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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关关

作者:春山追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关关带着扶苏往大海深处飞去,扶苏趁着还没消失的夕阳看清了那是一座小岛,荒芜的、没有灯火的小岛,那是关关的家了。为什么神的居所,这样荒凉,扶苏不懂,为何自己不觉得慌乱。他们在岛中央落了地,那里有座小院子,只有几盏在风中摇晃的烛火。


    关关松开了抓着扶苏的手,扶苏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抓来这里,便被关关的手捏住了下巴,她在仔细打量他的脸。


    扶苏想拉下她的手,关关转而捏住他的脖子,越来越用力,扶苏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上烧的厉害,眼前乌黑,他想要掰开关关的手,却抬不起自己的手,她止住了他的行动能力。扶苏索性闭上眼睛,一脸平静。


    “你怎么会长这样的一张脸,却取名扶苏?”关关松开了力度,但依旧掐着扶苏的脖子。


    扶苏睁开眼睛,慢慢地吸气吐气,她看着关关疑惑的表情十分不解,她想要自己的脸长成什么样呢?“你为什么把要我抓到这里来?”他猜测她不会杀自己,自己算得上是个人质,她想要找的是山神灵渊,玄止是她要找的人吗?


    “因为恨你,想杀了你!”关关注视着扶苏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坦荡很纯净。


    扶苏问道:“那你知道你想杀的我,是谁吗?”


    “我知道!”


    扶苏轻轻地握住关关的手,把它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关关出其意料地没有反对,而是任由他动作。他脖子上没有了压制,语气更加柔和,“那就奇怪了!可是我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错事,所以要被你杀掉,这不公平!你至少要说清楚我对你犯了什么罪,才应该被你杀死!”


    关关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幸福了,还能投胎转世,把所有过往都遗忘掉。然后把痛苦留给我这样有记忆的人,让我清醒地被过往折磨。”她再次伸手掐着扶苏的脖子,扶苏被她扼住咽喉,呼吸困难,他的手挣扎着要拍掉关关的手,可是他那点力气杯水车薪,扶苏两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关关松开手,扶苏像轰然倒塌的山丘,重重跌落在地上,荡起大量灰尘。然后恢复了安静,这座小岛,沉静地像不存在。


    不久扶苏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看见夜空很黑,耳边传来的热意然后侧过头去,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尝试呼吸了几次后,发现喉咙处并没有疼痛感,他盘腿坐起来,听到了水声,他借着火光往外走去,看清楚了大门上风化得只剩半边的牌匾,“水礻殳”,他猜测应该是“水神殿”。


    门口的火堆烧得很旺,他都害怕把那块牌匾烫下来。这里原来是供奉水神的庙宇,但现在只有残垣断壁,荒草丛生,屋内高台的雕像也只剩下了底座。


    扶苏走下了台阶,门外的院子有个一水池,关关用她的鱼尾轻轻拍着水面,那是是由白玉雕砌起来的水池的,上面刻满了波浪纹路。这应该是她专属的地方,这里可能不仅是水神曾经住的地方。


    关关似乎是在戏水中获得了愉悦,她的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扶苏坐在台阶上看着她,“关关,你就住在这里吗?”


    关关脸色变得严厉,“你不许喊我的的名字!”


    扶苏忽然想起来她是水神,知道自己僭越,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关关如此熟稔,他站起来退一步作揖,“对不起!水君,是扶苏无礼!”


    扶苏还没起身,就看到地上的的鞋子,关关已经瞬移在他面前,扶苏刚抬头,她立即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扶苏再次跌倒在地,背部磕到了一块石头,伤口处火辣辣地烧起来,很快有了濡湿的感觉,应该是流血了。


    他没有理会背后伸手擦去嘴角渗出血迹,只是疑惑地看着关关,他不知道是那句话又触犯到关关。


    “水君?”关关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扶苏,“你不是想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我来告诉你,你背叛整个北溟,是你把这里变成这个样子的。”


    扶苏摇了摇头,还是不太能理解关关的意思,他的前生是这里的什么人物才能把这里变得如此荒凉?但他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愤怒,她的指责似乎是真的。


