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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鹤汀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北安侯府许久不曾这般热闹。


    侯府如今掌家的是长媳世子夫人褚鸣玉,因贺兰峥已承袭爵位,府中下人便改称褚鸣玉为大夫人。


    现下她正在堂前盯着下人将贺兰瑾带回来的东西搬入玉竹轩,她一早就收到消息道贺兰瑾今日入城,在堂前等了半日,只见随从带着东西回来,才知贺兰瑾要先去宫里面圣。


    饭已备下,褚鸣玉打发了府中管事前去宫门外候着,自己则坐在堂前等。


    贺兰瑾一出玄武门就看见了站在宋萧身边的连倚嬷嬷,不由得弯了嘴角,进城已经半日,好像只有看到了熟悉的人才有回家的实感。


    连倚是贺兰瑾母亲的陪嫁嬷嬷,外祖父虽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到底是心疼女儿,陪嫁到上京的时候,从人到物,具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小时候,贺兰瑾总是等在母亲院子前,期盼母亲能陪她玩一会儿,就这样从天亮等到天黑,连倚劝不动便在院子里守着她。


    “大小姐万安。”连倚福了福身子,许是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嬷嬷万安。”贺兰瑾含着笑回道。


    上京的样子贺兰瑾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车外街景繁华,飞檐翘角的楼阁挨着鳞次栉比的商铺,绸缎庄的幌子随风飘动,随处可见吆喝叫卖的小贩。


    幽州地处偏寒,连年战乱更让街市萧索,百姓脸上多是风霜之色,是见不到这样的景象的。


    “大小姐莫担忧,大夫人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身旁的连倚见她望着窗外出神,眉宇间似有怅然,便轻声宽慰道。


    贺兰瑾收回目光笑了笑,并未解释,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位大嫂嫂,但她并不担忧。


    这话她在八年前也听过一遍,那时北安侯府世子大婚。


    她因不能参加闷闷不乐,蹲在玄鹤宗的藏书阁里,对着信纸掉眼泪,笔尖在纸上划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女儿已学会骑马射箭,能保护自己”


    “婚宴人多,没人会注意我”


    “我可以伪装成表妹的伴读,偷偷看一眼就好”……最后甚至赌气般写道,“若不让我回去,我便自己跑回去”。


    信还没写完,藏书阁的门被推开,大哥贺兰珺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那时尚未开春,玄鹤山地处北地,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却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玄色披风上落着未化的雪粒,额头上渗着细汗,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婚期将至,他却大老远到北地看她。


    贺兰瑾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贺兰珺伸出食指刮刮她的鼻子:“要哭成小花猫了。”


    他展着画像给她讲与大嫂相遇的趣事,对她说:“你大嫂嫂是个极好的人,我们阿瑾一定会喜欢她的。”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将贺兰瑾从回忆里拽了回来。连倚正指着前方道:“大小姐,前面就是侯府了。”


    她抬眼望去,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门楣上悬着“北安侯府”的匾额。


    门口立着巨大的牌匾上写着护国柱石,这是先帝赐予祖父的殊荣,更是侯府的百年荣誉,虽说不复当年鼎盛时的煊赫,却也透着世家的底蕴。


    转过三道垂花门,便到了侯府内院。廊下挂着的风铃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叮咚声里,远远传来青沅清脆的笑声。


    堂前正坐着位妇人,听见动静便转过身来,素色裙摆扫过青石地面,她抬眼望过来时,恰好与廊下的贺兰瑾对上视线,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正是当年大哥画像上的模样。


    “大嫂当真是同画像上一模一样。”贺兰瑾望着她,心头微微一暖,暗自想道。


    而褚鸣玉望着廊下的姑娘,一时竟有些发怔。


    “这自家小姑,同传闻里可是半点不一样。”她暗自感慨,先前因从未谋面而生的拘谨,竟在这一眼间消散了大半。


    眼前的贺兰瑾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戎装,肩线挺拔,乌发用一根素银簪子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未施脂粉的脸庞上,眉眼分明,鼻梁高挺,唇角虽未带笑,精气神便同这上京的姑娘不同。


    天杀的,到底是谁在说我们家姑娘三头六臂面目狰狞不堪入目。


    褚鸣玉发怔的功夫,贺兰瑾已迈步从廊下走来,到了堂前,她敛衽而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声音清冽如泉:“见过大嫂。”


