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说的么,这位公子?”她嘴角敛起一抹苦涩,“他们都死了,被那暴君残害,皆死于非命。”
“崔锦和。”男人说,“我叫崔锦和。”
裴容大惊,眼前这位衣衫破旧不整的男人,竟是桓国四皇子——崔锦和。
崔锦和面上镇定,像是在讲述他人命运般:“……若是被我那心狠手辣的三哥知晓,裴家还留有一人,且与他那位从不受宠的四弟有所牵连,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由他去!”裴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吼道,“皆遂他愿便罢!刀山火海,千刀万剐。我若是这般苟活于世,倒不如叫我一死了之。”
话到此处,眼底已有泪光。
崔锦和望着对面的人,倒将话锋一转,淡然道:“裴容,你可知我们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皇子是你的杀父仇人,亦是屠我娘全家的恶人,所以,他不会知晓一切。”
他嗓子低沉磁性,蛊惑着裴容的意志:“裴容,你今日跟我走。明日我送你入宫,送你到杀父仇人的身边,让你亲手杀死他,如何?”
裴容面色凝重,又很快恢复镇定,像是在听崔锦和讲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间的小事。
她嘴角忽的上扬,道:“如何?我当殿下是想将我为棋,步步为营,以此夺权篡位。臣女不过一介草民,怎敢被殿下寄以如此重任。”
崔锦和面色沉静:“信罢,不信也罢。你若不愿,大可现在拒绝。”
像是多日积攒的仇怨终有发泄之地,裴容深深望着崔锦和,却心如止水。
“为何拒绝?我已没有退路,生死凭天意,被欺骗又如何?被出卖又亦如何?倒是崔公子,忍辱负重数年,却落得如此狼狈。”
她如一匹蛰伏于林中的野兽,鹰瞵鹗视:“倘若殿下的谋逆之心被新帝知晓,结局或许还倒不如我裴氏复仇失败被斩死那样干脆利落。”
裴容自嘲般勾唇一笑:“今日起,裴府再无裴容,裴家就此陨落在纷争夺权之中。裴尚书,裴夫人,裴家上上下下,皆死于新帝贞宝元年冬日。”
说完,从容不迫端起一旁斟满酒的瓷杯,一饮而尽。
“既然崔公子的崔为宜美人之姓,那裴容的裴不如就取那汶国君主之姓,咋一听,还倒像那么回事。”
崔锦和捏着酒壶,往裴姑娘放下的空杯中又满上一碗,便望向迷离惝恍、浑身发颤的裴容道:“汶国,乃我外祖母之故里,若裴姑娘情愿,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不论你是死是活,都不会同我有任何瓜葛。”
“这是自然。”
汶国与桓国靠得很近。
汶国前身本就是由桓国附属国独立出来的,距离才会如此靠近,两国之间关系算不上和睦,只能说勉强维持安宁。
崔锦和天不亮便骑马带着裴容一路往西北方向赶往汶国。
此次出行崔锦和二人轻装上路,归途中不见风雪,倒是畅通无阻。
天光亮起时,两人便到了城门口。
几日未曾好生休息的裴容早已透支尽气力,抵御不住严寒与多日积攒慎重的困意,就那样攥住崔锦和衣角,深深地睡去。
大约是晌午,裴容才勉强转醒,惊觉自己披风外袍皆褪去,仅着贴身衣物。
似是发觉屋内人转醒,外头人敛起珠帘,手奉吃食若干,一一摆至她面前。
“府内东侧有汤池,用膳后可去沐浴。”崔锦和净手解衣,与之相对而坐,“我向来口味寡淡无味,劳有委屈裴姑娘。”
裴容怔愣看着崔锦和,又堪堪别开眼,垂眸质问:“崔公子,宜美人是否教导过您,不能随意坐于非妻妾女子床头,也不能轻易褪去外衫于未出阁女子面前。”
“知晓。”崔锦和舀起碗中吃食,轻吹散热,“可,那又如何?”
