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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残雪

作者:代馨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挥出最后一剑,纪煊停下来拿起一旁的木瓢,冰凉的井水浇洒在脸上,降去了习武后升高的体温。


    这一式他已经连续练习了三天,却总是不得要领,今日终于是有些许成效了。


    略作修整之后,纪煊突然听见从家的方向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声响。


    是剑与剑相击发出的嗡鸣声,有人在打斗,并且不是寻常的切磋,是死斗!


    发生什么了?


    纪煊收好佩剑,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他平日都在后山的小屋旁练剑,那是父亲为了他而修砌的,若是累了便可在此略作休息;若是碰上下雨也可在此处避雨不必担忧来不及赶回家中。


    山中地势崎岖,若是要到后山的小屋,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便是从纪煊家的后院穿过。


    纪煊喘着气推开了后院的大门,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这么一推,抖落了院门上还不算太多的积雪。


    之前听见的打斗声已经停了,有人交谈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纪煊推开前往前厅的门,他需要穿过厅堂才可以到达前院。


    “娘......”他四下张望着,并开口呼唤母亲,却在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是熟悉的气息,他扭过头,看见母亲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点点头示意母亲自己知晓了,女人这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剑刃刺破肉.体的声音传来,纪煊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透过半掩着的窗户,他看见前院站满了带着面具的人,自己的父亲半跪在地上,身下他流出的献血染红了周遭的雪地,在冬日里一片洁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扎眼。


    纪煊看的出父亲伤的很重,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维持自己的身体,只能将剑插在地上,以此为支撑维持着,让自己不会倒下。


    他想尖叫,想要直接冲出去挡在父亲身前,想要质问那些人为什么要伤他父亲。但他的手被母亲紧紧地握着,既阻拦了他想要破门而出的动作,也在无声的提醒他,不要发声。


    在这无声的僵持中,屋外领头的面具人开口了。


    “纪元青,你后悔吗?”他听见那个人对着父亲问道,声音带着纪煊听不懂的情绪。


    “我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曾在一起学剑,那时候我总喜欢跟在你身后叫你师兄。那会儿父亲常常教导我们,不入庙堂,不得参与朝堂的纷争,可你是怎么做的呢?”面具人提起手中的剑,再度刺向了早已身负重伤的纪元青。


    血肉撕裂的声音再度传来,纪煊听见面具人用着更加癫狂的声音接着说道,“你去帮助那什么公主、什么皇子,事后再假模假样的去像父亲请罪,说什么自请逐出师门、断绝师徒关系,今后自己所行之事后果皆有自己承担。”


    “你光顾着自己的道,只在意自己。罔顾父亲一直将你当中继承人培养,待你犹如亲子,你就是这么报答他老人家的。”


    雪逐渐大了起来,纪元青的身上已经落上了一层积雪。他仍旧不发一语,不知是过重的伤势让他无法开口,还是他不想开口。


    “纪元青,你是功成身退,带着妻子隐居。可我父亲呢?你知道他是怎么去世的吗?你甚至没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是被你害死的,纪元青,是因为你,他才会郁郁而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


    屋外,面具人的控诉之语还在不断地传来。


    “煊儿,你听好了。”母亲用手捧着他的脸,强制的将他的头转向自己这边,她压低了声音细细的叮嘱着,“你父亲绝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听娘的话,从后院离开,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纪煊还被面具人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娘……”


    “听话。”女人不舍的看着纪煊,泪水从脸颊滑过,这将是他们的永别,“爹和娘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煊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离开之后,寻一处你喜欢的地方,就在那里落脚,好好的活下去。”她用手描摹着纪煊的脸,想要再好好的看看他,“不要被今天看见的、听见的扰乱了心绪。离开之后就忘掉这些重新开始,不要被仇恨困住,答应娘好吗?”


