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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万家离魂案(一)

作者:姜里个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汴京的秋晨总带着点刁钻的凉。御街两旁的梧桐叶被风卷着,在青石板上打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开封府衙门前的石狮子,鬃毛上凝着层薄霜,远远望去,倒像头刚从冰窖里钻出来的猛兽。


    "咚——咚——"


    卯时的鼓声突然炸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撞在匾额上。展昭正帮包拯研墨,狼毫笔在砚台里转了半圈,墨汁溅出的小星子落在他手背上,像颗没干的血珠。


    "包大人,"他放下笔时,腰间的剑穗扫过案几,带起一阵皂角香,"这鼓敲得急,怕是有棘手事。"


    包拯放下手里的《洗冤录》,黑脸上没什么表情,额间的月牙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升堂。"


    ***公堂的金砖被皂隶的水火棍砸得发颤,"咚"的一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苏婉清跪在冰凉的砖地上,素色裙裾沾着草屑,怀里紧紧抱着个描金漆盒,指节把漆面都抠出了白痕。


    "民女苏婉清,求包大人做主!"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蛛网,却偏要仰着头,露出鬓角那支裂了缝的白玉簪,"青州万家出了鬼事——家叔万震南醒了就忘事,二弟万子墨死在枯井边,伤口上还沾着会发光的金粉!"


    展昭站在侧首,目光落在她裙摆下的鞋。那双绣鞋的鞋底磨穿了洞,露出里面的稻草,鞋跟却沾着块青黑色的泥——那是青州特有的胶泥,混了黄河的沙,在汴京的街面上绝难见到。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急疯了,连换双鞋的功夫都没有。


    "金粉?"公孙策摇着折扇,扇骨敲得掌心"啪啪"响,"是青楼女子脸上的金箔,还是戏班子画脸谱的油彩?"


    苏婉清突然哭出声,眼泪砸在金砖上,洇出个小小的湿圈:"都不是!是绿幽幽的粉末,像坟头上的鬼火!西域来的商队说,那叫''金屑膏'',沾了血就凝......"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嗤笑打断。白玉堂不知何时晃进了公堂,白衣上还沾着晨露,手里的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苏姑娘怕不是听戏听多了?金屑膏是西域秘药,寻常商户家哪会有?"


    苏婉清猛地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透着股倔强:"民女亲眼所见!二弟的伤口上就有,擦都擦不掉!"她把怀里的漆盒往地上一磕,"这是二弟失踪前托我保管的账本,他说......说万子轩要杀他!"


    展昭的目光落在账本的封面上。暗红的绸面绣着"万记"二字,边角却有撕咬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动物啃过。他想起去年处理的"粮仓鼠患案",账本被老鼠咬出的缺口,和这个一模一样。


    "包大人,"他上前一步,袍角扫过堂柱,带起一阵风,"青州距汴京千里,此案蹊跷,属下愿往。"


    "算我一个。"白玉堂收起折扇,指节敲了敲账本,"倒要看看,是哪家的耗子敢在万家兴风作浪。"


    包拯的惊堂木"啪"地拍下,震得烛台都跳了跳:"展昭、白玉堂同往,公孙策携药箱随行。苏婉清,三日后启程,在此期间,开封府会护你周全。"


    ***退堂时,日头刚爬过角楼。展昭刚走到回廊,脚腕突然被毛茸茸的东西缠住——林狐不知从哪钻出来,青灰色的尾巴卷着他的裤腿,鼻尖在苏婉清跪过的地方嗅来嗅去,耳朵尖抖得像两片受惊的叶子。


    "闻到什么了?"他弯腰把她捞进怀里,指尖触到她颈后的软毛,那里还带着点假山石的凉意。


    林狐往他怀里钻了钻,尾巴尖指向青州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像只偷喝了米酒的猫:"甜的,像掺了黄连的蜜饯,还有......铁锈味,藏在香粉底下。"


    展昭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小狐狸的鼻子比猎犬还灵。去年汴河沉尸案,就是她闻出死者发间的曼陀罗香,才揪出了幕后的采花贼。这甜香混着铁锈味,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展护卫倒是好福气,"白玉堂的声音从月亮门飘过来,他手里抛着个玉佩,"走到哪都带着个活鼻子。"


    林狐突然从展昭怀里探出头,冲白玉堂龇了龇牙,青灰色的尾巴尖在他白袍上扫了扫,留下道浅灰的印子,活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你这狐狸!"白玉堂作势要抓,却被展昭侧身躲开。


    "她年纪小。"展昭的语气淡淡的,手却把林狐抱得更紧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耳朵——那里的绒毛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像团刚出炉的棉絮。


