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华对关关一连串的话语，没有反应，她的脸色平静无波，只是沉默地看着玄止。
玄止抬头看向临渊，他的眼神没有太多震惊，他才是巍山上的“扶苏”吗？他为什么会是扶苏呢？她又看向了吴庆华，不出所料玄止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厌恶。
但是她都不在意了，她拉住关关的手腕，一字一顿，“我是玄止，不是灵渊！”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关关侧过身去，看着她严肃而郑重的脸色，收起了笑意，低头掰开玄止的手，“对，你不是，是我说错了。”她掰开了她的手后，她抬起头，带着怜悯的语气说道，“你不过是一个长着一张和灵渊一模一样脸的人，你当然不是灵渊！灵渊被五道天雷轻而易举地劈死了，魂飞魄散了。你不过是一个得了她血肉，而陷在轮回里的凡人。”
“我听楚涟喊你小九，赤烈喊你小宝，你说你叫玄止，在江家的时候肯定也有名字，你有这么多名字，的确没有一个名字是灵渊，我该喊你什么比较合适呢？”
关关平静的话在玄止的脑海里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她失去支撑，连连后退，又像是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她大脑烧的一片空白，她忽然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叫什么。
她有名字的，有很多名字，有很多身份的，但是哪一个身份才是真正的她。乱七八糟的联想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玄止回想起她这不长的十八年生命里，的确充满了很多不可思议，她想起江与山的画像，她笑着的模样和她一模一样。她们短暂的生命就是为了在今天供奉给山神吗？抖。
荒诞的联想带来了剧烈眩晕感，玄止的脸色越发苍白，汗如雨下，浑身颤抖，无力站稳。她仰面倒下，看到蓝天的那一刻，她希望她能永远死去，不会转世，如被风吹散的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似乎理解了一点山神为什么自取灭亡，活着原来会带来这样无边的绝望，可是她很快就被一声呼唤拉回到了现实中。
“玄止！”临渊很用力地叫了她的名字，他前进了一步，但是又停止，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玄离、玄英、玄照、玄素、玄牧、玄澜、玄析、玄慎、玄止！”临渊一个一个念出他所有的弟子名字，他在告诉玄止，她是玄止，是有八个师兄的玄止，至少他们是真正真心爱她的人，没有利用，没有目的，在她的生命里，有人不求回报地在爱着她。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爱她？这样没有缘由的爱意真的存在吗啊？
玄止闭上了眼睛，心底的恨意在疯狂生长，恨意随着流淌到全身上下，灼烧着她的□□和灵魂。她无比怨恨被安排的命运，她之前都错了，她不能，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她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像看死人一样看向临渊和吴庆华。
他们的眼神依旧出奇的冰冷，她在临渊的脸上看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他们在这一刻融入了他们背后的那座石塔，没有生气，像个死物般坚硬。
玄止不明白临渊为什么要站在吴庆华背后呢？
“师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临渊喊了她“玄止”，那她便再喊他一声“师傅”，她盯着他，“这张脸好看吗？”她第一次见临渊时，他说过他不觉得她好看。眉毛黑黑，眼睛亮亮的，不好看。
临渊的表情一样平静，抬眸注视玄止的脸庞，说了一句“好看！”
玄止笑了，意料之中地听到她所要的回答，她双手抚着自己的脸庞，眼睛弯弯，眼神里似有笑意。
她的指甲瞬间长长变得坚硬，她向下用力一划，皮肉开绽，每边脸出现了五条血痕，从太阳穴出一直延伸到下巴处，最上面伤口的血流进了第二条线段里，混合了第二条线段的伤口，又往下一条一条流淌，从脖子处滴落到胸前的衣服上，很快浸湿她前胸的衣服。
痛意尖锐，玄止扯嘴角，笑得愈发大声，像面目狰狞的怪兽，她终于在临渊和吴庆华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她痛恨这张生生世世一模一样的面容，她想要毁掉这张脸，她要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这张脸庞。
临渊瞬移到她面前，抓住她不断往脸上抓挠的手，他竟然会发抖，他的眼神里的恐惧变得更加清晰。他换成一只手拽住玄止的手，一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脸上的伤口。
玄止知道他要把这些狰狞的线条都铲除掉，她的力气瞬间爆发，挣脱掉临渊的桎梏。她后退了几步，恢复了一点点力气，“这些伤口永远都不会消失，因为我不愿意让这些伤口愈合，我诅咒这些伤口永远附着在我的灵魂里。”
“除非我真的不是灵渊！”
临渊的手无力垂下，他摇摇头，“你是玄止！”
关关走上前看了一眼玄止的脸庞，血肉模糊，的确看不出原本模样了，“灵姐姐，你真的好决绝哦，是了，你一直都这样冷情冷心。但是活着让你非常清楚地感受到痛苦，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活着是多完美的感受啊！”