    关关看着眼神平静的扶苏,心里烧的火更加旺盛,就要把她吞没了。


    “灵渊推倒太白自杀,而你北溟水神楚涟跑去救她,然后害惨了我,所以你该死!我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烧成一堆灰烬,扬在这大海上,让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出现在灵渊面前。”


    扶苏仰着头,但还是看不清关关的神情,她的语气听着既愤怒又无助,他大致听懂了这里面的故事,灵渊是山神的名字,楚涟是水神的名字,楚涟为了灵渊而深深伤害了她。


    关关不喜欢扶苏的眼神,他的眼神明明古井无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他就这样看着她,却又像包含着情意。这样的神情让她不断产生错觉,她无比厌恶。


    “但是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让你无法回到灵渊身边!”


    关关转身要走,扶苏伸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冰凉而滑腻的丝绸从他的手心流过,他没能抓住那抹鹅黄。而是抓住了关关的脚踝,她的脚裸非常纤细,也比她的裙角还要冰凉活腻,扶苏感觉他再用一点力就会捏碎它,她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易碎。


    被抓住脚踝的关关停了下来,她慢慢侧过头来,低下头看着扶苏,她的脑海里有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她抓不住任何一个,也没有办法使记忆停下来。


    扶苏不知道,人鱼的双脚是不能被触碰的。他只是仰头注视着关关,他如果真的是那个楚涟,他可以被束缚在这里一辈子,但要先和他的家人和玄止他们说清楚,他真的自愿留下。可是他看到了关关的神情,有不可置信的震惊,还有悲伤,她很痛苦很难受。他在想如果关关是一个活着的人,这时候她会哭出来,可是她是神,神会哭泣吗?他对自己鲁莽的行动懊恼不已。


    双腿于关关而言,才是真的逆鳞。扶苏轻轻地放开了手,“对不起,关关,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说,如果难过,不要一个人待着,我可以不说话,就这样陪你坐着。”


    关关突然弯腰,伸手用力握住扶苏的咽喉,扶苏立即感受到他的气管全都被压制住,他张着嘴吸不进去任何空气,心脏大力地跳动着。关关神情平静,眼神麻木,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关关,关关!”扶苏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关关的名字,他不想就这样死去,至少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地在这里死去。


    但是关关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而是不断加重力气。扶苏已经看不清关关的脸了,求生的意志使他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悲白刹那间迸发出钢铁的本性,锐利的刀锋划过,被晃了眼的关关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扶苏失去了桎梏和支撑,直直跌倒在地上,悲白也哐地摔在地上。还好脑袋避开了那个石头,不然真的死在这荒岛上了,他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心有余悸。


    关关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惊讶,她依旧低着头,只是视线落在了悲白上面。她一伸手就握着悲白剑柄,悲白在她的手上发出了低沉的剑鸣,“这把剑,你在哪里找到的?”


    扶苏看着悲白在关关手上温顺的样子也很震惊,这是悲白第二次发出这样的声音,第一次是临渊把剑扔给他,他紧紧握着它时,哀切而缓慢的低鸣。扶苏慢慢吸了口气,坐了起来,“不是我找到,是有人送我的!”


    “那个人是谁?江青荷还是灵渊?”


    扶苏不认识“江青荷”,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会是江家人吗?“我不认识江青荷,送我这把剑的人名讳的确是临渊,如临深渊的临渊。”


    关关闻言,看向扶苏,然后哈哈哈大笑,“他叫临渊,如临深渊!哈哈哈,他如临深渊!他怎么如临深渊了!他如临深渊,那我呢,那我呢!”


    扶苏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脸上看过那样悲痛的神情,关关的眼底都是疲倦,她的笑容荒凉的比这座孤岛还颓废。他的心忽然绞痛起来,有什么巨物就要压倒他的心脏了,原来痛苦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的。


    “关关!”扶苏快不能呼吸了,只能低低地喊了一声,他想说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关关低下头盯着扶苏,手指压住他锁在一起的眉头,“你在痛苦什么呢?我又不能真的伤到你,我死啦,死而成神,神是没有办法杀人的,你看你的脖子上连痕迹都没有呢。你活着,所以你感受到的痛苦是短暂的,轻微的。活着真好啊!是不是,楚涟?”


