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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邪经暗影

作者:南沙的古源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城司秘勘房内,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门外传来的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拍打着紧闭的门扉,韩似道那不容置疑的威压即使隔着重门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床上,岭南商贩冯四因惊吓和病痛,再次陷入昏迷,咳喘声微弱却急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陈砚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赵明烛追击马车未归,此刻皇城司内以他为尊,直面当朝宰相的怒火,这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权衡。


    硬抗是下策,韩似道携御史台而来,占着“家人被无故扣押”的理,一旦强行闯入门,发现垂死的冯四,局势将瞬间失控,不仅证人难保,皇城司也会被扣上滥用职权、构陷宰执的罪名。


    “稳住!”陈砚秋对身边有些慌乱的逻卒低喝一声,目光迅速扫过室内,“将冯四立刻转移到暗室!将所有与阎罗籽、诗牌机关相关的证物一并藏入密室!快!”


    皇城司这等秘衙,自然设有应对突发状况的隐蔽空间。几名心腹逻卒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将冯四连人带床板抬起,将其余关键证物装箱,迅速通过一道暗门转移至相邻的密室,并进行了简单的隔音处理。


    几乎就在暗门合拢的瞬间,勘房的大门被从外面毫不客气地推开。一身紫色宰相常服的韩似道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位面色严肃的御史台官员,以及一群韩府的家丁护卫,皇城司的守卫试图阻拦,却被对方的气势和官威逼得步步后退。


    “赵明烛何在?”韩似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冰冷威压,目光如电,扫过勘房内略显凌乱的景象,最后落在陈砚秋身上,“陈承事郎?你在此处?本相家仆出城办事,竟被皇城司无故扣押,这是何道理?莫非皇城司如今已可随意缉拿朝廷命官的家眷,无需凭证了吗?”他直接给事情定性为“无故扣押家仆”,绝口不提其他。


    陈砚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下官陈砚秋,见过韩相公。赵干办外出公干,暂未归来。此事恐有误会。皇城司并非扣押贵府管家,只是适才追查一桩要案线索时,于城西遇到贵府马车,因案情重大,涉及可疑人物,故请贵府管家暂留协助询问,并非扣押。”他避重就轻,将“扣押”说成“请留协助询问”。


    “协助询问?”韩似道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本相的家仆,有何可协助皇城司的?可疑人物?莫非皇城司认为本相府上之人与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有牵连?陈承事郎,说话要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污蔑朝廷宰执,该当何罪?!”词锋犀利,步步紧逼。


    身后的御史官员也纷纷附和:“正是!皇城司办案也需遵循法度,岂能凭空臆测,骚扰相府?” “若无实据,速将人放出,并向韩相赔礼!”


    压力巨大,陈砚秋感到后背已有冷汗渗出。他知道韩似道是在诈唬,是在施加压力,试图逼他们自乱阵脚,或者主动交出所谓的“证据”。


    “韩相公息怒,诸位御史息怒。”陈砚秋稳住心神,尽量让语气平和,“皇城司绝无冒犯相爷之意。只是今日金明池琼林宴上发生惊天血案,陛下震怒,命皇城司与有司彻查。任何与此案可能相关的线索,都不敢放过。贵府管家当时恰在现场附近,按例询问,乃是职责所在。若问询无误,自当礼送管家回府。”


    他巧妙地将事情引回琼林宴案,点出是奉皇命办案,且并非针对相府,只是按例询问,堵住对方的嘴。


    韩似道眼神微眯,显然对陈砚秋的应对有些意外,但依旧不动声色:“琼林宴案,本相亦深感痛心。但查案也需有的放矢,岂能如无头苍蝇般乱撞?本相的家仆素来安分守己,与此案绝无干系。尔等询问至今,可问出什么来了?”


    “正在询问中,尚无明确结果。”陈砚秋含糊道,“管家言称只是出城处理旧物,我等还需核实。”


    “核实?”韩似道向前迈了一步,气势更盛,“要核实到何时?难道要核实到明日早朝吗?陈承事郎,本相现在就要带人走。你若觉得他有嫌疑,便拿出证据,本相绝不袒护。若拿不出,就休要再浪费时辰!”他这是要以势压人,强行要人。


    陈砚秋心知绝不能让他此刻带人走,否则冯四那边随时可能断气,一切前功尽弃。他正思索如何再拖延片刻,目光无意间扫过方才搬运冯四时,从其身上掉落在地的一件小物事——那本从王三住处搜出的、写着扭曲“明”字的手抄邪经!


