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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十

作者:三语两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荆野沉默片刻,朝王玉英挪近,胳膊贴胳膊。他出了声气,接着道:“古往今来天子皆是三宫六院,无一例外,因此惹许多纷争。不像我们寻常人家,一生一妻足矣。”


    王玉英垂眼,假装没懂他的言外之意。


    荆野竟真以为她不懂,继续叨叨:“永远记得第一回见你,那时我连饭都吃不饱,得将军收留,瞧见你打马经过,小小一个人却无比威风,我看着你的脸,你的发髻,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精致好看的仙女。记得那天你穿的是条白裙子,擦过我身边时我缩肩躲了,因为怕自己身上的污渍弄脏你的裙子。”


    荆野回忆至此,不由自主扬起下巴,昨日重现般仰望他的神女。


    “后来……我其实经常偷偷留意你,但不敢靠近。有时我随将军练武,你从游廊上经过,我会忍不住瞧,手上会慢一拍。”荆野说到这自嘲一笑,这类暗戳戳的小心思王玉英不晓得,将军看破却不说破。


    “那时真的,话都不敢跟你说。”荆野再次强调,记得自己鼓起勇气买了个银手镯,打算送给王玉英。但礼物尚未出手,他从旁人口中知晓,王玉英日常穿的衫子能买五十三只他买的银镯,头戴的金镶彩宝簪能买几百个,他的镯子甚至没有她一盒口脂值钱。


    荆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全泄了,自己真是胆大包天,可笑可笑。


    直到……


    “你还记得我和柱哥、定蛮他们几个头回学射箭的事吗?”他看着略显茫然的王玉英,温柔提醒,“那日你来了校场。”


    王玉英微微蹙眉。


    她不记得。


    荆野不恼,笑道:“我们都不会穿箭袖,你刚好经过校场,就上手帮我们整理了。”他永远忘不了王玉英的指尖隔着衣料触碰上身体那一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她不会嫌弃他,他也可以接近自己的神女。


    此刻,荆野鼻子依旧发酸:“说来你可能不信,我那时快哭了。”


    他给王玉英枕的那只胳膊手腕翻转,抚上她的脸颊,指尖颤动,不敢摩挲,觉得既不真实又幸福。


    “后来我们熟了,一起跑马,巡营,夏天热,落地沙子烫脚,到夜里才得清凉。咱们和柱子几个并排坐着喝酒,谈天说地……”


    荆野打开的话匣子仿佛再难关上,一个劲地追忆往昔,王玉英猜到他啰里啰嗦的原因,却回应不了——无论和谁,她都不想,也不会再成亲了。


    少时的情意她都记得,但她已经不会被任何人的回忆打动,荆野惹她动念的一刹,是重逢后,瞧见他温泉沐浴,水珠滚过腹肌。


    “你们营旁没溪涧吗?”王玉英突然问,打断荆野的喋喋不休。


    荆野止声,唇仍分着,不明所以。


    王玉英手撑脑袋,稍微坐起,从上至下俯视荆野,笑道:“你是不是故意跑山上来沐浴的?”


    荆野这才明白,她是问他是否故意勾.引她。


    荆野的脸瞬间红得像七、八月的火烧云。


    并非有意勾引,但他那时的确想着,如果离道观近一点,会不会有一寸渺茫机会……见到她。


    王玉英睹着荆野的眼神变化,轻轻一笑。


    荆野听见,急忙辩解:“我——”


    才说一个字,王玉英就低头封住他的唇,不用再讲了,她不念过去也不求将来,及时行乐。


    荆野忍不住回应王玉英,转动脑袋,吻到喘气,才稍微分开些:“呵……有机会……我俩一道出门逛逛吧?”


    王玉英要继续亲,荆野却捧着她的脸继续央求:“出去透透气?你总待在房里也不是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心跳如鼓,不知她是否愿意让他从黑暗走到阳光下?


    王玉英对视一眼,语气轻松:“好啊。”


    她重俯下,这回荆野狠狠回应,衔她的唇,又啄脖颈,王玉英既痒且酥,仿佛手持的火把反烧了自身。她不由自主仰起下巴,拍了下荆野:“轻点,狗啃似的!”


