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合的反应让赵曦瞬间清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诞,眼下她尚未除服,怎能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本宫得学士照拂,自当如此,今日之事谢过学士。”赵曦低头,不敢再看江暮合。
江暮合察觉到赵曦的窘迫,语气放缓,“此乃臣之本分,长公主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赵曦这才抬头,看着江暮合快步离去。
“公主!”落珠终于寻到了赵曦。
“公主方才去了何处?”
赵曦指了指竹林的方向。
“公主可看见了江学士?”
赵曦摇摇头。
“那我让刘云去通知江学士,方才我们寻公主不见,托了江学士的忙。”
赵曦点点头,在落珠吩咐过刘云后,又悄悄嘱咐他不用去找江学士。
刘云虽然疑惑,却也点头应了。
*
江暮合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江游看着眉头紧皱的江暮合,“方才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将人弄醒后,我才要问他话,他便服毒自尽了。”江游摇摇头,他未意料到这人口中藏着毒。
江暮合蹲下身子,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江游自知有亏,但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同之,你方才去了何处?”若是江暮合在,或许能阻止他自尽。
江暮合站起身,面无表情,“有事。”
“什么事能有调查朝中逆贼一事要紧?”多好的机会。江游懊悔地拍了拍手,手上还拿着江暮合方才差人送来的信封。
内里写的便是这人的身份背景。
“如此一来,线索又断了。”江游又叹了口气。
江暮合却从江游手中抽出那张字条。
“不然。”
江游面露疑惑。
“顺着他查下去,自有结果。”
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就与旁人脱不了干系,顺着线查下去,自有结果。
*
自从那日“调戏”江暮合之后,赵曦心中便十分不自在,哪怕只是听到江暮合的名字,她都忍不住紧张。
这几日经筵,赵曦有听不懂的便问赵谦,赵谦若是讲不明白,赵谦便求江暮合讲解,而后再将话传给赵曦。
日子这么过倒也平静。
但是不顺畅。
赵曦只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
这日休沐,王令仪进宫寻她。
“曦娘,可是朝中出了大事?”王令仪小心翼翼地张开嘴。
赵曦疑惑,“令仪姐姐为何这般问?”
王令仪一脸忧色,“曦娘你,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赵曦讪笑,“朝中无事。”眼下她循规蹈矩,吕公便将视线放到旁人身上了。
“那你为何?”
“令仪姐姐,你可会时常想起一个人?”
王令仪听罢,也叹了口气,“曦娘,我知你难过,但生死有命,先皇见你这般也不忍心。”
赵曦愣住,“令仪姐姐,我说的不是父皇,”赵曦环住双肩,“你们说的我都知晓,但是人非草木,不让我想念父皇,我做不到的。”
王令仪松了口气,“那曦娘是在说?”
赵曦咬住嘴唇,“就是……有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了就开心,不见他就想他,要见到他又会紧张。”赵曦手在胸前比划着,声调忽大忽小。
看着赵曦绯红的脸庞,王令仪便明白了。“曦娘可有意中人?”
赵曦摇摇头,连忙否认,“怎会呢?我尚未除服,怎么会有意中人。”
王令仪笑着摇摇头,“曦娘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看着赵曦迷茫的眼神,王令仪问:“我方才提到‘意中人’,曦娘想到的可是那人?”
仿若一道惊雷劈下,赵曦愣住。
王令仪却十分好奇,二人才一年未见,她便有了心上人,赵曦每日在宫中,又见不到外男,此人会是谁?
“那令仪姐姐对钰哥哥也是这般吗?”
这回轮到王令仪脸红了。
“不曾。”
“曦娘你莫要胡思乱想。”
“我只将他当作弟弟。”王令仪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赵曦眨巴眨巴眼睛,她还是头一次见王令仪这般焦急。
两个人都红着脸,忽地相视一笑。
“曦娘,此人是谁?”
赵曦摇摇头,“没有的事,令仪姐姐莫要瞎想。”
王令仪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令仪姐姐,你和钰哥哥?”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她看不清王令仪对顾钰的感情,但是她能看清顾钰对王令仪的感情。
他们两人是从小被夸到大的一对金童玉女,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般配——除了二人的父亲。
王令仪立刻板起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曦娘怕不是忘了?”
听到王令仪的话,赵曦顿感羞愧。
似是觉察到自己语气略重,王令仪又道:“女子不比男子,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男人如鲲鹏,遨游于世间。留给女子的,只有那四方宅子的寸片之地。”
……
“还有名节。”
至于旁的,王令仪轻笑一声,“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王令仪的尾音拉长,带了一丝空灵之感,赵曦也不由放空思绪。
赵曦喜欢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也曾幻想过自己会与心爱的郎君举案齐眉,现在她有了意中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也心悦自己。
感情应当两情相悦。
想起江学士对自己的照拂,赵曦觉得,他待她到底比旁人不同。
“曦娘,你可知向二娘子与秦三娘子?”
