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请了三天假。
潘羡臣钉钉上收到请假申请的时候,文钰已经坐上了去往下河村的城乡大巴。她请的是丧假。潘羡臣点了审批通过,又把彭雁叫进来,问她文钰请丧假的事。
彭雁说:“她和我说得很临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家谁去世了?”
“这我不清楚。”
潘羡臣点头,让彭雁出去了。他手头上有不少工作,但此时没有工作的心思。昨晚他刚出差回来,得知了严芊芊和蒋进的事,根本没时间和文钰好好相处。今天上班,文钰又请假了。
她什么都没和他说。他甚至比彭雁知道得还要迟。
潘羡臣的感觉很不好。一支黑色中性笔在他指间转啊转,像他此刻不安焦躁的心。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发微信给文钰:你还好吗?
他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微信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潘羡臣开始做这些天积攒的事,文件刚打开看了两眼,他又扭头去看手机。
没回复。
他继续工作。这回坚持了五分钟。
没回复。
潘羡臣拧着眉,把微信从后台划掉,然后又从主页面重新点开。结果是一样的。
他很想给文钰打电话,但又担心她正在忙。他也不太想给文钰打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声不吭,什么也没和他说。他在生气。他凭什么跟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去贴她?
一上午,潘羡臣什么工作都没完成。随着微信越发寂静,他的脸色也越发铁青。
行。他是狗。他摇尾巴。他先低头。
潘羡臣给文钰打电话。
文钰没接到。她手机静音了。城乡大巴又破又旧,在泥泞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大巴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文钰有点晕车,脸色发白地靠坐着,眼睛紧闭着,她不想看车上这些十分陌生的亲戚。
凌晨两三点,温于把她从睡梦中晃醒。温于的奶奶去世了,老家那边打来电话,让他们现在就赶过去。
文钰洗了把脸清醒了点,温于已经穿戴整齐在玄关等她。她望着他沉默的脸,试探地问:“我必须要去吗?我们还没结婚。我多出一些帛金,可以吗?”
温于静静的视线扫向她。温于和奶奶关系不亲,从小他就跟着父母搬出下河村,和奶奶的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养在奶奶身边的是温于的堂弟,他们的关系更像亲祖孙。但温于是家中长子,这种场合他必须挑起大梁。
“但我们已经订婚了,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亲戚都认了你了。”温于说,“你不出席,那些人会怎么想?怎么看我和我爸妈?”
文钰抿抿唇,不置可否。
温于提醒她:“晚上你说你要去酒吧接人,我二话不说陪你去了。看在这个面子上,你就不能帮帮我?”
文钰:“……”
“你去了不用做什么,跟着大流就好了。”温于看出文钰同意了,侧开身让出路,说,“走吧。”
他们开车到一片野外停车场,大巴在那里等待。车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温于依次和他们打招呼,也向他们介绍文钰。
有个上了年纪的、也不知是温于叔叔还是伯伯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文钰,笑呵呵地说:“温于好福气啊,老婆长得真漂亮!”
文钰看了他一眼,他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不太整齐的黄牙,和他黝黑的肤色倒是相配。文钰不禁想到了她看过的鬼故事里的乡村老尸,顿时令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温于带着她在后排坐下。颠簸的时间太久,文钰胃里好难受,有强烈的呕吐冲动。温于专注地望着窗外,没注意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到了。”
下了车,乌泱泱一群人迁徙似的挪动着。不远处架了个临时大棚,有挂着皮围裙的阿姨拿着自来水管在冲洗很大的铁盆。
温于说:“先进棚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几张大圆桌上摆着类似的包子、稀饭、豆奶之类。棚里的人来来去去,各顾各的,和文钰擦肩而过很多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刚刚晕车还没缓过来,现在闻到肉包子的气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吃吧,我吃不下。”文钰走出棚子去外面透气。
下河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这里远离现代化都市,一路过来少见高楼大厦,一排排矮屋和一块块农田是这里的主旋律。
现在天色已大亮,忽然,哗的一声,远处的山林里飞过不知数量的鸟,落下一阵鸟啼。
过了一会儿,温于和几个中年男人从大棚里出来。文钰谁都不认识,只能跟在温于后面。温于把她带到一座简陋的活动板房前,吩咐她先在这儿等着,就被其他人喊去忙东忙西了。
文钰左右看看,身后紧邻一片密林,身前是忙碌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没人顾得上她。她像一个另类,孤零零地杵在那儿。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
等了好久,温于还没回来。文钰想上卫生间,她随手拦了一个附近的妇女询问。妇女看看她,手往一个方向一指,一边带着她走,一边说:“你是温于老婆吧?”
