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彬自认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摸透陈寅洛的性格,也至少揣摩清了七八分。
洛哥向来不对利益、权力以外的任何事感兴趣,蓬勃的野心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
他从来不缺女人。有钱有势,再加上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足以让各色女人如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妄图摘下来细细品鉴。
可他从来不屑一顾。
以严彬对他的了解,他大概是纯粹觉得浪费时间,没兴趣没想法,连敷衍都懒得浪费精力。
可唯独对于陈知念,严彬第一次感到茫然,理不清其中缘由。
他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在陈知念握住洛哥的手时,洛哥身上那股子狠戾霎时间变轻了。仿佛她那纤细脆弱的指尖,有什么奇异的魔力,能抚平洛哥身上那尖锐的噪点。
陈寅洛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稚嫩的脸颊,“你凭什么认为,凭你一句话,我就会放过要我命的人?”
陈知念仰起满是泪痕的脸,语无伦次地说:“那、那我呢……我留下,我乖乖留下……换他们一条生路……行不行?”
“陈知念,不要忘了,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你都不可能逃掉。所以用这个来交换,没有任何意义。”
陈寅洛的指尖还不愿离开,他忽然发现,指尖传来的触感还挺不错。软软弹弹的,摸上去确实和枪、或者别的武器感觉不一样。
枪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是无论握多久都只有一片冷硬,每一道纹路、每一处棱角,都带着为杀戮而生的锋利感。
可现在不一样。她每一次颤抖,脸颊的软肉也跟着缩了一下,像只被碰到爪子的小兽,带着点不自知的瑟缩。
像捏着一块刚烤好的棉花糖,软得能陷进指腹里,稍一用力,仿佛就要化在掌心。
“你在怕什么?”他收回思绪,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指尖却没离开她的脸颊,反而轻轻按了按,“我又没说不放他们走。”
陈知念的哭声骤然顿住,挂着泪珠的眼睫颤了颤,带着满脸的泪痕,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
她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陈知念,你是自愿留下来的,对不对。”
如同魔鬼的低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明明刚才还说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声音因为刚哭过而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尽可能说得又快又肯定:“是,小叔叔,我是自愿的!”
怕他不信,她又往前凑了凑,仰着脸看着他,眼里还蒙着水雾,却努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把“自愿”两个字刻进他眼里。
“我自愿留在你身边,我不跟他们回去,真的!”
陈寅洛扯了扯唇角,眼里没什么波澜,指腹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擦掉一点没干的泪痕。
“记住你说的话。”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严彬和雷子瞬间僵住,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跟了洛哥这么多年,见过他杀人,见过他谈判,见过他用各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却独独没见过……他大发慈悲。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茫然。他们立刻意识到失态,飞快地垂下视线。
然而陈寅洛已经收回了手,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自顾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远处的雷子还举着枪,手指已经从扳机上挪开,却明显有些没回过神。他悄悄凑到严彬身边,声音带着不确定:“彬哥,这几个……真放了?”
严彬扫了他一眼,“放了。”
说完,他没再管雷子的愣神,转身走向驾驶座。
陈知念还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转折中缓过劲。
就在她茫然四顾的时候,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陈寅洛泠洌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上车?”
