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依旧是昨日吃剩的荠菜玉米面疙瘩汤,只是这次沈阿衡特意少加了水,疙瘩紧实了些,没再散成粥。
可入口依旧是玉米面的粗粝,荠菜的涩味也没压下去。
沈阿衡端上来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没做好,你将就着吃点,改日再带你下山打打牙祭。”
阿史那玉没说话,端起碗安静的吃着,没露出半点嫌弃,甚至连最后碗底那点汤都喝得干净。
饭后,沈阿衡给他换过药,又令他躺下休息,帮他掖好被角,背上背篓往后山走去。
昨日一场大雨,枝梢上的晨露还没干,一路上腐叶泥泞打湿了她的裤脚,山路又陡又滑,只能捡根细猪木棒作拐杖,途中只要遇见能解毒的草药,不管对不对症,一并先采回去。
即使用不到,晒干了也能卖到镇上生药店去,不亏。
遇到长在陡峭岩石缝隙里的药草,如果伸手够不到,就用木棒去够,走累了就靠在树下歇一会,解下腰间的葫芦喝几口水,接着又往深山里去。
除了找解毒的药草,她还顺手采了些灰灰菜,炖汤用的野蘑菇,土茯苓跟鸡骨草,一并都放进背篓角落。
快要到山顶时,沈阿衡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长草从中传来嗤嗤声响,她蹑足上前,见前面一个石缝中正爬着一只通体赤红的蝎子,只尾刺部分色作雪白,此时正高高翘起,泛着冷光。
沈阿衡认得这叫做“白尾蝎”,体型比寻常蝎子要大,行动时悄无声息,尾刺迅速摆动时会喷出极淡的毒雾,毒性性烈如火,一旦被它蛰中,片刻间全身便浑身灼痛,毒素沿血脉蔓延,若不及时得到处理,即便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中了此毒后也会内力尽失。
不过虽是剧毒之物,可若是将其尾刺里的毒液与冰蟾胆调和,便又会成了价值千金的解毒奇药,说不定会对阿史那玉体内的毒有奇效。
只是这白尾蝎寻常只在夜晚才会出洞觅食,白天极为难见,且经常雌雄一起出双入对,瞧这白尾蝎的体型,已经成年,说不定它的伴侣也在附近。
于是沈阿衡耐着性子藏在附近等了一会,直到双腿发麻,也不见有另一只出现,只好先从背篓翻出一柄铁制小夹子跟带盖的瓷罐,半蹲着慢慢往石缝那边挪去。
等到距那石缝约一两丈处,沈阿衡屏住呼吸,趁那白尾蝎一动不动时,先慢慢用夹子按住那蝎子的背甲,不让它动弹,再小心的捏住它尾刺根部,避免被蜇到,动作轻而快的把蝎子放进瓷罐里,然后迅速旋盖子。
直到做完这一切,沈阿衡才发现后背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白尾蝎毒性厉害,要是被蛰一下,那可大大的坏了。
将瓷罐跟夹子都收进背篓,沈阿衡再去其他地方去寻草药。
等到将一株老龙葵挖出来时,沈阿衡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出来了大半天,背上的背篓沉甸甸的,这大半天的收获着实不少,压的她肩头一阵阵发酸。
沈阿衡拍了拍背篓,转身往回走,脚步虽沉,脸上却忍不住带了笑,这些东西,足够给阿史那玉治一阵毒,还能添好几顿饭了。
等回到山神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余晖洒在山神庙的屋檐顶上,照在那几只常年停在檐顶的乌鸦上,羽毛浸在余晖里,镀上一层好看的金边。
沈阿衡走到院子里,脚步沉的像灌了铅,放下背篓,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过了一会,她瞥了眼紧闭的厅门,以为阿史那玉还在睡,便又拎起背篓,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可一推开门却愣了,他没躺着,竟坐在床边,后背靠着墙。
冷白的侧脸对着门口,空茫的眼睛正望着厅门方向,像是从她走后就一直这么坐着。
“你醒了啊?”
沈阿衡有些意外,以为他待得有些闷了想出去,放下背篓时还安慰了句:“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满山的老树跟毒虫毒蛇,到处湿漉漉的,山道都不好走。”
她知道他中原话说不利索,也没指望他回应,转身就蹲在背篓边翻东西,自然而然的便开了话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上山可费劲了,山路滑的很,差点摔了一跤呢……不过我运气好,你猜怎么着,竟然被我抓到了‘白尾蝎’,这东西可是个好玩意儿,说不定就能治你身上的毒……对了,我还采了野蘑菇,竹笋什么的,晚上给你炖个汤,补补身子。”
这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习惯是师父走后养成的习惯,山神庙太安静,日日不说话总觉得空得慌。
沈阿衡把药草分类摆好,又把装有白尾蝎的瓷罐放在角落,转身去拿野蘑菇时,一抬眼,却不经意对上了阿史那玉的目光。
他没看别处,正安安静静的望着她,眼睫低垂,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像在认真的听她说话。
沈阿衡的话头突然顿住,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自从师父去世后,她对着风说,对着云说,对着日出日落说,从没人认真的听她絮叨,可现在,他坐在那,竟让她第一次有了“被倾听”的感觉。
一股暖意顺着心口悄悄蔓开来,连肩颈的酸痛都似乎轻了些。
沈阿衡的手里还捏着刚拿起来的野蘑菇,下一秒,唇角弯起,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原本就清亮灵动的眼睛,此刻像盛了夕阳的碎光,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你还真喜欢听啊,那我再多跟你说说?”
