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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晏晏轻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唐九霄没回答她的担忧。


    他只是忽然俯下身,用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重重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毫无征兆,急切而紧密,勒得沈卿云骨骼都有些发疼。


    她先是愕然,僵在他的怀里,随即清晰地感觉到。


    他在颤抖。


    是在害怕吗?


    沈卿云一时难以分辨他复杂情绪下的真正根源,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一遍遍轻柔地抚过他的背脊,试图安抚这份不同寻常的惊惧。


    寂静在屋内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沈卿云才听见唐九霄极沉极缓地叹出一口气:“是,这就是我方才执意要带你离开的原因。”


    “阿云,我怕连累到你。”


    他的声音里透着沈卿云从未听过的无力和疲惫。


    “你别紧张,总有法子的。”


    沈卿云将下巴搁在他肩侧,轻声道:“至少现在不是毫无头绪,我们知道了对方的手段,甚至隐约窥见了他们的来历与目的,这些足够让我们有所防备。”


    唐九霄依旧沉默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素来聪敏,观察入微,心思剔透。


    他心知肚明,自己露出的破绽不可谓不多,过往言语中的闪烁其词,此刻异常的惊惧……任何一桩都经不起细细推敲。


    可偏偏,她对自己怀抱着全然的信赖,竟将这些明显的异常统统化解,甚至主动为他找寻合理的解释。


    这毫无保留的信任,烫得他心口发疼。


    正如胡绥所言,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身上流着唐家的血,再如何隐姓埋名,远遁天涯,过往的阴影终会如跗骨之蛆般追索而至。


    而今有唐二白威胁他,那么将来总有别的兄弟出手。


    他根本……无处可逃。


    “我有个想法。”


    唐九霄忽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已从方才的动荡情绪中抽离:“那个在龙渊剑上动手脚,千方百计将你拖入局中的人,或许恰恰是最不希望此剑真正离开龙泉山庄的人。”


    “也正因云家执意要将剑送出的决心,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将他逼至绝境,他才不得不兵行险着,以怪力乱神为饵,也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延缓或是阻止赠剑之事。”


    沈卿云凝神听着,眸中光芒微动,忽地领悟了他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引蛇出洞,不妨做得更彻底些。”


    唐九霄迎上她的目光,眼底掠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龙泉山庄既然铁了心要将这烫手山芋送出去,接过这把剑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可我丝毫不懂剑法,这般神兵落在我手里,岂非白白糟蹋了它的锋芒?”


    沈卿云下意识地觉得不妥:“更何况,你的仇敌不也正是冲这剑而来?若将剑公然握在我们手中,岂不是自曝其短,引火烧身?”


    “正因你全然不通剑法,此剑在你手中,才是对那些人最大的挑衅。”


    唐九霄声音沉稳,仿佛早已看透棋局之后的每一步:“他们越是急切地想得到它,我们越不能让他们如愿。持剑在手,并非鲁莽,而是夺回了主动权。”


    “如今形势早已不同,既然要传这把剑因你而封鞘,唯有你能开启。便意味着,他们不敢轻易动你,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强夺。因为一旦你出了任何意外,龙渊剑或许就真的永远成了一块废铁。”


    唐九霄一言一语,彻底剖开了这层层迷雾:“阿云,这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地,这叫请君入瓮,筹码在我们手中。”


    沈卿云深吸了口气。


    唐九霄所提出的谋划,远比胡绥那顺势而为的计划更为激进,也更为冒险。


    这当真是一招釜底抽薪的狠棋。


    “好,我答应。”


    沉吟片刻后,沈卿云竟是干脆地应了下来,又补充道:“但这终究只是一场权宜之计的戏,待一切风波平息,真相大白之后,这龙渊剑最终必须物归原主,交还给云澈,由龙泉山庄自行处置。”


    唐九霄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应道:“都依你。”


    危局当前,纵有万般情愫,也容不得丝毫温存懈怠。


    片刻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分开行动。沈卿云敛起神色,径直去寻云澈与胡绥,欲将这釜底抽薪之策告知二人。


    而唐九霄则身影一晃,悄无声息地避过山庄各处明岗暗哨,几个起落间便潜入山庄外围那片如火枫林深处。


    他立于一株老枫之下,屈指抵唇,发出一声极轻的特殊呼哨。


    哨音在林间悠悠传开,不过片刻,一只灰羽信鸽扑棱着翅膀,精准地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他迅速将一枚蜡封的小卷塞入鸽腿旁的铜管中,扬手将其送入天际。


    约莫半个时辰后,枫林另一端传来了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从容而至,手执玉骨折扇,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


    正是唐二白。


    “不愧是九弟啊,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当真令为兄自愧不如。”


    唐二白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轻摇几下,语带讥讽:“连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利用得如此彻底,毫不犹豫……真是好绝的心肠。”


    “难怪当年父亲常说,诸子之中,唯有你最肖似他。”


    唐九霄对他的明褒实贬充耳不闻,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龙渊剑到手,立刻带着它离开泉州,不得再有片刻延误。”


    “怎么?你费尽周折助我取剑,竟不打算随我一同返回蜀州?”


