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熠笑眯眯点头，坦然回答：“唉，那个人吧，难说，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好鸟，看不惯讨厌的人，嘴上对啊对啊地附和，背地里就用这种方式告状拉人下水，算了，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我就不说他坏话了。”
“那为什么找你这个高一学妹告发？”
卓煜熠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成绩好、我很有名啊，不是吗？”
周围女生立刻小鸡啄米点头。
同样永远霸榜段一的孟堂笑容略略僵硬。
卓煜熠甩出一副才意识到不妥的抱歉神态：“哦哦学长你也成绩好，但可能我经常闹吧，他觉得我敢大肆宣扬出来，毕竟谁知道说这种事会不会被处分——”
见孟堂脸色有所缓和，她耸耸肩一口气补完话：“所以还是得由我这个成绩好到不容易被训的人来处理最好了啊。”
“……”
大大咧咧说完欠揍的话，卓煜熠转头看向还在附和着笑的女生们：“学长，有空一起来玩排球啊，我也正好问问林聿学长的最新情况。”
“好啊好啊，我们会跟她说你帮她出头的事，她这几天因为谣言难受得不行，这下应该能睡好觉了。”
“而且我们是学姐啦。”
卓煜熠摇头：“没事，不分女的男的，都能叫，学长多好听，更彰显你们学识渊博，有前辈的气魄。”
“说得、说得也是啊！”
上课铃打响，卓煜熠摆手和她们道别后看向孟堂：“学长，那我也回去上课了。”
“嗯好，后续老师还会找你谈，得占用你不少时间。”
“不麻烦的。”
目送孟堂离开，高望熹才慢悠悠晃到身边：“现在能揭晓你怎么潜进男生宿舍的了吗？神神秘秘不告诉我是几个意思。”
卓煜熠和她一起走上台阶：“说了你肯定笑我，你一笑我就要破功，在主席台上突然想起来你呲个大牙的样子我维持不住正经样怎么办？
“我妈以前玩cosplay，我好不容易从箱底翻出一顶万用成男假毛，捯饬捯饬倒也勉强糊弄得过去。”
高望熹果然放声大笑。
“你看你看！没冤枉你吧？”
高望熹打歪她揪校服的手，正色思索：“他现在会想什么？”
卓煜熠挑眉扯扯嘴角：“来来回回就那点盘算。”
自己的风头都被抢走了，全校最聪明的学生变成卓煜熠。漂亮又招摇，是最容易遭嫉妒的类型。孟堂踩着草皮间的缝隙，念头随脚步一个字一个字匀速蹦出来。
“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走，我的话药效够不够猛。”卓煜熠沿林荫道走，俯瞰操场搜寻他的身影。
“不管怎么走，不管你是目标还是刀，前头的路共通。”高望熹抬头看教学楼上小钟楼显示的时间，加快步伐。
让卓煜熠喜欢上他。孟堂很快抓住清晰重点。
他早打听过了，也不用专门打听，大家似乎偶尔都会蹦出一两句有关她的话。
猜卓煜熠没保送成功跑回来读高中的原因、聊她又考了几分、排球打得多好，还有她喜欢的类型，八卦她对某些男生吹口哨。
再仔细留神她感兴趣的类型，似乎都是白净和善温文尔雅的清秀男生，说起来他自己也很符合。
而且，没脑子的卓煜熠肯定看不上，差得多的也入不了她的眼，自然只有和她一样在高位霸占第一名的才算同类和同频人。
孟堂盘算着细节上完体育课和同学一起回教室，刚抵达走廊就望见熟悉人影在教室外等。
“孟堂，我有几道题想问你。”金绚抱着练习册高高兴兴打招呼。
“好啊，什么题？”孟堂收起隐秘思绪笑吟吟来到她身边。
俯视她哗啦啦忙着翻页，孟堂叹出忧郁的气，捏出几分愧疚神色：“我看到你这次月考考差了，都怪我没教好。”
“怎么会是你的问题！”金绚夸张睁大眼，啪的一声压下书页，“是我太笨了看不懂，嗯？你说你看到……你特意找了我的排名？”
瞧着她一副受宠幸的紧张害羞模样，孟堂笑容扩大。
“嗯，教了就得负责呀，你这么用功是好事，我以后会更认真教的。”
金绚局促觑周围几眼，很快恢复平日的跋扈骄傲：“我当然用功了，肯定会进步的。”
“嗯，我相信你。”
问完所有题后，金绚又好奇打听他单独和卓煜熠聊了什么、这件事还有什么内幕。
“所以是男寝里有叛徒偷录自己人聊天然后拿给卓煜熠？卓煜熠没核实真假就直接嚷嚷出来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不知道年段长会怎么处理。”
金绚含糊应了声低头看题，心思却飘到九霄云外。
盘算清楚计划可行性后，她暗暗压制住雀跃，笑弯眼抬头：“快上课了，我先回班了，谢谢你教我。”
“不客气。”
金绚收拾起本子和笔转身飘向自己班级，与另一个平常也挺受孟堂照顾的女生打上照面。
好心情顿时没了大半。
金绚翻个白眼，拉下脸撞开对方的肩大步走过去，听到对方低低抽气后才舒坦了点。
痛呼声转瞬即逝，隐约尾音却连拽着另一道声音猝然劈到耳边。
“以后谁再乱传乱造谣和欺负女生，就等着像这样在全校面前丢脸！”
铿锵有力的警告再次穿透空间荡到耳中，金绚吓了一跳定住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卓煜熠的话。
那站在主席台上的高大身影也在眼前若隐若现，她的目光巡过整片操场，或许有一瞬落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林聿，金绚莫名有些心虚，摇摇头甩掉混乱思绪。
