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伟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被吊着,动弹不得。
麻药劲儿过去后,剧痛一阵阵袭来,他看着忙前忙后的田翠,心里又烦又怕。
“你……你晚上就别回去了,在这儿陪床。”他一个人待在医院,总觉得心里发毛,尤其是经历了之前的幻觉和噩梦后,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田翠闻言动作一顿,直起腰,眉头紧紧皱起:“我留这儿?那希仲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能行吗?他要是晚上发病了,撞墙了,谁管他?”
方国伟疼得心烦意乱,口不择言,“一顿半顿饿不死!锁屋里就行了!我现在这样,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你是我老婆,不该伺候我吗?”
田翠一听这话,撇着嘴嘟囔道:“希仲怎么就是傻子了?他是你儿子!我这一天天的,家里医院两头跑,累都累死了,你还想让我整宿不睡?”
方国伟听到田翠的推脱,不耐烦地打断:“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把他绑床上不就行了,锁好门窗还能出什么事。再说这医院有护士,你使唤她们干点活儿不就得了?不比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折腾那傻子轻松?”
田翠被他说得一愣,仔细一想,似乎有点道理。在医院好歹有护士能搭把手,回家面对那个随时可能发病的儿子,确实更耗神。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哎,你说的是,是我糊涂了。那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让那些护士多照看着点。”
田翠回了家,找出几根最结实的布条,将方希仲的手脚牢牢捆住,又在他腰上缠了好几圈,固定在床架上。
方希仲似乎有些不舒服,含糊地咕哝着,扭动身体。
“乖,妈带你去医院找你爸。”田翠难得放软了声音,拍了拍儿子的脸,“到了那儿别闹,有护士阿姨呢。”
她费力地把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方希仲弄上从邻居家借来的破旧轮椅,推着他回到了医院。
一进病房,她冲着路过的一个年轻护士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命令:“哎,你!过来搭把手!把我儿子弄到那边空床上去!轻点啊,我儿子金贵着呢!”
那护士皱了皱眉,但看方希仲情况特殊,还是帮忙将人安置在了病房里暂时空着的陪护床上。
田翠插着腰,指挥道:“行了,我晚上得照顾我男人,没空管他。你们护士,隔俩小时过来看一眼,给他翻个身,别让他呛着噎着。听见没?”
护士忍着气,公事公办地说:“阿姨,我们护士有巡房制度,会定时查看所有病人。但您儿子这种情况需要专人看护,我们人力有限,不可能只盯着他一个……”
“怎么不行?”田翠眼睛一瞪,声音拔高,“我们交了钱的!让你们看个人怎么了?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护士懒得跟她纠缠,转身走了。田翠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态度!”
刚骂完,田翠只觉得地面一滑,噗通摔了个满怀。
孟临渊看着她半天起不来,笑了笑。鬼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真好用啊。
田翠这个女人性格也很怪,她对方希仲和方国伟心疼的不行,各种温柔小意,对待其他人就颐指气使的,方夏没少被她训。
摔的不怨。
“谁?谁推我?!”她又惊又怒地环顾四周,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方国伟和被绑着的方希仲,只有刚走到门口闻声回头一脸错愕的护士。
“阿姨,您自己小心点,地上刚拖过,可能有点滑。”护士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出于职业素养,上前想扶她。
田翠一把打开护士的手,自己龇牙咧嘴地撑着床沿站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邪了门了,平地也能摔跤,这什么破医院。”
方国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心里那股寒意更重了,他紧张的斥责:“你消停点吧!还嫌不够晦气。”
田翠揉着摔疼的地方,没再吭声。
夜幕渐渐降临。
孟临渊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轻轻一拂。
睡梦中的方希仲猛地一颤,发出被扼住般的怪响。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束缚他的布绳深深勒进皮肉。
这动静惊醒了浅眠的方国伟和田翠。
“吵什么吵!”方国伟烦躁的抬头望去,却见方希仲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仿佛正被什么东西折磨。
田翠也醒了,看着儿子怪异的样子,心里发毛:“他……他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一股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
“又……又来了!”方国伟声音发颤,惊恐地环顾四周。
在闪烁的灯光下,他们看见病房洁白的墙壁上,开始缓缓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像血一样蜿蜒流下,形成一道道扭曲的痕迹。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的血腥味。
“妈……爸……哥哥……”一个空洞、缥缈的女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钻进他们的耳朵,“我好痛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全身都碎了……”
“谁?谁在说话!”田翠吓得缩成一团,紧紧抓住被子。
“下面好冷……好黑……我一个人好害怕……”声音带着哭腔,越来越近,“你们为什么不来陪我?为什么用我的命换钱,过得这么开心?”