玄止看了一眼关关，没有情绪。关关哈哈大笑，“知道你们一起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沦，我就很开心！”她看向临渊，神情关切，“扶苏，你疼不疼啊，不对，你都没有心了，肯定不会疼！”她又看向玄止，“灵姐姐，你真的好幸福啊，扶苏千年万年就都只看着你一人，你痛一分，他就痛三分。就算他没有心，没有感觉，但你看他依旧站在你身边。”
“关关！”临渊大喝一声，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看着玄止。玄止也看着他，眼神逐渐空洞起来，“你没有心？没有心也可以活着？”
临渊沉默，但他的紧蹙的眉头，说明了一点，他的确没有心了。
关关开心地凑近玄止，“灵姐姐，我可以替他回答，我猜他肯定是为了不去找你，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了！那个小狐狸就是他的心。”
玄止眉头紧皱，时晏怎么会是临渊的心呢？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的呢？
关关不理会玄止的不可思议，她这一切混乱感到兴奋，“爱情这种东西太奇妙了，让人舍生忘死。江青荷要救江来，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你。扶苏为了护住你的魂魄，连根拔起自己的心替你挡天雷，自己被劈的稀碎。楚涟为了你，抛下祖辈守护住的北溟，宁愿和你共埋黄泉。”
关关浅浅地叹了口气，好像真的满怀遗憾，“你和楚涟是神，可以重新活过来。但是他一根枯木，无地可处，只能凭借着对你不死不休的爱意，克服各种艰难险阻，一次又一次地活过来了。真是感天动地！”
玄止无比震惊，心痛难抑，她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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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睁大眼睛看着临渊，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她也没办法办法想起关关所说的任何记忆，她没有办法确定关关所说的那个扶苏和眼前的临渊是同一个人。她遗忘的前世真的如关关所说的那样吗？
“只是太卑劣了，你们的爱情牺牲了多少像我这样无辜的生命。我真看不起你们的爱情！所以灵姐姐，你该死！”
“关关，住口！”吴庆华已经瞬移到关关面前，她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停止说话。
关关无所畏惧，反而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脖子进一步送到吴庆华的手掌里，“来啊，你掐死我啊！再用力一点！但是我已经死了，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了。”
吴庆华收回了手，关关的双脚变回了鱼尾，飘在在地上。
玄止看着低头不语的临渊，想起那些了无求殿那些怪异的牌位，还有明月峰那些不朽的枯松，“你真的是巍山的那个扶苏，那把扇子上的扶苏？祁山就是欺山！”
关关说他爱她，所以不敢死？为什么这像个天大的笑话，玄止发现自己的眼角竟有眼泪滑过，是在可怜扶苏，还是可怜自己呢？
吴庆华终于出了声，“是，那些都是扶苏，是我捡回了扶苏的一段根，把他埋在青白山，我原本以为他会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结果他只用了一百年，长成大树，修炼出人形，然后死去，成为枯树，再从枯树中长出新生。他轮回了四次，终于修炼出了完整的灵魂。”
“你不记得的前尘过往，但他历历在目，所以他必须挖出自己的心，这是他不去介入你人生的唯一办法。”
玄止看了一眼吴庆华，努力地理解她说的话，然后看向临渊，她还是不能理解临渊，“你真的想要复活灵渊？”可能因为他没有心，又或者因为他爱的只是灵渊，所以玄止并没有在临渊身上感受到深切的情意。
临渊转身看向玄止，他的眼神很奇怪，她明明能看到那里面的悲痛，可是又充满迷茫，玄止能够感受到他想要靠近她的，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你本来就活着，要怎么复活呢，你死了才叫复活！”吴庆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出手一掌，如高山倾塌，漫天遍野的压迫随之而至，临渊护在玄止身前，挥剑抵挡。
可是那一掌越过了临渊，结实地打在了玄止的身上，玄止立即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头痛欲裂，身体摇摇欲坠。
临渊抱住玄止，却看向吴庆华，“你不应该伤害她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吴庆华又是一掌打过来，临渊抱住玄止转身，他依旧挡在玄止面前。
那一掌的伤害没有到达玄止的身体，关关瞬间移动到临渊的身后，受了吴庆华的一掌，巨大的冲击透过了关关的身体，向四处冲击而去，空气快速向外冲撞出去，四周落叶化成齑粉瞬间消失不见。
玄止在临渊的怀里，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神，他觉得愧疚，为什么愧疚？
关关拍拍自己的胸膛，看了看四周景象，那一掌下去，估计玄止也只能等待死亡了。
“哎呀，山神大人，手下留情，别欺负灵姐姐这个凡人啊！小狐狸肯定是会来的，但我们得先把账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