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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逢

作者:宜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八月的云市比温浅记忆中还要燥热,窗外的空气在热辣的阳光下早就扭曲变形。


    冷风长时间落在她胳膊上,激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头顶的空调出风口不知何时凝了水珠,“啪嗒”一声落在她左手手背上,倏然间吓了她一跳。


    原本偷偷在桌下查看的手机,也猝不及防掉落在了地上。


    滚了好几圈,最后屏幕的那一面朝了上,正显示着她刚刚查询的关于季辞的信息,也就是这个房间中的另一个人。


    温浅极快反应回神,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立马按灭了屏幕。


    “不好意思,没拿稳,我们继续。”


    对面的人没有回复。


    她抬眼去看他,发现他的眼神落在了桌面上。那里还残留着排气扇滴下来的冷凝水,在刚刚她去捡手机的时候,又增加了两滴。


    水珠与桌面碰撞,绽开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季辞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拿起手机播了语音出去。“小周,进来一下会客室。”


    不到两分钟,会客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敲响。


    季辞的声音稳重低沉,“进。”


    随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小女生走了过来。


    温浅认识她,是恒和律所的前台,不久前就是她给温浅做的接待。


    小周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季律师,有什么事吗?”


    季辞言简意赅说道:“空调坏了,冷凝水滴到了客户身上。”


    随着季辞的话音落下,小周立马抬头看了眼温浅头顶的出风口,果然看到了还有好几滴摇摇欲坠的水珠。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另一个行政跟她讲过这个事情,虽然已经报了修,但维修的工人要下午才过来。


    换句话说,今天上午,这个会客室是不能使用的。


    是她忘记了这个事情,所以才会在温浅过来做案情问询的时候,安排在了这个会客室。


    “温小姐抱歉,是我的工作失误。”小周朝着温浅鞠躬道着歉,“我马上为你们安排别的会客室,请跟我来。”


    小周直起身时,余光不自觉看向了季辞。


    季辞这人注重细节在恒和律所出了名的,而他作为高级合伙人,也可以对行政进行绩效考评。


    她忽然觉得这个月的绩效危矣。


    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安排失误,她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温浅感受到气氛有些压抑,季辞修长的食指轻轻打着圈摩擦着桌面,她记得这个是他不耐烦时候的小动作。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习惯还是没改。


    她叫住了准备带路的小周,“不必麻烦了,我往旁边挪两个位置就是。”


    在温浅还没来得及挪位置的时候,季辞已经站起了身。


    “去我办公室。”


    “真没有关系的,就是几滴空调水而已。”温浅说。


    可是季辞没有采纳温浅的建议,而是关上了笔记本电脑,“温小姐,恒和律所作为云市最顶尖的律所,断不会让委托人在这样的会客室中谈案子。”


    温浅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选择听从他的安排。


    “那麻烦季律师带路。”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会客室。


    小周留下来做着善后工作。


    温浅默默跟在季辞身后,穿过办公区域,最后停留在了电梯前。


    恒和律所是自有的办公楼,也是云市唯一一家有自有办公楼的律所。


    专门请了设计师设计大楼外观,还修在了市中心的位置。


    凸显着它的业界地位。


    电梯上方的显示屏,蓝色数字跳动到了3层,电梯门在“叮”声之后打开了。


    随着电梯门关上。


    温浅才意识到,狭小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人。偏巧,她站在了季辞身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但她不敢回头去确认。


    怪尴尬的。


    应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怪尴尬的。


    手心慢慢浸出了汗水,随着她抓握变得黏腻一片,将手中的手机屏幕也弄得花糊一片。


    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季辞也没有交流案情之外的意图。


    于是沉默蔓延,只能听到电梯运行的声音。


    电梯停留在了32层。


    也到了他办公室。


    烫金色的艺术字体,银色的名牌底色,是季辞办公室门口的标识——高级合伙人季辞律师。


    他还是实现了他最初的理想。


    温浅有些恍惚,那些她以为早就湮灭的记忆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海大法律系高材生季辞,那朵被她死皮赖脸摘下的高岭之花,又被她残忍抛弃碾碎的高岭之花。


    “温小姐。”


    季辞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他已经进到了办公室里面,疏离而礼貌的眼神看着她。“是对我的标牌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温浅收回目光,也走了进来。


    他的办公室很大,也很安静。


    门一关几乎什么嘈杂的声音也听不到。


    巨大的落地窗透了阳光进来,但很快被季辞调下来的百叶帘遮住。


    冷调的白织灯光代替了浅金色的阳光。


    充盈了整个办公室。


    温浅坐在了他办公桌的另一边,在他将一杯温白开放到她面前时。


    她觉得情况不太对,还是想问得更清楚些。


    “季律师,我的离婚官司是你来代理吗?还是你今天只是给我做案件的问询?”


    季辞的动作未有停顿,走到了她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隔着一张极大的办公桌。


    “是我由全程代理。”他说着补充了一句,“直到温小姐顺利离婚为止。”


    温浅有些不理解,“可是前天跟我签合同明明是秦莫秦律师,他不负责我的案子吗?”


