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袖或直接或委婉地同荀彧表达许多次,自己并非真心要跟荀彧随军。
但每每荀彧都给唐袖一个相似的回答:“我既说过要同你好好过日子,便不会如从前那般避忌你。”
“另外,我一直不曾厌烦你。”荀彧一本正经地补充。
唐袖被荀彧噎得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就好像亮出了百般武艺,只一招便被荀彧制胜。
她总不能无所顾忌地告诉荀彧,自己才不稀罕与他好好过日子。
毕竟,在自己委身荀府期间,日子总得过下去。
就这么莫名其妙,唐袖颇不情愿地跟随荀彧离开邺城。
出府之际,荀谌还不忘揶揄唐袖:“早前听彧兄说嫂嫂不与彧兄同行,还以为嫂嫂有其他考量。如今看来,嫂嫂到底放不下彧兄。”
唐袖无奈地应着:“是是是,我连一刻都离不开你家彧兄。”
正巧为身后的荀彧听见,垂眸,默默地注视了面前唐袖的背影许久。
目光有一瞬温柔。
而后,四人前往邺城县府,与袁绍部从汇合,到了城郊,又融入大军之中。
大军入河内,在孟津之地驻扎。
唐袖瞧见自己同荀彧要居住的军帐的时候,就明白之后一段时间的日子是怎么也无法与在荀府中比较的。
一顶单薄的白色帐篷。
掀开帐帘走进去,里面在最中间的地方燃了火盆。
正对着帐门的上方,是一张狭窄的行军榻。最多只容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平躺着。
帐门的左侧是一张陈旧的书案,四面边角都掉了漆,露出原本的木色。
右侧是一张同样掉漆的茶案,除了用来喝茶待客外,也是寻常的吃饭之地,以及梳洗、打扮之所。
唐袖有些瑟瑟地询问领她进入的荀彧:“那我们平日要在哪里沐浴换衣?”
荀彧莫可奈何地回答:“汝之所见没有器物摆放之处。”
“也没个遮挡?”唐袖难以置信。
荀彧缓缓颔首。
唐袖回眸又道:“那这帐门里面也没有系带之类,可以防止他人随意掀开走进的物什?”
荀彧摇了摇头。
唐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哀叹:“虽然我可以自己缝制,我也早已习惯了做这些。可是文若,你不是世家出身吗,好歹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真的能习惯这些?”
唐袖都习惯不了。
荀彧坦诚地继续摇头:“不过我并非完全不能接受。从前,离家前往洛阳,于官署之中也没有宽敞舒适的寝居。只是,眼前的这些更差。”
“那有什么法子吗?”
荀彧第三次摇头。
唐袖就在帐门边站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荀彧已经顾自地收拾好二人的行囊。
就在包裹被投开后,只剩下方正的裹布。
唐袖突然正色道:“我有办法了。”
说着,她从荀彧手中抢走了两根腰带,更拿了剩下的裹布,一块铺在茶案上,一块铺在书案上。
“这是?”荀彧不明所以。
唐袖道:“装饰,也为了遮挡桌案的丑陋。”
“那你拿腰带做什么?”荀彧又问。
唐袖理所当然地回答:“先前不是说了吗,为帐门缝上两根系带,这样沐浴或者晚睡的时候系上,就完全不怕旁人会来打扰。”
荀彧微微点头,随后在书案上自行点燃一炉熏香。
闻到熟悉的气味,唐袖忍不住惊诧道:“荀文若荀公子,你在这等环境下还要焚香熏衣吗?”
荀彧稀松平常:“外物环境,情况使然,无从改变。可焚香修身,荡涤心灵,使人即使入荒芜之境,也内心平和。”
看来这焚香之事在荀彧这里如同精神追求。
唐袖懒得多说什么,总之这营帐勉强能住就行。
然而,到了晚间,用饭食之际,唐袖才明白这衣食住行,纵然衣自己带,行有马车可坐,住努力适应,吃却实在不怎么样。
主食只有干噎的胡饼,辅以纯素的羹汤,一碟时蔬小菜,偶尔才有些呛口的酒水。
那些在荀府常吃的黍饭、肉羹、鸡鸭鱼羊,已经成了奢侈。
唐袖不禁再次问荀彧:“袁本初袁公也吃这些吗?”