汤池偏远,位于府中最东侧。如崔锦和所言,此宅邸为宜美人之遗宅,是先帝赏赐于宜美人而得。
宜美人弥留之际,托其陪嫁丫鬟告知地点于崔锦和,随后服药陪同主子一同去了那极乐世界。
府上除她二人外,再无第三人。
裴容简略梳洗打扮一番,将崔锦和临走前交付于她的衣裳穿戴整齐,这才有空闲对着那铜镜瞧见自己的模样。
楚楚可怜,小家碧玉,原本就阴柔至极的样貌在经历多日的风雪洗礼,愈发娇韵。
“水温可好?”门外忽地传来崔锦和的声音。
裴容匆忙起身,不顾未擦干的头发,便迎上去打开房门:“快快入内,室外寒,殿下莫要受冻。”
崔锦和进门时,身后跟着两位姑娘。
裴容眼底闪过一抹精明,却仍是装傻充愣:“这两位莫不是……?”
不待崔锦和介绍,其中一位胆大的姑娘上前一步,“见过裴小姐,奴婢名唤莲叶,是太后娘娘特派莲叶与花冬做小姐的陪嫁丫鬟。”
“莲叶、花冬,暂且退下罢,我有要事同裴姑娘详谈。”
“是。”二人搁茶于案台忙不迭退出。
关门声响起,裴容这才抬眼望向贴门而立的男人道:“究竟是何事,需让殿下闭门赶客才能道出?”
崔锦和平静垂眸,目光落在裴容颈侧那道疤痕上,眼神晦暗不明。
“无妨,不过是明早要早些起,皇祖母有要事告知。”说完便行至紫檀木椅前,拂袖而坐,“裴姑娘莫要慌张,皇祖母性情温良,不会刻意为难;相反,裴姑娘的出现,倒是缓解了汶国之难。”
汶国人丁单薄,先帝与先后仅孕育一子,后宫也独有一妃诞双姝,却双双夭折。
裴容深吸一口气,拢了拢披肩,提裙而与崔锦和相对而坐,身姿轻盈纤纤,配上一袭紫衣绫罗,风姿绰约,人间绝色。只惜她忘却那段过往,独有他一人牢记。
“往后,我该改口唤殿下一声‘兄长’罢。”裴容面色不改持起茶盏,仰头饮尽。
崔锦和自嘲般勾唇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吊坠:“你可知这半枚玉佩为何物?”
“愚妹不知,但愚妹有那玉佩相仿之物,不知是否为一对,恳请兄长指点。”
崔锦和并未解答其疑惑,只将半枚玉佩收入怀中,饮下另半杯茶:“不过是枚无关紧要之物罢了。”
他言语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仅留一句“早些休息”便推门离去。
门外两道身影忽闪,恭顺跪至崔锦和面前:“主子。”
“盯着裴容,若她有任何异常举措,及时禀告。”
“是,主子。”
待二人离去,崔锦和再次从怀中那半枚玉佩攥在手心。
……她没有认出自己已是既定事实,就算记得,他也无以回报救命恩情,只得将她送入宫中来弥补心中缺憾。
也盼借她手除去崔澈,得以替母亲报仇。
崔锦和深知裴容能耐如何。
一切皆静观其变。
梦中,那占据城中半边地的裴府如平日里一般,安宁祥和。
府中丫鬟小厮各司其职,忙里忙外也只是在雪上踩踏,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裴家从百年前便是皇上身旁的宠儿,府中规矩多且日常礼仪都比他府繁琐杂乱,稍有不注便会被管事责罚。
长此以往,倒是显得从裴府遣走的佣人规矩极好。
就算年长岁老记事糊涂,也胜在为人做事老实本分,礼仪规矩样样不弱于闺秀。
即使这些佣人年老色衰腿脚不便,也照样被权贵争抢以高俸禄带入府中只为帮着管教小姐,不过是为证明自身财力能够比过除裴家外其他氏族。
再算上裴府百年素有清名,从不无故克扣俸禄,年年夏日都会有无数贫苦百姓盼望着裴府收人。若是进入裴府,那家中负担才算上被减轻。
比其那些随时流落他人之手的权贵,裴府倒算是个安稳的;再来进入裴府,若是表现优异,甚能得裴夫人赏识,安排给府中那位大姑娘做贴身丫鬟。
若是天赋异禀,能被裴家大姑娘发觉此事,还能做她的伴读女婢,还能一同受先生教导写字作词。
费用减免,每月还增发俸禄,倒是件美差。
雪落尽,鸟长鸣,突兀于寂静。
西北角,裴容今日书法写到有些疲惫,手微僵。
她将笔架在一旁,靠着椅子上休息。
寒风吹来,她回头瞧着身旁为数不多的、还愿留在她身旁伺候她的丫鬟巧兰,不住摇头:“巧兰,你和玉香分明能去别院伺候二小姐,又为何留在我的身边收尽苦头?”
