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谈醒手指比划了两下，又向她哥哥伸出手掌，“那这背后的人势力不一般。而且估计举报者已经尝试很多次了，这一次终于找到漏洞发出来了。”
谈酌把勺子放到她手心，笑了下，“聪明，的确不是第一次举报，我们按照传输路径查了过去，发现对方举报了十七次，但都还没出灰山市就被拦了。”
“灰山市那里有哪些企业？”
“很多，大多都是AI材料制造方面的，毕竟那些资源丰富。不过炽川县只有一个，魏家的高材制造，那不是他们的企业所在地，是工厂。七年前，魏家在灰山市炽川县买了块地建造工厂，想要利用当地的天然能源生产高端特种材料。”
魏家的这一举动十分成功，公司迅速崛起，业务覆盖硬件研发、芯片制造、能源存储等关键领域，成为AI产业链核心材料供应商之一。
谈醒皱了皱眉，“魏家？魏平？”
“魏平是魏总的儿子，你认识？”
“他是我隔壁班的，跟周言澈似乎关系挺好的。”
“魏家发展到这个规模，跟很多家智造署都有合作关系，他们认识也正常。”
谈醒咽下嘴里的粥，声音低了些，问：“那这事是不是跟魏家有关系？”
“可能。”谈酌对自己妹妹没什么好提防的，直接道：“现在已经确定百分之四十了，剩下的现场去看就知道了。不过这事你先不要往外说，包括你那个好姐妹。”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傻。”
“哈？你开心就好。”
谈醒动作一顿，把勺子猛地放下，“你什么意思谈酌？”
谈酌没理她，拿起手机往外走，“我去开车，你尽快。”
“......”操。
*
谈酌把飞梭车调成了商务极速加自动规避模式，将原来三小时的路程缩短至一小时。
灰山市环保局，大厅。
“你好，我是灰山市环境监察大队长林满。”林满扎着一头利落的高马尾，用一根战术绑带扎紧，碎发全数捋平，露出清晰的额角。
“你好，谈酌。”谈酌短暂与她握了下手，便松开向局长办公室走去。态度可谓称得上敷衍，林满挑了下眉。
谈醒也很奇怪她哥哥的态度，虽然她哥哥对别人也不热情，但不至于这样......没有礼貌。她立刻上前握住林满还僵在空中的手，笑说：“你好，我叫谈醒，谈酌的妹妹。”
“哦，你好。”林满回握了下，勾起唇角笑了笑，“请进吧，屋内凉快。”
“好。”谈醒被她刚刚利落潇洒的笑容晃了一下，她看了眼林满胸前的工牌，比她大两岁，“小满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就当大队长了。”
林满推开门站在一边耸了耸肩，“没有，托关系。”
“哈，”谈醒走进去，“谢谢。小满姐别乱说了，现在你干什么不都得通过评估，有关系也不行。”
林满也进门后把门关上了，她接着满不在乎道：“评估是肯定躲不过，不过是托关系找到的这个机会。”
林满话落转过身时正好撞上谈酌的眼神。怎么说，就冷冷的。
不过林满没有被他冷到，迎上眼神冲他勾唇笑了下。谈酌却不再有任何反应，直接移开了视线。
谈醒看见她哥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屋内另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这应该就是局长杨山，焦头烂额的，看她们进来忙里抽闲地摆了下手，示意她们先坐。
“好好好，先到这里吧，回头再谈。我这还有贵客。”两分钟后，杨山终于挂了电话。他立刻走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忙了，让你们久等了。”
谈酌站起来，抚平西装的褶皱，“杨局，既然忙完了，我们先去炽川县看看？”
“这么急吗？要不坐下来我们先讨论讨论这事？”
“不用，路上也可以讨论。”
杨山被噎了一嘴，他十分不悦，但还是忍气吞声答应了。虽然他跟谈酌不是上下级关系，但谈酌此次是代表AI伦理论坛来的，AI伦理论坛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尤其是他们这种靠AI制造带到经济的城市，一个炽川县都够他头疼的了。
*
“自动驾驶已开启，全程三十六分，准备出发。”
杨山：“谈总，需不需要加速？”
“不用，不是要聊聊吗，先这么开着。”谈酌道。
他刚刚提出先赶去炽川县，是怕杨山正派人在炽川县做什么手脚来掩盖真相。毕竟一个炽川县那么大的污染，他一个局长不知情？
不可能。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杨山把消息压下来了，并且对炽川县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其他人都看不出异样。直到太过严重，炽川县环境全面崩坏，才瞒不住了。