    或许是方才匆忙间从证物箱中滑落,此刻正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陈砚秋脑海。他不能直接对抗,但或许可以祸水东引,制造混乱!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和凝重,目光瞥了一眼那本邪经,又迅速收回,仿佛下意识的行为,却足以让精明的韩似道捕捉到。


    韩似道的目光果然随之扫向那个角落,看到了那本粗糙的经卷,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砚秋趁机开口,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不瞒韩相公,皇城司此次查案,确实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线索。并非针对相府,而是涉及一些……民间邪祟之事,恐动摇社稷安宁。贵府管家当时所在区域,恰好也与这些邪祟之事有些牵连,故而不得不谨慎行事。此事……或许比想象的更为复杂。”他刻意将“邪祟”二字咬得稍重。


    果然,韩似道的注意力被部分转移了。他当然知道明尊会的事情,甚至可能与之有隐秘关联。陈砚秋这番含糊其辞、故作神秘的话,正好戳中了他可能的敏感点——他或许不怕查案,但却绝不愿意与“邪教”、“淫祀”这种足以彻底摧毁政治生命的事情公开扯上关系。


    “邪祟之事?”韩似道语气依旧冰冷,但之前的咄咄逼人稍减,“与此案何干?与我家仆何干?”


    “目前尚不清楚是否有关联,但线索交错,不得不察。”陈砚秋见策略有效,继续虚与委蛇,“正因事涉邪祟,恐有妖人作乱,危及京师,下官等才不敢有丝毫怠慢。请韩相公稍安勿躁,待赵干办回来,必给相爷一个交代。或许……或许很快便能查明贵府管家确系无辜。”他再次强调等待赵明烛,既是拖延,也是暗示此事并非自己一人做主。


    韩似道沉默了片刻,锐利的目光在陈砚秋脸上和那本邪经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利弊。他带来的御史官员也有些迟疑起来,涉及邪教,那是比寻常案件更敏感的话题,他们也不敢轻易搅合进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明烛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得知了情况,目光快速与陈砚秋交流了一下,随即向韩似道拱手:“韩相公驾临,末将公务缠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韩似道冷哼一声:“赵干办回来的正好。你的手下无故扣押本相家仆,此事你待如何解释?”


    赵明烛神色不变:“相公言重了,并非扣押,只是请贵府管家协助调查琼林宴一案。如今初步问询已毕,管家所述与现场勘查情况并无明显矛盾之处。”


    “既然如此,那本相可以带人走了?”韩似道逼问。


    赵明烛略一沉吟,道:“原则上自无不可。只是……”他话锋一转,也瞥了一眼那本邪经的位置,“此案或许还牵扯其他事端,为免日后再生枝节,可否请管家再稍留片刻,待末将签署一份例行文书,证明其已配合调查并无疑点,日后也好存档备查。如此,对相公、对管家、对皇城司,都更为稳妥。”


    赵明烛的策略与陈砚秋异曲同工,以程序性的文书工作为名,行拖延之实。而且提出签署文书,显得合情合理,给了韩似道一个台阶下。


    韩似道盯着赵明烛看了片刻,又扫了一眼陈砚秋,最终缓缓点头:“好,本相就再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若再无说法,就休怪本相直接面圣,参尔等一个滥用职权、扰乱朝纲之罪!”


    说完,他拂袖转身,竟直接走到外间坐下等候,带来的御史和家丁也簇拥而去。他看似让步,实则依旧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并且亲自坐镇监视。


    勘房门再次关上,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压力。


    赵明烛与陈砚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庆幸——总算暂时顶住了第一波冲击。


    “冯四怎么样?”赵明烛低声急问。


    “情况不好,崔太医在尽力救治。但他交代了关键信息,阎罗籽来自岭南钦州乌泮峒,而且暗示碱草也是从那里流出的,可能还有流放罪臣后代参与其中。”陈砚秋快速低语。


    “乌泮峒……流放罪臣……”赵明烛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根深蒂固。”他看了一眼门外方向,“韩老贼亲自来要人,说明他急了,冯四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在他断气前,拿到尽可能多的口供,尤其是关于那个峒外出现的汉人老者的细节!”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门外是虎视眈眈的宰相,门内是垂死的证人。那本无意中成为焦点的邪经,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仿佛一个不祥的隐喻,暗示着这场斗争背后更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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