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一至,众宾客纷纷立于两旁拱手作揖,异口同声称呼:“袁公。”
袁绍一派平易近人,闻声,当即双手抬平,笑眯眯地与众人道:“诸位都是袁某仰慕、亲近之人,无需拘礼、无需拘礼。”
于是,众人噤声,只翘首望向堂上的袁绍。
袁绍温和地又道:“诸位还请入座。”
接着,众宾客便在四面甲士的指引下于归属自己的席位上入座。
荀氏一族位于右下次次位,比于其他寻常的宾客,已是处在高位。
唐袖跟随荀彧,同荀衍、荀谌一道,坐在荀氏家主的身后。
待众人入座完毕,总算瞧见做寻常布衣打扮的侍女、仆从端着各色的菜品,鱼贯地呈上。
烤雉、鹿肉笋白羹、煎肉、濯鱼、菘菜豆腐……
与平日里在荀府的菜色相差无几,只是肉类更多,还准备了酒。
唐袖望着口涎欲滴,但她仍知主人未动,客者不得擅动的餐桌礼仪。
袁绍居于最上位,率先举杯,谓众人道:“袁某深感诸位百忙之中抽空赴宴之情。今袁某遁离洛阳,表面外派,实则被贬,驻军冀州,遥望东都。然东都城内,陛下深忧,董卓专权,已于日前废少帝而立陈留王。”
此言一出,堂下议论纷起,大多都是在申斥董卓僭越、无视天威之罪。
荀衍小声地与身旁的荀彧道:“本以为只是寻常私宴,却未曾想涉及国祚民生。”
荀彧听了,微微叹息。
荀谌则是汲汲地开口:“这关注社稷民生有何不对?衍兄、彧兄,你我自洛阳辞官,可不就是因为看不惯那董卓董仲颖。如今董卓当真敢随意主张废立之事,莫说我等远在冀州议论,便是起兵反了他也未尝不可。”
荀衍瞋了荀谌一眼,告诫他:“你可万万不要贸然出头。”
荀谌不解:“衍兄,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荀彧耐心地解释:“起兵反抗董卓,此事确实无错。废立之事一出,不仅是冀州,想来九州之内皆有义士对董卓不忿。他们也迟早都会起兵。但起兵一事事关家族性命,随意妄论,恐惹祸上身。”
“彧兄,你胆子也太小了些。”荀谌嫌弃地瞥了荀彧一眼。
荀彧望着荀谌莫可奈何地摇头。
此时,座下已有一乡绅举杯响应袁绍:“袁公容禀,吾等身处冀州这等物产丰富之要地,更合该为陛下和社稷分忧。既然董卓祸乱国祚,我等应当即刻起兵勤王、清君侧,以还汉室天下盛世清明。”
“哪里看出盛世的?”就连唐袖都没忍住絮叨一句。
其身旁的荀彧闻言,意味不明地深望了唐袖一眼。
那乡绅接着道:“某薄有家资,愿倾尽家财以助袁公起兵。”
“某亦愿。”
“某也愿。”
“某等都愿。”
一时堂上群情激愤。
这下,唐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抱怨的。她噤声、抿唇、目光震动,有些失神地呆呆望着周围不停立起的人影,犹如雨后春笋,数不胜数。
还有人道:“某家财一般,但胜在家族人丁旺盛,愿遣子侄十数人从军以供袁公差遣。”
唐袖更是瞪大了眼睛。
偏偏,同样有不少人如这人一般没有财力却愿意倾尽人力的。
袁绍在堂上,深饮杯中酒水,接着倒杯已示众人,哽咽道:“某袁本初深谢诸位义士拯救汉室之恩。我在此立誓,亦散尽袁氏尽数家财与所有子侄起兵勤王。汉室不重振、袁氏永不息兵!”
“我等惟袁公之命是从!”
“袁公!”
“袁公!”
“另,”就在众人一呼百应之际,袁绍抬手制止他们,继续道:“除却金银、兵众,袁某还恳请诸位有将帅之才或王佐之才的义士可以不吝辅佐袁某。”
“某颜良身强力壮,愿追随袁公。”
“某文丑亦是。”
“某冀州别驾沮授擅文才、谋略,亦愿追随袁公。”
眨眼之间,堂上还有人没站起来的,就数荀氏一族。
袁绍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荀氏这边望来。
荀氏家主岿然不动。
袁绍笑曰:“素闻荀氏一族,清雅名流。祖父荀淑当年有神君之号。生八子,称八龙。其一子荀绲诞四儿,皆人中龙凤。颍川有传闻,颍川之盛,可见四若。这四若便是指得四位荀氏公子的表字吧?”
家主听罢起身,对袁绍拱手作揖,答非所问:“袁公谬赞。”
继而,又坐了下去。
堂上,袁绍的面色冷凝了凝。
袁绍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道:“不瞒荀兄,某在洛阳时也是听闻过汝三位胞弟名声的。二弟荀衍荀休若,持身正、断案公。三弟荀彧荀文若,为南阳名士何颙称为王佐之才。四弟荀谌荀友若亦是为官清廉、体察民生。不知今日,这三位荀氏公子可来了?”
