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的手指紧紧攥住,心脏有一瞬间的失重感袭来。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他这句话。
裴澈只是很片面地知道她与家人的关系并算不上有多好,并不知道真实内幕。但这并不妨碍他注意到她每次回家后的情绪低落。
所以从发短信给她开始,他就是在逗她开心,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低落的情绪已经渐渐被替代。替代成怒火和一瞬失重的心跳。
她早已习惯这种失落的情绪,却在裴澈说出这句话后莫名其妙地湿了眼眶。
夏梨好久都没有发出声音,默默擦掉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不要老和我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房客,我善心大发收留了你,这并不代表你可以继续对我说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话。我要郑重申明,我不是自恋,也不是误会你。只是分手是事实,前任就是前任,你要有点分寸,我说完了。”
没等那边说话夏梨就挂断了电话。
她猜他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所以还不如不听。
夏梨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稍作休整后正要去吹头发,这时响起敲门声。
她猜可能是吃饭的时间到了,管家来叫她吃饭,却没想到来叫她吃饭的竟然是大嫂。
安禾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告诉她马上就要吃饭了。
夏梨和这位大嫂之间的关系还行。她和大哥结婚三个多月,因为是商业联姻之前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所以一直相敬如宾。
稀奇的是,在夏梨的眼里,大哥一直以来都不苟言笑,严厉冷峻的一张脸自带威严。偏偏安禾不怕他,从来也不按规矩办事,一个雷打不动地早起早睡,一个随心所欲地泡吧昼夜颠倒。
看似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却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夏梨这三个月以来,经常看到大哥被安禾气得半死不活,亦或是因为她而露出浅淡微笑。安禾可以掌握大哥的心情,这很难得。
夏梨:“好的,我把头发吹干就下去了。”
“我能进去等你吗?”
夏梨略微错愕,安禾和夏家小辈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因为她性格开朗,人长得又美,再加上又是大哥的妻子,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好感。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和安禾单独相处过,她害怕单独相处会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没法拒绝这样一位美人的要求,害怕她会流露出一丁点失落。
夏梨退后一步,让出空间请她进来。
“小梨子,你去吹头发吧不用管我。”安禾进门后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坐下。
“好。”夏梨进了浴室吹头发。
不多时,安禾倚靠在门边。
“小梨子你这头长发真漂亮。”
镜子里的女孩长发乌黑,如瀑般垂在腰际,她很瘦很白,配上这一头长发清清冷冷的。
夏梨透过镜子看向安禾,她也是长发,卷成大波浪卷,沿着面部线条蜿蜒而下,漂亮妩媚。
“嫂子的头发更漂亮。”
安禾捂着嘴笑起来,眼尾的泪痣都变得更加灵动了,“你这嘴巴怎么这么会说呀。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要不要嫂子给你介绍优秀青年呀?”
她神秘兮兮把手立起来挡在唇边:“不可以拒绝哦,这是你哥哥的意思,你哥哥的意思就是你奶奶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强制给你介绍什么人的。你就意思意思和我出去玩一趟,加几个帅哥在手机里就当回家交差了。”
夏梨猜还是之前葬礼那件事,明天就是奶奶过寿,她当然不能拒绝。
“好,我知道了。”夏梨说。
头发吹好后,夏梨和安禾一起下楼,在她一声声小梨子中慢慢察觉出一点怪异,她好像从来没告诉过大嫂自己这个名字,除非是大哥和她说的,但她这个名字在夏家都算是禁忌的存在了,大哥会说吗……
-
午餐后,采茶的由头就此断了。除了夏梨和夏时聿两个无业游民外,其他人都各有各的事。
两人在家里都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存在,只不过夏时聿还在读大学,比夏梨的日子要好过不少。
夏梨没回来时,夏时聿被骂得最凶,现在有了更离经叛道的夏梨,全家的炮火都集中在她身上,夏时聿感觉轻松了不少,瞬间和夏梨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只不过,毕竟没有一同长大的情谊,现在无论怎么弥补总还是感觉疏远。
原本一路无话,夏时聿却是一个闲不住嘴的,说起夏梨先前在裴澈葬礼上的事来。
他没有指责夏梨的意思,善意提醒她今晚回家要小心,说起裴澈又有些欲言又止。
夏梨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是想说,我知道裴澈哥的死让你感到伤心,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姐,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夏梨这才正眼去瞧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和夏语筠相处时默契自然的样子,与现在他和自己交流时截然不同,他不自然、而且谨慎。
夏梨勉强提起嘴角,“好,我知道了。”
她不介意在这时继续扮演一个深情的前女友。
提到裴澈,夏梨才想到中午那个被她忽然间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些复杂。
夏时聿和她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自己靠回去带耳机看窗外。
夏梨见他没看她,手伸到包里摸手机,点亮屏幕后,果然看到有裴澈发来的消息,她悄悄倾斜了手机屏幕的角度,以防内容被夏时聿看到。
陆师傅:【怎么这么生气?】
陆师傅:【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多划不来,留点力气回来打我好了。】
夏梨怔怔地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些该回什么消息过去,最后一个标点都没发。
思考的间隙,汽车已经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到家了。
晚上可能会被奶奶骂一顿的想法伴随着车子停稳而生,夏梨有点焦虑,从车上下来后便心神不宁。
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夏时聿摘下头戴式耳机随口问道:“周叔,大人们都在家吗?”
