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与柳太平在马车上聊的投契,彼此之间都十分欣赏。
柳太平惊叹于姜渺的博学,两人天南海北的闲聊,不论谈到什么话题,姜渺都能立马接上话茬。论见闻之广博,实属他平生仅见。
姜渺则是欣赏柳太平身上那股认真钻研的劲头,她只是随口提出一个设想,柳太平就想立马实践验证一番。踏实肯干、不怕吃苦,简直是打工人圣体!
这么能干,不去当牛马真是可惜了。
姜·前公司牛马·渺如是想到。
车马粼粼,又行得十来日时光。
这一日,天色渐晚,几人因赶路错过了驿站,只得又摸黑行了三四里路,在城中找了家客舍自费食宿,好歹吃口热汤饭,有个安歇之所。
一行人才进得客舍,姜渺便一面招呼店伙计快上些好酒好菜,一面从钱袋里掏钱。一路上,她都不曾刻意俭省,每到一地必要吃到当地的特色菜肴,只要是合了自己的心意,并不在乎要价高低。
好在多数客舍老板见了他们的车马式样就知道和官府沾边,笑脸就有了,态度也恭敬了,并没发生过漫天要价的事情。所以直到如今姜渺也才堪堪花出去两贯铜钱。
此时已经入夜,是以客舍内除了他们一行,再无其余客人。
众人围坐一桌,静等伙计上菜。
忽而,店门口的竹帘微动,两个浪荡子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
所谓浪荡子,便是指行为放荡又不务正业的小青年,约等于现代的鬼火少年。
这两人头上既不戴冠,也不裹头巾,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更要命的是还都穿着一身白袍,脸上擦着香粉,抹的比鬼还白上三分。知道的晓得是追求时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扮鬼呢。大晚上的见了,可真够吓人的。
两个浪荡子在店门口拉拉扯扯。
一个道:“赵大哥,今天这顿说什么都得我请!”
另一个道:“老四,我今儿个赢的最多,该我请才是!”
伙计摇了摇头,转而熟稔地迎了上去:“二位,还是老三样?”
那“赵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扔到伙计手里,又推了他一把,笑道:“今儿爷们高兴,多上两个菜,再来一瓮酒!”
姜渺全程旁观了两人的举动,对他们“新潮”的打扮深感无语。正要把头扭过去不欲再看,就见那“老四”已经走了过来。
“老四”吊儿郎当地走到姜渺这桌,盯着她瞧了又瞧,调笑道:“哟,赵大哥,咱们这来了个生面孔。这夜半三更的,小娘子不会是和情郎私会夜奔吧?可惜,可惜,怎么却找了个麻脸的汉子?叫哥哥疼你好不好?”
说着就伸出手来,想要摸向姜渺的脸颊。
不等柳太平和车夫有何动作,姜渺就立时拍案而起,劈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右手擎住他摸来的那只手往背后猛地一扭。
“哎哟哟!”
“老四”当即惨叫出声。
姜渺将人往外一推,卸了力气,这才从容坐下,啐道:“不长眼的东西!下回见着你姑奶奶,记得把招子放亮点!”
“老四”不敢还手,只是一味地口中叫唤,哼哼唧唧个没完。
“赵大哥”见兄弟受辱,也抬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敢到我们这儿撒野!”
“哼!有胆你就来试试!”
姜渺不欲和他多话,把脸转过去和柳太平闲聊起来,一副将他当做空气的模样。
“赵大哥”忍无可忍地拿起桌上的陶酒壶就要砸将过来,正在此时,伙计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后厨走来。
伙计见状忙放下饭菜,拦住“赵大哥”,扯着他的胳臂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在知道了姜渺一行人乘的是官府车马后,“赵大哥”便偃旗息鼓了,“老四”的哼哼声也终于消失不见。
有官府背景就了不起吗?没错,在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古代,就是这么了不起。
两人虽不敢正面硬刚,但脸上都还有些愤愤之色,口里说着些“官府的人也要讲规矩、好男不与女斗、并非怕了你”云云。
姜渺斜睨了二人一眼,二人感受到目光又立时噤声。
她自认是个大度的人,只要这两人没有舞到自己面前,也就全当做没看见,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只招呼着大家吃菜。
姜渺拿起竹筷,还没吃上两口,又听得门口竹帘响动。
嘿!这倒是奇了怪了,小小的客舍一晚上竟然能来三波客人!