“没有!我们没有!”方国伟崩溃地大喊,“是你自己跳的!不关我们的事!”
“是吗?”声音陡然变得凄厉,“那为什么拿着我的卖命钱!”
话音未落,绑着方希仲的布绳突然毫无征兆地齐齐断裂。
失去了束缚的方希仲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从床上滚落下来,但他并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像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浑身筛糠般抖动,口水混合着泪水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方国伟病床边的监护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字乱跳,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他感觉打着石膏的腿传来一阵如同被无数根钢针穿刺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救命!有鬼!有鬼啊!”田翠终于能发出声音,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被吵醒,不满地嘟囔着。值班护士闻声赶来,打开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什么?”
灯光大亮,病房里除了惊恐万状、抱在一起的方国伟和田翠,以及被吵醒、一脸茫然的病友,什么异常都没有。
“有鬼!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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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刚才就在这儿!”田翠指着陪护床的上方,语无伦次。
护士皱了皱眉,看了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两人,又检查了一下方国伟的伤腿,没什么异样。“做噩梦了吧?医院晚上是有点凉,别自己吓自己。赶紧睡吧,别影响其他病人休息。”护士只当他们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
灯再次熄灭。
方国伟和田翠却再也不敢合眼,紧紧靠在一起,警惕地瞪着周围的黑暗,生怕那个恐怖的身影再次出现。后半夜,类似的小惊吓不断,被子被无形的手拉扯,床头柜上的水杯自己移动,耳边始终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他们被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
天亮时分,两人顶着更加浓重的黑眼圈,眼神涣散,如同惊弓之鸟。
“不行……不行了……她真的回来了……”田翠喃喃道,“她是恨我们啊……”
方国伟也怕了,“烧……烧点纸吧……求求她,放过我们……”
这个向来对女儿冷漠无情的男人,第一次想到了安抚。
他们不敢回家,更不敢在医院附近做这种事。最后,两人一合计,田翠搀扶着拄着拐杖的方国伟,偷偷溜出医院,找到了一个相对偏僻、据说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十字路口。
“烧!赶紧烧!多买点金元宝、纸钱!还有房子、车子!她都找上门了,再不烧,下次说不定真要了我们的命!”方国伟催促着田翠。
田翠也不敢怠慢,她买回了成堆的冥币、纸扎的别墅、汽车、甚至还有几个纸扎的佣人。
火光燃起,纸钱和纸扎在火焰中迅速蜷曲、变黑,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田翠一边往火堆里添纸,一边念念有词,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方夏啊,女儿……以前是爸妈不对,委屈你了……这些钱你都拿着,在下面别亏待自己……房子车子也给你烧过去了,还有伺候你的佣人……你安息吧,别再回来找我们了……”
方国伟也在一旁,忍着腿疼,笨拙地作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惧和讨好:“是啊,方夏,爸……爸也知道错了,你拿着钱,投个好胎……别再惦记我们了……”
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一副悔恨的样子。
倒真舍得。买纸钱的钱,都快赶上他们在方夏身上花的钱了。
方夏因为义务教育不需要交学费,还要帮忙照顾哥哥,衣服捡方希仲和田翠不要的衣服穿,除了做饭多做一点,买点文具什么的,方田二人也没在她身上多花些什么。
原主方夏在那绝望的十七年里,可曾有人放过她?方夏即便不跳楼,她也被方国伟提前预定了一位老光棍,因为高昂的彩礼钱。
即便死了,他们不但朝学校讹了钱,还准备配冥婚。
两个人四处打听这件事,要不是孟临渊出手了,他们只怕早就谈好了。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她轻轻抬手,一股阴风骤起,将地上那堆纸灰猛地卷起,劈头盖脸地吹了方国伟和田翠一身和一脸。
灰烬迷了眼睛,呛得他们连连咳嗽。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轻的嘲笑。
两人僵在原地,看着对方满头满脸的黑灰,连滚带跑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