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唐袖正坐在茶案前抓耳挠腮。
茶案上摆着两盏冷透的茶水。
唐袖一会抱头表情痛苦,一会捂着肚子目光茫然。
荀彧理所当然以为她有哪里不适,上前询问:“阿袖,你可还好?”
哪知唐袖甫一听见荀彧的嗓音,登时从茶案前弹起,抚直裙摆,毕恭毕敬地站着,状若做了什么坏事,生怕叫荀彧发现。
荀彧不明所以地注视着她。
隔了良久,她方咬牙切齿地回答:“好,我很好,实在不能更好了。”
荀彧从她的言行中察觉到一股怨气。但他见唐袖面色红润、腰线丰腴,自然不觉她真有哪里不适。
荀彧入帐中,取来木盆盥手。一边洗手,一边告知唐袖:“今夜主帐会有宴飨,袁公要为曹孟德将军接风洗尘。你虽大概不能亲往赴宴,我却可以为你带些黍饭、肉食归来。”
唐袖坐回茶案前,与荀彧面对着面,以手托腮,兴趣缺缺地回答:“那我谢谢你哦。”
荀彧闻言,蓦地抬眸看她,总觉得她接连说的两句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不过,荀彧脾气好,或者讲他早习惯了唐袖从前的无理取闹。
他又道:“我今日见了曹公,觉得曹公确有过人之处。”
“哦。你觉得他好就好。”唐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荀彧一眼。
荀彧奇怪地紧盯着她。
“阿袖,你当真无事吗?”她现今这态度可一点不似之前两番提起曹孟德的时候。
唐袖冷淡地继续作答:“无事。”
荀彧发觉,自己似乎常被唐袖噎得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是在外鲜少会有的。
荀彧不说话了,唐袖忽然猛地一拍桌案,郑声:“文若,我问你一件事。”
荀彧不慌不忙地轻嗯。
唐袖接着道:“你们这,若是女子不想有孕,一般会采取什么手段?”
唐袖之前哪里想过避孕的方法。她一直以为穿越就和做梦差不多。
荀彧听了,目色霎时诧异起来,转眸再次看向唐袖,满面的探究:“你此言何意?莫非是不想绵延子嗣?”
唐袖怒瞋了他一眼。心道,这古代男子果然是有弊端,即便谦谦君子,也妄图振夫纲,让女子为他们开枝散叶。
唐袖没好气道:“先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意思。便是我没有,难道你要让我一直生吗?我又不是你家畜圈里的母猪。如果只是生一两个,那生完之后呢?莫非你再不同我做那种事情?”
唐袖说完,又有些后悔,暗暗谴责自己,竟是敢想同荀彧过一辈子。
荀彧自以为顺理成章:“既是愿意生,一两个与三四个……”
不等他说完,唐袖厉声打断:“荀公子瞧过医书吗?你们的医书上应当是有记载吧,这一次生产对女子是何等伤害,更不必说二次、三次……到了后面,女子生活哪还有尊严可谈?”
“我先前并不知晓。”荀彧坦言。
其实不用唐袖详细解释,荀彧光瞧唐袖这态度便知这女子数次生产定苦不堪言。
转瞬,荀彧回答唐袖先前的疑问:“若是不想有孕,自是可以服用避子汤。只是我听他人说过,这避子汤有两种,一则价廉效猛,常食之或再不孕;另一则昂贵舒宜,便是长久饮用也无甚大碍。”
“都行吧。”唐袖以为若是真有以后,她都可以接受。
荀彧则是认真道:“若你我往后已有子嗣绵延。你既不想再有孕,我自不会使你服用价廉者。便是荀氏衰落,我定也努力挣下钱银来。”
唐袖听到这里,不由觉得,这荀彧又还没封建顽固到无可救药。
她哀怨的情绪总算稍缓和。
但也只是短短几瞬,很快,唐袖复哪里都不痛快起来。
便是荀彧如常地同她打招呼,自己要离开营帐,去陪袁公赴宴,回来给她带好吃的,唐袖也没好颜色地摆手,让荀彧赶紧走。
唐袖又只身一人在营帐中待了好几个时辰。
期间,她一直盘桓在桌案和床榻前。
不仔细想,她还没有意识到,一旦同荀彧拥有了孩子,她就不好再潇洒地来去自如。她再是果敢不羁,也不可能完全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可若是自己做主将孩子弄掉,唐袖既是茫然会不会太残忍,也惧怕万一不甚弄垮了自己。
要知晓这生不生是自己的选择,但是谁都不能夺走自己生育的能力。以及,要是把小命丢了,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但古代生产何尝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荀彧再回到营帐中,帐中一片漆黑墨色,若非帐外的篝火升腾,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与周身的摆设。
荀彧手中提着食盒,勉强将其放在茶案上,而后去寻火石,一边走动,一边询问:“阿袖,你在帐中吗?既是在的话,缘何不点灯?”
