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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作者:听蝉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封决才端起茶,险些呛住。不知她怎么突发奇想,冒出这么个称呼。尤其那声“爹爹”还喊得千回百转,软糯得像在撒娇。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话若叫平阳侯听见,他定要来找我哭诉了。”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相宜喊他“爹爹”,连平阳侯都没这个福气。果然,比起平阳侯,相宜还是跟他更亲近。


    郑相宜听他语重心长地“教导”,再看那暖融融的眼眸,就知道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还能不了解陛下吗?至于平阳侯,说实话,她并不太在意他的想法。反正他与继母、弟弟妹妹一家和睦,也不差她这一声“爹爹”。


    她故作苦恼地皱起眉:“陛下不喜欢我这样叫您吗?可您对我而言,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难道……您不是把我看作您的女儿吗?”


    说到这儿,她眸中流露出几分失望,直勾勾地望着他。


    封决被她直白的依恋说得心头滚烫,轻咳一声,温和回应:“我自然将你当作亲生女儿。若你喜欢……在人前这样唤我也无妨。”


    郑相宜眼睛顿时弯了起来:“原来陛下喜欢呀,那我可要多喊几声!”说完果真“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等菜上桌,她更是一会儿说“爹爹帮我夹那个菜”,一会儿嚷“爹爹给我倒杯水”。


    封决被她喊得心头发热,竟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他甚至有些羡慕起平阳侯来:那老匹夫何德何能,竟有相宜这样的女儿?封决一向淡泊,此刻却也不禁对平阳侯生出了几分嫉妒。


    从酒楼离开时,封决紧紧握住相宜的手。面对旁人或调笑或艳羡的目光,他面色坦然,一路走过——既然相宜喊他“爹爹”,那他作为“爹爹”护着女儿,自然是天经地义。他对相宜一片舐犊情深,毫无杂念,任人打量,依旧坦荡。


    傍晚时分,两人前一后走在济河岸边。河面蒙着一层金黄的余晖,精致的画舫错落浮在水上,从中飘出宛转悠扬的琴声。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郑相宜情不自禁地和着琴声轻轻哼唱。


    封决与她一同停下脚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怀念地说:“似乎有许多年没听你唱歌了。”


    相宜五岁起,他便亲手教她琴棋书画,唯有歌舞刺绣实在无能为力。可她性子倔,有一回跟封钥比跳舞输了,竟自己跑去太乐坊找歌舞伎苦练,直到封钥心服口服才罢休。


    平阳侯夫人温柔娴静,平阳侯本人也温和得近乎懦弱,真不知她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是随了谁。


    郑相宜脸庞被晚霞映得微红,眸子熠熠生辉:“我可是郡主,怎能随便让人听我唱歌?”就连封钰,前世与他成婚四年,她也从未对他做过这等“献媚”之事。


    “那看来是我福厚,能有幸听郡主一展歌喉。”封决配合地笑道。


    郑相宜听过许多人叫自己“郡主”,或恭敬或惶恐,却没有谁像陛下这样,语带宠溺、笑意温柔。那声音撩得她耳根发痒,她抿唇认真道:“陛下若喜欢,我今后天天唱给您听。”


    封决却轻笑着摇头:“罢了,我可舍不得你喉咙受苦。”


    “这算什么苦呀?”郑相宜小声嘀咕,嘴角却情不自禁翘得更高。


    晚风轻拂,河面泛起阵阵涟漪。她舒服地眯起眼,顺势在平整的草地上坐下,双手托腮望着水面。


    封决见她坐下,也不顾什么礼仪,跟着坐在她身旁。这平淡寻常的风景,因她在侧,仿佛也有了不一样的韵味。他合上眼,心情在和煦的晚风中渐渐宁静。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您不是闭着眼吗?”郑相宜惊讶地眨眨眼,目光却并未移开。她原以为自己的眼神足够隐蔽,不会被他察觉。


    封决看向她,而她被发现后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毫不躲闪。他不由笑了:“你在我手下教养了十年。莫说一个眼神,哪怕一声呼吸,我都能认出是你。”


    郑相宜眼睛一亮,嘟起嘴道:“难怪小时候玩捉迷藏,您每次都能找到我。”


    她小时候在宫中没什么玩伴,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紫宸殿与他玩捉迷藏。每回他处理完政事,就满宫殿地寻她。有一次她躲在桌下睡着了,被他抱出来时还迷蒙地眨眨眼,随即揪住他的衣襟,埋头在他胸前继续睡去。


    那时的陛下在她心中犹如天神,无论藏在哪,他总能把她找出来。


    “没办法,谁让我是相宜的爹爹呢。”封决拿她先前的称呼打趣。


    郑相宜也笑起来,可下一刻心头却涌起一阵酸涩。她默默想:若我真是您的女儿就好了……这样您就会永远陪着我。哪怕千年万载之后,这份血缘的羁绊也会留在史书中,永不消散。


    两人在河边又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暗。郑相宜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却因坐得太久双腿发软,眼前一昏向后倒去——没有撞上冰凉的草地,而是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封决扶住她的腰:“没事吧?”