文钰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这问题文钰没法回,朝妇女干巴巴地笑笑。
“到了,拉吧。”
“……”
文钰看了看眼前的“厕所”,很为难地站着。妇女了解地问:“是不是不习惯旱厕?那没办法,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将就。”
“……我先不上了。”这里好臭,文钰屏住呼吸,想赶紧离开。
妇女说:“人都要吃喝拉撒,不上厕所怎么行?你要在这儿好几天呢,怎么搞?要不让温于带你回老屋去,那儿有抽水马桶。”
“……谢谢,我一会儿和他说。”
文钰走回原地,温于不知何时已经在那儿站着了。文钰心急地迎上去,温于也看到她,问:“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在这儿等我吗?”
“温于,我想上厕所。”
温于顿了下,知道文钰不会上旱厕,得带她去老屋里。但现在事情多得很,回老屋得开车,他还得向亲戚借车。
温于紧皱着眉,但还是借了辆皮卡送她回去。上完厕所出来,文钰对温于说:“我饿了。”
温于:“……”
温于:“谁让你不吃早饭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
文钰回头看看老屋:“那里面会不会有吃的?”
温于:“……”
他急糊涂了。温于跳下车,冲进老屋,不多时,端着一盒饼干出来递给文钰。
皮卡开了。又是一阵颠簸。
文钰手里拿着不知什么品牌的饼干,看了看保质期。已经过期两年了。老人都爱囤东西,过期了也不舍得扔,到现在还没开封。
饼干肯定不能吃了。
文钰看了看温于紧绷的侧脸,什么也没说。算了。
仍旧回到那个地方。温于指了指临时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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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动板房说:“你去里面休息一下,有事我喊你。”
文钰走进去,里面已经有几个男女坐在板床上休息。他们互不认识,相互笑笑点点头就当打招呼。文钰学他们随便找了张板床坐下,他们在低声交谈,嘴里吃着苹果。文钰饿着肚子,不去看他们。
她想回家。
文钰捂着肚子,眼眶发酸。她把手机拿出来,无意识地左右划着主屏幕页面。信号时有时无,点开微信,顶端的圈圈一直在转,始终刷不出新信息。
她想念潘羡臣。
潘羡臣刚刚出差回来,他们都来不及说几句话,又见不到面了。
文钰点开和潘羡臣的聊天记录,一字一行仔仔细细地看。
啪嗒——她的眼泪砸到了手机屏幕上,把潘羡臣对她说的话晕开了,看不清了。她急忙把眼泪抹掉,那句话又能看得真切了。
外面忽然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温于进来找她,说:“吃午饭了,吃完稍微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晚上还要守灵。”
“守灵?”文钰惊讶地说,“你没和我说还要守灵。”
温于有点不耐:“丧葬习俗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止你,还有我,还有别人一起。”
“我可以不去吗?”文钰说,“我害怕。”
温于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怕的?里面躺着的是我奶奶,又不是鬼!”
“……”
文钰囫囵吞枣地吃了点食物,心底一直惴惴。认识温于以来,她一次都没见过他的奶奶。现在人死了,她居然要为她守灵?
一个陌生人躺在那儿睡觉,她都不乐意守在边上,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死人。
天很快擦黑了。温于奶奶的尸体停放在温家祠堂里,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有一种诡异的中式恐怖。文钰忐忑地在祠堂外走来走去,她甩着伤未痊愈的右脚,把地上的泥土蹭得凹下一口浅坑。
她不断地取出手机看时间,每分每秒都过得像一月一年那样漫长。不知是哪个时刻,手机突然叮咚连响。手机收到了信号。
文钰打开微信,好几人给她发了消息。她寻找着,潘羡臣的微信夹在中间,她点开看。
[你还好吗?]
[?]
[在忙?]
[你现在在哪里?]
[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
[对方未应答]
[接电话。]
[对方未应答]
[对方未应答]
[对方未应答]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对方未应答]
最近通话里也有潘羡臣的未接来电。
这一连串消息像惊雷一般在文钰心底砰砰炸开。当她在不断思念他的时候,他也在不断寻找她。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有一根看不清摸不着的线连接着,文钰通过这根微微颤抖的线,感受到了潘羡臣的着急、担心、慌乱。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他,捧着手机的双手像那根无形的线一样在细微地颤抖。
又没有信号了。
文钰把手机对天举起,来回不断地走着,捕捉着可能存在信号的地方和时刻。
走着走着,她不知走到了哪里。手机的信号格像病床上的心跳一样微弱。她蹙着眉,紧盯着那微弱的变化。
这时,她的手腕忽然猛地被人抓住。文钰浑身一抖,回头,温于急躁的脸埋在周围的黑暗里,他瞪着眼睛说:“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