    褚鸣玉忙伸手将她扶起,含笑应道:“都已经回自己家了,哪里还需要这些虚礼。你这一路想必累坏了,快进屋坐。估摸着也饿了吧?这就准备用膳。”


    贺兰瑾顺势起身,反手拽过立在旁边正对着满院景致傻笑的青沅,跟着褚鸣玉往里走,一边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堂屋陈设,一边开口道:“这小丫头叫青沅,是我朋友的妹妹,托我照看些时日。往后这些日子,她就随我在府里住下,若有什么叨扰的地方,还望大嫂莫怪。”


    褚鸣玉井井有条的指挥着下人布菜,听到这话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瑾,这是你的家。”


    贺兰瑾一时怔住,是啊,这是北安侯府,是她贺兰瑾的家。


    见贺兰瑾不说话,褚鸣玉拿不准她的心思,便转过身,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青沅的脑袋,说道:“怎会叨扰,这样喜人的丫头,就是再来十个,我也欢喜。”


    待众人坐定,褚鸣玉笑吟吟的说道:“安儿随他舅舅去城外了,待他明日回来,再让他去拜见你。”


    贺兰晟安,大哥贺兰珺唯一的孩子,也是如今北安侯府仅存的孙辈。听到这名字,贺兰瑾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也笑了,眼底漾起一丝难得的柔和:“好。”


    幸好,大哥还有这样一个念想留在世间。


    褚鸣玉见她应得爽快,正要招呼众人动筷,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迟疑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阿瑾,母亲她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怕过了病气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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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与我们一同用膳了。”


    “我知道,无妨的。”


    是否身体抱恙未知,母亲一向是不大喜欢自己的。


    在玄鹤山的十年间,母亲也未曾对她有过只言片语。


    她从未奢望过。


    褚鸣玉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嫁入侯府时,婆母对这个远在北地的嫡女的态度就颇为冷淡,世间也对侯府家事议论纷纷,但说到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贺兰瑾抬眼看向她,主动换了个话题:“大嫂,安儿今年多大了?性子随大哥吗?”


    “八岁了,”提起儿子,褚鸣玉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性子倒有几分像你大哥,皮实得很,就是读书总坐不住,偏爱舞刀弄枪的,昨日还缠着府里的老护院要学扎马步呢。”


    “这才好。”贺兰瑾浅笑,“将门之后就该这样,有股子精气神。”


    青沅在一旁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如今姐姐回来了,可以亲自教导小公子功课了。”


    褚鸣玉听完也连连点头:“那可好,整个上京还有谁的功夫能比得过你。”


    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褚鸣玉原本紧绷的肩背慢慢放松,逐渐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年独自支撑侯府的疲惫与委屈,像蓄了多年的潮水,终于在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姑面前,一点点漫了出来。


    她细细说着府里这些年的琐事,从园子里新栽的玉兰开了花,到安儿昨日又闯了什么祸,絮絮叨叨的,却让贺兰瑾觉得格外踏实。


    用过膳,褚鸣玉陪着贺兰瑾往内院走,说是要陪她去看看她的住处。转过游廊,一片青翠的竹林映入眼帘,竹影深处藏着座雅致的小院,正是她年少时住的玉竹轩。


    推开雕花木门,院内的景致竟与十年前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连窗台上那盆她亲手栽的兰草,都还好好地立在那里,只是换了个更精致的青瓷盆。


    进了屋,更是让贺兰瑾微微一怔。梳妆台上的螺钿镜匣擦得锃亮,旁边摆着的玉梳还带着温润的光泽;书架上的书册按当年的顺序码放着,甚至书房角落,那架绣了一半的孔雀屏风还立在原处,青绿色的丝线刚勾勒出雀尾的轮廓,针脚细密,正是她当年的手艺。


    “这些年,母亲一直命人收拾着。”褚鸣玉褚鸣玉见她望着屏风出神,便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贺兰瑾指尖拂过内室的珠帘,没有说话。


    目光扫过窗前那架紫檀木古琴,琴弦换过新的,琴身也看得出精心保养的痕迹。


    是了,自己幼时古琴弹的极好,是名满上京的才女。


    可如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多年执剑,双手已满是厚茧。


    贺兰瑾不愿意去想自己在母亲心中究竟是什么份量。


    贺兰瑾早已不再需要母亲的认同,长大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她走的更痛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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