周管家回答:“老板在工厂考察,董事长在公司,太太和谢家太太有约,晚上应该都不回来吃饭。”
夏时聿随意点了点头,进门上楼。
夏梨悄悄松了一口气,反正她现在是能躲就躲,夏沁茹不回来就最好。
周管家及时叫住她:”大小姐,老板和我说,晚上要和您好好聊一聊,但她那边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所以您晚上最好先不要出门。“
“好。”夏梨点点头。
夏梨在家忐忑度过一个下午加晚上,还没等到夏沁茹回来,先等到夏语筠回来递给她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这是后天的慈善晚宴出席名单,奶奶说要你记一下。”
夏梨茫然拿着沉甸甸的文件夹。
“什么慈善晚宴?”
“哦,你还不知道。”夏语筠说:“忘了你这段时间不在家了,没人和你说。这个慈善晚宴是奶奶办的,所以你要出席,这上面来宾名单你记一下。”
夏梨身子僵了。
夏语筠适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点安慰。
“不用担心,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场合了,而且我们只是辅助,要做的事情不多,更多的事已经由奶奶手下的人办好了。”夏语筠经手过大大小小不少宴会,她把流程图交给夏梨。
“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多,这些流程你先熟悉,其他的人名这些大概能记住就行,到时候会配给你一名助理,这名助理会帮你的。”
夏梨捧着厚厚的花名册,粗略翻看了一下,上面把每个人的信息都写得很清楚,包括但不限于家庭情况,所任的职位,甚至还有小道八卦,包养了几位情妇,情妇的大致信息也有。
夏梨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我可以不……”
“不可以。”没等夏梨说完,夏语筠就否定她。
“我相信这样的小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夏梨面露难色,只见夏语筠忽然严肃认真道:“语灵,等会儿可别在奶奶面前这样,你知道她的脾气的。”
“好,我知道了。”夏梨只能认命般的点点头。
“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你有事就问我,我今晚十二点前手机都不会开静音。”
夏梨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虚与委蛇地和并不相熟的人热情地寒暄,这使她感到疲惫。
她看着夏语筠挎着包走远的背影,回到书房摊开文件夹看起来。
她没忘记夏沁茹晚上还要找她谈话,所以一直在书房耗着,一边看花名册一边控制不住地打瞌睡,直到周叔温和扣响她的房门。
“大小姐,老板回来了,让你过去。”
夏梨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真够拼的。
夏梨跟着周叔来到夏沁茹的书房。她大概是刚回来,西装还没有脱掉,就连朝后梳的大背头也还保持着它利落的造型。
和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比起来,夏梨觉得自己实在邋遢。
夏沁茹自带威严气场,和夏闻铮身上的很像。
她貌似还有别的事要做,见夏梨进门后便直接拿起一个文件夹扔给她,言简意赅地说:“这个文件你拿着去看看。”
夏梨脑子是懵的,她翻开看了眼,大概是一个AI项目的企划案。这让她原本不清醒的脑子清醒了两分。
“Archer的Felix来海城了,明晚会来参加晚宴。你和他是校友,明晚最好和你哥哥一起全程陪同他。”
Felix,原本是一个只能睡大街的穷小子,因为研发出了一款能和人进行深层次对话的人工智能仿生机器人,让他从大街睡到曼哈顿上东区,家里的机械断臂断头断腿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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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客厅,光线不足的时候很是惊悚。
他性格很怪,以至于至今没有人能和Archer谈下合作。
夏梨没忘记夏语筠的嘱咐,毕竟是回来道歉的,态度要放低一点,只是她没有在这种场合谈生意的经验,何况这也不是她的专业领域。
“可是这个不在我的专业范畴内,我怕会做不好。”
“夏家的孩子不可能做不好。项目的事又没要你操心,你只是和他谈两句话不用费什么功夫。”
夏沁茹直接断掉她所有拒绝的念想。她见夏梨半天没有表示,又说道:“怎么了?不是回来向我认错的吗?这件事你就应该接着。”
“我是回来认错的没错,但这件事我需要思考一下。”
夏沁茹笑了一声,“还在难过?”