    荆野却越发卖力,王玉英索性摊开来享受,有了比较,才知男人们处处不同,有的似琴师指法高超,有的擅口技,有的生机勃勃,横冲直撞,荆野是当中最喜欢服侍人的。她旷了两年,终又解渴,不由满意得伸出双手,勾住荆野脖颈。


    昏灯一盏,垂散的幔帐上倒映两个纠缠人儿,影影绰绰。


    约莫半个时辰后,荆野挑开纱帐,下床给王玉英倒水。一杯递过去,他也重挤回床上。等王玉英喝完,放了杯子,他才小心翼翼询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王玉英舌在口内抵腮,他这是怕她说话不算话呢。


    “你什么时候休沐?”她问,只要被伺候舒服了,不介意给荆野小恩小惠。


    “这个月是廿七。下月是十六,大暑前一日。下下月是初四,刚好立秋。”他立马全都告诉王玉英。


    她被逗得一笑,思忖了下,廿七还好些天,那时候淑妃应该已经早回宫了:“要是廿七不下雨,就廿七,你我辰时在山脚的攀云亭碰面。雨大顺延。”


    “好!”


    *


    五月廿七。


    荆野昨夜观星,已确定无雨,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就来到攀云亭附近。他换了身京郊农夫最寻常的短打芒鞋,还戴顶斗笠遮面,却仍不敢一直等在亭中,怕引人注目,给王玉英带来麻烦。


    荆野在周遭山中兜圈,到辰时才入亭。


    王玉英还没来,他在亭中踱了两个来回,停下来望天,今日无雨,但也没什么太阳,阴阴凉凉的,刚好,王玉英不会被晒到。他想到这无声旋起唇角,更见远处来人,眼睛一亮。


    王玉英今日葛衣葛巾,唇边粘胡茬,颈上粘喉结,蒲鞋竹杖,亦扮男儿。她与荆野相视一笑,缓步亭中。


    荆野忍住想去牵她手的冲动,喘了口气:“你今日这打扮隐蔽。”


    他再低头打量自己,也隐蔽,不会有人认出他俩了。


    王玉英瞧见荆野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晓得他在为她考虑,不想她暴露身份——可真怕给她惹麻烦的话,就不该邀她出门。


    说到底,他那一点求名分的心仍占上风。


    王玉英一笑而过,男女之间什么都戳破就没意思了,这是她吃亏学来的道理。


    她先出亭,荆野尾随。王玉英不回头就问:“今儿打算带我去哪玩?”


    荆野笑着注视王玉英后脑勺,柔声道:“附近好玩的地方逛逛。”


    王玉英闻言后仰,笑道:“附近出名的就是这座浮游山,难不成你要上山去?”


    她转头仰望石亭匾额,攀云登山,便是此意。


    荆野自然知道不能上山去,被王玉英揄揶,心里竟一点气也没有,反而觉得自己是有点蠢,抬手欲挠后脑勺,想起戴着斗笠,手重放下。


    “这附近不是还有个浮玉湖吗?我们去游湖?”荆野笑着征询王玉英意见,好几位同僚都说浮玉湖如玉浮于地面,好看得很。


    “那得往这边走。”王玉英笑着右转。


    荆野瞧着,只觉她简简单单几个动作都英姿飒爽,无一不撞到他心坎上。


    荆野快步跟紧。


    二人来到浮玉湖,的确碧波荡漾,浮光跃金,可湖周遭一无水榭,二无树荫遮挡,太阳高照,已不似辰时那般凉爽,扑面的浪裹挟着滚滚热气,王玉英仅在湖边伫一小会,脸上、脖颈和后背就全是汗。


    “太热了太热了!”她燥得没了顾忌,抬手扯领口。


    荆野不是随身携带折扇的风雅人,赶紧摘下斗笠给她扇风。


    风很大,但王玉英还是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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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燥是从身体里往外喷的。她仰面问荆野:“我脸是不是全红了?”


