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中午过来了一趟,拉着余湘念的手在沙发上坐了大半个小时,跟她拉家常。
她看上去比早些年气色好了不,只是鬓角斑白,但是整个人的笑容明显多了不少。
“念念,你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她用自己的手丈量起她的手腕,“我记得五年前这里还有不少肉的,你看看,自己都给养没了。”
她絮絮叨叨的,一遍把袋子里的果蔬往外放,一边说道着:“你以后就住你哥家,我平常也能过来给你们做顿饭。”
“他基本上白天在家,但都是在睡觉,估计也起不来给你做东西吃,”江悦弯唇,“没事,我给你们做。”
电视机里面放着最近的新闻。
最近流感频发,很多医院人满为患,余湘念昨天刚跟市医院的主任发了offer的回信,今天早上就收到了隔周上任的工作安排。
看样子是真的缺人手。
余湘念想着这茬,才猛地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师兄白砚书打的那通电话。
回来之前,余湘念就跟白砚书约好了今天的见面。
他刚好要过来开一场学术研讨会,余湘念跟他同一趟航班,回来之后忙着收拾东西就忘记了这件事。
手机习惯性地开了免打扰,现在微信里面已经堆了一大堆的消息。
但大多数还是工作上的消息。
置顶的那个灰色头像没有再发来消息,除了这个头像之外的对话框里面都冒着红点。
跟白砚书的那个对话框里面装了两条信息。
砚白:【念念,我在这里订好了位置。】
下面是一个定位。
发送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余湘念眉头拧着,咬着唇,急急忙忙地打字。
余兜兜:【抱歉,师兄,我家里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余兜兜:【下次我请客,老师那边,我已经收到回信了,非常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白砚书回的很快:【怎么了?】
余湘念看着弹出来的信息,有点懊恼。
早知道就不说这么详细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已经没有收回去的可能,余湘念只能硬着头皮上。
余兜兜:【家里哥哥阿尔兹海默症,走不开。】
“念念。”被江悦这一喊,余湘念手抖,直接发了出去。
江悦正摘着豌豆,“在跟哪个男孩子聊天?”
她说的有理有据:“我看你一会儿笑,一会儿拧眉头的,肯定是在跟喜欢的男孩子聊天。”
余湘念唇瓣咬的更深,她张了张唇,刚想要解释,就被人抢去了话头。
开门声和熟悉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传过来。
江别站在玄关,头顶着光,“你喜欢哪个男人?”
余湘念:“......”
她抽空看了眼电视柜上面的电子钟,还真的是十二点半。
说中午回就中午回。
余湘念还没见过他这么守时的时候。
“怎么不先给哥哥说说看?”
他不着调地把肩上的背包捞了下,“妹妹。”
余湘念舔了下唇角,没搭腔。
江悦看情况不对,把江别推到一边,“那是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江悦继续洗脑,“我看你隔壁王叔家的大儿子就蛮不错,一表人才。”
江别顺势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软棉受力,瞬间凹陷下去一大片,余湘念被反弹的力道颠了下,呼吸像是漏了一拍,猛地滞住。
他把手习惯性地搭在沙发的边沿上,懒懒地支着脚。
他闲散地点评:“矬。”
江悦瞪他一眼,“你同学家的小张...”
江别:“矮。”
“陈阿姨家的外甥,那个小林...”
江别:“太黑。”
余湘念偏头看他:“....”
“你赶紧给我闭嘴。”江悦气得不成语调,瞪了他一眼之后,拿着那袋刚剥好的豌豆进了厨房。
江别目视前方,思索片刻,才正视她:“那几个都不太行。”
像是盛满水的气球在手心里炸开,细微的麻,她控制住语调,偏头问他:“哥哥给我介绍?”
江别收敛了点,定定地盯着她笑:“行啊。”
余湘念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爽快,捏着指尖的力道不断发紧,直到有了痛感之后,她才重新调整好呼吸抬眼看过去。
十月的天已经算不上多热,他额角还渗着显而易见的汗水。
余湘念心尖莫名被电了下,还是稳住声音道了谢:“那,麻烦了。”
*
余湘念跟师兄白砚书是并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只是赶巧被老师安排到他的手底下。
依稀记得他和江别还是大学舍友,两个人都是东大毕业的,只不过当时两个人是混寝,白砚书是医学生,和江别不是同一个专业。
她小时候跟白砚书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余湘念在南庆上完大学出来实习的时候又刚好跟着带队的师兄,也就是白砚书,两个人的接触才日渐增多。
她这次跳槽回东临,也基本上是白砚书在导师那里打太极。
甚至还帮她解决了住处问题。
临到余湘念要回东临,这里刚好有场学术研讨会要在这里举办,白砚书也受邀在列,余湘念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跟他道个谢。
想着,余湘念就翻出微信的对话框,想要跟白砚书再约个时间。
江别视线锁着跟前的屏幕,说的话却很锋利:“昨天那个——师兄?”
