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思绪间，闻暨很快走到虞楠对面坐下。
“等很久了？”
“我也刚到。”
虞楠把平板递给他：“我已经点了一些，你看下还要加点啥。”
闻暨加了个虞楠爱吃的天妇罗。
“你什么时候去京市？”
虞楠：“下个月吧。”
还得搬家，其实是个大工程。
“京市那边房子找好了？”
“嗯，有个朋友在那边，我让他帮我注意一下，选了几套，准备下次去京市的时候一起看一下。”
闻暨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着她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心意的房子，他可以帮忙，现在看倒是不用了。
下个月。
自己这边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但虞楠去了总部，他们在同一幢大楼里上班，碰见的概率比在杭州时大多了。
其实闻暨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她，只是他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未问过自己任何事，连他的名字她都没问过。
她不问，他也不好突然说起这个事儿。
有点儿别扭。
而且闻暨也想知道她就真的对他一点探索欲都没有么？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你那天晚上在芜宁干什么？”
思绪忽然被打断，闻暨抬头：“嗯？”
“就是，我喝多的那天晚上，你在芜宁遇见我，带我回来，不记得了？”
“记得。”
闻暨微顿，说：“有应酬。”
两人对上视线，男人眼神沉静深邃。
虞楠看半天没看出什么，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闻暨忽然说：“那天闻暨也在。”
虞楠猛地抬头：“闻总也在。”
闻暨没看她，“嗯，还有津同的晏述也在。”
上次是听说绍商有个新项目是和津同合作，脑中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
“怪不得……”虞楠呢喃道。
“怎么了？”
虞楠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应该是她想岔了。
“搬家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喊我。”
“不用。”虞楠说：“阮言会来帮我的。”
闻暨在心里默念了下这个名字，阮岩。
好像有点耳熟。
男人好似不经意的问：“朋友？”
虞楠点头：“超级好的朋友。”
闻暨抿了抿唇，没做声。
虞楠看闻暨放下了筷子，抬头问：“你就吃饱了？”
闻暨：“……”
男人往后靠了靠，看了会儿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气笑了：“要不再给你加一份天妇罗？”
“好啊！你也觉得这里的天妇罗不错？”
“……”
闻暨捏了捏眉心，又给她下了一份天妇罗。
吃吧就。
*
去京市之前，虞楠有几天假期，她回了趟家。
她出了高铁站，不远处有人向她招了下手：“楠楠。”
“爸。”
虞志文接过她的行李箱，两人往停车场走。
“都说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反正我现在退休了，也没什么事。而且你奶奶念叨着你，让我早点接你回去。”
虞楠上了副驾，侧头问父亲：“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虞志文：“还那样。”
“有时糊涂有时清醒，今儿早上起来不认识人，非要出门说去接你放学。中午知道你要回来，又好了，现在在家给你做土豆烧排骨呢。”
虞楠蹙眉：“还是要注意，别让她一个人出门。”
“知道。”虞志文说：“上午我跟她一起去的。你之前的小学搬了，她到了那里没找到学校就跟我回来了。”
“对了，刚好今天小杨回来了，他明年就要高考了，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帮他补补。”
虞楠抿了抿唇，没说话。
车子停在一幢略显陈旧的居民楼下，家里灯火通明。
“楠楠回来了？”
虞楠抬头，微顿，喊人：“刘阿姨。”
刘敏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嗓音由远及近传来：“是不是小楠回来了？”
虞楠眼眸划过一丝暖意，上前揽住老人的胳膊。
“奶奶，小楠回来了。”
虞楠仔细端详了下奶奶的脸庞，“怎么瘦了？”
奶奶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消瘦了不少。
“没瘦啊，家里顿顿不缺肉，怎么会瘦？”刘敏连忙道。
“肉！对了，小楠快来吃饭！”
奶奶拉着虞楠走到餐厅，“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土豆烧排骨！”
虞楠弯了弯眼睛：“谢谢奶奶。”
“吃饭吧。”虞志文转头和刘敏说：“你去叫小杨出来吃饭。”
饭桌上，奶奶挑了几块小排到虞楠碗里：“小楠，最近是不是学习很辛苦啊？怎么瘦这么多？都说中午不要在食堂吃了，回来奶奶给你做。”
虞楠一愣。
刘敏说：“妈又糊涂了。”
虞志文低声说：“小声点。”
刘敏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下去。
虞楠盛了碗汤放在奶奶面前：“奶奶我不辛苦,中午食堂的菜很好，只是现在夏天衣服穿的少，您看着觉得我瘦了而已。我前两天上称还涨了两斤呢！”
“胖点好，胖点好！”
晚饭后，虞楠陪奶奶在公园里遛弯，她扶着奶奶，怕她摔着。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这条路我以前接你上学下课走了无数遍，现在就算糊涂了闭着眼睛也能走。”
虞楠忽然有点儿鼻酸，她嗓音带着点儿哑：“您才不糊涂。”
奶奶：“哭什么？生老病死很正常，谁都有年老那一天，我不惧怕那天的到来，小楠你也不要怕。”
