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韫业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执拗。
“公子,那安三招了。”
“他人现在在哪?”
“百花楼。”
待顾韫业重新换了一身干练的束装,头顶戴上了掩人耳目的墨色帏帽,朝服宽大而庄严,以示权力的束缚与重担,是以旁人都鲜少知道,那位奉祯十一年的以文夺众彩的探花郎,实际上却是个练武好手。
身长八尺不说,全身上下更是没有半点余赘,宽肩细腰,那一抹腰带围在腰间,好似擅飞的俊鸟,衬的他整个人灵捷而有力。
安九然忐忑地被五花大绑着如坐针毡,嘴巴里有无数句想说的话,却被一张粗暴的沾了茶水的湿帕子给堵住。
直到这酒楼厢房里忽然进来一个男人。
气质斐然,步伐凌厉。
“御史大人?”
顾韫业听着不禁冷笑,索性轻飘飘地将帏帽摘下来,飘动的墨纱勾勒出男人英挺的轮廓,待眉眼只露了三分,便可确定眼前之人乃当朝第一掌权人臣之极,顾韫业是也。
“这么聪明,怪不得二妹办事找你呢。”
顾韫业款款坐下,看着对面极尽狼狈的安九然,眼底渐露冰冷。
安九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无语道:“不过是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罢了,何故惊扰顾表哥?”
安九然是顾棠真姑母的三儿子,而顾韫业与顾棠真为兄妹,按辈分来说,眼前的二人也确实是表兄弟关系。
顾韫业没心思搭理他的小把戏,而是眼风飘了几丝杀意。
“是吗?若只是简单地换人,那,安表弟,为何昨日撞见你在牙市鬼鬼祟祟地买死士呢?”
说着,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门外二人的动作极快,半点不拖泥带水,只是一个眼神恍惚的功夫,一女子就以安九然同样被绑的姿势被扔了进来。
眼眶泛红,脸颊已然被眼泪浸湿,身上的衣物呈条状被撕开,隐隐地,还能看见里边紫红渗血的伤口。
“你们!”
安九然顿时知道事情已然败露,随即大怒,整个人如精壮的猛虎不停地想要挣开绳索。
顾韫业没什么耐心,两个大步走到安九然面前,那只黑金暗绣祥云的厚靴不偏不倚稳稳地踩在了安九然的右脚上。
“初来上京时,安表弟没少给我上课,好在我也不负表弟所望,半年就登紫云殿夺得探花,拜官登天子之堂。我向来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可是安九然,我不是警告过你,顾家的事情你不许插手吗?”
一字一句,随着时间漫长地流过,顾韫业脚下的力道也越发的难以控制。
安九然痛苦的两额青筋暴起,疼痛如山海一般袭来,压得他顿时想死了过去。
好在寒云动作极快,将湿帕子又塞回了他的口中。
直到他将要断气时,模模糊糊听着他肿胀的舌头奋力发出的求饶声:“我交代……我交代。”
顾韫业这才松了力气,背过身去,将酒楼临街的窗子轻轻打开,一瞬间,窗外新鲜的空气吹的原本晦暗无比的屋子,此刻却鲜明流动起来。
“二表妹让我明日春日宴上狸猫换太子,随后护那宋氏孤女出城。”
这原本也是顾棠真的计划。
“可是,可是此事不慎被我娘亲知晓,我娘亲就告知了裴姨母。”
“裴姨母知晓此事之后,写了一封信送至我娘亲那处,让我娘亲在明日的宴会上给那孤女酒里下毒,想要就此杀了她。”
窗外万声嘈杂,陆续飘入窗子,竟险些将男人害人的话语稀释得柔和。
于是,顾韫业接着往下说:“害那宋氏女,单单只达到了裴玉荷的目的,你在中间,却半点好处没捞着,于是你就想从中作梗,自导自演一出谋杀之戏,想着在宋氏女饮下毒酒之后,继续顾棠真的计划,将她往深池引。”
“随后你所雇用的死士,也就是原本顾棠真想要自己亲近侍女扮演的狸猫,被你偷换掉,想在深池旁换衣裙之际,你这死士将宋氏女推下深池。”
“而顾棠真则继续原来的计划,唤众人来捞那水下之人,而你呢,知晓这宋氏女身份非常一般,而当日在场的男子之中,唯有你是大理寺之人,你费尽心机自导自演接下这个案子,就是为了破解此案,赢得上面甚至是圣人的青睐。”
这样,他安九然不仅帮了顾棠真将宋挽栀“送走”、帮裴玉荷杀死宋挽栀,更是借着这出戏为自己的官途添上一笔。
一箭三雕。
老谋深算如顾韫业也都不禁为之鼓掌。
事情败露,安九然此时已如受败之鸟,灰溜溜地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话。
正如顾韫业所说,谁都知道,宋挽栀这个孤女,看似简单,实则牵扯万千,若说圣人那边当真没有半点眼线,那倒也不见得。
既然顾韫业识破了他的计划,但凡他公之于众,那么他安九然不仅难以平步青云,陷害重臣孤女乃当朝大罪,何况陛下又如此信任宋宴。