——
回到别墅的时候,艾雅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看到陈寅洛和陈知念一前一后进来,她的眼眸在陈知念身上停留了半秒,一缕复杂涌现,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迎上前说,“洛哥,陈部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顿了顿,她有些不忿道:“最近他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陈知念换鞋的动作顿住,陈部长?是她知道的那个陈伯伯么。
陈寅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脱下外套,艾雅自然地接过。他松了松领口,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饮了一口才道:“胃口大是好事,能喂饱的人,才好控制。”
“可这次,”艾雅秀眉拧起,“我听他的意思,是想借着您的势头,在禁区里插足更多生意。”
陈寅洛没说话,仰头将杯中剩下的白兰地一饮而尽。片刻后才笑了笑,“随他好了,禁区这点地方,随他怎么折腾,左右翻不出什么风浪。”
“况且,”他的眼眸凝了凝,“我迟早会离开这的。”
陈部长费尽心思要在禁区扩张,可在陈寅洛眼里,这片地方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白塔城。
艾雅明白他的意思,眼里的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地是灼热的向往。
她可太想去白塔城看看了,看看传说中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传说那里街道一尘不染,阳光永远明媚,空气中飘着甜点与咖啡的香气,人们穿着光鲜,举止优雅,谈论着艺术和哲学,从不需要为下一顿饭或是明天的性命担忧。
传说中,那里的孩子能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而不是像禁区里的孩子一样,为了一口吃的争得头破血流,从小就要学着怎么躲子弹、怎么分辨危险。
那曾是她蜷缩在禁区肮脏巷弄的垃圾堆旁取暖时,怎么也无法想象出的景象,做梦都不敢细想的彼岸。
她是个孤儿。
禁区的孤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是最低等的消耗品,是阴沟里自生自灭的老鼠。
她的童年没有甜味,只有饥饿带来的胃部灼烧感、抢夺发霉食物时留下的伤痕、以及冬天刺入骨髓的寒冷。
她挣扎着活一天算一天,像野草一样顽强而又卑微。
她替人跑腿、偷渡小件货物、在最混乱的底层赌场里帮忙捡筹码,只为了半块能果腹的能量棒。她见过太多和她一样、甚至不如她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某条暗巷,或者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冰冷尸体。
直到遇到陈寅洛。
那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弱肉强食的日子。
他只是顺手解决了一点小麻烦,可对她而言却是生死攸关的事。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股强烈的的求生欲,像野火一样燃烧。他给了她两个选择,跟着他,或者继续留在泥潭里等死。
艾雅没有任何犹豫。她抓住了这根唯一伸向她、并且强大无比的绳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40|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此,她有了名字,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食物。他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方向,虽然沾染血腥,但比起过去那种毫无希望的腐烂,这已是天堂。
她爱慕他,可她知道,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能站在他身后,能为他处理事务,能成为对他有用的人,她已经知足了。
艾雅喉间哽了一瞬,复杂地视线再次投向陈知念。
她会成为那个特别的存在吗?
也对,像她这样干净纯洁的人,本身就带着禁忌般的吸引力,这种干净,是她这种从泥潭里爬出来、双手早已沾满污秽的人,永远无法企及,也永远无法伪装的东西。
心中漫起无尽的苦涩,可艾雅迅速收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我懂了,洛哥。”
陈寅洛抬抬下巴,“嗯,回去吧。”
“是。”
艾雅离开后,空旷的客厅瞬间只剩陈知念和陈寅洛两个人,她只感觉沉沉的压迫感又向她席卷而来。
不同于她的紧张惊惧,陈寅洛则是无比闲适放松。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随即拿着整瓶酒,坐到了沙发上。
他像一头回到自己领地的雄狮,姿态舒展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将酒杯搁在膝上。
陈知念捏紧了手指,不安地绞动着,心里在反复天人交战。
她怕他,怕得要死,光是站在这里都需要耗尽全部勇气。可是刚才,他毕竟没有杀死那些人……按道理,她似乎应该说声谢谢?可向一个制造了那场血腥的人道谢?这想法本身就像一种背叛和讽刺。
不对不对,她不能这么想!她不需要向他道谢,他是始作俑者,他是灾难的根源。
但她又不得不向他摇尾乞怜,因为她要活下去,她要活着回去见到爸爸妈妈,她不能自暴自弃。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陈寅洛手中的酒杯“叩”地放到了茶几上。
这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显得犹为可怕,陈知念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做点什么来填补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来证明自己有用和听话。
于是,“小叔叔,我给您倒杯水?”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手里明明端着酒。
果然,陈寅洛远远朝她看了一眼,嗤了一声,没答。
陈知念的脸颊火烧火燎。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笨拙讨好:“我……我给您……按、按摩?”
陈寅洛墨黑的眼眸终于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哦?”他的声音有些玩味,“按按看。”
她小心翼翼绕过茶几走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到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手法很生疏,只是按照印象里给爷爷按肩的动作,笨拙地捏揉着。她曾看过一些教学视频,可惜力气太小,所以总是不能达到很好的松解效果。
他肩膀上的肌肉硬的像石头,她才按了几下,手指就微微发酸。
“你是没吃饭吗?就你这点力道,给猫儿顺毛都嫌轻。”陈寅洛很不满意。
陈知念指尖一顿,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按下去。
但仅仅坚持了不到一分钟,那力道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渐渐地,就跟猫挠似的,与其说在按摩,不如说在软绵绵的揉蹭。
“陈知念,”他嗓音低沉,“你是在跟我玩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