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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搞事业

作者:风雪压我三百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搏兽堂侧厅内,萧彻斜倚楠木椅,玄色锦袍上云鹤暗纹随动作微漾,指尖慢悠悠捻着玉扳指,目光扫过阶下的许樵。


    阶下的许樵浑身是汗,粘腻着血污,像块被踩脏的粗布。


    “你有几分蛮力,我观你与豺狼相搏时不落下风,可见身手不弱,何以屈身这腌臜地,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许樵不知堂上是谁,但见知府邵言卿对其卑躬屈膝,料其官位不低。可在他眼里,当官的都是一路货色。


    张县令贪暴,邵知府两面派,这人多半也是一丘之貉。


    门后偷听的邵言卿屏气凝神,只听许樵语气带着桀骜。


    “何必多问,官官相护,你定然与知府大人是一伙儿的,哪里会真心关心我们下等人的死活。”


    萧彻闻言不恼,反而坐直了些,声脆如磬:“《论语》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彼等官员相护,因同处僚属,为私利结党。可我为储君,承宗庙之重,需的是安黎民、固社稷,岂有护庇奸佞之理?昔年孟子见梁惠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既承储位,岂会视尔等疾苦为无物?”


    门后的邵言卿支棱着耳朵,却只听清“只言片语。正焦躁时,忽闻厅内许樵的声音低了半截,犹疑道:“你……真是太子?”


    “我岂会欺你。”萧彻的声音温和下来,“你观邵言卿对我奴颜婢膝,俯首帖耳,就知我所言不虚,你若有冤,尽管道来。如若属实,我自当替你翻案。”


    邵言卿屏息细听,只捕捉到许樵似有微哽,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拍击声,伴以萧彻的安抚。后面就听不清切了。


    许樵怔了怔,见萧彻神色坦荡,不似作伪,终于将秦冉为救他委身张府、自己失手杀张正元、秦冉顶罪入狱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萧彻听完,指尖轻叩案面,沉声道:“秦氏有节,张县令教子无方,你虽然失手杀人,但张正元无端迫害秦母在先。以命抵命,也算公允。此冤我当伸。但我有一条件,你需入我麾下,听凭调遣。”


    许樵抬头:“殿下要我做什么?”


    “高相在江南私囤甲兵,意图不轨。”想起前尘往事,萧彻声音压得极低,“我要你潜入其营,从卒伍做起,伺机攀附,成为将领,掌握他私兵部署。待时机成熟,助我一臂之力。”


    许樵闻言大惊,连连摆手:“殿下说笑了!就算殿下所言不假,就算什么劳什子相爷真的暗中囤兵,可我也不过是个护院出身的莽夫,连字都识不得几个,怎能当好这细作差事?更别说登至将领,恐误了您成事!”


    萧彻忽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朗声道:“你道莽气是劣处?昔年樊哙持剑闯鸿门宴,瞋目视项王,毛发上指,凭的是一腔莽勇;周勃厚重少文,却在诸吕乱政时振臂一呼,安刘氏天下,靠的是赤胆莽心!灌婴从贩布之徒,终成开国大将。《六韬》有云‘勇则不可犯。’《吴子》亦有云‘勇怯在谋,强弱在势。’单凭匹夫之勇确实难以立足,然无此勇,亦难成大事。你为秦氏敢闯张府、敢杀恶少,这份莽,恰是将帅之资。你有勇,我授你谋,何惧之有?”


    许樵望着萧彻眼眸明亮如星,心头一热。自小,他见尽冷眼,除了秦冉,从未有人这般看重他这莽夫,反而总是因此笑他。


    她是太子,保冉冉安全于他不是难事。那他去军营闯荡又有何妨?如若成事,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抒大丈夫之志,不往在这世间苟活一场。


    如若不成,大不了也就一死,有甚好怕?


    思及此,他单膝跪地,沉声道:“若殿下真能救冉冉出狱,许樵这条命,便卖给殿下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彻笑道:“好!我定保秦氏无虞。你且回去收拾,待我安排妥当,再与你细商。”


    邵言卿在门后听得云里雾里,只觉两人语气越发激昂熟络有如鼓点。正脑补得入神,忽闻厅内脚步声近,吓得他忙猫腰缩到廊柱后。只见许樵推门而出,耳尖竟透着绯红,神色复杂地快步离去。


    邵言卿待他走远,才敢探头望向厅内,见萧彻正摩挲着茶盏,嘴角噙着淡笑,眼神餍足。


    他暗自咋舌:难怪傻太子不喜女色,竟是好这一口!自己费尽心机安排秦冉等人,竟是付错了心思!还好没贸然进去撞破私事。他忍不住好奇,那许樵不过是个粗鄙莽夫,论容貌不及伶人半分,论才情更是一窍不通,怎就入了太子的眼?


    果然是傻太子,七窍不通,喜好清奇。他兀自想着,摇着头悄声退去。


    侧厅之内,萧彻放下茶盏,抬手召来心腹内侍李德全:“去查查花楼的秦冉,把她安置在城西小院,派人暗中看护。”


    ——


    夜色如绸,包笼着苏州城。


    黛瓦参差间,朱窗次第挑灯,灯火星子似碎金浮水,又若流萤缀岸,与溶溶月色缠作一团柔情。


    谢辞与苏意晚隔着半尺距离,沿阊门水巷缓步而行。


    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苏意晚走得稍急,脚下微踉跄,谢辞伸手虚扶了一把,指尖刚触到她的小臂便即收回。


    苏意晚拢了拢鬓发,淡淡颔首道谢。


    巷口的糖粥摊冒着热气,老妪见他们气度不俗,笑着舀了两碗递来:“公子小姐尝尝鲜?鸡头米刚剥的,甜糯得很。”


    谢辞付了钱,将其中一碗推到苏意晚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浅啜。苏意晚用瓷勺搅动着粥里的桂花碎,忽然开口:“今晨是画舫听曲儿,晌午又去酒楼吃茶点,大半夜的,谢先生难道不担心我们今夜何处落脚?喝了这碗糖粥,我们还有住宿钱吗?”