    荆野仔细瞥向王玉英——她向来越出汗越白,此刻肤如凝脂,纵使粘有胡茬,仍美貌惊人。


    荆野的一瞥变成凝视。


    “没有红,你脸很白。”他将斗笠转戴到王玉英脑袋上,还往下压了压,这幅模样可不能叫旁人瞧见。


    王玉英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不置可否,却也未摘斗笠。


    “找阴凉处歇歇吧?”荆野边说,边暗暗自责选错地,来了浮玉湖。


    王玉英重重点头,呼出口气,因无人游湖,浮玉湖边唯一一家食肆打样,需去别处寻。王玉英便做主往浮游山折返,记得中途有个茶棚兼卖冰饮子,可以在那歇脚纳凉。


    途中瞅见一挑担小贩叫卖瓜果,方才来时还没有。小贩的扁担两头宽,筐里盛着桃梨和葡萄,竟还有五、六个石榴,圆似灯笼,裂着小口。


    石榴这么早就上了?


    王玉英不禁犯馋虫,荆野瞟筐又偷窥斗笠下的王玉英,明白她微闪光亮的眼神和紧抿的唇是想吃石榴的表现。


    荆野快步上前,将筐中石榴包圆。


    王玉英扫见,自己一回顶多吃两个,荆野明显买多,但她没有出言责备,留着以后吃一样的。王玉英对荆野绽放浓浓笑意。


    二人前后脚行进,荆野有意调整步伐,渐变成并行。


    远远眺见茶棚,荆野促眸:“去棚里喝碗冰饮子?”


    王玉英笑:“正合我意。”


    齐齐加快。


    摊上无旁的客人,他俩阴凉地坐下。棚里卖的冰饮有香薷、紫苏、绿豆水和卤梅水。荆野原先想喝绿豆水,但见王玉英选了卤梅水,便也改口要梅水。


    王玉英瞟他一眼,待坐定饮子上了,方才嗔道:“作甚和我选一样的?”


    荆野傻笑,半晌憋出个“好喝”,但眼睛却扫向王玉英手上,她指间皆包布条,用做工伤手掩饰女子修长白嫩,不同与男子的五指,又想她自从进棚,说话都刻意压粗嗓音。


    他俩很像结伴的行者,亦兄亦友,不知何年何月……能扮一回夫妻?


    荆野心中几分茫然几分酸涩,但手上给王玉英剥石榴的动作一直没有停。


    隐隐听得马蹄声,荆野和王玉英几乎同时抬首,见两列数十排男子,骑一样的褐马,缓慢行来,由远及近。


    荆野之前接驾过,即刻认出这是淑妃省亲的銮驾,不假思索把头低下。


    王玉英眯着眼,辨了会男子们的服饰面貌,皆是无须内侍,不由蹙眉——淑妃不是早就传省亲了吗?怎么还没回去?


    王玉英低头,斗笠亦随之压下,遮蔽眉眼。


    一对对内侍执凤龙旌,雉羽宫扇,提炉黄伞,陆续经过,随后便是被拥簇的彩凤銮舆。王玉英忍不住晲一眼,荆野察觉,紧张看向王玉英,而后循着她的视线打量舆上,发现王玉英目光落处,是淑妃的耳垂。


    娘娘戴了对上面桃红碧玺,下面水滴翡翠的耳坠子,和耳朵一般大。


    荆野抿唇,王玉英以前就很喜欢大耳坠,最好缀点萤石,明知边关打马容易跑掉,依然要戴。而如今……她今日扮男子想得周全,将耳洞贴起,无一饰物。


    王玉英收回目光。


    直到淑妃的銮舆去得远了,她才重朝离去方向眺了一眼,荆野悠悠发问:“你想要她那样的吗?”


    王玉英眼珠转动,会意,摇头:“不用。”


    片刻,荆野再启唇,声音低沉:“可是我想送你。”


    王玉英微怔,继而低头看向荆野剥好的那盘石榴,捻起一颗,促眸笑道:“假如有跟这石榴子一模一样的耳坠子,我就要一对。”


    说罢,将饱满多汁的石榴送入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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