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叛逆的长女拉着陈少季离开，俞朝感觉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在炸开，让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平复心口按压不住的疯狂起伏。
在安寒和陈少季离开后，俞朝的助理很快走进屋内，看到俞朝的样子连忙上前问道：“您没事吧？”
俞朝抬手示意他不必惊慌，许久后终于恢复如常。
他睁开眼看向助理，准备处理另一个女儿闯下的祸：“俞安乔呢？”
助理：“太太带着小姐先回去了。”
俞安乔固然是个胆大包天的惹祸精，但是事后总是给她擦屁股的蒋一雯更是个对女儿溺爱至极的母亲。
年迈的男人皱着眉起身，似是在对妻子不懂事的行径表示不认同。
只是在他起身之后，偶然地瞥向窗外的万家灯火，陡然想起刚刚长女话语中的含义。
零点了。
她说她不想在今天和他吵架。
在某个电光火石间，他才有些恍惚地想起。
刚刚过去的昨天是他的小女儿俞安乔的生日。
而他的两个女儿，碰巧生日相邻。
——
安寒走出房间之后就松开了陈少季的手，她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俞安乔的身影。
谈雨生装模作样地在门口等她，在看到她和身后的陈少季的时候瞳孔幽深。
安寒来这里是为了给俞安乔庆生，离开前理当和主人告别。
安寒走过去：“俞安乔呢？”
谈雨生淡笑着：“乔乔跟蒋阿姨先回去了。”
安寒闻言立即抽离了视线，没再回答，她直接转身，走向休息室的门口。
纪安然依然等在原地，穿着白裙子演过各种各样女配角色的姑娘本该在今天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她此刻却靠着墙根发着呆，像是被所有人落下一样。
安寒记得纪安然说过，她在这个城市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所以她走到了她的面前，对着一身白裙的姑娘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纪安然仰起头，一向木讷淡然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类似疑问的神情。
安寒顿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补充道：“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今晚你可以跟我走。”
这个女孩曾在安寒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份很大很大的爱，所以安寒也擅自猜测她可能需要的帮助。
可是面前的姑娘对这场以她为主角但开了天窗的订婚礼毫无波澜，却在听到安寒的话语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你终于把我当朋友啦”的喜悦。
但即使这样，纪安然还是摇摇头。
她说：“今天不行，今天我要等一个人。”
霍钦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虽然纪安然对他的耐心从来都只有十分钟，但这一次，纪安然决定等到他出现。
安寒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如果他没来呢？”
如果他没来的话…
纪安然设想了那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迟钝的主宰感情的那根神经好似抽痛了一下。
安寒看到，这个从来小心翼翼摸索着情感世界的姑娘，十分认真地回答道：“那我会很难过。”
年轻的女孩们怯弱又勇敢地求索着人生中的第一份爱情，对爱人的背离能感知的大概也只有难过。
难过地意识到原来这是爱情。
难过着爱情来了，但爱情又要走了。
但是难过之后，她们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纪安然是这样，安寒也是这样。
——
安寒和陈少季走到地下停车场，安寒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来缓解今夜跌宕起伏的两场闹剧。
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变得很凉，安寒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很快凝结成一团氤氲的雾气。
陈少季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本来只准备出现一下就离开的安寒经历了一整晚的精神紧绷，疲倦让她无力拒绝陈少季的好意，她点了点头，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陈少季没有开音乐，安寒靠着车门，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她这侧的车窗，安寒从睡梦中醒来。
她迷蒙地睁开眼，拉开车门。
席卷的困意和弥留的梦境让她差点一个踉跄绊在车门槛上，幸运的是陈少季伸手拉了她一把。
这个插曲让安寒清醒了不少，她抬起眼想要向陈少季道谢，却看到陈少季的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东西。
安寒不由自主地顿在原地。
陈少季松开扶着她的那只手，将另一只手中的东西递给安寒。
长长的仙女棒是久违地童年记忆。
陈少季摸出一早准备好的打火机，火光闪烁之后，一簇噼里啪啦的火花溅开来。