截至目前位置,江别和白砚书还没有正式打过照面,江别能知道“师兄”的存在。应该是昨天看到手机上的备注了。
“嗯。”
江悦这会儿在做饭,他也就把话挑明:“什么时候带来见哥哥?”
余湘念稍稍怔愣。
看来还是误会了——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她抿了下唇:“不知道。”
江别别开脸,嗤笑一声:“从这点来看,就挺....一般的。”
桌角磕得瓜子壳被他收进垃圾桶里,他挑着眉撂话:“你们不合适。”
“江别。”厨房里的炒菜声掩盖掉两个人的争吵声,余湘念也不再收敛着。
“管你什么事?”
江别舔了下后槽牙,没吭声。
“......”
对上余湘念固执的眉眼,他眉头松动,扯着唇笑了下,跨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没再看她。
“随你。”
江悦刚好把中午饭做好,余湘念收了手机,起身去帮江悦的忙。
桌子上摆了好几道余湘念喜欢吃的菜,她边给江悦夹菜,边跟她聊天。
年纪越大,她心里想让两个孩子成家立业的心就越急切。
饭桌上,江悦没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念念,你现在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谈个恋爱了?”
害怕余湘念拒绝,江悦又搬出了杀手锏,“我知道,你可能还是在等你妈帮你琢磨,但是女孩子大了,耐不住等的....”
听到这里,余湘念放了筷子,应了声,“江姨,我都听您的。”
她知道江悦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她说的那个猜想不可能实现。
江悦翻出手机:“我找个时间让你跟隔壁方叔家的孩子见一面?”
见余湘念没有反对,她接着说,“人家里是官二代,有个叔叔在教育局当官,可威风了,听说工资也很很高的。”
余湘念给江悦夹菜,“我抽空去见见。”
江别在一旁安静地吃东西,倒像是真的应了他的那句“随你”,完全没有再要插手的意思。
他最先吃完饭,撂了碗就要离桌,还是江悦叫住了他。
江悦瞪他一眼:“能不能有点规矩?要是有老婆了还这样,人早就跑了。”
江别对于这种话术已经见怪不怪,浑不在意地摸着耳朵靠在椅子上。
说起这茬,江悦就冒火:“你跟小可又闹矛盾了?我听说你上次又鸽了人家,怎么回事?”
余湘念一噎,一张脸憋得通红。
江别把水杯往她跟前放,“能怎么回事,就那样。”
江悦恨铁不成钢,“念念没回来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要跟人好好相处,争取今年还能给念念带回一个嫂子,你看看现在....”
江别相对于她的激动显得淡漠多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江悦闭了闭眼,“管不了。”
她走之前给余湘念留了方叔家儿子的电话,让余湘念抽空跟人联系一下。
余湘念存了电话,刚一抬头就发现江别站在旁边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她稍稍愣神,把手机屏幕按灭:“借过。”
手腕忽地一疼,余湘念不由得顿住脚步,顺着力道看向他:“松手。”
江别捏着她的手腕,把人扯回自己跟前,视线落到她的手机上:“我们家有门禁。”
她手机的界面已经跳转到了打车软件上。
她应了声:“几点?”
余湘念仰头,“我尽量早点。”
江别冷嗤:“我这个人怕吵。”
余湘念弯唇:“那真是...辛苦哥哥了。”
江别:“......”
余湘念言罢,就挣扎着要往外走,没成想手上的力道半分未松,他重重地呼出口气:“八点。”
“八点没看到人,就别回来了。”
余湘念抬眼:“.....”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刚安静没两秒,电话铃声就接踵而至。
是他的手机铃声。
余湘念趁着他腾手拿手机的间隙,挣脱了手腕的桎梏。
吃饭前订的闹铃又响了一遍,余湘念起身去房间里拿了托特包,换好鞋就直接略过他,出了门。
江别盯着门后面被震得快要掉下来的照片,窝着一股子火,他抄起手机接电话:“你最好有事。”
“哥,嫂子来了。”
江别看了眼门,又看了眼手机,闭了闭眼,“我现在过去。”
-
余湘念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白砚书的电话刚好打进来:“念念,我先回去了,老师那边有台手术比较急,我们下次再聚。”
柏油路上的雨水还没干透,这个季节的太阳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只剩下零星的余温,光怪陆离地折射着太阳光,显得有些闷。
余湘念道了好:“你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
白砚书低低地笑了声,“念念,后会有期。”
*
再去找白砚书的计划是临时决定的,还没有跟白砚书知会,所以余湘念打这趟车的目的地就是学术研讨会的举办地。
在东临市CBD特征建筑的左手边,背靠大海。
坐在驾驶室的师傅提醒她,“妹子,到了。”
余湘念看着跟前的高楼大厦,道了声谢谢,便下了车。
下过雨,外面的温度要更低上一个度。
她身上就穿了宽大的毛衣,下半身穿着一条水洗喇叭裤。
现在单单这样站着还有些冷意。
车子停的位置在会馆的背后,前面的大门已经因为活动的举办而拉上了警戒线,不允许外来车辆通行,余湘念只能自己走过去。
时间将近下午五点,初秋的天黑得更快,这会儿已经有了暗下来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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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里面的人已经散了不少,只有零星的人还驻足在门口。
隔壁的一楼是家咖啡馆。
时间还早,余湘念决定先在外面呆一会儿再回去,索性就进了店。
前台接待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生,看到她进门就急急忙忙地招呼:“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余湘念回了她一个笑。
她手指在生椰拿铁的图标上:“就这个吧。”
操作完付款,还没离开,就听到了一声火急火燎的声音。
有点熟悉。
“念念。”
余湘念条件反射地往回看,刚好跟进门的苏琳琳视线撞上。
她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手里没拿东西,脸上的妆容依旧很精致,“宝宝!”