“什么?”夏梨茫然。
“裴澈嘛,我和他打过两次交道,年轻人确实不错,他们裴家也就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孩子,你要是喜欢他最后和他结婚也可以,不过他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男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夏梨吃瘪,也不好和她解释。
“没有,我不难过了。”
“既然不难过就接着,你不会是害怕我们会和启正科技那个AI形成对抗的竞品所以才不接吧,这么喜欢他?我必须要提醒你,启正也知道Felix来海城的事,明晚的宴会他们同样会出席,我不希望在我的主场失去合作。”
启正科技,属于雷蒙集团的子公司,而雷蒙集团是裴家的产业,裴澈死后,现在由裴述接手掌管。
夏沁茹:“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全程都有你大哥给你兜底,就算说错话了也没有关系。”
夏沁茹最爱给她一个巴掌再给她一颗枣,还好夏梨已经免疫,相同的招数在她身上用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做而已。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会提前和大哥联系的。”
夏梨这么说着已经站起来准备要离场。
夏沁茹不会真的需要她的道歉和认错的态度,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更希望夏梨拿出点做事的魄力。
“行,去休息吧,后天慈善晚宴的事情语筠和你说了吗?”
夏梨:“说过了,我会按照她说的好好做。”
“嗯,”夏沁茹点点头,似乎对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还有,之后你也可以多和你嫂子接触一下,她虽然爱玩,但朋友都是不错的孩子。”
夏梨想的是大嫂那能拖就拖,但表面还是答应夏沁茹。
“我知道了,我会的。”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起现在过了零点,已经是夏沁茹的生日。
她转过身,有些底气不足,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声音轻飘飘的发着虚,“奶奶,生日快乐,身体康健。”
说得太快,她都不确定自己这样说对不对。她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地当着她的面说过祝福语。
直到第二天的家宴,夏梨才发现自己昨晚有多小家子气。
无论是大哥大嫂还是整日不着调的夏时聿,开口对夏沁茹说起祝福词来都是大大方方丝毫不退缩的。
而夏沁茹自然高兴,笑意漾出来,此刻平易近人得和平时街头巷尾的寻常老太差不多。
有了对比后,夏梨便有些无所遁形,昨晚的那些话成了她和夏沁茹心照不宣的秘密。
说不上多严重,但是自从夏梨回家后这种感觉总是如影随形,所以她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参加任何宴会。在外人看来,她的性格拧巴又不讨喜,但在她看来,她只是想用逃避的办法自我保护。
好在,夏沁茹不让后辈送礼物,只是享用子孙们为她亲手制的茶,这让夏梨稍微没有那么难堪。
这没有办法,她的见识赶不上大哥、弟弟还有夏语筠,她从小没有在这样富裕的环境生活过。
夏梨的沮丧让她变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没人发现自己的时候就躲到角落里去了。
她痛恨自己竟然在这时候又想起了裴澈,想起了他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哭呢。
一想到这句话,她眼眶莫名其妙地又湿了。
真是令人讨厌的一个人啊。
她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于是发泄的对象变成了裴澈。
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起,裴澈懒洋洋地问:“怎么了?老板。”
她想张开口骂他,却发现自己压根开不了口,她喉头像是吊着万千沉重心事,只要一开口说话她的眼泪绝对会决堤,她绝不会想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这么弱的一面。
她啪地挂断电话,噼里啪啦发过去一段文字:【没什么,看你死了没有。看来你没死,很好,留着你的狗命,我要亲手杀你。】
消息发送过去没多久,那边发来一条语音,夏梨把手机的听筒贴在耳边,听到他声音含笑:“好啊,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