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人里,许杰只比周宝涂早了一年,刚结束新人期不久,对这样的现象也深有感受,“我当时选的第一个方向也被组里人否了,但其实那个是我从决定考进能监局以后的时候就一直在研究的,后来还成了我的入职设计。可惜没能坚持到过渡期结束,不然……或许真的能做出来呢。”
入职设计是能监局入职考核的最后一道难关。在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前提下,光凭理论,要提出一个落实性达到百分之八十的项目,难度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其后的落实难度,完全是在考验前辈们的指导功力和技术高低。
王旻书笑得勉强,道:“还好我们组没有这些歪风邪气,虽然入职设计嘛……落实难度也很大,不过就算新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会支持的。”
话落,王旻书倏然发现面前的女孩看着她,两只圆眼里的水波流转,感激和崇拜都快满溢出来了。
“谢谢!”
啊?王旻书呆了,身旁两位男士也呆了。只有盛恢隐去嘴边那点笑意,看向真挚道谢的女孩,沉默下来。
“小周,你……的意思是?你也想用入职设计作研究的方向吗?”王旻书不死心地再问。
周宝涂刚冒头的热情在眼前众人意外的表情下冷却几分,但她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忆南干笑两声,有意打趣缓解气氛:“你该不会,也一直想做动物能量?”
“这倒不是。”她要解释,双手动了动,手里原先夹着两本笔记本,现下正翻出那个一直藏在底下的,展示给眼前众人。那笔记本纸页都有些泛黄了,干净秀美的字体却很赏心悦目,看得出来主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书写习惯。
然而她想展示的并不是这些文字,笔记本的页码迅速翻动,终于停在主人最熟稔的这一页,上面是一副弯弯曲曲、十分复杂的图示。
吧台的氛围因为这幅还不算标准的图示而严肃许多。
这页纸上画的是利用惰性能量创造出安全场域的原理。从自然界中的某些特殊动植物中提取出的惰性能量数据,能够帮助营造完全平和的能量场,因此也多用于某些比较危险的户外工作,学界命名为“交界间隙场”。
“交界间隙场我也见过不少了,你这个……极怪。”李忆南摸了摸下巴,觉得她手上这图原理简单,几乎和最基础的交界间隙场无所区别,只是又隐隐觉得不对,摸不着关窍。
王旻书道:“她这图里引入了第三方,所以许多关节都变动了。只是这样的变动也太过……微妙,看似无用,实际上却改变了整个交界间隙场的基础运作模式。”
“这……?”许杰听了,视线从图示上移开,看向神色平和的女孩。
李忆南摇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不可能,至少从目前来说,不可能。交界间隙场在实操上是直接作用于人的能量场的,这样触及底座的改变会导致很不可预估的结果。”
他把话说得很重。周宝涂嗫嚅几声,不知该不该继续,有些不甘心,只道:“……可能的。”
她注意到周围传来的眼神里多了些不赞同。周宝涂不是因为别人的反对泄气,只是这些人刚才还温柔地欢迎她的到来,现在却因她带来的东西感到困扰,这点……让她有些低落。
沉默中,终于有人发问:“怎么个可能?”
“……这样改,交界间隙场中的密度会极速增加,但是有惰性能量打底,不会让空间里的能量场域出现互相压迫的。”周宝涂解释着,手里的笔干巴巴地垂着,没了和主人一起展露风采的力气。
那人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要引入什么样的因素,才能形成这个效果。”
周宝涂抬头看了一眼,她终于反应过来发问的人是盛恢。
他没有眼里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平静地在问她问题。
于是她回答:“强能量场。”
王旻书抿唇,她察觉到身旁两位男同事的为难。似乎是很想说什么,尤其是年纪小一些的那个,脸色憋得闷红,但总之还是顾及周宝涂的心情,没有说出口。
她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放在别的组,这样的选题意见都不待多说,在名字露出来的瞬间就该被驳回了。可在能监局这么些年,至少是在她眼前、身边,从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想法。
能量领域在那一个世纪前,初生的阶段,日日都有惊天动地的点子井喷式浮现;可随着理论实践渐渐完备以后,理论界也趋于平和。直到近年,研究界尽是些小打小闹。虽说细致入微,但对拓展领域深度总归算不上什么助力。
眼前这个小姑娘功力并没有多深厚,却提出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
引入强能量场?放眼看整个能量领域,目前都还没有真正可行的方法分离强能量场,更遑论运用……不过,仔细算起来,似乎不能说一点方法也无。两年前前,技术部就开展过一个和运用强能量场有关的实验。如果她没记错,那个项目的提出者,是盛恢。是当时刚进入能监局,甚至还没结束过渡期的盛恢。
王旻书选择沉默,看向盛恢,看他作何回应。
盛恢自周宝涂打开笔记本之后,浑身散着的轻懒便收敛许多,眉头平缓,嘴角却绷得很紧,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缓了许久才问出一句:“引入强能量场,你凭什么做得到?”