唐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若非点燃烛火后,窄榻上有一个人形的隆起,荀彧怕自己是要四处去问询唐袖的下落。
荀彧不慌不忙地唤唐袖:“阿袖,起来吃点东西。”
唐袖依旧默不作声。
荀彧只好亲自到榻前去请唐袖起床。他刚坐下,伸手准备去拉唐袖蒙过头顶的被衾。
唐袖倏地坐起来,没耐心道:“好好好,我起来吃不行吗?”
然后,唐袖行云流水地甩开被衾、穿上鞋履,走到茶案前坐下,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汤羹与炙肉来吃。
荀彧愣在原地。
良久,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之后,才不徐不疾地回到唐袖身边。
唐袖吃得风卷残云,荀彧倒了水给她。
唐袖接过水,嘴里还含着东西,又包着水,咕哝咕哝地询问:“你今日见了曹操?他生得可还高大威猛?身边都跟着哪些厉害人物?”
荀彧想劝唐袖先把口中的水食都咽下去再说话。不过,考虑到唐袖今日心绪不佳,荀彧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住。
荀彧坦诚回答:“说实话,曹公的相貌并没有多出众。若一定要说特别之处,那便是眉眼坚毅、锐利。跟在他身边也没几个名动九州的,大多都是他的族亲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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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
唐袖想了想,点头,以为也是,那些历史上知名的张辽、许褚、荀攸、郭嘉、司马懿……都是还要往后才追随曹操的。
那若是荀彧现在就去投靠曹操,以后岂不是元老级别的人物?
唐袖倏地抬眸,望向荀彧,郑重问:“文若你以为曹孟德他如何?”
荀彧思忖着回答:“人能但势弱。他麾下不过几千兵马,也没有出色的文臣、武将。不过我瞧他身边那些族亲、旧友都是对他忠诚之辈,也有几个勇武威猛的,假以时日能说不定能一战成名。”
唐袖在想的则是:若是自己当下便规劝荀彧投靠曹操,自己可以先行回邺城吗?
回到邺城又是否安全?邺城显然已经归属袁绍,若袁绍对荀彧的背弃怀恨在心,自己会不会受到波及?
唐袖心不在焉地接荀彧的话:“那你今日同曹操交谈了吗?”
“偶有几句。”
“说得什么?”可若是自己不劝荀彧,就一直要随荀彧待在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袁绍军中吗?
“曹将军请我下棋对弈。”
“他要在这里待多久?”不会等自己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曹操还没脱离袁绍吧。
“尚且不知。但以我忖度,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曹将军总是要离开的。他非屈居人下者。”
自己要不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荀彧呢?
唐袖没接这句话,荀彧自行继续道:“阿袖,若是有一日曹将军离袁公而去,我想……”
他刚开了个口,唐袖同时启唇:“文若,我有身孕了。”
“我……”荀彧的话到嘴边,正有条不紊,听唐袖打断,先是不甚明白,而后意识到唐袖说了什么,荀彧整个人怔愣住。
似是过了很久很久,荀彧才颤声反问:“你方才在说什么?”
唐袖放下碗箸,如珠连炮:
“我近来身子一直不太爽利。”
“今日听弟妹提起,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来癸水。”
“你不在,我便只身去寻军医把了脉。”
“说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且脉象强劲,生长得十分不错。”
“我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甚至想过带球跑。但是,我实在惜命、过不得苦日子,怕自己离开没三日便后悔。”
“于是,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
“虽说你大概……”
荀彧打断她,极力隐忍而克制:“你竟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带球跑是何意?总归是要离开我不是?缘何有了身孕这样的喜事,还要离开?故意教训我从前怠慢你之罪?因而,你今日一直不太痛快,与我说话阴阳怪气,皆是为此?”
“阿袖,我不明白。”荀彧目色深沉。
唐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本不好解释。
她无奈地答:“不论怎样,我还是告诉你了,且已经不准备处理它。你只要保证我生下它还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荀彧:“你……”
唐袖:“嗯?”
“实在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