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沈千灯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来信。
宫里来的。
陛下与太后知道了她遇刺的事,来信关心需不需要再派一批护卫给她,太后还叮嘱,若有任何棘手的困难,莫要逞强,随时回宫。
沈千灯合上信纸,面色凝重,她明明已经严令禁止将此事传回宫中,谁人如此大胆,还传到了陛下和太后的耳朵里?
“殿下,卫陵统领求见。”此时紫沅来禀报。
卫陵是被勒令不许跟随的长公主府亲卫统领。
沈千灯心中有了答案。
卫陵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跪地请罪:“臣卫陵——护主不力,死罪。”
沈千灯将信件往桌上一丢,冷笑道:“你确实该死,谁给你的胆子私自通传本宫遇刺的消息回宫?”
卫陵却一脸迷茫抬头,“臣冤枉,此事与臣无关啊!”
“不是你,那你请什么罪?”
“陛下圣谕,要治臣渎职之罪,臣这才知晓殿下遇刺一事,臣护驾有失,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责罚。”卫陵卸下佩剑敬上一拜。
沈千灯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你今日才知道?”
“是。”
楚王府要查内鬼不会轻易打草惊蛇,不是卫陵,还有谁呢?
“行了,起来吧。”
是她有意不让亲卫跟着,此事着实怪不得卫陵。
“谢殿下。”
沈千灯一手搭在腿上随意地垂下来,一手抵着下巴,问:“陛下要怎么罚你?”
“陛下命臣时刻伴殿下左右,若再有失,就罚臣去西郊守皇陵。”卫陵抱拳又单膝跪下,“请殿下准许亲卫近身保护,守护殿下安全。”
沈千灯的手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本宫向四方使讨了一批护卫,府上恐怕没有你们的位置了。”
“殿下……”
沈千灯没给卫陵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不过,本宫有件事要吩咐你们去做。”
卫陵抱拳垂首。
“你拿着本宫的手令回玉京去面圣,告诉陛下,算上现在的亲卫,不管是从禁军还是金吾卫里挑,本宫要八百人的亲卫营只听本宫号令。”
“殿下这……”
公主带八百亲卫,实有逾矩。
沈千灯已经打定主意,恐吓卫陵道:“此事你亲自去办,明日就启程,本宫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带着八百人回来见本宫,亲卫营组成后就由你率领,若办不成,不用陛下处置,本宫直接罚你去守皇陵。”
八百,是一个不算太多又刚好有威慑力的数字。前朝玄武门之变、香积寺之战皆以八百人开局①,若是名将亲兵,必让天子难以安枕,但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公主养了这么多亲卫的动机。
沈千灯不为谋反,却为自保。
此去成国敌我不明,前路未卜,没有一批可靠的队伍,她不安心。
“放心吧,本宫还不至于轻易丧命在四方城。”
卫陵最终抱拳领命,“谨遵殿下教令。”
好像信使今日都赶着趟,一窝蜂的来了。
这次是南宫云檀的回信。只此一封家书,是跟着商行的货物一路从玉京送过来的,没有快马加鞭,似是再普通不过的闺中好友之间的书信,这才耽搁了好几日。
“八珍糕香甜,问候已带到,皆满意。家母嘱咐,春困易懒,悠闲数日未尝不可,春景亦不可辜负,若揽山河,不妨绘丹青一幅共赏。云檀。”
内鬼楚王府已经在查了,若是有新的线索还要及时互通有无。
——
沈千灯回主院找槐青却不见,院中只有三更一人。
“槐青改了新图纸,去铁匠铺了,她见公主早上在会客,让我同公主知会一声。”
三更钻研了几日南宫云檀顺带送来的棋谱,确实大有玄机,想找人试验一番,这里唯一能与她对弈一局的就只有沈千灯。
“公主可有空闲与我手谈一局?”
沈千灯本是没这个闲暇,只是脑子里乱乱的,索性坐下来梳理一番。
三更用右手执棋,沈千灯用左手,倒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对称。
可惜沈千灯只是潦草地学过弈棋,棋路并不讲章法,三更新学的招数也没有用武之地,就这样一急一缓,一攻一守,也对弈了起来。
东城,穆成盈带着侍女左逛逛右看看,又要去试衣裳,远远地有侍卫跟着。
“掌柜的,你这里可有后门?”
衣裳铺子老板给穆成盈指了个方向。
“多谢。”
“常画,别跟着我了,一会买两套衣裳让外面那两个送回府上。”
“是。”
穆成盈从后门出来一溜烟跑到东城四所,在门口鬼鬼祟祟,正巧紫泱出府,穆成盈跑过去掀开帷帽又迅速放下。
“安阳县主!”紫沅惊呼。
穆成盈指指里面,“昭宁姐姐在吗?”
“公主应当在主院,可需要我为县主通传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穆成盈朝紫泱摆摆手。
紫泱向穆成盈的背影蹲了个万福礼转身离开。
一进了府,穆成盈就摘掉帷帽,不让她来又如何,她不还是来了!