她又没对林聿做什么过分的事，有讨厌看不爽的人是人之常情，学生里头搞小团体和阴阳调侃又不稀奇，也不知道卓煜熠小题大做什么。
真是显着她了，装什么正义。
两天后，六个造谣的男生都挨了处分，在课间操时公开道歉，私下另向林聿单独道歉。
卓煜熠垫着球听孔霖叽叽喳喳讲她挤去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内容。
排球上上下下，黄色和蓝色起伏流动，仿佛即将交融。
绿色。红色的视觉补色。
卓煜熠皱皱眉，收回目光朝孔霖笑：“他们活该。”
“就是！”孔霖看了眼时间，停手托住球，“我今天回家吃饭，所以先走了，拜拜！”
“拜拜。”
回到家时菜还没摆上桌，孔霖钻回房间趁零碎时间刷点题。
“吃饭了！”爸爸在外面喊。
孔霖按兵不动，加快速度补完最后的解题步骤。
“霖霖！吃饭了！快点出来，饭要凉了。”
“知道了。”孔霖不耐烦地应了声，抓起手机出去。
然而桌上还空空的，一盘菜都没端出来，厨房里油烟机轰隆隆喧闹，锅铲齐飞。
孔霖忿忿坐下：“真是的！每次都这样，菜都没好就催催催干扰我做题，还说放凉了，明明能把我舌头烫起泡。”
出来都出来了，她只好老实等着，和平常一样讲起学校里大大小小的事。
“我还以为我的茉莉花提前发芽了呢，结果只是杂草，白高兴一场。”
“我刚才抢救了一个超难接的球，嘿嘿我果然是天才自由人，破皮而已，没事。”
孔霖又眼睛一亮：“对了对了，之前不是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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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煜熠国旗下讲话吗？今天出结果了。”
最喜欢讲的还是卓煜熠，毕竟她小初高一年年干的各种事对学生和大人来说都太新奇了。
她和卓煜熠初中不同校，但也会听朋友传来传去聊到她怎么“兴风作浪”，一直特别羡慕她们能和这么有意思的人同校。
卓煜熠高中必然是去最好的一中或附中，所以她也收了心认真学习，想拼一把冲刺进重高重点班，能有机会和卓煜熠交朋友。
后来听说卓煜熠参加了少年班招生，可以一考免三考直接上大学，她的交友梦瞬间破灭，遗憾得三天没胃口，谁料卓煜熠最后竟然没保送，也选了附中，和她成了同班同学。
本以为同班已经是幸运至极，混一起玩后迷迷糊糊开始打排球、又因为配合默契而加入队伍当自由人。
要不是卓煜熠，她从没发觉自己除了小提琴外还有打排球的天赋。
“后来呢？你同学没事吧？会不会被那几个男生报复？”
孔霖回神看向发问的姐姐，夹菜塞进嘴里：“没事，她、嘶……”她皱起脸吸几口凉气，等嘴里不烫了才补完话，“她占理、成绩好老师也会护着，而且她的拳头可不是摆设。”
姐姐也很爱听煜熠的事，每次都会好奇更多细节，今天也不例外。
平常在学校说起学生会里的趣事，煜熠和望熹也听得很认真，她们嫌麻烦不加入，但还是对学生会很感兴趣。
有听众和捧哏，孔霖越说越起劲，格外享受被观众围绕的充实感。
大概卓煜熠的恐怖袭击式演讲给老师们留下了深重阴影，这周一年段长特意安排了最最稳重的好榜样孟堂做国旗下讲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些人不仅走出自己的路，本身也成为一条大道，目送、陪伴、引领和托举无数人走向更光明的未来，我希望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卓煜熠打个呵欠嗤笑，往前倾附在高望熹耳边蛐蛐：“他的路谁敢走？”
路面看似平坦，下场雨就知道有多少坑坑洼洼了，一脚下去鞋袜腿全湿。
分辨出暗笑声来自谁，章致谨倾斜余光越过中间阻隔的两个同学，命中站在同一行的身影。
主席台上的学生会会长还在谈“路”这一象征，温柔音调飘进耳里。
路，章致谨顺势思索，如果人本身是一条路，他这么多年来也目睹不少人骑车或步行经过他这条路，气氛安宁平静。
但不可能永远平静，因为还有卓煜熠在。
卓煜熠与众不同，她是驾驶着大卡车来来回回闯，碾得大地皲裂。
路碎了塌了，他重新建起更坚牢的，但之后又碎了塌了。
一次次，一年年，无休无止。
等哪天路彻底塌垮了，他不知道粉身碎骨的自己会掉进什么地方。
孟堂的演讲像一座隔绝一切风波的屏障，之后学校里安静和平和谐，安全走到了五一假期。
“要放假喽！”孔霖欢呼，拧开饮料瓶盖和大家碰杯庆祝。
几分钟后，她望着满教室纷纷扬扬的白片哀嚎：“好多试卷啊！！！”
卓煜熠给消失的竞赛生同桌留卷子，将多余试卷传给隔壁的高望熹：“学她学她，趁在学校赶紧写完，假期就能痛快玩了。”
“煜熠你爸妈还在国外没回来？”孔霖搭把手帮周青棠清点试卷叠好，边问了句。
“没呢。”
“那你假期怎么安排？我和连崎商量去省外搞个特种兵旅游，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高望熹停住笔，静静瞟来一眼。
卓煜熠胡乱对折物理试卷夹进语文书里，抬头笑笑：“不了，我有点要紧私事要忙，抽不出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