赵曦点点头,她在宫宴的时候见过。
“听说,他们两个正在与江学士议亲。”
“咳咳。”赵曦被呛了一下,猛地咳了一声。
“曦娘,”王令仪连忙拍了拍赵曦的背,“可有大碍?”
赵曦又咳了两声,拍了拍胸口,“无事,令仪姐姐,你方才说什么?”
“眼下京中百姓都在议论这事,”王令仪想了一下,模仿说书人的语调,拖长声音,“若问檀郎归何处,楼台高锁月未明。”
二女争一夫之事已经传遍汴梁。
有人传,江暮合与向家女郎有一面之缘,一见倾心,非她不娶。又有人传,江暮合与秦家女郎青梅竹马,江暮合尚未娶亲是在等秦家女郎除服。
王令仪摇摇头,语气不屑,“闺秀素心若霜雪,岂效章台逐蜂蝶?”
赵曦低头不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若是误了以后……”王令仪摇摇头。
女子本就被名节所困。
“令仪姐姐,若是王公将你许配给别人,你可会难过?”
王令仪语气坚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要听阿父的。且,”王令仪转过头,“何来旁人一说?”
赵曦却不知怎么回答了,只囫囵地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愿这般。
她只想嫁给心悦自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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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心悦她。
赵曦不由想起江暮合。
他与两位女郎之事,赵曦觉得只是谣传。若是一男子真心属意哪家女子,上门提亲便可,做什么闹得满城风雨?
她不觉得江暮合是心性不定的男子,若是的话……
她会毫不犹豫斩断情丝。
既然只是传言,此事便还有转机。
乾坤未定,万般皆有可能。
*
这日上朝。
“陛下,边境烽烟四起,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若再起战事,唯黎民受苦矣!”秦守良说道。
“陛下,请恕臣直言。征战之费,远非岁币可比。一场大战,所耗粮饷、军械动辄百万之巨,徒令国库空虚,天下凋敝。反之,岁币不过军费十之一二便可保边境数十年太平!且若起战事,势必影响两国贸易,每年与羌国茶叶、丝绸、瓷器之利,便为国库贡献可观收入,维持边陲安宁,才是上上之策!”户部尚书附和。
“荒唐!我泱泱大国岂能向蛮夷小国称臣!颜面何存,国威何在?说得好听叫岁币,那分明是上贡!尔等莫要自欺欺人了!”吕正连忙吹了一下胡子。
“陛下,羌国弱小,仰我鼻息而生。我朝既为天下共主,对这等小邦当示天子仁德。所予岁币不过略施恩惠,以彰怀柔之道。”副相向承之说道。
“呸!尔等继续做梦罢!”
“开战一事,但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众臣附和。
“你们,你们……”吕公常吸一口气,差点没气出去。
“朕意,出战!”赵谦紧抿着嘴,看向诸臣说道。
“陛下岂不知现今江南水患,西南地灾,攘外必先安内,恳请陛下暂息刀兵,先恤民力啊!”
“陛下心怀悲悯之心,见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心中定然恻然不忍,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尔等便没了血性吗?”赵谦怒斥。
“陛下,‘上兵伐谋’,开战乃是下下之策啊!”
“咳。”李常侍轻咳一声,百官安静。
“若不战,江南便没有水患,西南便没有地灾了吗?百姓之苦,在于天灾,更在人祸!”赵曦字字铿锵,声声泣血。
众臣一愣。
“朝中藏着多少蠹虫,诸位比本宫清楚。我赵家没有不战便退的子孙,也不能有不战便退的臣子。百姓奉养吾等,不是为了让吾等骄奢淫逸,中饱私囊的!若不能护佑黎民,守土安邦,你我还有何颜面立于这庙堂之上!”
“久在销金窟,尔等体内红色的血,难不成都变成金色的了?”
“长公主殿下英明。”吕中丞立刻道。
“长公主殿下英明。”顾兴安附和。
朝中静默。
赵曦愣愣地看向台下,不敢相信只有两个人主战,赵曦下意识看向江暮合。
江暮合目视前方,一如平日那般神色淡漠,仿若朝中大臣打得万般火热也与他无关。
“不知韩相的意思?”副相问道。
“袁尚书如何看?”韩敬臣将问题抛给袁望。
“江尚书如何看?”袁望又将问题抛给江游。
“江学士如何看?”江游又将问题抛给江暮合。
“微臣以为,‘上兵伐谋’,”这一次江暮合终于抬眼,对上赵曦那双不可置信的眸子。
“江学士……”赵曦突然站起了身。
立在前方的韩相听到了这句呢喃,朝江暮合的方向瞥了一眼。
“微臣认为,不应开战。”江暮合清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