姜渺干脆放下筷子,紧盯着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极高大的少女掀帘而入。
少女大概二十岁上下,背后背了个大大的竹筐,竹筐外隐隐能看见血迹。穿着一身半旧的粗葛布做的短衫,头发用树枝胡乱绾起,栗色的臂膀露在外面,肌肉健硕,线条流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野性的气息。
少女走进店内,既不叫伙计,也不坐下,反而仔细观察着店内的客人。看到姜渺时,顿时双眼一亮,凑过来道:“娘子,你能给我一碗饭吃吗?”
见姜渺愕然不答,少女涨红了脸急急摆手道:“我、我不白吃,我拿东西和你换。”
说着就放下背上的竹筐,从里面提溜出一只灰褐色的兔子,举到姜渺面前。
那兔子浑身并无伤口,四肢僵直,一动不动地任由少女抓住它的耳朵。姜渺便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只死兔,想要离近了看看,却冷不妨被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脚蹬在鼻头,在她的鼻梁上划出两道血痕。
少女见伤了买主,忙将兔子放到桌上,指着骂道:“不晓事的畜生!我今天就该把你烤了吃!”
说着又对姜渺解释道:“今天是运气不好,只逮到了这只兔子,娘子要是想要别的猎物,我明天上山一定猎来!”
姜渺问:“你是猎户?还能猎什么?”
“雉鸡、斑鸠、花面狸……”少女补充道,“獐、麂也能猎到,就是要多等几天。”
许是被刚刚少女说要“烤着吃”的话给吓到了,那兔子又温顺地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姜渺抚摸的表情。
姜渺撸着兔子点点头,高声对着伙计道:“给这位娘子也盛一碗饭,记我账上!”
说着让出一个位置让少女坐下。
店伙计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姜渺,似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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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进了后厨。
不多时便端出一碗饭放在少女面前。
少女捧着碗,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姜渺赧然道:“娘子,我……我很能吃的……”
姜渺豪迈挥手:“吃几碗饭,还怕把我吃穷了不成?你尽管吃,保准叫你吃饱了再回家!”
少女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来不及道谢就捧着碗吃了起来,只三两下便见了底。
见到少女投来的目光,姜渺不自觉看向伙计:“再给她来一碗,吃到这位娘子饱了为止。”
店伙计应了一声,想了想,干脆把盛饭的木桶搬了过来。
少女飞快地盛了一碗,继续大快朵颐,第二碗也很快吃完。
接着是第三碗、第四碗、第五碗……
一连吃了七碗饭,少女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犹自不舍的伸出拇指和食指,将碗里、桌上残余的几颗饭粒粘起送到嘴里舔舐干净。
少女这一番风卷残云的吃法直让姜渺吓了一跳,连旁边一桌的两个浪荡子也不由地放下筷子朝着这边频频回顾。就算这店家提供的碗不算大,可连吃七碗白饭,胃能受得了吗?
姜渺看向少女,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吗?”
少女打了个饱嗝,咧嘴笑道:“谢娘子赠饭,这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饱。娘子放心,我今天吃了你七碗饭,就一定给娘子捉来七个猎物。”
说完,就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拿起地上的竹筐,复又背在背上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店伙计朝门口张望着,见少女确实已经离开,才走过来收拾少女用过的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叹气道:“哎,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姜渺仰头看过来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伙计停了手上的动作,解释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刚才那丫头姓石,名叫春生,原是咱们这儿的本地人。她们家是军户,本来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后来她爹打仗死了,家里没了钱粮,她娘就找了家大户自卖为奴,没两年也死了。好好的一家子现在就只剩她一根独苗了。”
姜渺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她爹既然是当兵吃饷的,战死了,难道官府没发抚恤?”
“抚恤?自然是有的。”伙计冷笑一声,“官府开恩,放免他们家脱离军籍,从此便是平民了。至于钱粮财帛,嘿嘿,那是一个子也没见着。这上上下下的经了这么多人的手,就算有,那也成了没有。”
“小娘子,我也不怕说与你知道,这件事咱们这儿的哪个不晓得。她娘一开始还找人写了状纸,想讨个说法,后来被县太爷打了一顿板子,去了半条命后就再也不敢提这事了。”
“村里人都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爹妈,一家出一点口粮才算是把她养大了。后来她的饭量越来越大,大家实在供不起,只好让她去山上打猎,自己养活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实在饿极了,就到城里的食店里讨饭吃。”
“我们这些开店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年头我们这些老百姓又有哪个活的容易?看在同村的份上,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说着,就端起碗筷叹息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