“奴婢巧兰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鬼,虽玉香不在此处,但我念她记得小姐的恩情。”
巧兰从四岁记事起便跟在裴容边,那时裴姑娘已八岁。
巧兰并不巧,裴姑娘说取“巧”补巧,恰逢那日裴尚书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株吊兰,便唤她“巧兰”。
若不是裴姑娘心善,天晓得还有谁情愿收留她在家中吃闲饭。
“小姐,您若叫奴婢撂下姑娘一人于西北偏房忍饥挨饿,倒不如叫奴婢去死来的轻巧哩!”巧兰捂着嘴,咯咯地笑。
裴容故作不悦,斥责道:“休要胡说!巧兰定然长命百岁。”
“是的,奴婢长命百岁,姑娘也长命百岁。”
裴容闻言,面色才有所缓和。她扶着披风,走上前握住巧兰冻得通红的手,担忧道:“西北院本就湿冷,在此久居也着实易病。巧兰倒是回主宅歇息,莫叫累病,若让旁人听去,还以为我裴容是会欺负仆人的主,不妥。”
巧兰丫鬟抿着嘴,小心翼翼将手抽出:“小姐,巧兰甘愿伺候小姐,又怎会知晓累倦?倒是小姐要好生歇息,不要叫二小姐气坏身子。”
二小姐乳名唤阿青,其全名也为裴阿青。
虽名字不算雅致秀气,可二小姐生得倒是如她娘般娇俏动人,只怜她娘非府上任一妾室,而诞自一位婢女。
那婢女倒是会乘裴尚书酒醉时,翻墙潜入府中假做裴夫人,褪下全身衣物后躺在裴尚书身旁轻唤裴郎,又借夜色昏暗酒精上头,才会有如此荒诞一事发生。
而此事除那些年长且早已被遣散的佣人外,就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位阿青小姐的由来。
裴阿青的娘因难产而死,裴夫人也因此对她产生些许关怀,并未因她出自婢女之腹而迁怒于她。
平日里待她也倒是比嫡女裴容要亲切些许,因此,裴夫人在外倒也落得个美名。
火盆在寂静的房内发出声响。
近些日子里,每天从管事处送来偏房的碳总被克扣到仅能维持半日。
裴容倒也不用猜测,便知道是出自于那位二小姐的手笔。
珠帘晃动,穿一身素衣裳的丫鬟端着水进来,巧兰放下加炭的工作,配合着帮裴容净了手。
十指纤纤,肤若凝脂,与裴容那张脸相瞧来,倒是搭配得当。
裴容扬起抹笑:“巧兰,玉香,你们可有相中的郎君?”