    秦莫是温浅找大学室友桑以宁搭线介绍的,也是云大法学系的学生,只是比季辞要晚毕业两年。


    前期的电话沟通都是秦莫,前天也是秦莫亲自跟她签的合同。


    但今天来做案件问询,等着她的人却是季辞。


    原本以为季辞只是跟她做一个案件问询,并且他公事公办的态度,在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她也不好贸然喊停,耽误别人的工作安排。


    可她现在觉得,季辞作为一个高级合伙人律师,怎么可能只去做案件问询这种事情。


    “秦律师跟我是一个团队的,代理合同上并没有指定办案律师,因此只要是我们团队指派的律师,都是符合我们之间的合同约定。”季辞解释着。


    温浅问:“那可以指定秦律师来当我的律师吗?”


    “秦律师最近案件量大,他没有空做你的案子。”季辞答,“我们团队目前只有我有空接手。”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他面上,企图从中找到他胡诌的证据。


    但他神色如常,一点不像是在撒谎。


    整个团队就高级合伙人最闲,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季律师,要是你们团队的律师都不空,那能不能给我安排其他团队的律师负责?”


    “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代理不太合适。”


    “是吗?”季辞的情绪总算有了波动,眼底漫上一丝戏谑,“温小姐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就不太合适了?”


    温浅语塞。


    这还用得着说吗?


    前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要给她打离婚官司。


    她真就没遇到过比这还炸裂的事情。


    “委托代理合同上盖的是恒和律所的章。”温浅变得强势起来,“我现在是甲方,我要求换其他团队的律师做代理人。”


    季辞没再反驳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这个自然可以,毕竟若是温小姐不满意,我们也不能强行要求继续履行合同。”


    “但是你可能不太了解律师行业,律所只是一个平台,各个律师团队之间都是独立的。若是你想要跟换律师团队,那我们前期的收费是不退的。”


    温浅倒是没料到这出,“意思是我还要重新交一遍钱给另一个律师团队?”


    季辞:“是的。”


    她不服:“凭什么?”


    “凭我们团队前期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他的姿态轻松,“况且代理合同里也写的很清楚,无正当理由更换律师团队或解除委托关系,已缴纳的律师费不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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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浅嘴角彻底掉了下来,她的离婚官司律师费很贵。


    她的准前夫——谢言修,谢氏地产的继承人,上市公司的股东。


    京市豪门的离婚纠纷,对方还不愿意离的那种。


    其实在之前她问了好几家律所,即便她只要求离婚放弃分割财产,报给她的律师费依旧很贵。


    秦莫鉴于校友关系,才比别的律所报价便宜,是她勉强能够接受的金额。


    她现在已经没多的钱了。


    “温浅。”这是今天再见面以来,季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六年的时间很长,不是所有人都会深陷过去。”


    他的意思温浅听明白了。


    可她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代理我的离婚案子?”


    “为委托人提供法律服务是我的工作。”季辞的回答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到温浅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她的眼眸垂下,手指摩挲着白色陶瓷茶杯的边缘,浅浅的热度传达到了指尖。


    整个人放松下来,“是我多虑了。”


    就像季辞说的。


    六年的时间真的很长,她凭什么认为他就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温浅问。


    季辞打开笔记本电脑,重新进入工作状态,“接下来是关于离婚财产分割,以及子女的抚养问题。”


    “我们没有子女。”温浅回答,“至于财产,我跟秦律师说过,放弃财产分割只要求尽快离婚。”


    键盘敲击声在办公室间响起,季辞的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你跟谢先生有签署过婚前协议吗?”


    “没有。”


    “如果没有签署过婚前协议,那你和谢先生婚后的每一笔收入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季辞给出专业建议,“以谢先生的收入来估计,若是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温小姐应该能拿到不小一笔钱。”


    他看着她,“我建议你不要放弃这部分权益,它本该属于你。”


    “不必。”温浅拒绝得很干脆。


    她和谢言修本就两不相欠,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律师,我尊重当事人的诉求。”季辞说,“如果没有财产要分割,也没有子女抚养问题,今天的案情问询便没有其他要问你的了。”


    季辞的手指在键盘上点击了几下。


    很快一旁的小型打印机便运作了起来,几张A4纸缓缓吐了出来。


    打印的是她今天的案件问询。


    不到五页,记录了她和谢言修六年的婚姻情况。


    “在每一页下方的空白处签名。”季辞将纸张整理好了递给她,“最后一张请写明:已如实告知案件情况,然后签上名字和日期。”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她的名字。


    名字签完,季辞将桌上的印泥推了过去给她。“还需要按手印,每一个写了名字的地方都需要。”


    温浅看着红彤彤的印泥,大拇指不自觉和食指摩擦了一下。


    皱了眉头,“一定要盖吗?”


    她有些嫌弃。


    “这是律所的流程要求。”


    温浅打开印泥盖,将大拇指按了上去。


    黏腻的感觉落在指腹,霎时间染红了整个内壁。


    印完指印,季辞递了湿巾给她,“要是觉得擦不干净,出了办公室左转走到底就是洗手间。”


    “没事。”


    温浅接了湿巾过来,用大拇指用力揉搓着。


    不一会儿,原本雪白的纸面,深深浅浅落了许多红色。


    她的神情很专注,仔仔细细擦拭着手指上残留的印泥。


    是真嫌弃。


    季辞静静看着她,忽然出声问道:“谢先生一直生活在京市,温小姐为什么选择来云市找律师?”


    “嗯?”


    温浅似乎是没想到季辞会问这个问题。


    她回答着,“我记得离婚纠纷的管辖法院,是在被告所在地,谢言修的户籍地址在云市,所以我就来云市了。”


    原来是这样。


    季辞了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温小姐还是懂一些法律知识的。”


    只是不多。


    也还好,法律知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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