    关关的攻击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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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伤害的确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就都消失了。真正使扶苏痛苦的是,他意识到在关关的痛苦里他似乎是始作俑者,而他暂时还想不起来他们的过去。他因为遗忘而快乐活着的日日夜夜,是关关备受煎熬、痛苦难过的日日夜夜。


    扶苏流着泪,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你既想不起从前的事,也不能让时间逆转。”关关的手指向下滑过扶苏的眼眶,揩走了一颗眼泪,她看着食指上晶莹的液体,很快在她的手里化开,然后消失不见了。


    她抬眸看着扶苏眼睛里不断流出来新的晶莹剔透泪水,它们并没有消失得那么快,只有在她手上才会快速消失。


    “这滴眼泪在手指上,应该是湿热的,但是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你的对不起能让我重新感受到这一切吗?答案是,不能,做不到,没有办法。所以我不需要如此廉价的道歉。”


    扶苏仰着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关关笑着,嘴角上扬,可是她的眼角微微下垂,眯起来的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像向上生长的枝丫遇到了冰霜。以前的关关,是不是很爱笑,很快乐!他看着关关伸出来的手,不敢伸出去自己的手,没有办法把关关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去。


    “怎么不抓住我的手啊!”关关看着自己的右手,“你看不起它啊,它虽然没有温度,但是它有力气啊!它以前没有这样大的力气的,我变成一只鬼后,变成神后,它充满了力量,我这也算因祸得福吧!”她笑得更大声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直笑着。


    扶苏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把关关紧紧抱在怀里,他不想关关这样悲伤地自嘲,不能让她一个人被痛苦拉着沉沦。不可以,不可以的。他明显地感受到关关僵住了,她呆呆地被圈在怀里,她一动不动,她在这汪洋大海里,短暂地不用随大浪起起伏伏!他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浸湿了关关的肩膀,关关感受不到湿意,但是扶苏在哭。


    关关不喜欢眼泪,她双手反推,挣出了扶苏的怀抱。


    “你有病啊!你抱我做什么!”关关看着扶苏,他的脸上都是泪痕,几缕碎发贴着他的额头,头上的玉冠也歪了,但是他的神情很坚定,他上前一步想要拥抱她。他一定是疯了,关关从容地从头上拔出一只簪子,抵在了扶苏的心口上,“不许动!”


    扶苏没有停下,而是抵着那只钗子前进了一步,关关也没有收回去钗子,那钗子割开了扶苏的衣服,刺进了他的血肉里,伤口明明那么小,却带来了铺天盖地的痛感,顺着血液袭向扶苏全身上下,撕裂着他的身体。他差一点就要站立不住,他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流进眼眶里,刺痛了他的双眼。扶苏知道绝对不能闭上眼睛,他用力地瞪着眼睛,勉强站直了身体,呼出去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走向关关。簪子便牢牢定钉在了柔软的血肉之中。


    关关抽回了簪子,血液随着金簪的抽出喷溅了出来。扶苏失去支撑,摇摇欲坠,一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伸向了关关,却很快垂了下来来,他不可以伸手。


    关关看着扶苏像一滩烂泥啪地摔在她的脚边,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不明不白地死在我手里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太便宜你了,你死了会继续投胎,一样会有幸福快乐的人生,一样可以感知四季冷暖,这样的死亡对我有什么意义呢?”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切,语气亲切,“我要等你想起一切后,想起你是谁、我是谁后,再杀了你,然后把你变成我这样的怪物,让你永永远远留在这座岛上!”


    血迹很快就渗进去了金钗里,关关毫不在意地把簪子重新插回了头发里,然后在扶苏面前消失不见,连一丝空气的振动都没有引起,只有心口处的疼痛依旧撕扯着扶苏,提醒他这不是梦。


    扶苏再次仰面看着没有星光的黑夜,脑海里是密不透风的漆黑,他想不起来自己的前生,也想不起来他在关关的生命里扮演过什么角色。明明想不起来,但只要一想到关关在这里度过了数不清这样宁静的黑夜,他的心连着五脏六腑就要被人从胸腔里揪出来一样,痛到不能呼吸了。


    他有罪,扶苏无比地确信,他欠关关无数个原本应该安眠的夜晚。他光是想象关关睁着眼睛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又等到了天黑,就觉得痛不欲生,他捂着嘴不敢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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