奶奶叹了口气：“只是会有点儿遗憾，没能见着我最心疼的孙女成家。”
虞楠没说话。
“我不是催你结婚，如果你一个人过得幸福，不结婚又如何？只是你奶奶了解你，知道你心里是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的。你从小就失去妈妈，你爸爸又很快再娶，刘敏……算了，不说她。真要论起来，其实你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我不是有您么。”
“傻孩子，我还能陪你一辈子么？”
“奶奶只是希望有个人陪你，不需要他多有钱多有势，奶奶反而希望他是个普通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没那么忙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放在你身上，放在你们的小家身上。”
“小楠，如果有合适的人，带回来给奶奶看看，不然——”
不然她怎么放得下心留她一个人。
“奶奶！”
“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奶奶叹了口气，有些话她早就想和虞楠说了，这次不说还不知道下次清醒时什么时候。
“奶奶，我接你去京市吧？我工作几年手里有点存款，现在我工资也不低，贷款买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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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我照顾您，您在这儿我不放心。”
“我在这挺好的。”
奶奶说：“我在大城市住不惯。在这里吃完饭遛个弯，多好，我住的也舒服。”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安心工作，不用担心我。刘敏其实挺好的，她和你爸是半路夫妻，难免要为自己的孩子多谋划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能理解她。再不济，你爸还在呢。”
虞楠低声嗯了一下。
奶奶不愿意，虞楠没再劝。
虞楠只有五天假，还要回杭州收拾行李，买了第二天晚上的高铁回去。离开前，虞楠给刘敏转了五万块钱。
刘敏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们也没能力给你什么助力，这钱我怎么好收呢？”
“收着吧，刘阿姨。”虞楠笑道：“您这些年也辛苦了，奶奶在这边还要您多费费心。家里有什么困难您随时和我打电话。”
“哎！”刘敏一口应了下来：“奶奶有我照顾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嗯。”
虞志文出门了，刘敏说：“小杨一会晚自习下课回来我还得给他准备夜宵，就不能送你去高铁站了……”
“没事，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奶奶已经睡了，虞楠没吵醒她，轻轻关上门，拉着行李箱慢慢隐没在夜色中。
出租车上，虞楠在线上给奶奶买了一些常用药，下单后，她把截图发给虞志文，叮嘱他别忘记取快递。
高铁上，虞楠靠着座椅睡着了，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晚上火车站人还是很多，人群步履匆匆的。出站口，不少人对着人群招手，每个人脸上几乎都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视线在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面容上扫过，虞楠挪开眼，没再看，低着头往出租车乘坐点走。
工作这几年，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回家又一个人回来。
她也从来没奢求过会有人心心念念在等她回来。
直到——
“小鱼。”
男人低沉的嗓音与夜色相融，莫名带着点儿温柔。
虞楠一开始没觉得是叫自己，直到那道嗓音越来越近，快要贴近自己耳际，虞楠才猛地抬头。
男人神色带着点无奈：“也没带耳机啊，怎么叫你听不见？”
女孩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反应。
闻暨挑眉：“怎么？回老家几天失忆了，不认识——”
闻暨话还没说完，女孩忽然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腰。
闻暨怔了怔，慢慢伸手回抱住她。
周围人潮涌动，不少人的眼神明里暗里打量着他们。
但这一瞬间，闻暨的其他感官好像忽然全部失灵了一样，只能感受到怀里女孩的温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暨放低嗓音，像是生怕惊扰了虞楠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一般。
虞楠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侧脸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嗓音很小：“让我抱一会儿。”
闻暨大掌覆上她的脑袋，用掌心一点一点轻轻地安抚着她。
虞楠并没有失态多久，很快放开他。
女孩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其实没事的，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回去的。”
闻暨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适应她的步伐，一起往停车场走。
停车场比出站口人少很多，显得很空旷。
闻暨忽然站定，低头看她：“那是之前，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