他这话在旁边三人听来,几乎是否定了。可在周宝涂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她似乎有些为难,半晌再抬头时,眼里那点光亮变得柔和许多,定定瞧着面前的男人,一鼓作气,道:“我相信,一定能做到的。”
这场会议在盛恢的沉默下结束。王旻书大概是感觉到盛恢模糊的态度,因此也留了后路,只说周宝涂的提议要等到真正的组长曾雨田回来之后,才能决定。
接近中午,外面的风被蒸蒸日头压弱几分,空气中漂浮着股沉闷的气息。身边的人都走了,周宝涂才抱着保温杯离开吧台,跟上刚离开不久的男人。
因为是跟踪,所以她走得很慢,还有些心虚,细碎的脚步缀在后面。果然,很快就跟丢了。女孩头上浮了汗,眼神四处晃着,只看到前面的走廊嵌着一个个十分相似的房间,根本无法辨认他的去处。
就在她着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悄然而开。盛恢一手搭着门,垂眼看了那人着急的后脑好一会儿,才出声:“这儿呢。”
周宝涂乍然转头,他已经转身回了房间。她紧了紧手里的保温杯,小步跟进去。
外面是狭长的走廊,里面房间却并不窄小。房门对面的墙完全制成单向玻璃墙,大树上蔓出的枝叶亲昵地搭在凉凉墙面上,叫整个房间明亮中透着一股闲适。
盛恢站在玻璃墙前,眼神不知飘在何处,微微走神。直到周宝涂站到身边,才分神回到她身上,开口就是意义不明的夸赞:“研究做到这个地步,我半点也不知道。确实是该说你保密意识强?”
周宝涂小声辩解:“如果早让你知道,我什么也干不成了。”
就好像今天,他连第一次组会都不放心让自己独立参与。
想到这个,她胸腔里又涌上一股气,“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了。”
“今天如果我不在,你甚至连它都翻不开。”他的手指点在周宝涂臂弯里的笔记本上。
在会议开始前,他说希望几位能对周宝涂严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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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只是他太了解这个人,脑子里装了数也数不清的担忧顾虑,别人表现出一点善意,她就开始琢磨怎么把自己这颗心剥干净了送出去,做什么都畏手畏脚。
还不如公事公办,叫这人被压着一板一眼,她反倒要迸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
桌上有他,算是没有让这只小刺猬翻了肚皮。可这一压,竟让他自己也被周宝涂脑子里那些想法连连震住。周宝涂听他这话,默默从他手下移开,“就算今天翻不开,以后也总有一天会翻开的。”
她说:“如果你再多管我的事,我就要打报告,告诉组长。”
盛恢看着她笑,这人还不知道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好组长听了他要来帮忙监工后,差点喜极而泣。
周宝涂最熟悉他这幅半笑不笑的神情,还是有些怕,只看了一眼就低下脑袋。抱着保温杯的手指绞来绞去,最后举到他面前。
“……谢谢。”
她没抬头,却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紧紧黏在她眼皮上,还有他的气息,正密密麻麻侵入自己的身侧。迷糊之际,听见一句似有似无的话。
“不要做这个了,太难,也太危险。”
他声音低低,咬字模糊,蛊惑一般的口吻。周宝涂却像是瞬间醒来,浑身的刺都立起,仰起头瞪他,睁圆了眼,立马回答:“不行!”
她比刚才还要生气。
不是气自己的选择会被左右,也不是气他否定自己的能力,因为这些都只是虚掩在真相之上的表象,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浅薄。
毕竟……没有人比周宝涂更了解,盛恢是怎么为了心里那份执念走到今天。而现在,他却说这条路很难,很危险,不应该被选择。
盛恢看着面前的人脸色涨红,装了壶滚烫的热水一样,晃晃荡荡、摇摇欲坠,又听见她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呀。”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我还相信,我也一定能做到的。”
他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只静静站着,沉默了许久,才抬起手揉了揉女孩微红的眼角。
“那就去做吧。”
周宝涂抬眼看他,黑睫毛润湿着,颜色深深,衬得这没良心的小丫头更显单纯。然而这人开口又是一句不讨喜的:“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你不要总是不放心我,做好你自己的事……”她这幅老成口吻只用了两句,就被他捏住双颊,动弹不得。
周宝涂支支吾吾,躲开他的桎梏和微俯下来的胸膛,又把那保温杯举到他面前。
“你拿着吧,我已经洗过了,现在很干净的。”
盛恢不理,只问:“今天还有没有不舒服?”
周宝涂摇头,手又往前递了几分,“快接呀,我要走了。”
盛恢不收,干脆靠在墙边,垂眸看她费劲想把保温杯塞进自己手里。他的手就好像突然失去力气一样,任凭她怎么弄都握不住杯把。她额头都出了层薄汗,也不生气,只是面露难色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蹲下身子,把保温杯放在了他脚边的空地上,然后转身欲走。
刚走出半步,就听见盛恢问:“手里是什么?”
问完,他看见面前的那只藏在羊毛卷底下的耳朵悄然浮现一点红晕。
周宝涂手心出了汗,担心东西从自己手里掉出来,只好又紧了紧。她抬眼看见男人噙着笑意的嘴角,心想这人真幼稚。
“不是你放在我床头的吗……”
盛恢眼角弯出一道淡淡的褶皱,专注地看她脸上神色变化,“我放的?我放这个做什么。”
女孩没理他,只是脸上越来越红,最后磕磕碰碰地逃出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