她直接扑了上来,哀嚎着:“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余湘念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中缓过神来,就被她扯着坐到了一旁的桌边。
余湘念稍愣,认出了她,“你也回来了?”
苏琳琳是余湘念转学到东临后的第一任同桌,她性子开朗,余湘念刚转来一个多星期,她就自来熟地跟她处成了饭搭子。
后面越接触感情越好,直到余湘念去南庆上大学之前,她们两个的联系一直很密切。
“什么叫我也回来了,”苏琳琳从前台拿了杯奶茶,把她刚点好的拿铁递过去:“只有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出去了好吧?!还去南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读书!”
余湘念弯唇,“这不是回来了?”
“你在这里工作?”服务生又送了份甜品上来,余湘念把托盘往中间放:“你点的?”
苏琳琳猛吸了一口奶茶,边喝边点头,“你吃啊。”
余湘念笑了笑,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哥,你还记得不?”她说着就凑了过来:“就是那个高中的时候差点充当你便宜哥哥的那位虚哥。”
经此一提,余湘念才想起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苏琳琳的表哥是白砚书。
“他不是来什么学术研讨会,”苏琳琳叹了口气,“我全程做礼仪!刚才把人送走!”
苏琳琳家里在东临能算得上小康以上的生活水平,表哥家好像更富有一点,这场学术研讨会就是白老爷子出钱举办的。
“然后,这家店刚好是我前几年闲着没事儿开的,把人送走之后就过来坐坐。”
余湘念点了点头,苏琳琳就接着问:“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高中毕业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少之又少,苏琳琳只知道余湘念的学习很忙,甚至于连节假日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
“我跳槽了,”余湘念淡定地抿着吸管,“下周就开始在市医院上班。”
苏琳琳放下奶茶,竖了个大拇指,“那我以后背后可算是有人了。”
“还想常来?”余湘念被她可爱到。
这会儿店里面不忙,苏琳琳扯着余湘念长篇大论聊了半个多小时。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余湘念没忍住打断她的话:“时间不早了。”
乌云已经完全压过来,随着空中的风慢慢迫近面前的玻璃窗。
闪电和轰鸣声接踵而至,苏琳琳见好就收:“好叭。”
走之前,苏琳琳递给她一把伞:“老爷子盯着,我还要再这边呆会儿,”她委屈巴巴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去记得call我。”
余湘念应了好,刚打开门,身上的衣服就被飘进来的雨水打个半湿。
外面的雨下得很密,余湘念顺着店铺旁边的玻璃顶棚过道往回走。
打的车进不到这里面,她准备原路返回到下车的地方,再打辆车回去。
高跟鞋上沾上了雨水,余湘念捏着手机,把伞举到另一边,垂眼盯着路上的水洼往前走。
尖锐的争吵声划破雨幕,直愣愣地传入耳朵。
余湘念循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旁边的酒吧。
名字叫“三巡”。
紫色的灯串萦绕着广告牌上的店名,在讳莫如深的黑夜里显得有些诡谲。
门外还站着两个侍应生。
眼看着走到了玻璃顶的尽头,往外就是浓重的雨幕。
余湘念选择停脚,在这里打车。
打完车之后手机就只剩下百分之七的电量,她不敢再玩手机,索性就直接收到了包里。
前面的嘶吼声没有停,余湘念偏头,刚好是吃瓜的最佳视野。
门口的霓虹灯晕在女人的发顶,她身上还穿着条黑色的修身裙,像是不怕冷似得,外面连件外套都没有。
她声嘶力竭地垂着面前的男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余湘念只能看到女人哭花的妆容,“你说,昨天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背对着余湘念的男人看上去很高,身上穿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下身是配套的西裤,踩着皮鞋,手抄在兜里任由面前的女人打骂,也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意思。
棚顶的哗啦声越来越大,余湘念往棚里面躲了躲,抬眼就看到刚刚还在叫嚣着的女人一把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有烟雾从里面冒出来,从店里面走出一个叼着烟的黄毛,吊儿郎当地叫着女人嫂子。
她死死地环着男人的腰,把他的西装外套捏的皱皱巴巴的。
余湘念扫了一眼。
——还挺细,跟江别的腰有的一拼。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往上移,那边的人刚好侧过一个角度。
雨密匝匝地打在脚边,有些疼,氤氲着水汽,蒙住了前面的灯光。
在紫色的霓虹灯中,她看到了被那个女人抱得严实的人。
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