越过金黄色的耀眼光芒，安寒从睡梦中逐渐抽离开来的清醒灵魂听到陈少季一开一合地说道。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安寒。
这个世界上已经极少有人记得今天是安寒的生日。
十五岁那年，少女安寒认真地填好自己的每一项个人信息提交给兴睿的艺人部，却在后来的某一天发现工作人员失误地将她11月6日的生日登记成了6月11日。
在那之后，人微言轻的练习生甚至不能要回自己的生日，只能在每一个夏天到来之前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日子里和镜头前的人们庆祝着她的“生日”。
慢慢地，记得安寒究竟是哪一天降生的人越来越少。
比如她的父亲。
连安寒自己也试图忘记。
因为她总会在十一月来临的时候格外地想念母亲。
想念那个被人无条件爱着的安寒。
……
仙女棒在眼前一点一点燃尽。
火光寂灭后，陈少季看到一双流泪的眼睛。
陈少季将安寒手中的金属棒拿走，扔在院子门口的垃圾桶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之后，他拍掉手上的星灰，伸手抱住了他的姑娘。
只是拥抱。
陈少季的怀抱温暖又舒适，周身散发着让人沉醉的淡淡木质香味，令安寒刚刚赶走的瞌睡虫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安寒其实并不痛苦，母亲因病辞世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只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因为想起过去那些混乱的记忆。
想起那些爱与被爱的时光。
想起少女时的爱情。
陈少季贴着安寒的耳侧，轻声说道：“再见，二十五岁的安寒。”
然后他松开她，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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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认真，动作温柔而缱绻，和有些时候恶劣反骨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少季笑了笑，像是在揶揄她居然也会像小星星一样随时随地流眼泪。
然后，他凑近到她的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幸会，二十六岁的安寒。”
他挑了一下眉：“又见面了。”
他如同少年般的眉眼在这一刻的星空下宛如神祗。
十九岁的安寒真是喜欢过一个很了不得的恋人。
安寒沉默地看着陈少季。
看着他浅棕色的漂亮瞳孔、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看着他挺拔纤细的脖子……
安寒垂下眼睛，静静地思索了一分钟。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此刻这样危险又翻涌的情绪。
是谈雨生对她婚姻的摆布挑衅了她，还是俞朝对陈少季的厌恶刺激了她？
亦或是在纪安然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安寒思考之后并没有找到答案。
但她做了一个决定。
安寒抬起眼，伸出手，指尖划过陈少季的耳侧。
陈少季极爱亲吻安寒的耳侧，因为那是她身上最易捕获的一个敏感点。
安寒的表情淡漠，但是刚刚眼中带着的淡淡水光让她看起来又格外令人心驰神往。
陈少季有些疑惑地被她抚过耳侧，但又被蛊惑着蹭了一下她的指尖。
下一秒，安寒的手停在他的耳后，她踮起脚，环住陈少季的脖颈，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没有酒精的麻痹，也没有胁迫。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
安寒决定奖励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
陈少季敢对天发誓，他绝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否则他不会把安寒送回她自己家。
安寒吻上来的时候他也有犹豫，大概三秒钟吧，然后他就反客为主地掐着她的腰。
几分钟之后，陈少季和她分开，他的大拇指爱怜地摩挲着她侧脸上滑嫩的皮肤。
安寒轻轻地喘着气，目光有些迷离。
陈少季亲亲她的额角，提醒道：“进屋去。”
……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又关上。
安寒的后背被抵在玄关，进屋后的陈少季没有一秒停顿地就覆上来，将吻落在安寒的耳后和脖颈上。
她今天穿的黑色细带连衣裙的细带很快落在陈少季的手中，被他勾落，随即他的吻落在她的肩头。
安寒圆润的肩头上本来还打了一点亮闪闪的粉末，摩擦间陈少季的唇角沾上细碎的晶莹。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仍然衣冠楚楚，而安寒已经乱糟糟地任由他侵占她的呼吸。
陈少季即使到这一步依然保持着些许理智。
他的手划过安寒雪白的皮肤，像是在丈量她身体的每一寸。
下一秒，陈少季按开了安寒背后的开关。
客厅里瞬间灯火通明。
陈少季笑了笑：“安寒，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安寒被客厅里的灯光照得有些不适应，愣愣地看向陈少季。
陈少季收起笑意。
“你不会明天就翻脸不认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