荀彧回答:“自然不是。但你我为臣属又怎好与主公攀比。便是如此饭菜,比于寻常兵士已经好上许多。他们只有干饼和稀汤。”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唐袖勉强撕咬、力嚼了几口,就放下木著,俯首在桌案上叫苦不迭:“荀文若,我觉得我可能吃不了苦。”
荀彧认认真真地看她。
唐袖接着道:“我不喜欢这住的地方,也不喜欢这些吃食。”
荀彧安慰她:“待过些时日,讨伐董卓有了进展,若是摆庆功宴,便可以有黍饭、肉糜之类。”
“当真?”唐袖的眼睛亮了亮。
荀彧点头,将手边的素汤推向唐袖:“多少再吃一点,不然夜间会饿。”
唐袖又多喝了几口素汤。
饶是如此,半夜,唐袖还是饿醒了。
她捂着肚子,望着身旁泰然入睡的荀彧,默默祈祷,这伐董大计还是快快展开为好。
事实也确如唐袖所愿。
不多日,九州之内的其他军部有不少都前来河内,与袁绍大军汇合。
众人在漳河河畔歃血为盟,推举袁绍为盟主。
伐董联盟一经成立,董卓便即刻派兵前来剿灭。
在河内,袁绍派出太守王匡对抗董卓大军;于其他州郡,袁绍兵部联合其他,在荥阳大战徐荣;在南阳,袁绍之弟袁术遣长沙太守孙坚与董卓部众激战……
一时战事四起。
可唐袖始终没有等来,她期待之中的全军大捷,设庆功宴。
在唐袖好像快要饿死之前,好在荀彧休沐,领着唐袖前往漳河垂钓。
时已开春,暖风徐徐,远处的山林一片郁郁葱葱,其间更夹杂着姹紫嫣红,一派繁盛之景。
唐袖效仿荀彧,提着根钓竿坐在河边。
她静不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荀彧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随军出征的谋士有休沐之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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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闻言,深瞥了一眼唐袖,继而叹息:“我亦然。”
唐袖不明所以:“那为何……文若,你休沐前没询问袁公吗?”
荀彧沉吟着回答:“没问。但我大致知晓缘由。不日前,荥阳联军败于董卓。其后驻于酸枣的其他联军止步不前。驻扎南阳的豫州太守孔伷去世。河内这边,王匡亦是败于董卓。袁公本想重振旗鼓,奈何留守邺城的韩馥在粮草方面诸多拖延。如今,我们这多支军部,只能勉强驻扎原地。”
“他们当初不是慷慨激昂的不杀董卓不罢休吗?”唐袖当时还为之震荡过。
荀彧无奈摇头:“他们要杀董卓也不是假的。只是真到了战事上,面对诸多情状,董卓强势,袁公权重,不免有人生出许多其他心思。”
“那这仗还打吗?”
“还会打的。虽说正面、大规模的对抗,我军已无力,且鲜有胜绩。但各地小打小闹,仍旧不息,且颇有成果。”荀彧的杆上已是有鱼咬钩,“听闻,原驻扎酸枣的几支联军正启程来到孟津。其中就有你从前提过的曹操曹孟德的部众。”
“曹操?”唐袖激动地看向荀彧,但转而又为难起来。
她还是不确定要不要催促荀彧投靠曹操。
她实在不清楚历史上荀彧投靠曹操的时间。
荀彧则是奇怪:“阿袖,你似乎十分看重这位曹孟德。”
唐袖点头如捣蒜:“我觉得他比袁本初更值得效力。”
“阿袖也研究天下大势,诸多英豪吗?”
唐袖尴尬地笑着摆手:“那倒也不是。只是如今天下动荡,人心惶惶,便是我不主动了解,跟在文若你身边,也常听闻这些人的名讳,自然而然知晓一些。”
荀彧认真道:“那这位曹孟德到底如何,只有等见过之后才知晓。”
“走吧,我们回去烹鱼。”荀彧话锋一转,收杆,提起手边的鱼篓,同唐袖说。
唐袖探首向那鱼篓中望了望,四五条不大不小的草鱼。
唐袖倏尔想到什么,疑惑:“讲来,文若,你会烹鱼吗?”
荀彧摇了摇头,反问:“阿袖也不会吗?”
唐袖同样摇首:“别的不提,就算我敢随意为之,这杀鱼我也是万万不敢的。”
“那我们麻烦军中兵士去杀吧,至于烹煮,我大概知晓些可以熏烤、清蒸、水灼、做汤。”
“那就煮鱼汤和烧烤吧。”唐袖郑重思考过,“只是,我们都寻旁人帮忙了,为何不直接麻烦军中庖厨?”
总比他们两个厨盲自行试探好。
荀彧想了想,回答:“这军中兵士是可驱策之人。而庖厨之地,众人紧盯,若有鱼肉,旁人皆思之。是与之分还是不分?便是不分,若引得众兵士纷纷前往河边钓鱼,不免有扰乱军纪之嫌。”
“行吧。”唐袖自信,“我虽没吃过猪肉,却终究见过猪跑。小小烹鱼,还难不倒我。这样吧,你煮汤,我烤鱼。”
荀彧迟疑地颔首。
但很快荀彧就后悔了。他实在该厚着脸皮麻烦庖厨才是,便是不麻烦庖厨,也不该应下煮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