    林狐往他颈窝里蹭了蹭,鼻尖扫过他的喉结,那里的皮肤烫得像团火。她知道展昭不喜欢白玉堂总逗她,每次两人斗嘴,他都会这样暗暗护着她,像护着块怕摔的暖玉。


    ***三日后启程时,汴京的御街已落满梧桐叶。苏婉清换了身湖蓝色的襦裙,鬓角的玉簪也换了支新的,只是眼底的红还没消。公孙策的药箱放在马车顶上,铜锁在阳光下闪着光,里面装着他验尸用的银针和瓷碗,还有几包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上次在庐州查案,展昭被暗器划伤,就是靠这药膏好得快。


    展昭骑着枣红马走在最前,林狐蜷在他怀里,青灰色的尾巴圈着他的腰。马车驶过州桥时,她突然竖起耳朵,往桥下的汴河望去——那里泊着艘青州来的商船,甲板上堆着万记的绸缎,几个船夫正围着个小炉喝茶,笑声顺着风飘上来,混着股甜腻的香。


    "他们身上有那股蜜饯味。"林狐小声说,爪子轻轻拍了拍展昭的手背,指甲尖划过他的掌心,带着点痒,"和苏婉清的漆盒上的一样。"


    展昭勒住缰绳,目光扫过那艘商船。船头插着的万家旗歪歪扭扭,旗角沾着块黑渍,像是被火燎过。他想起苏婉清说过,万子墨失踪前,曾偷偷去查过万家的商船队,回来后就把账本交给了她。


    "走了,展小猫!"白玉堂的"踏雪无痕"喷了个响鼻,蹄子在石板上刨出火星,"再看下去,等咱们到青州,万家人都该把证据烧光了!"


    展昭没理他,只是低头对林狐说:"记着这香味,到了青州,咱们好好找找。"


    林狐点点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马车继续前行,州桥的石狮子渐渐远了,汴河的水波在阳光下闪着金,像撒了一路的碎金。她看着展昭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趟远门,哪怕有白玉堂在一旁聒噪,有未知的凶险等着,只要能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就什么都不怕。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马鬃,带着汴京秋日特有的清冽。展昭低头看了眼怀里打盹的小狐狸,指尖拂过她青灰色的尾巴,心里清楚,这青州之行,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只要身边有她,有剑,有并肩的伙伴,再深的迷雾,他也有信心拨开。


    ………………


    前往青州的官道上,车马辚辚。展昭的枣红马与白玉堂的"踏雪无痕"并驾齐驱,前者蹄声沉稳,后者昂首嘶鸣,倒像幅动静相衬的画。林狐缩在展昭怀里,青灰色的尾巴偶尔扫过他的手背,带起阵痒意。


    "我说展护卫,"白玉堂用折扇敲了敲展昭的马鞍,"你这狐狸除了会闻味儿,还会干啥?莫不是带出来当暖手炉的?"


    林狐突然探出头,冲他龇牙,嘴里还叼着半块展昭给的桂花糕,糕点碎屑沾在鼻尖,像颗小小的金粒。


    "至少她不会像某些人,"展昭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一路把马骑得像要飞起来。"


    "你!"白玉堂气结,折扇往自己掌心一拍,"等破了案,看本爷不......"


    "看你怎样?"林狐突然开口,声音软糯,却带着点狡黠,"抢功劳吗?上次在庐州,是谁把盗马贼说成是自己抓的?"


    白玉堂的脸瞬间涨红,像被夕阳染过。展昭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揉了揉林狐的耳朵,她顺势往他掌心蹭了蹭,尾巴得意地晃了晃——她就喜欢看白玉堂吃瘪,更喜欢展昭为她说话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马车里传来公孙策的咳嗽声:"白五爷,展护卫,前方就是渡口,再吵下去,怕是要赶不上渡船了。"


    ***渡口边的茶馆里,跑堂的小二正吆喝着上茶。粗瓷碗碰撞的脆响,混着船工的号子,在秋日的阳光下漫散开。苏婉清捧着茶碗,指尖冰凉,目光落在河面的波光上,像是在想心事。


    "苏姑娘,"公孙策摇着扇子,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万子墨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苏婉清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在裙裾上,洇出片深色的痕:"他......他去查库房了。说万子轩最近总往库房跑,还和西域来的盐商私下见面。"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子墨说,账本有问题,父亲和大哥......可能挪用了族产。"


    林狐突然从展昭怀里跳下来,青灰色的身影窜到苏婉清脚边,鼻尖在她裙角嗅了嗅,又跑回展昭身边,尾巴尖指向茶馆角落的两个汉子。那两人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却别着玉佩——是万家商队的标记,玉上刻着的"万"字歪歪扭扭,像是仓促间刻上去的。


    "他们身上有金粉味。"林狐变回人形,凑在展昭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点桂花糕的甜,"和你上次在西域商队见到的''金屑膏''一样,腥甜腥甜的。"


    展昭的目光瞬间冷了。那两个汉子正假装喝茶,眼角的余光却频频往苏婉清这边瞟,手指在桌下悄悄做了个手势——是江湖上"动手"的暗号。看来万家的人,早就跟着苏婉清到了汴京,这是想在渡口灭口。


    "公孙先生,"展昭端起茶碗,挡住半张脸,"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茶馆后院,展昭才低声道:"苏婉清被人盯上了,是万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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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林狐说的金粉味,"且那两人身上有金屑膏的气味,恐怕与万子墨之死有关。"


    公孙策的扇子停在半空:"如此说来,万子轩不仅敢在青州动手,还敢追到汴京?胆子倒是不小。"他沉吟片刻,"不如......"


