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溯千言万语堵在心中,良久,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问题,声音轻颤,带着不易察觉地希冀与恐惧:“殿下,为、为何还要娶我?”
羲月目光一沉,周遭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云溯一紧,几乎以为自己失言要挨上一记耳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他只听见杯盏碰撞的清脆声。
他悄悄睁开眼,便看到被递到眼前的合卺酒。
“喝了。”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云溯望着她,乖顺地接过酒杯,抬手一口干掉。
酒液辛辣呛人,他忍不住咳嗽出声,眼冒泪花,就听到羲月的声音响起:“别多想,安心住着。”
这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云溯垂眸,握紧手中的酒杯,低低应道:“是,殿下。”
他会安分守己,绝不会痴心妄想,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喜烛呲啦一声爆了个灯花,烛火摇曳。不知何时,侍从们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新房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和衣料摩挲的声响。
云溯僵着身子任由对方解开嫁衣,当冰凉的指尖触及他的肌肤时,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轻颤。
“疼?”羲月停下动作,看着身下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睫毛颤抖个不停的少年。
少年咬着唇摇头,眼泪却像决堤似的掉得更凶。
羲月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俯身,一个微凉而轻柔的吻落在了他不住颤动的眼睑上,尝到了那咸涩的泪水。
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云溯瞬间僵住,连哭泣都忘记了。
红烛不知何时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幔上,隐约映出其中纠缠的身影,久久不分。
第二日,云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他下意识地向身旁摸去,触手一片冰凉。他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失落,默默地自己起身,忍着不适穿戴梳洗整齐。
推开房门,才发现外面已下了一夜的大学,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寂静无声。王府内侍从并不多,因林贵君体恤他们新婚,特意免了宫中的请安。这偌大的靖王府,此刻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无所事事地在回廊下闲逛,偶尔遇到清扫积雪的侍从,对方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见过王君。”
这称呼让云溯感到一阵莫名的尴尬与不自在,他总是胡乱地点点头,便加快脚步逃离般地走开。
他几乎逛遍了王府的每个角落,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却始终没发现那道身影。接连三天,皆是如此。
每日清晨不管他多早醒来,床畔总是冰凉;夜深人静,也等不到熟悉的脚步声归来。
一种难言的沉闷和低落渐渐笼罩了云溯的心,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殿下是否厌烦了他就连与他同处一室都觉得难以忍受吗?或许娶他,只是为了安抚沈家,或者......是为了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回门那日,羲月才终于出现。她依旧一身玄衣,神情冷峻,陪他回到了沈府。
沈府只有沈巍然接待他们,那个曾经风光无限、刻薄刁钻的沈正君姜氏不知被沈巍然送到何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顿气氛沉闷的午饭后,两人便返回了王府。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殿下忙的不见人影,除了成亲那晚,二人再无肌肤之亲,甚至不曾见面。
云溯心中的难过与失落日益加剧,他越发肯定,自己成了殿下眼中碍眼的存在。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离开这里,不再碍殿下的眼。他只是个市井小混混,阴差阳错窃取了这本不属于他的尊荣,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离开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书一封,工工整整地压在卧室桌案上最显眼的地方。然后,他迅速打包好自己的小包袱,装好压箱底的银票,熟门熟路地找到那个偏僻的狗洞,悄悄钻了出去。
府中侍卫们远远看着自家沉迷于钻狗洞的主君,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拦,只能一边派人去通知殿下主君又溜了,一边加派人手紧紧跟着自家主君,确保他的安全。
彼时,朝中因废太女之事余波未平,党羽倾轧,局势诡谲。羲月日日忙于朝事,稳定朝纲,并已将云溯纳入云溯羽翼之下,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出身皇家,她早已明白只有登上那至尊之位,才能不受挟制,护住想护之人。
不曾想,那个看起来乖巧顺从的小家伙长了腿,会自己跑出去。
当暗卫战战兢兢地禀报,云溯留下一封言辞恳切,要求“休弃”她的书信,溜出王府时,羲月顿时气笑了!
原来在她面前都是装乖呢。
她抬眼看了眼案头堆积如山的公务与奏折,压下亲自去抓人的冲动,命令青梧:“你去好好跟着,少一根毫毛,拿你是问!”
