅柔顺的一双眉眼。
“你今日为何要自己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