    话未说完,就听前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展昭拔腿就跑,刚到门口,就看见那两个汉子正抓着苏婉清的胳膊,其中一人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刀尖离她的咽喉只有寸许。


    "跟我们回去!"汉子的声音粗哑,带着青州口音,"大公子说了,你若乖乖听话,还能留条活路!"


    "放开她!"白玉堂的鼠尾鞭"啪"地抽在地上,火星四溅,"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动开封府的人?"


    汉子们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挥刀就砍。展昭的巨阙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精准地挑开匕首,手腕一翻,剑脊重重砸在汉子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像袋卸了力的米。


    另一人见状,竟从怀里掏出包粉末,扬手就往苏婉清脸上撒。林狐眼疾手快,变作狐狸形态扑过去,用尾巴挡住粉末,青灰色的皮毛瞬间沾了层金绿——正是金屑膏!


    "是这东西!"她尖叫着跳开,尾巴在地上蹭了蹭,却蹭不掉那些粉末,"和万子墨伤口上的一样,黏糊糊的!"


    那汉子趁机想跑,却被白玉堂的鼠尾鞭缠住脚踝,"咚"地摔在地上,门牙都磕掉了两颗,疼得嗷嗷叫。


    "说!"白玉堂踩住他的背,声音冷得像冰,"万子轩派你们来做什么?万子墨是不是你们杀的?"


    汉子嘴硬,刚要啐骂,就被公孙策用银针扎了下穴位,顿时疼得满地打滚:"我说!我说!是大公子让我们来的,他说苏婉清知道得太多,留着是祸害......万二公子是大公子亲手杀的,我们只是帮忙抛尸......"


    苏婉清听到这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幸好被展昭扶住。她靠在他怀里,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他......子墨死得好冤......"


    展昭扶住她的肩,目光落在林狐尾巴上的金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万子轩敢杀弟害父,还敢追到汴京灭口,可见其心之狠,其势之众。这青州万家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林狐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青灰色的尾巴尖沾着金粉,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别怕,有我呢。"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寒夜里的一小簇火苗。


    展昭弯腰把她抱起来,指尖拂过她皮毛上的金粉,触感冰凉,像沾了层碎冰。他看着怀里仰头望他的小狐狸,又看了眼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突然觉得这趟青州之行,纵然前路遍布荆棘,只要有她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渡船驶离渡口时,夕阳正将河面染成金红。苏婉清靠在船舱壁上,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攥着那块万字纹帕子,帕角都被她咬出了牙印。公孙策在给林狐清理尾巴上的金粉,用的是他特制的药油,擦过皮毛时,林狐舒服得眯起了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像只被顺毛的猫。


    "这金屑膏果然是西域的。"公孙策用银针挑了点粉末,在烛火下细看,"里面掺了曼陀罗,既能止血,又能让人产生幻觉,端的是阴毒。"


    白玉堂靠在船舷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汴京方向,鼠尾鞭在指尖转得飞快:"万子轩用这东西杀人,是想嫁祸给西域商队?"


    "恐怕不止。"展昭望着青州的方向,暮色已在那里聚起,"他敢如此张扬,定是以为万震南失忆,死无对证,却没想到苏婉清会来开封府报案。"


    林狐突然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在他颈间嗅了嗅:"你的心跳好快。"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困惑,"是怕了吗?"


    展昭低头看她,烛火在她眼里映出小小的火苗,青灰色的皮毛被照得泛着暖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指尖穿过柔软的绒毛:"不是怕,是觉得......这万家的故事,怕是比我们想的还要曲折。"


    船行渐远,汴河的水声在船底潺潺作响,像在诉说着未知的秘密。林狐蜷在展昭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混合着船桨划水的节奏,渐渐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前路有凶险,有阴谋,但只要能这样靠着他,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就什么都不怕。


    夜色渐浓,渡船在黑暗中前行,船头的灯笼像颗孤独的星,照亮了通往青州的水路。展昭抱着怀里熟睡的小狐狸,目光望向远方的夜色,心里清楚,一场关乎家族荣辱、人性善恶的风暴,已在青州城的上空悄然凝聚。而他怀里的这只小狐狸,怕是会成为撕开这场风暴的关键——毕竟,再隐秘的罪恶,也瞒不过她那灵敏的鼻子,和那双藏着星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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