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高望熹嗑瓜子磕得更起劲。
卓煜熠嘶了声,回忆起上学期的事:“好像就是军训那个啊!”
入学军训按例以实战演练闭幕,整个年段大混池分批,有的队伏击有的队近战拼刀有的队潜行,道具枪沉甸甸的格外逼真,可以发□□色弹来统计命中数。
她幸运地被分进最想去的突袭队,要防伏击队“暗杀”完好无损穿过操场才算赢。
她端枪滚爬走跑,借烟雾弹听声判断轻松躲过各个方向杀来的子弹。
快接近终点时,正感慨易如反掌,一抹浅绿色却凶狠炸在她鞋边。
居然差点被打中了。
她扑到终点安全后立刻循方向搜索敌人。
这么了解她路数,是高望熹吧?
可透过未散尽的朦胧白雾,她锁定的却是一双烧着恨火的双眼,火的灼灼热气速如子弹汹汹轰了她满脸。
她一向分不清不同人的眼有多大区别,除非是高望熹那种形状特别的狐狸眼,但这人明显不是。
对方也是伏击队穿扮,戴帽蒙面,只露出眼睛对视,所以她看得格外清楚,那不知是女是男的人眼里的强烈情绪是愤怒和不甘。
奇了怪了,这不刚开学吗?这种情绪正常吗?演习太入戏了?还是谁这么讨厌她?
她不喜欢揣着疑惑过日子,当时毫不犹豫抬枪瞄准奉还子弹,于是对方脑门炸开一团明黄。
正正射中对方帽子后她就扛枪狂奔追缉。
可惜对方狡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隐藏,她仔细逛了两圈都没发现伏击队里有谁帽子上沾了黄色。
时间久了记忆淡化,刚才才突然意识到,如果给黑暗中的那双眼p上军帽和墨绿面罩,似乎就重合上了。
卓煜熠越研究越觉得怪,磕着瓜子苦思冥想。
到底是谁?
扔完垃圾回来的孔霖停在座位边,鬼鬼祟祟凑近好奇:“你们又在骂谁。”
“你干嘛?好像很紧张。”
“好奇啊,”孔霖摇头晃脑清嗓子,“大家都知道,煜熠和望熹如果坐一起嗑瓜子,能把全年段的瓜人都蛐蛐个遍,谈笑间名声灰飞烟灭。”
卓煜熠震惊:“我们名声已经成这样了?”
高望熹半眯起眼打量孔霖,往教室外瞥了眼,又看看她的手,笑而不语。
期中考排名很快公布。第一名卓煜熠,第二名章致谨,分差变动都不大。
每场考试后学生名字都被打乱重排,只有最上方两个名字岿然不动,静看轮回流转。
章致谨弯腰道谢,从老师手中领了奖转身,听照指挥挪动位置准备合照。
尽管经历过无数次,但站在卓煜熠身边仍然会因应激而拘束拘谨至极。
他怀着满腔复杂心绪,像个卑鄙小偷和猥琐跟踪狂,潜伏在卓煜熠身边偷偷收集信息,而她毫无所知。
第一名第二名,前十名都是一起上台领奖的,可卓煜熠不记得他,她从不回头看跟在后面、站在下面的人是谁。
她的目光永远望着操场上乌泱泱的众人或远方的天。
下台时她也是一甩头大步走,没注意周围,手捏着奖状边角,奖状和她的马尾一样晃晃悠悠。
章致谨垂下眼帘,跟在她身后两步远。
前十名下了主席台,十一到二十名紧接着续上,两拨人在跑道交汇。
卓煜熠走路不会为谁闪躲,目不斜视径直往前,一般都是别人先让开。
今天不巧,章致谨微眯起眼腹诽,另一个也不喜欢让路的人正在靠近。
和他同班的徐诠,他也高仰下巴悠哉悠哉上前,不歪不躲,最后和卓煜熠肩膀相撞。
看似不轻不重,但徐诠先被撞开,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歪倒。
他稍感诧异,看清是谁后表情稍稍凝固,又很快转回毫不在意的浅笑。
卓煜熠更没放心上,目光都懒得甩,拎着薄薄奖状穿梭队伍过道,边和高望熹轻声说话。
章致谨收回余光,面无表情加快步伐站回自己的位置,她的右侧,间隔两人。
风吹得奖状猎猎作响,把卓煜熠连贯自然的说话音调切成无数段。
细微,又很吵,听得心烦。
章致谨将奖状缓慢卷成细细圆柱状拢在掌心。
于是熟悉音调重新连贯,更清晰,仍然听不清内容,更像纯音乐。
章致谨闭上眼,满操场白短袖灰黑裤子的同学化为钢琴键,混乱飘飞几瞬后排列整齐浮现眼前,他不急不徐轻击,给卓煜熠的抑扬顿挫语声伴最契合的节拍。
……什么时候她的音乐里才会愿意编出某三个字的调。
领完奖,按流程进入期盼阶段,等待学校公众号推文发布。
公众号里有各年段每次大考前十名的合影,那是存留两人为数不多的合照的圣地。
表彰大会推文的阅读量比其它活动推文高出一截,估计有大半都是他浏览增加的。
他从不存下照片,害怕留下有迹可循的罪证,只能每天不厌其烦进入公众号看。
章致谨点开最新照片,怀着最新的好奇一寸寸研究,看这次他站在卓煜熠身边是什么姿态表情,会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卓煜熠从没注意过他,他也从不直面穿望,在旁人看来,第一名和第二名比陌生人还陌生,比死敌更水火不容。