巧兰和玉香皆沉默不语。
“玉香,你年长先,你先说。”
玉香替裴容擦净手上水珠,动作虽有迟疑,但话语却全无:“小姐您还未出阁呢,倒是操心起奴婢同巧兰的婚事。”
陡然,屋外断断续续传来声响,裴容忽觉不安。
裴家向来规矩,安静惯了,这会儿有些声响,对裴家这样的氏族而言,倒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及岁数,到底是要嫁人,你我之间早就亲如手足,提前给你们安排好去处……”裴容止住话头,“外头如此喧闹,巧兰,去外头瞧眼发生何事。”
还未等巧兰前去细看,一众士兵便如潮水涌入裴府。
梦里,裴容瞧见自己沉着冷静的将一切安排妥当,领着府上一众老小离去。
但这一切终究是梦,她是逃兵,是懦夫,是畏惧死亡的无耻之徒。
原以为的彻夜无眠,却变成一夜噩梦。
裴容魂归故里,像是被风卷入回忆,远远瞧这梦中的自己瞻前顾后,捏不准是先走,还是留下。
他们杀了玉香,杀了巧兰,却唯独放过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裴容早就被那任性妄为的裴阿青从裴家族谱上划去,她才逃过一劫。
是福?是祸?
尚不得知。
冬日的风到底是带着些许薄情寡义。
黎明,细雪顺着未闭紧的窗缝潜入屋中,落在桌上散成水渍,晕染桌上所铺书信。
刻薄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耳边,那似祈求、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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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逼的笑容如利剑,贯穿她的胸膛。
猛然惊醒时,裴容才发觉自己做了场梦中梦,她捂住胸口,不住颤抖,辗转反侧多时,难以再眠。
晨光熹微,光亮晃人眼,她喘息着,吐出一口浊气撑起身子靠在墙壁上。
“至此,我已无退路。”
裴容在心中已经谋划好对策,她唤来莲叶与花冬进屋服侍更衣,换上汶国贵族服饰。
更衣时,花冬注意到裴容后颈那道狰狞伤疤,不动声色朝莲叶使了个眼色,又在其看不见的位置密谋着什么。
裴容并未发现二人异样举措,专心致志欣赏着镜中美人,恍惚发觉自己上一次打扮早已是数月以前。
这是最后一次,裴容以裴家女的身份来欣赏自己。
今日过后,她便是汶国的人、亦是即将前去和亲的公主。
晌午,汶国皇宫内,意外喧嚣。
“你可知今早跟着桓国四皇子一同入宫的女子姓甚名谁?”
“不知,但我听一公公说这位姑娘是太后失散在外多年的亲孙女,昨天刚找回今日便封宁荣公主。”
“太后为保汶国安宁,欲在那三位公主中选上一位送去桓国作为和亲公主,这宁荣公主也是个不聪慧的,竟自告奋勇愿前往桓国做和亲公主。”
“谁知道这亲孙女究竟是哪门子的亲,还……”
话音未落,就被身后一声呵斥打断:“尔等胆大包天!竟在宁荣府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你等可知宁荣公主生性内敛温婉,若宁荣公主责问起,谁担负此责!”
待看清来者和人,二人吓得惶遽跪倒。
训斥宫女的正是桓国四皇子崔锦和,而其身后的姑娘正是她们所议论的那位宁荣公主,裴容。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跪爬上前,捉住了裴容的裙摆不断磕头求饶:“是贱婢迷了心窍道听途说,是贱婢嘴不牢实胡乱言语,恳请公主开恩饶贱婢一命!恳请殿下开恩饶贱婢一命!”