    我们一起走。


    纪煊徒劳的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傻孩子,娘要留在这里,他们才会安心,你才更有机会离开。”


    “现在,走。”女人用力的将纪煊朝着通往后院的门推去。


    纪煊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的母亲不会武功,平日里父亲爱护,也从未做过粗活,这一推大概是她此生用过最大的力气。


    “我知道了……”纪煊胡乱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母亲,推开门朝着后山的方向离开。


    雪越下越大了。


    纪煊在山中奔跑着,他没有目的地,只是一味的向前跑。


    冬日的寒风刮的他脸生疼,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进入身体,肺都仿佛要被冻伤了。


    一阵破空声传来,随即后背传来疼痛的感觉。他伸手去探,是一只羽箭。


    而后更多的破空声传来,有的箭矢从他身旁飞过,有的箭矢刺入他的皮肉。


    疼,被弓箭射中的地方疼;不断喘息着吸入寒气的嗓子疼。


    周围的环境早已变的陌生,自己跑过了几个山头,纪煊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从这里逃出去,他要活下去。


    他听见有一阵破空声传来,这次的声响不同于之前,更有力、也更危险。


    带着内力的箭矢从他的后腰处刺入,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向前跌倒在了雪地中,血滴滴落在积雪上,仿若是在凛冬中绽放的红梅。


    数十米外,手持着长弓的面具人逐渐向他靠近。


    “冯如月刚刚那出戏可演的真好,若不是我发现了你留下的脚印,还真就让你这条小鱼逃掉了。”


    纪煊看着领头的面具人一边说着,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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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手中的弓递给身旁的人,想来他腰腹上这一箭便是他射出的。


    他看着面具人朝他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剑柄。


    “好一个纪元青,躲在这深山老林里生儿育女,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他们之前做过什么吗?”


    母亲。


    纪煊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他回想起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要好好活下去。”


    面具人看见他的动作,还以为是他放弃了抵抗,放松了警惕,停在了离他十步之远的地方。


    “怎么?他们没有同你讲过吗?”


    纪煊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藏在身后的手不断的在雪层之下翻找着,终于再面具人打算继续向前时,他找到了一块合适的石头。


    他自小便和父母居住在山中,父亲常常教他在野外如何生存,现在即使是身处于陌生的山间他也能自救。


    暗藏着内力的石块从他手中掷出,面具人轻松的躲过了这块石头,他看向纪煊,正欲嘲笑他无用的垂死挣扎,却看见少年人看着自己身后的某处笑了。


    面具人的身后,石块击中了树干,引得树身颤动。积雪从树最上层开始滑落,被大雪压弯后再次回到原位的树枝又击中了另一颗树的树枝,大量的积雪仿佛是雪崩一般的从树上落下。


    纪煊瞧准时机,趁着面具人正被落雪干扰,无法追击,捂着伤口站起来,接着向前跑去。


    落雪不会阻拦他们太久,他要趁着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雪后的山林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经验丰富的赶山人极易在其间迷失方向。


    凭借着自己多年在山中生活的经验,纪煊专挑一些一般人发觉不了的小道前行,再次将追击追击的面具人甩在了身后。


    又不知过了多久,纪煊力竭的倒在了雪地上,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了。


    他挣扎着往旁边一处低矮的灌木丛爬去,冬季的灌木丛早已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枯死的枝干,但好在灌木丛细密的枝干层层叠叠的交错在一起,哪怕是没有叶子的遮挡也不失为一处优质的藏身地。


    纪煊爬到灌木丛之间,用最后的力气捧起一旁的积雪遮住自己前行时留在雪面上的血痕。


    只做了简单处理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外渗血,过度的失血让他眼前发黑。


    他还想查清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想报仇,还想活下去……


    意识逐渐被抽离出躯壳,纪煊感觉到有雪飘落下自己脸上。


    他会在这里死去,到死都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家破人亡,到死都不知道父辈过去的真相到底如何。


    多么荒唐而又可笑的结局啊。他想。


    在意识彻底即将彻底遁入黑暗的那一刻,纪煊听见有一到声音传入耳中,声音的源头仿佛是在天边,又仿佛就在他身边。


    “顾安和,你快过来,这里有个人,他流了好多血,还在喘气,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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