    唐二白摇扇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在外漂泊这几年……莫非真是乐不思蜀,舍不得那温柔乡了?”


    “我自有其他任务。”


    唐九霄冷冷睨他一眼:“否则,你以为父亲为何会允我离开蜀州?”


    “哦,原是如此。”


    唐二白拖长了语调,合拢折扇,扇骨轻敲掌心:“我还当你真转了性子,甘愿陪着那小医女浪迹江湖,悬壶济世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恍然大悟:“她能解我亲手调配的毒……让我猜猜,莫非是传闻中那四时谷的人?”


    “你迟迟没把人骗回蜀州,是因为那两部传说中的医家至宝,《素问》与《灵枢》,至今仍未得手?”


    “与你无关。”


    唐九霄撂下冰冷的一句,转身便欲离去,身影没入枫林前,他倏然回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若敢从中作梗,坏我谋划,唐二白,父亲的手段,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而起,衣袂拂过层叠枫叶,带起一阵簌簌轻响。


    不过几个起落,那玄色身影便彻底消失在如火如血的林深处,再无踪迹。


    唐二白独立原地,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边那抹笑意非但不减,反而愈加深浓,眼底凝起一层冰冷的算计。


    父亲的手段?


    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可那一切雷霆之怒,森严家法的前提,是唐九霄得活着回去。


    一个死在外头的儿子,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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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折损的物件,无用的废物。


    父亲怎会为了一个废物大动干戈?


    枫林寂静,唯余风过叶隙的呜咽,仿佛无声应和着这悄然滋长的杀机。


    龙泉山庄,明澈院内。


    日光透过窗棂,在云澈凝重的面容上投下明暗阴影。


    “沈姑娘,此计未免太过行险。”


    云澈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疑与抗拒:“且不论成败几何,单是将你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为饵,我便万万不能答应。云家岂能如此对待恩人?”


    “云公子,我提出此举,实则也存有私心。”


    沈卿云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坦然,并无丝毫遮掩:“昨夜救治那位公子时,我已辨出他所中之毒。此毒阴狠诡谲,世间罕见……我早年曾见过,且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幕后屡次作恶之人,于我而言,亦是必除之敌。我甘愿冒险,不仅为解山庄之困,更是要借此机会,将这个祸害,彻底斩草除根。”


    “原来背后还有这层渊源。”


    云澈讶然,态度虽有所松动,但仍有些犹豫:“但我认为,还是胡公子的法子更为稳妥……先将风声谨慎放出,静观其变,试探对方虚实,再图后计。”


    “我们等不起。”


    沈卿云摇摇头,沉声道:“那幕后之人昨日敢公然下毒,今日就敢杀人灭口。只怕试探未果,便已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


    “更何况,我推测那装神弄鬼的,极有可能就藏身于山庄内部。敌暗我明,每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变数。”


    “夜长梦多,云公子。”


    她最后抬眸,目光沉静,直视云澈:“这把龙渊剑多留在山庄一日,为云家招致的杀身之祸,就多添一分。”


    云澈陷入沉默。


    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然而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未曾说出口。


    “沈姑娘,此事关涉甚大,请容我再思忖片刻。”


    他神情复杂,明显有难言之隐:“这龙渊剑……背后所系,确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牵扯。”


    “无妨,我只是提些建议,并未让云公子非要同意我的提议。”


    沈卿云淡然颔首,并无半分勉强之意。


    她虽对这把龙渊剑背后的故事有些好奇,但她更清楚,这世间诸事,也并非皆可凭好奇窥探深浅。


    沈卿云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起身道:“时辰不早,我该去为那位病人行针了。云公子若有了决断,或另有事商议,随时差人唤我便是。”


    言罢,她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离开明澈院时,恰逢胡绥步履匆匆地自廊下而来,两人在月洞门前迎面遇上。


    “兄长。”


    两人短暂交换了一个眼神,沈卿云在他脸上望见难以克制的焦灼,比方才更甚。


    “阿云。”


    胡绥竭力想维持住自己的情绪,叫自己看起来如平日那般慵懒随意,但终究是无可奈何,放弃般地冲她摇摇头:“抱歉。”


    沈卿云立刻明白,他是在为将她卷入这桩错综复杂的危局而致歉。


    “兄长不必道歉,我方才……同云少庄主提出了另一个更为彻底的法子。”


    因身处室外,隔墙有耳,她言辞含蓄,并未明言。然而胡绥却仿佛与她心有灵犀,只听这模糊的一句,脸色便骤然大变。


    但他并未立刻出言反对或质疑,而是眸光锐利地看向她,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云,这个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唐九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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