    郑相宜一动不动,仰面望着金红色的天空。


    前世她第一次正眼相看封钰,也是在类似的情景中。那日傍晚,她披着陛下所赠的狐裘,纵马在猎场中飞奔,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唯有封钰追了上来。突然,她的马踩中陷阱,嘶鸣着将她甩落,千钧一发之际,是封钰以自身为垫救下了她。


    “没事吧?”他脸色苍白地问。


    就是那一刻,她望着他的脸,动了心。


    之后,不知是有意无意,封钰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她与封钰私交渐深,直到有一天这事捅到了陛下面前。


    他满脸失望,又不可置信,郑相宜那时不知怎么了,非要拧头与他对着干。


    她说她爱慕封钰,此生非封钰不嫁。他不准,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后来她绝食、长跪,逼他不得不下了赐婚的圣旨。


    再后来,他走了,她浑浑噩噩地当了封钰的皇后,他夜夜入梦……


    其实陛下拿她做女儿,她是该知足的。


    “没事。”她笑道。


    就这样吧,一辈子都只做他心中的乖巧女儿,再不做其他妄想……


    郑相宜又住回宫中,只在幼弟满月宴时回家了一趟。席间父亲私下向她提及请立世子一事,言语间暗示她向陛下求情。她心中不耐,敷衍几句便匆匆告辞,父女二人再次不欢而散。


    她就是不喜欢继母一家,对父亲也颇有怨怼。当年母亲去世不足一年,父亲便迎新人入府,却将她独自留在宫中。陛下与太后从未限制过父亲进宫探望,若他执意接她回家,也并非不可为。然而在她的记忆里,一年到头与父亲相见不过寥寥数次。


    有时她甚至会想,太后去世之后,若不是陛下继续将她带在身边,自己是否早已被遗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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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宫之中。


    “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温和的声音将她唤回,郑相宜眨了眨眼,才发现砚台里的墨水都快要被自己磨干了,脸庞不由一红。


    明明是想要为陛下尽孝心的,结果又惹了麻烦。她慌里慌张地要朝砚台里加水,结果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奏折,哗啦散一地。


    她急忙俯身去捡,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


    封决若无其事地拾起奏折,轻轻抖了抖尘埃,将其放回案上。转头见她沮丧地皱着眉,像只犯错的小猫般垂首而立,不由温声安慰。


    “多亏相宜相伴,朕今日才能早早处理完政务。”


    郑相宜将信将疑地抬头:“真的?”


    “自然是真的。”封决含笑颔首。


    郑相宜才弯了弯眼睛,走到他身后体贴地为他捶背,目光不经意掠过摊开的奏折,最终落在末尾朱批的“当斩”二字上。


    “这些人怎么不长点教训,就知道惹您生气!”她不满地说道。


    沧州知府贪污公田一事近日闹得沸沸扬扬,她亦有所耳闻。前世此事延至两月后才被揭发,陛下气得连日不眠,将一干人犯尽数处决。大皇子封钦亦由此渐失圣心,才给了封钰起势之机。


    封决轻叹:“世上岂能人人都如相宜这般,一心为朕分忧。”


    “他们既然让您不高兴,直接砍了就是。”郑相宜轻捶他的肩,看着他神色渐缓,“您别气坏了身子,那些人根本不值得。”


    她想起封钦近日还常来御前求情,心中更生不满。他怎不想想那些贪官害了多少百姓?她郑相宜纵被世人指责骄纵,也从未将手伸向平民百姓。


    封决轻轻握住她的手,引她坐下:“朕无妨,倒是你别累着了。”


    郑相宜正要开口,却见桂公公前来禀报,道是姚淑妃求见。姚淑妃乃封钦生母、沧州知府亲妹,此时前来所求为何,不言自明。


    不待封决发话,郑相宜已按住他的手:“不许见!”


    封决本也无意见她。沧州知府一案关系重大,看在封钦面上未夷他三族已是开恩,任谁来求情都决计不会更改。


    桂公公领命而出,回复道:“淑妃娘娘,陛下正忙于政务,请您先回吧。”


    姚淑妃面容憔悴,勉强挤出苍白的笑容:“那本宫便先回去了,待陛下得闲再来。”


    她虽心急如焚,却不敢对着陛下露出丝毫不满,从王府时她便跟在陛下身边,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冷漠无情。这些年来她宠爱平平,若不是早年侥幸生下大皇子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回宫后,姚淑妃忍不住垂泪。她何尝不知兄长罪无可赦,但那终究是她的血肉至亲,教她如何能见死不救?


    封钦回宫见母亲泪痕未干,便知求情未果,绝望之下,怨愤渐生:“父皇就非要舅舅的命不可吗?”


    他身为皇长子,那是他的亲舅舅,父皇怎能丝毫不顾他的颜面?还有封钰,他本就仗着家世才压过封钰一头,若舅舅成了罪人,岂不是要被那小子后来居上?


    姚淑妃泣不成声:“难道就真没法子救你舅舅了?”


    封钦焦躁地来回踱步。父皇不见他,不见母妃,甚至不顾朝堂非议,铁了心要治舅舅死罪,他还能如何?


    还有谁……还有谁能说动父皇?


    封钦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母妃!还有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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