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角余光瞥见陆无恙带着两个小童消失在视线中后,白姝仪垂下眼睫,思绪翻涌。
——他是何时站在小楼旁的?
从自己躲开癞巴脸意欲使坏的手,到躲在陈席身后假意垂泪,他瞧了多久,又瞧见多少?
是否瞧见白芜在暗中对癞巴脸做出的手脚?
她从小习武这事连慧娘都瞒着,除却师父和白芜外再无旁人知晓。
平日里她最擅长在人前示弱扮乖,故而镇上的人从来只当她是个温善可欺、无依无靠的落魄小姐。
藏拙至今,若是防身的底牌被陆无恙察觉,诸多计策岂不是要毁于今日。
一时间,姝仪思绪翻涌。
身侧的陈席仍在同她说话,“若是日后他仍如此待你便告诉我,我非要给他个教训不可。”
姝仪假作平日那般乖顺模样认真听着,实则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心中,猜测与忧虑压在心头,她耐着性子抿唇一笑,“多谢公子。”
随口敷衍了陈席几句后,她离开医馆。
路上并无出行的人,姝仪执着伞,一路走得极快。
白芜在旧宅等候她许久,见她回来,忙丢开手中正在编的头发,围着她上下打量了好久。
他生得极其高瘦,满头乌发垂落在肩头,眉心红痣衬得那张男生女相的精致面容愈发妖冶。
“怎么了?”白姝仪跟着他的视线打量自己。
“阿姐有没有伤到哪儿?”
虽说癞巴脸被自己扔出去的石子砸中小腿摔在泥坑,并未沾到姝仪的半片衣角,可白芜仍不放心。
姝仪摇头,漆黑的眼眸看向池中的几尾游鱼:“没有。”
白芜一向很轻易便能察觉到她的情绪:“阿姐不开心?”
白姝仪面色微凝,同他说了心中的猜测。
“阿姐放宽心,他什么都没瞧见。”
即便知道阿姐应对癞巴脸那样的无赖十分轻松,可白芜还是不放心独自留她一人在那儿,于是暗中丢出石子让癞巴脸摔进泥坑。
之后他依旧待在暗处,看见阿姐被陈席护在身后时,走出老远的陆无恙经身旁小童提醒,回身望了过去。
却也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
姝仪内心的疑虑这才放下。
她招手让师弟坐在身旁的石凳,给他编了个垂在身前的麻花辫。
白芜摸了摸发辫,仰头望着她,一脸孩子气:“阿姐第一次给我挽发就是这个辫子。”
他还记得逃出断梦阁后一路向西跑,天黑了又亮,直到头上叮哩啷当的发饰彻底跑丢才停下来,没多久便昏死在了就近的湖泊旁,醒来后就被阿姐与师父收留。
那时年仅九岁的阿姐已然出落的温婉动人,看着他的那双黑眸出奇地亮,同他说话时温声细语,给他扎了个与她一样的麻花辫。
过去了七年之久,他也仍清晰记得见到姝仪的第一面,记得那双纤细十指抚摸发丝的触感,又是如何给自己编的发辫。
姝仪摘下一朵开得最为漂亮的浅色月季,慢条斯理地插在他刚编好的头发里,“好了。”
白芜捏着发尾,嗅着头发上的花香,忽然想到一种假设,不由得问:“若是陆无恙瞧见的话,阿姐该当如何?”
姝仪折断衰败的月季,语气一如往常那般低柔:“那就杀了他。”
为了回京她在此地隐忍蛰伏多年,每行一步都慎之又慎,任何有可能阻止她回京的障碍,她都会清理掉。
*
夏日的潭水镇向来多阴雨,一连数日不曾停歇,惹得镇上百姓叫苦连天。
慧莘这些时日千叮咛万嘱咐让姝仪多多保重身子,无事不必来医馆。
姝仪面上乖乖应下,每日却雷打不动往医馆跑。
今日虽无雨,但天气仍旧阴沉得要滴水。
姝仪快要走近目的地时,从医馆匆匆跑出来个青年人,他拎着药包,边跑边抬头观察天色,完全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人出现。
正要躲闪,姝仪忽然瞥见医馆内熟悉的颀长身姿,不禁回忆起头一回在陆府门口,她曾听见丫鬟称颂四公子心善,待人宽厚。
陆无恙来潭水镇已有半月有余,这些时日她没有选择贸然接近,而是在暗处观察他的举动。
约莫是体弱的原因,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出行也只带着思行与思意二人。
主仆三人在外待的时辰不长,可镇上百姓夸赞他的却不在少数。
但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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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旁人的难处,绝不会袖手旁观。
因他的善举,王婆家漏水的屋檐得以修葺一新,阿喜丢了好几日的小黄狗在山林里被寻了回来,流浪到镇上的乞儿得以饱餐,有了安身之所。
还有……
一些零碎的小事,凡是有人向他开口,他都会倾囊相助。
这桩桩件件,姝仪都看在眼里。
不过半个多月,陆无恙的贤名便在镇上传了个遍,受他恩惠的人都在私底下称他为“潭水镇第一大善人”。
而今,善人近在眼前。
就在青年险些要撞到自己肩膀时,姝仪垂下眼眸,计上心头。
*
青年边望天,边迈大步奔跑,鼻尖率先闻到一股清香,紧接着便听到惊惶地轻呼。
他虎躯一震,慌忙低头看去,就见青衣姑娘手中的食盒因自己的冲撞飞了出去,而她晃着身子直接倒向墙边。
嘭!
木盒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瓷盘与糕点滚了出来,为青石板妆点上别样的色彩。
这响动惊到了陆无恙。
他蓦然回首,入目便是那身着青衫的姑娘被魁梧青年撞了个踉跄,稳了稳才得以站直身子。
她眼圈通红,素白小脸毫无血色,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却依然强忍着情绪站在原地。
背脊薄薄一片,看起来柔弱至极。
青年也被吓得白了脸,他没想到自己的力气这般大,竟然撞了人也毫无所觉。
他赶忙去清理损坏的食盒:“真是对不住,我急着回家煎药,没能瞧见你。”
“无妨。”
白姝仪捏紧脏污的裙边,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却仍善解人意道:“公子快些回吧,煎药要紧。”
医馆内,目睹了这一幕的思意很小声地说:“她是不是许管事提到的……白家表小姐?她的裙子脏了。”
出门在外衣物不洁实在有失礼数,思行没忍住搅了搅手指,面露担忧:“这可如何是好?”
陆无恙将目光落在白姝仪脏了半边的青色裙边,上面沾着褐色的泥点,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狼狈。
略一思忖,他将披着的斗篷解下来给身旁的思行:“拿去给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