    谢辞眼尾扫过她紧绷的侧脸,心觉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倒比前世眼高于顶的模样可爱些。


    谢辞道:“总归我不会让晚晚露宿街头,不过晚晚如此贤惠,我心甚慰。你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自然要玩的尽兴。”


    苏意晚心中鄙夷,这货一副贵族公子做派,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怕不是忘记此行的目的了。


    再说,他这一路的花销可都是剥削自她的首饰!他怎么好意思!


    行至石桥,谢辞凭栏望去,月影在水波里晃成一片银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可惜这景致再美,底下也藏着腌臜。”他语气带着几分讥诮。


    苏意晚努了努嘴,心下鄙夷:有腌臜,你倒是查啊,在这说有的没的,故作正义高洁给谁看。


    忽觉肩头一凉,原来是夜风卷着水汽袭来。谢辞默不作声地将搭在臂弯的青衫递过去:“夜露重,冻病了误事。”


    苏意晚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披在肩上。衣衫淡淡松墨香,竟让她莫名安定了几分。她转头想谢过,却见谢辞不知何时往巷尾阴影处走去了。


    苏意晚拢了拢身上的青衫,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门挂“耕读传家”匾的院落前,谢辞叩门,倏忽便有小厮出来相迎。


    正房内,身着从六品同知官袍的沈砚之见谢辞进门,当即搁下笔迎上来:“幼安!你怎生来的如此迟,让我苦等好久。”


    谢辞侧身让过苏意晚:“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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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苏姑娘,我的同伴。小姑娘第一次来这苏州城,处处好奇,拉着我玩乐了几日,让沈兄等急了。”


    苏意心中腹诽此人真是不要脸,但也未忘了规矩,颔首问好。


    “这些小事姑且不提,你分管农事,这改稻为桑政策推行得如何?”


    沈砚之叹了口气,拉着两人坐下,命小厮奉茶:“一言难尽!高相派了他的门生赵承业来当通判,专管桑苗督运,实则与豪绅勾结,强征民田。我上书弹劾,反被他参了阻挠新政。”


    他指着案上的农事舆图,说:“周庄那片百亩良田,全被豪绅周万财强占了,百姓稍有反抗就被杖责下狱,我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屋内,苏意晚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轻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强征民田断了百姓活路,新政再好也难推行。若能先定合理粮价,以桑苗抵赋税,再严惩几个首恶,或许能转圜。”


    沈砚之闻言亦露出赞色:“苏姑娘此言,与《氾胜之书》中‘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之理不谋而合。只是赵承业把持桑苗供应,豪绅周万财又垄断丝市,百姓即便种桑,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谢辞执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眉眼神色:“沈兄莫急。新政之弊,根在上下勾结,非一纸文书可解。明日烦请沈兄设法,容我与苏姑娘乔装,亲赴田间一看究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此事还是要去田间地头躬行。”


    沈砚之击掌称善:“好!我明日带你们去周庄一带。只是赵承业近日也常在田间督工,你们记得收敛锋芒。”


    “沈兄可知,那些被夺了田的百姓,如今栖身何处?”


    “多在城外破庙苟活,”沈砚之叹了口气,“前日我去探望,见有老妇抱着濒死的孙儿哭,说家里最后一点存粮都被差役抢了去抵桑苗款。哀我人斯,于何从禄,莫过于此啊。”


    谢辞指尖一顿,茶盏在案上轻轻一磕:“明日看过田间,再去破庙瞧瞧。若不知百姓疾苦之深,纵有良策,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方才晚晚提到以桑苗抵赋税,倒是个好措施,只是如何定桑苗之价,如何保百姓卖丝得利,还需细究。”


    苏意晚思量片刻,又道:“《齐民要术》中讲到‘桑田种禾,禾收种桑’,可劝百姓在桑苗间隙种些杂粮,暂解饥馑。至于桑价丝价嘛……我愚拙,暂未想出应对之法。”她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人,对这古代世界的物价同行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让官府设常平仓式的丝行,按市价收购,再统一外销,尽量避开豪绅压价。”谢辞接上了她的话。


    沈砚之连连点头,又侧目看苏意晚,眼中欣赏不加掩饰:“姑娘倒懂不少农事典籍。”


    这姑娘侃侃而谈皆中利害,又改善了几分他对闺阁女子的偏见。而且她神情气度倒让她想起了自家那将俗世目光踩在脚底的娘子。他想,等自家娘子回来,将二人引荐一番,说不定能成为挚友。


    “从前在乡野时,常看农户耕作,也翻读过几本农书解闷。毕竟民以食为天,所以多知道些农事知识,总是好的。”


    谢辞心中微动,对苏意晚有了几分改观。


    此番见她对农事典故信手拈来,对民生疾苦又有真切的悲悯,颇有贤士之风,而且她哀


    民生之多艰,言辞恳切,与前世那总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抬头时,正撞进谢辞含笑的眼眸,赶忙瞥开头。


    “夜深了,二位早些歇息吧,来人,带客人去厢房。”沈砚之安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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