崔锦和看向裴容,少女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动容。她眼神略过仍在不断磕头求饶的宫女,只觉碍眼。
“松开。”裴容道。
那宫女闻言惶然松手,哆嗦着收起手,惟恐被杖罚。
崔锦和朝裴容使着眼色,她便迈开步子紧随其后,一同前去拜见太后。
汶国当今圣上年纪尚小,太后手握兵权,朝廷大臣向来是针锋相对互不对付。
二人辗转至殿前,一位幼童正坐于殿中,其身后帘子虚掩。
殿中大臣寥寥无几,皆为先帝在世时辅佐他登基之忠臣。
恍惚瞧见里头有位女子,掩面长叹。
“免礼,进来吧。”
裴容循声寻去,便见那昨日还衣着华贵的妇人此时却面带倦意,对他们二人来到此处毫不意外。
“皇祖母,近来可好?”崔锦和面色如常,只是在眼神接触到太后手中翡翠玉镯时,才隐隐有些动容。
“暂且无恙。”
近来汶国局势动荡,大有灭国之兆。
起初是边邻小国起兵突袭汶国边界,现又是桓国政变,新帝上位,原汶国送去的和亲公主也早已经死在政变当中。
裴容目光所到之处,人影稀疏四周杂乱,奈何当今帝王年幼无知,连这点杂事都需要太后亲力亲为。
太后起身,将二位往密室处引导去,随即握住裴容手腕,将手中之物替她戴上:“此为汶国历代皇后信物,我将此交付于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汶国公主。若今后遭遇任何不测,可将玉镯交于齐公公,他可保你平安。”
崔锦和忽然问道:“入宫之事,大约何时前去?”
“明日清早,你陪宁荣一同进宫。”
“明日……”裴容喃喃,“前些日子是桓国帝王母妃忌日,若选在明日进宫,或要遭遇些是非。”
太后紧紧盯着裴容,面沉似水:“你是说,崔澈他……是故意要在这个时间段安排的这出?”
“若是崔澈,或更然。”裴容面无表情,像是在谈论他人之安危,“既然是选择,我只当是人生必经之路,生死攸关也无妨。”
太后掩面叹息:“趁现在宫中无人起疑,你同锦和二人跟着姜公公从垂门那回罢,事后若有人问起,我自有对策。”
姜公公领着裴容二人穿过回廊,同她简单介绍着汶国多年来的历史,并补充了些有关于崔锦和那刚即位的皇兄崔澈,其中还时不时穿插些民间趣事。
只是走到一垂门前,裴容明显感觉到姜公公脚步放慢,声音愈发清冷:“过了这扇门,外头便是汶国与桓国的交接边境,两位殿下尚要多加小心,莫因小失大。”
一过垂门,穿过百余米杂草丛生的泥泞小道,便能够瞧见远处那高耸云间的桓国宫殿。
崔锦和漠然开口:“你可知晓太后交付于你那玉镯是我母妃生前信物?”
“愚妹不知。”裴容回应道。
“母亲在进宫前,隐瞒了为汶国皇女身份,不过因为太后不同意她做出如此决策,才决定剥夺她皇女身份,隐姓埋名成为穷困百姓之女才入宫选秀。”
崔锦和说这话间,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一切源头都是因崔澈而起。分明苏妃年老色衰尚不得侍寝,却将一切茅头对准母……宜美人。”
乌云密布,落雪纷纷,凉风扬起裴容鬓角碎发,黏连部分细雪,她用手指捻去发梢雪,微乎其微般叹气。
“我知你恨,可事已至此,将来行事也应多加小心。若是一步错……”
裴容敛抑心中同样仇怨,面上处之泰然,悠悠道:“你我皆入地狱。”
说完慢条斯理走向停靠在前方的马车,莲叶与花冬见来人,一左一右撩起帘,恭迎裴容上车。
她拨开车幔,轻声道:“殿下,山高水远,路途坎坷曲折,愿君与吾皆凯旋顺遂。”
崔锦和蹙眉闭目,缓和斯须才徐徐睁眸,启唇回应道:“承你吉言。”
马车缓慢启动,少间便驶离视线之中。
身后忽现一身着黑衣蒙面人,肃然跪伏于崔锦和身后。
“照先前筹谋举措而动,切勿伤及裴容。”崔锦和摩挲玉佩,古井无波,语气平淡:“若伤她分毫,携颅来见。”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