青梧嘴角微抽,领命:“......是,殿下。”
眼下京中暗流涌动,让他暂时远离漩涡中心,出去散散心,或许也并非坏事,只是这“休书”之仇,她暂且记下了。
云溯的离开,只让羲月分神了片刻,便再次将全副精力又投入到朝堂之中。
云溯离开王府,回头望了望巍峨繁华的京城,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现在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和窒息。他毅然转身,向城外走去。
离京前,他去了一趟城郊的清溪庄,看到昔日的小伙伴们在庄子里读书学艺,脸上洋溢着平静快乐的笑容,他心中倍感欣慰,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个笑脸,他相信,殿下会善待他们。
此后,云溯一路南下,天地广阔,山河壮丽,各地风物美食各异,他的心情也随着脚步渐渐开阔起来。幼年混迹市井的经历,让他很快适应了这种漂泊却自由的生活。
他一边行走,一边潜心钻研医术,凭借着在草药方面的过人天赋和那股肯吃苦的劲头,竟很快在民间闯出了“小神医”的名号。
白日里为人诊病疗伤,夜晚则在灯下苦读医书,生活忙碌而充实,仿佛真的将那个清冷的身影早已遗忘。
唯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那蚀骨的思念才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原来,原来那人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不留一丝缝隙。
他苦笑着摇摇头,按耐住试图回头的念头。
从春走到夏,云溯到达一南方小城时,从来往客商口中听到了靖王殿下被册封为太女的消息。他坐在自己简陋却干净的小医馆里,闻言,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复杂而欣慰的笑容,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另一边,忙于宫斗的羲月每日都会收到青梧派暗卫送来的详细报告,字里行间,勾勒出少年一路的行程:今日又救治了和人,尝到了哪种新奇小吃,在哪处风景绝佳之地停留了片刻,她甚至能通过这些文字,在脑海中拼凑处那个逐渐褪去怯懦自卑、重新变得鲜活而神采飞扬的身影。
直到被皇帝封为太女,完全掌握朝局之后,她才终于腾出手来,亲自去捉拿那个休妻、逃离出府的小主君。
这日,江南小城,夏意正浓。
云溯正在自家租住的小院药房里整理药材,一旁的案头上还摊开着一本《百草拾遗》,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
“公子!”小竹慌慌张张冲进来,“前街又送来三个中暑的挑夫!症状挺重的!”
云溯挽袖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今日第六批了。江南的夏日酷热难当,暑气逼人,反倒让他这间不起眼的小医馆声名鹊起。
“用深井水浸湿毛巾,先擦腋下和后心散热......”他一边熟练地吩咐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准备亲自查看。然而,就在他伸手掀开青布帘子时,整个人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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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原地。
医馆门口,一身劲装的青梧正抱着剑,似笑非笑地冲他挑眉,随即侧身退后一步,恭敬地让出了身后等候多时的人。
然而,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门口时,云溯停住脚步,转身回房,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青梧看着被王君毫不客气关在门外,脸色黑沉的靖王,哦不,现在的太女殿下时,暗暗憋笑,随即换来一记冰冷的眼刀警告,忙收敛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只是一尊木雕。
门内,云溯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这几个月来,他早已察觉有人暗中跟随保护,心中不是没有过隐秘的期盼。但当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用忙碌填满每一天,不让脑子有一刻空闲。直到此刻,他才绝望地发现,原来自己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思念。每一个夜深人静,他都在心底期盼着能收到来自京城的只言片语,哪怕只是问一句安好,或者......一句冰冷的命令,召他回去。
可是,从来没有。
一次次捕捉到跟在身后的身影,一次次的期望再落空,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但现在,她就站在门外。仅仅是一门之隔,他的心就慌得不成样子,各种情绪翻江倒海涌上来,让他心烦意乱,手下无意识地蹂躏着簸箩里珍贵的药材。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带着惯有的耐心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云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了一些激烈的心绪,慢吞吞地打开了房门。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用疏离恭敬地语气小声道“民、民男参见太女殿下。”
羲月冷冷地注视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生疏问好的少年,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民男?”
云溯这才惊觉失言。按律,即使被休弃,亲王正君也当称臣侍。可,那封留在桌上的休书,殿下看到了吗?
“抬头。”
冰凉的指尖捏住他下巴,云溯被迫仰脸,正迎上对方冷冷的目光。
“瘦了。”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滑到锁骨,在某个淡红的疤痕处重重一压,“这伤,怎么来的?”
云溯疼的吸气,他垂眼回答:“不小心摔的。”
“撒谎。”羲月拽过他右手,拇指摩擦着他手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那都是他上山采药以及处理药材不小心留下的,“这是被患者家属推倒,撞到衣柜上伤到的。”
他惊得忘了挣扎。
“为什么走?”羲月松开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云溯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发涩:“臣侍......碍眼。”
“看着孤说。”
他浑身一颤,紧抿嘴唇,倔强地扭开头,只给她留下一个充满抗拒和委屈的侧脸。
“嗯?”羲月似乎失去了耐心,再次伸手,强硬地将他的小脸掰正。却不料,看到少年眼眶泛红,泪花闪烁,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羲月皱眉,暗卫每日来报一切安好,并未提及他受过任何委屈,怎的如今一见面倒先哭成这样?她还未追究他私自离开王府、留下休书的大罪,他倒先委屈上了?
“受欺负了?”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探究与无奈。
好似关心的话语让云溯再也绷不住情绪,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向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却紧紧攥住了羲月的衣袖,死活不肯松开。
羲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青梧!”她刚扬声道,打算让青梧去查查是否真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就被少年扑了个满怀。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但这轻微的颤抖,夹杂着压抑不住点的、低低的抽泣声,闷闷的声音从她肩窝处传来:“不,不要她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