“昭宁姐姐,你在哪呀?昭宁姐姐。”
棋局正是胶着,沈千灯听到声音的时候穆成盈走到了院门口,已然来不及让三更回屋。
沈千灯迅速起身向外挪了一个座位坐在三更身旁,带倒了一个棋笥。
棋子哗哗啦啦从方桌倾泻到地上。
三更黑眸一闪,看看棋,又偏过头来看沈千灯,嘴唇翕动。
“信我。”
其实三更想说,穆成盈未必记得他的样貌。
很快,三更就看不到沈千灯的双眼了。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怀里多了一个人。
沈千灯双手擦过三更的耳朵,在他的头顶用右手的指尖刃划开了包扎左手的细布,双手拉开细布覆在了三更的眼睛上,垂至耳后。
白纱变成了三更的眼纱。
沈千灯反手扯过三更的衣领,侧身挡住他的脸,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近到远远看上去亲昵到像是在接吻。
明明是行云流水的动作,可整个世界仿佛停滞了几息。
“昭宁姐姐,昭……”
穆成盈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八角亭曼舞的轻纱下是一对缠绵的眷侣。
沈千灯侧身坐在他怀里,三更感受到沈千灯长长的缠丝金耳挂扫过他的颈侧,时有时无酥酥麻麻的,很痒。
他偏头动了一下,沈千灯却抓住他的肩膀揽上去。
“别动。”
三更一愣,手掌虚握一下,也环住沈千灯的腰。
一只手能搂住大半的腰。
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分,鼻尖挨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错。三更的胸口有很重的伤药的味道,沈千灯的脖颈也是。隔着白纱,他只能看到沈千灯模糊的轮廓和好像在晃动的步摇流苏。
穆成盈闭眼,转身,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院子。
听到穆成盈走远,沈千灯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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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在三更脖子上的手。
“她走了。”
她正准备取下三更脸上白纱的这一刻,三更抬头,风也缱绻,从三更背后吹来,带走了挂在三更耳后四指宽的眼纱,露出三更婆娑的泪眼。
“你怎么……哭了?”
沈千灯的手停在半空,想替三更擦眼泪又没有碰上去。
三更眯着眼睛,忍不住用手去揉,“你的药。”
虽然白纱只是虚空地搭在三更的眼前,并没有碰倒药粉,但还是熏到了眼睛。
“哦,”沈千灯回过神来,赶紧从三更怀里站起来,“要去洗洗吗?”
三更放下手摇头,露出泛红的眼眶,将凝未凝的眼泪盘桓在他的眼睑里,秋水剪瞳神。
“没事。公主的手要重新包扎吗?”
沈千灯这才伸出左手,刀伤已经在愈合,手心是一条笔直的刚刚结痂的深红色伤疤。
三更去取药膏重新给沈千灯上药,沈千灯蹲在地上一颗颗捡起倾倒的半笥棋子。
玉棋重新入笥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可惜棋局乱了,这局要算平局。”
“嗯。”三更微微颔首。
瓷药匙碰在新痂上特别痒,沈千灯忍不住想握拳攥住。
三更左手扣住了沈千灯的手腕,“明知道我左肩有伤,别动了。”
手腕被一股不重的力量攫住,沈千灯张开了手,她看着三更低头专心地上药。
沈千灯的手新新旧旧受过很多伤,最大的莫过于这次空手接白刃,小伤多到她记不清,只是都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只有离得像三更这么近,仔细看,才能瞧得出一些端倪。
“好了。”三更松开沈千灯的手腕,重新拿出一卷细布给她裹上。
沈千灯举起手在三更面前前后样了样,露出一个笑容,“多谢!”
“改日再与公主开新局。方才……还要多谢公主。”三更收拾着桌子,没有看沈千灯。
沈千灯才注意到三更的耳朵红得滴血,抿唇一笑,左手转而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三更的下巴,调戏他:“小郎君——”
三更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她,她又收回手作揖。
“小女子此番唐突了小郎君,还望小郎君莫怪。”沈千灯像个占了姑娘便宜的登徒子,说的言之凿凿。
“公主言重了。”
“不怪啊,那……有机会继续——”
沈千灯转了转浸着笑的双眸,边说着边退出了八角亭。
“——继续下棋!”
三更看着沈千灯跑开的背影,漾起一抹笑意。
*
前厅里,穆成盈如坐针毡,手在衣服上搓来搓去,起身正欲出门,迎面撞上了跨过门槛进来的沈千灯。
“昭宁姐姐……好巧啊。”穆成盈扯出一个笑容。
沈千灯径直坐下,“怎么突然来了,找我有事?”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刚才那一幕。
穆成盈低头抠了抠手指,“也没有,就是我哥不让我过来,我同他作对罢了。”
紫泱跟在沈千灯身后来给穆成盈上茶。
“你同他说什么了?”
“就……说他府上的春笋汤不及姐姐这里鲜美,惹他恼羞成怒了。”
沈千灯被这般说辞逗笑,转头对紫泱说:“紫泱,县主夸你呢。”
紫泱上前一步,“谢县主喜欢。”
“那今日也要留在这里用膳。”
正当满堂欢笑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却有人来报,四方使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