但看杨山刚才的反应，虽然不悦，但也没反驳直接应了，那就是没有做手脚，或者说，根本无法做手脚了。
不管现在炽川县现在什么情况，都已经改变不了了，那就先不急，还是跟这个局长好好谈谈。
要不说是局长，他也没有被谈酌气势压到的样子，从善如流回：“谈长想了解些什么？”
因为谈酌现任裁智局权监长，所以才有了“谈长”这个称呼。
裁智局除了最高裁智长之外，还下设三大职位，分别是首席架构师、智检长和权监长。
智检长是负责AI产品的前期伦理审查与认证。对送检产品进行风险评估，授权合格产品使用伦理认证标签，严把市场准入关。这个工作流程比较固定，由裁智局一个老员工李迁在管。
而谈酌的权监长则负责AI产品的后续监督。监控市面上AI产品的市场行为，调查处理公众投诉与违规事件，与执芯办打配合。
“不用叫谈长，”谈酌笑容礼貌，“您叫我小谈就行。”
“好，小谈。”杨山也不推辞，瞬间摆出长辈的样子拍了拍谈酌的肩。
“杨局，我想问下炽川县的情况有多久了？”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正在调查。”
“不太清楚？在举报之前，贵局对于炽川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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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一无所知吗？”
“小谈这你可能不太了解，各县的考察都是监察队在负责，他们再向上汇报，这中间若有人隐瞒不报，我们也确实很难快速察觉。当然这也确实是我这个做局长的失职。”
杨山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答案，语气游刃有余，“也可能炽川县之前没什么异样，是累积到一定程度，生态环境才一下子崩塌，我们的人还没有受到消息，就被关心炽川县的市民写了封信举报，这才闹到这个局面。当然一切还没有实质性证据，还在调查阶段，等结果出来，小谈你关心的这些问题也就都清楚了。”
“行，”谈酌笑了笑，“辛苦。”
“哪的话，为人民服务嘛，该做的。”
*
终于到了目的地，谈醒按了按太阳穴，一路上她都没吭声，就默默跟着哥哥学习怎么应付老狐狸。结论是......她何必如此好学。
谈醒下了车，才看到外面光线昏暗，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阳光普照，因为她来之前看了灰山市的天气预报，是个大晴天，在环保局那边时也确实是这样的天气，但离市区不算远的炽川县，天气情况竟差别如此之大。
灰山市湛蓝如洗，而这里，则泛着铁锈色的雾霾，街道上一条条裂缝触目惊心，渗出的荧绿色液体更是让人觉得恶心。
这里很安静，好像一切都停摆了，只有一座大厦外的大屏还在尽职尽责播报：
【请各位市民即刻前往北车站，将有专车接送你们到泽县避难，请勿惊慌。请各位市民即刻前往北车站，将有专车......】
谈酌目光沉沉地扫视过去，又收回视线，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自从生态闭环净化装置问世后，工厂带来的污染得到极大改善，因为它能将污染物直接转化为无害物质，为生态环境的良好发展做出不少贡献。
少了污染物的困扰，工厂渐渐地也不止建在偏远地带，就像魏家工厂，就建在离县中心不远的湖边。
谈醒跟在哥哥后面，边走边打量。魏家工厂规模很大，共有十二座纳米合成塔，灰白色的巨型厂房沿着湖岸线延伸。而现在这个工厂却不复从前，湖的水位明显下降，且已经变成深绿色，还能看见翻着白肚的死鱼，岸边裸漏的淤泥上散落着AI材料的残骸。就连壮观的三条悬浮输送带也垂落下来，其中一条落入湖中，看着十分令人惋惜。
但有一点很是奇怪，这工厂虽被酸雨侵蚀变得有些破败，不过与炽川县其他建筑相比，反而是最完整的一个。
杨山走在最前面不停说着有关魏家工厂的事情，谈醒凑近谈酌，小声问：“哥，这污染不是工厂造成的吗？为什么反而它是受侵蚀最少的？”
谈酌显然也没听杨山的哔哔赖赖，对谈醒回道：“等会看看就知道了。”
“小谈，这就是这个工厂的生态闭环净化装置，你看，这不好好的，我也派人检查了，没发现有损坏。这就说明它一直都在正常运行，所以也没找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突然造成这么严重的污染。”杨山颇为苦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