可旁人不知道,他已经与卓煜熠对视无数次了。
章致谨目光垂落在照片中女生的脸上,埋进那双微弯的、自信昂扬快要涌出纷飞的笑眼。
他注视她,卓煜熠的目光也直直刺透照片凝视他,像在冷静辨认他是谁。
即使只是照片,章致谨也有些心怯,时不时惊出被识破的慌乱。
他目光从不敢停留太久,虚浮浮地小心在她脸上转一会儿就得跳开,等平静了才扭回头重新端详,如此往复不休。
盯久了,又恍然觉察出卓煜熠眼中有淡淡的冷和疏离。
就算是照片里的她也不认得他。
溅上伤口的冰凉水丝,无尽道路上的细雨,纷纷飘飘都是她的目光,可漫天的雨落不到地面,留不下半点影痕。
我讨厌你。
而旁边自己的表情好不到哪去,也微笑着,但更冷若冰霜,看仇敌似的瞪照片外的自己。
下巴绷得泛开麻痛,章致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紧了牙关。
他不断放大照片,把自己撇出屏幕外,独留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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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熠在正中。
近了,两人更近地对视,也模糊了。章致谨摘掉眼镜,硬要凑近看清。
他多羡慕,甚至是恨。
照片里的自己和卓煜熠永远站在一起,直至地老天荒。万物生长变老泛黄残破,这两道并肩身影却永恒不变,永远年轻。
而他,照片外活生生的自己,只能服从自然规律一点点衰老。
所以照片里的自己不是自己,已经独立成个体,一个和他竞争的敌人。
有照片多好,这个样貌相同的敌人至少还有照片,而他只能悄悄望背影、没出息地翻回忆、期盼下次大考颁奖仪式上的几秒无声相处。
今天还有一点不一样,卓煜熠和徐诠偶然碰撞。
……让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从没机会,没有这样的好运,也不敢刻意去做。
高望熹极有可能会敏锐发觉他刻意为之的做作。卓煜熠自然是不会放心上,只觉得是偶然的肢体接触。
可这绝不是偶然的肢体接触。徐诠翻着公众号推文,越想越笃定。
一般人看到有人迎面走来都会有礼貌地闪避,不至于半步不躲,除非是故意要和对方产生接触。
所以卓煜熠一定是故意的。
卓煜熠和他不同班,交集并不多,所以肯定一有机会就必须把握住。
徐诠眯起眼摸下巴,忍不住微笑。
现在想来,卓煜熠除了对漂亮男生吹口哨之外几乎不和男的玩,原本寻思她会喜欢章致谨那款,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谦虚了。
章致谨?卓煜熠那么活泼坐不住的性格,肯定瞧不上章致谨那个呆板无趣的人。
最重要的是……
徐诠仔细回忆几轮,打开相机360度照映俊脸,沉吟点头。
卓煜熠从来没对自己吹过流氓哨。
之前他和6班某男生前后脚穿过走廊,卓煜熠轻佻朝对方吹了口哨,看到他后却收敛表情撇开头。
为什么躲开了?当然是心虚才要躲开。
是不是害怕会让他捕捉到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含情脉脉的眼或泛红的脸颊?
说起来他这张脸也够得上好看帅气这些形容词,成绩也不赖,被优秀的人暗恋也是情理之中。
他懂,他明白,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卓煜熠怕被发现,她珍视这段感情,所以才不敢对他吹流氓哨。
卓煜熠在青春懵懂中先翻开了暗恋之书的书页,他作为男生当然要再主动点来弥补。
女生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就由他迈出。
徐诠越想越陶醉。
肩膀相碰的温度点燃了斗志,他索性不等了,小心收起奖状放进抽屉里从小攒到大的奖状堆里,找出张平整信纸开始扬扬洒洒写情书。
在这个网络恋爱和草率口头表白泛滥的年代,一份情书足以见得他对感情有多认真。
卓煜熠都隐忍克制到这程度了,他再装不懂实在不是男子汉行为。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对她坦白。
表白这种事怎么能让女生来呢?当然得由他开口,给女生留足面子。
等着吧,卓煜熠,明天我就把你从痛苦酸涩的暗恋中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