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女士拎着鸡走进院子。
丈夫已经带女儿进屋了，只剩她母亲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刚才贾老头来送鸡，何母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见女儿把鸡拿进来，她欲言又止。
何女士注意到她脸上的异样，却仍若无其事把鸡递过来：“妈，把这两只鸡一炖呗，我想喝你做的鸡汤了。”
何母一脸纠结地接过鸡：“这鸡，唉！这个鸡……”
做鸡汤不难，可鸡是贾老头给的，她就怕这鸡真带来霉运，祸害到女儿和孙女。
在村里待了快一辈子，何母自然也有些迷信。
但女儿很有本事，说是村里最出息的人也不为过，家里一直习惯听她的，从没走岔过路。
如今女儿对这鸡毫不避讳，她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不过，这鸡确实挺肥，也不知那贾老头是怎么养的……
何母叹了口气，还是把鸡拿进厨房。何女士笑了笑，进屋找女儿去了。
见她们没再多说，游苏有些急了。
怎么都在打哑谜？就没人想大声细说一下那个贾老头的事吗？
他到底为什么克人，谁来给鸟解解惑啊！
怕何家人躲屋里说八卦，自己没听上，游苏干脆从窗户飞进屋。
何父正陪着孙女玩，被她吓了一跳：“哎哟，这怎么飞进来一只鹰！”
何女士见状，忙解释了一下游苏救女儿的事。
何父一听，不由得感慨：“是只好鸟，真有灵性啊！”
说到鸟，他忽然想起什么：
“咱们村里鸟也多，但都是给人添乱的，只会糟蹋种子和庄稼。”
“那些坏鸟个头大，还很精。最早放在田里的稻草人不会动，没几天就被鸟发现了那是假人。现在买的新假人会动，但估计也快被鸟识破喽！”
游苏在一旁略显尴尬。
她都不用细听，就知道何父口中的坏鸟是说喜鹊。
鹊们在外的口碑依旧稳定啊！
何女士笑道：“小鸟也不知道地里的东西是人种的……”
她没说太多。毕竟农民与鸟的冲突，从古至今都存在。无论站在哪边都能理解，也是无奈。
幸亏现代社会的日子好过，人和鸟都能吃饱饭。她爸顶多发两句牢骚，不会真去伤害小鸟。
何父摆摆手：“鸟确实不懂，就跟小孩一样。要我看，坏毛病都是被人惯出来的！你看村里的老贾头，种地不上心，任由鸟吃庄稼，鸟吃完他家的，没人管，可不就理直气壮去吃别人地里的东西了？”
老贾头，就是今天给何家送鸡的贾老头。
何父一直不待见他。
倒不是因为鸟的事，而是怒其不争，觉得他作为一个庄稼人糟蹋土地，属实不可理喻。
一提这事他就来气：“老贾养鸡能养出名堂，自己不靠种地吃饭，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再不喜欢那贾老头，也得承认他养鸡是村里一把好手。
明明养鸡的法子没什么特别，但鸡到他手上，就长得格外肥壮。
村里人都说老贾这是走了鸡屎运，让人羡慕不来。
提取到关键词，游苏蹲在一旁竖起羽毛。
她很快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块田地，原来是贾老头的地盘。地里庄稼种得稀稀拉拉，竟然是被鸟吃的？
何家父女没再继续这话题。
饭菜端上桌，鸡汤也炖好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
游苏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决定自己出门转转。
她飞出小院，朝贾老头消失的方向追去，在一排房子跟前犯了难。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缩在屋里吃饭，每家院子都看不到人，门上也没写名字，该怎么找到贾老头的家呢？
正踌躇着，就听下方一声震吼传来：“姓贾的，我家猪又病了，都是你害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脸皮这么厚，在这周围住的人都快被你克完了！”
游苏四下张望一番，锁定方位，急忙飞向声源处。
到了跟前，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叉腰站在村道上，指着一户大门怒骂。
被她骂的这户很奇怪。
整座院子连同平房，都被黑色不透明的网纱笼罩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别说是鸟，连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这就是贾老头家？
游苏变成鸟后少有去不了的地方。
没想到，贾老头种地都不做防护，却把家里遮得这么严密，难道是怕有人扒在墙头偷看他养鸡？
下方，那妇女骂了几句没人回应。她看着屋顶上的黑纱，心里莫名发怵，很快闭上嘴。
她就住对门，正要撤回家里，不远处忽然走来几个村民，接上她刚喊的话茬。
“咋啦，老杨，你家又出什么事了？”
问话的人手里还端着碗。
他在家吃饭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跑出来看热闹。
其他几人情况也差不多，附和道：“对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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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伙说说！”
“贾老头听不进去话，他不会理你的！”
有人壮胆，姓杨的女人也不觉得怵了，叭叭就开始倒苦水：“住他附近真是倒大霉了！三天两头出事，就没一天是安生的！”
“这不，我家猪又病了，饭都不肯吃。它平时好吃好睡又壮实，咋会突然这样？八成就是被老贾克的！”
游苏蹲在墙头，觉得这番说辞似乎有些牵强。
猪吃不下饭也不一定是生病吧？就算真病了，当务之急不是该找人过来看看？
可几个村民却很赞同她的话。
“你的猪就是被贾老头克到了！”
“我早就说，他不让人入土为安就是造孽，这些年他倒是没事，罪全让你们这些周围人受了，他好意思吗？”
老杨两手一摊：“有啥办法？我们让他去没人的地方建个房子住，人家不乐意呗！”
有人提议：“实在不行，你上门找他赔你几只鸡？”
“那咋行呢？”老杨连连摆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他的鸡我敢要？”
话聊到这会儿，突然有点没劲了。
村民们饭也吃得差不多，端着碗各回各家，老杨也进屋了。
村道再次安静下来。
游苏回味着刚才听到的话，弄不懂那句入土为安的意思，难道还扯上人命了？
正想着，那覆盖黑纱的院子门忽然打开，一道瘦削的身影走出来。
是贾老头！
他背了个沉甸甸的竹篓，上面盖着大花布，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贾老头步伐晃晃悠悠，像是要往田里去。游苏赶紧跟上。
到了田里，贾老头卸下竹篓，一把掀开盖布，里面装的居然是花生米，看表皮，应该还是生的。
他一把接一把将花生扔进地里，没过多久，就有一群灰喜鹊飞来，落在地上啄米吃。
看它们娴熟的动作，以及丝毫不怕人的架势，游苏觉得贾老头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奇怪，想喂喜鹊可以去别处，为什么偏要选在庄稼地里？
喜鹊们啄花生时，偶尔会误伤到庄稼苗，贾老头却毫不在意。
装花生的篓子见底，他看着喜鹊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喜鹊们吃饱了，满足地飞走。
望着它们的背影，贾老头低声喃喃道：
“不够吃的话，我这里还有，记得常来啊。”
说完，他背起空篓子，一步一步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