事到如今,安九然只得求他:“顾御史,求您高抬贵手,放安某一条路。”
他抬头看向顾韫业,却倏然被顾韫业眼底浓重的杀意给震到。
那当真是想要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或许千刀万剐都不够,非要天上地下最可怖的招数都用尽,或许,顾韫业才会让他解脱。
可眼前的男人带着沉重的恨意,慢慢的,他眉眼轻轻皱起来,看着安九然,似乎在看他的灵魂。
气氛陡然变换,明明这会顾韫业的眼睛里已然无了杀意,可为何,安九然却控制不住地打冷颤,由身后升起的黏湿的控制感侵袭他的脊柱。
“我可以放过你。”
男人清冷的话音带着难以掩盖的猛兽气势,仿佛方才要杀人的不是他。
他轻飘飘转过身,将臂展七尺的手完全撑在窗沿上,他肩膀宽大,压在窗口,似乎遮住了所有光线,睥睨众生,他向来运筹帷幄。
“我的要求是,按着你的计划,继续做。”
一句话,让屋内四人都睁大了眼。
安九然和那死士由于震惊太过,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而寒月和寒云则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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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公子地背影。
可饶是如此,只要顾韫业不出声,其余四人也不敢说话。
良久,安九然反应过来,他的脑子虽然没想清楚,但是局势让他不得不答应。
“好,那就依顾大人的意思,明日计划照旧。”
待寒月将他身上的绳子松绑了之后,安九然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由,他活动活动了筋骨,随即目光转向底下奄奄一息的死士。
安九然皱起了嫌弃的眉头。
“此人,就有劳顾大人收理干净了。”
而女死士仿佛如梦初醒,恨恨地盯着安九然,痛恨他为何如此快就抛弃。
待安九然离去许久,寒月才轻飘飘解释:“你知道太多,又武功尽废,在他眼里已是个无用之人。”
伴随着女死士痛苦的哭鸣,厢房内渐渐恢复了死寂。
虽然寒云知道的不多,可他也能猜个七八成。
这七八成的猜测就是自家公子心仪那位宋小姐。
也是公子灰暗的七年人生里,第一次出现温柔的颜色。
如此珍视,为何还……
“公子为何……”
寒云隐在窗子暗处,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窗外,人来人往,华彩如织,顾韫业看着一对寻常夫妻,买了几斛米之后,又给玩闹的小儿买了麦子糖,一家人的身影相伴相闹,随之消失在街头。
随后,他的声音如羽翼一般轻飘飘的,像是翱翔天际的飞鸟俯冲而下,只为轻轻在人耳边说一句话。
“是不是成亲了,就会好一些?”
寒云不懂,但大为震撼。
公子竟然知道成亲了。
·
“真是一出好戏啊。”
酒楼之上,一暗蓝常服公子一手把着酒,一手轻拂折扇。
天高云蓝,他坐在楼上将戏观尽,心里想着真是天助他也。
赵水缘心情极好,温柔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让他忽然想起那日当街之上,远远瞧见的女子。
“这顾韫业还真是自负难当,心里总是信着那套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能想得出在酒楼里审问人,也就独独他一人了。”
“殿……”
一抹寒光闪过,惊得那近侍立马后知后觉飞快改了口:“大人,还是您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那小厮酒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下边受尽屈辱的安九然。
“顾韫业的手段不是常人一般能理解,他这么自负、目中无人,那这场戏就按他的步骤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看他最后到底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大人,上边说你此时还未站稳脚跟,还需多多小心为好。”
言外之意就是,顾韫业并非如此好对付,若是将他的目光引来,怕是以后行事会更加不方便。
何况,他身边还有上面的眼线。
“少管闲事,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顾韫业是怎么倒台的。”
“那明日春日宴。”
“改主意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