说着,她干脆把野蘑菇放在一边,也不整理东西了,就坐在离床不远的小木凳上,手撑着下巴,话匣子被彻底打开,连语气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还有啊,我今天在山谷溪边找老龙葵的时候,差点踩空直接掉下去!幸好抓住了旁边的藤条,吓得我浑身上下全是汗!”
沈阿衡边说边抬手比划当时她抓藤条的动作,脸上满是后怕,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那藤条还挺结实的,不然我今天可就得葬身深谷,喂了那些秃鹰了。”
接着又说起山里的野蘑菇长了多少,哪些能吃得,那些吃了要立刻躺板板见仙人,甚至提到自己运气有多好,采了多少平时见不到的药材,就算不能给他治病,卖去镇上的药铺也能够大赚一笔。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林间的山雀,倦鸟归林,疲倦却又充满生机,浸在夕阳的暖里,在安静的山神庙里轻轻回响着。
阿史那玉始终没说话,只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前蒙着的薄雾似乎被风吹散了些,看到她讲的眉飞色舞时,他眼睫会轻轻眨一下,全程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也没移开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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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沈阿衡将白天采来的野蘑菇,竹笋,灰灰菜,柳蒿芽等等和一小块腊肉一股脑都丢进锅里,添了水炖在一起。
她没什么厨艺,索性就弄这种大杂烩最适宜,在快好时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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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盐,掀开盖子时却意外的飘出一股鲜气,连她自己都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瞎炖也能这么香。
她这两天光吃荠菜跟玉米面了,早就饿坏了,吃了满满两大碗,呼噜呼噜吃得鼻尖都冒汗出来。
而阿史那玉坐在她对面,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菜小口吃着,动作轻缓又规整,连咀嚼的弧度都透着股天然的贵气,明明是粗瓷碗配再寻常不过的杂烩汤,却被他吃出了官家御膳的模样。
饭后,沈阿衡收拾完碗筷,忽然想起什么来,从角落的竹筐里拎出一个通体雪白的瓷罐,神秘兮兮的凑到阿史那玉跟前,晃了晃:“猜猜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阿史那玉安静的望着瓷罐,没说话,只是眼睫轻轻的眨了下。
“哈哈,料你也猜想不出。”沈阿衡不等他回答,自己便揭开了盖子,露出里面一条通体赤红,只尾刺却色作雪白的蝎子,凑到他跟前让他看,说道:“你瞧,这可是一条成年‘白尾蝎’,市场上千金不换,说不定能治好你身上的奇毒!”
说着话,又赶紧把盖子旋紧,生怕它跑出去,笑着解释说:“不过现在还不能用,这蝎子还比寻常蝎子特异一点,就是雌雄总是成对活动,从来不会分开,我只抓到了雄的,雌蝎子不见了她老公,一两日之内,必定会闻着气味寻过来。”
沈阿衡指了指院门口,语气带着点笃定,说:“我打算把雄蝎放在院里的竹笼里,咱们来个守株待兔,等雌蝎找过来,到时候凑齐一对入药,解毒效果必定大增。”
睡前,沈阿衡端着药碗过来,看着阿史那玉喝完药后,拉起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在结痂的伤口上,指尖碰到新生的痂皮时还特意放轻了力道。
看着他手臂,肩头以及脚踝处的外伤都结了浅淡的痂,边缘的红肿也消了大半,连原本狰狞的裂口都收得平顺了些,没有再渗血,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伤口愈合的不错嘛,再过得两三天,这些外伤就能彻底长好,到时候等捉到白尾蝎,咱们就开始专心解你体内的毒。”
阿史那玉安静的听着,眼睫垂着,没说话,只是乖乖抬着手臂任她涂药。
沈阿衡涂完药,还不放心,又对着他的身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应该再没哪处漏了没涂药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阿史那玉眨了眨眼,竟抬手要去掀衣襟,显然是想让她检查身上其他地方的伤。
“哎!别!”沈阿衡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按住他的手,耳尖瞬间烫起来,轻咳一声,飞快抓住他往下扯的手,在他衣襟滑落前又把衣服拉了上去,帮他系好布扣:“男孩子还是要矜持点,哪能随随便便的脱衣服啊!懂不懂?”
阿史那玉眨眨眼,显然没听懂“矜持”二字是什么意思,眼神里似乎带着点茫然。
沈阿衡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跟他说这些他又不懂,毕竟西域跟中原在某些习俗方面可能确实是天差地别,此事一时急不得,以后慢慢教他就是。
沈阿衡抬起手,先指了指他的衣服,又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再比划着“外人”的手势,最后重重的摇了摇手。
反复做了好几遍,意思是叫他不能再在外人面前随便脱衣服。
阿史那玉盯着她的手势看了会,缓缓眨了眨眼,然后乖乖点了点头,冷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透着股听话的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