袁绍说完,更提着酒盏,走下堂上,径直往荀氏一族所在的席位上去。
在荀氏家主面前站定,家主当即再次起身。
跟随着家主,荀衍、荀彧和荀谌也都起身。
唐袖自然而然也跟着站起。
唐袖茫然地背手抓了抓荀彧自然垂落的袖袂。
荀彧安抚地望她一眼。
荀谌率先开口:“某荀谌荀友若见过袁公。今闻袁公有匡扶汉室之志,某深敬之。既然袁公问了,某愿追随袁公,鼎力相助。”
荀谌话音刚落,荀衍便是低低地厉声唤他:“友若!”
极具制止之意。
可惜,已经来不及。
袁绍听了,当即破延展唇,越过家主,直接走到荀谌身旁,一把握住荀谌拱起的双手,激动道:“某日后一定将友若你当作老师。”
荀谌亦是深受感动。
这两位新即的主臣之间情难自抑了好一会,使得堂上渐渐安静下来,直到一声寒鸦远嚎。
袁绍方才松开拉着荀谌的手,转而顺着荀谌向其上望过去,询问:“那剩下的这二位年轻郎君该就是荀氏二子与三子,休若与文若了吧?”
荀衍和荀彧纷纷向袁绍施礼。
“某荀衍荀休若。”
“某荀彧荀文若。”
“不知二位可有投靠之心。某定当待二位郎君犹如上宾。”袁绍说着,自己作为上位者,竟也谦卑地朝着二人深深拱手。
荀衍表情为难。
隔了好半晌,他无奈地说着:“衍亦深慕袁公高名。只是衍于洛阳已看尽宦海险恶,短期内无心再出仕为官,故只想待在家中,好好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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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待心力不再交瘁再为明公效力。”
荀衍话罢,深深作揖。
袁绍的笑容淡了淡,不过俨然还有一些。
荀谌不能理解地看向荀衍,荀衍却是看也不看他。
到袁绍看向荀彧,那目光锐利得仿若想将荀彧的皮骨拆开,仔细端详。
唐袖都紧张得不禁更加抓紧荀彧。
荀彧则是安之若素。
袁绍问他:“你就是那位被何颙称为王佐之才的荀文若?”
荀彧答:“万不敢当。”
“吾今欲起事,君以为如何?”袁绍一字一顿地又问。
荀彧波澜不惊地继续答:“吾以为第一件,今夜知晓此事之人都不得离开冀州一步,切断其书信、往来;第二件,当以清君侧之名广邀天下豪杰,集结九州之力,共抗董卓;三则,袁公当自立为盟主,统领起义大军。”
“这是?”
荀彧所言第一件,顷刻引起满座哗然。
荀彧则是不以为意地解释:“恐众人之中有董卓耳目,泄露机密,为我等招致杀身之祸。另两件一是为了名正言顺、广得兵将;另一是为了不屈袁公之大义、抱负。”
“好好好,文若此三个提议甚妙。”袁绍转瞬便改变对荀彧所言的态度。
“既如此,文若你可愿追随?”袁绍目光睥睨,注视荀彧。
荀彧只迟疑了片刻,便斩钉截铁地回答:“某自是愿意追随主公。”
一个“主公”的称呼,唤得袁绍是眉飞色舞。
袁绍单手一挥,“众卿请坐,启宴——”
之后,宴飨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不少人都离开座位,亲自来敬荀彧、荀谌俩兄弟。
荀谌身处其间,乐不可支。
荀衍只能找寻间隙,询问荀彧:“你因何要随友若他一般轻易投靠袁本初?这袁本初看似礼贤,却有威逼之疑。起兵之事何等机密,他却广布于众。不仅要金银财帛,还有文臣武将。”
荀彧无奈地答:“既已知是威逼。衍兄你已然拒绝,我又如何还能?虽说广布不该,但他确得金银财帛与文成武将,亦使冀州上下一心。我等走一步看一步吧。”
荀衍便不再多问。
荀彧转眸看向唐袖。
唐袖正失神发呆。
荀彧柔声询问:“怎么了?阿袖。”
唐袖后知后觉地回神反问:“他们这些人当真会倾尽自己的家财襄助袁绍?也舍得自己的子侄们不顾生死为袁绍效命?”
唐袖不太明白。
荀彧却是稀松平常地回答:“会的。”
“为什么?”唐袖的嗓音激动了些。
“因为在国之倾覆面前什么金银玉帛、子孙绵延都不值得一提。”
“可他们一人之力,乃至数十人之力未必能改变这乱世。”
“那若是千百万人之力呢?想要使这动荡的局面更易,总得有人站出来。便是那些没有站出来的人,说不定也会成为推动乱世更易的一只手。”
“文若,你也会吗?”唐袖怔怔地又问。
荀彧坦诚:“会的。说不定不止我,阿袖,你也会。”
唐袖:“?”
她绝不会。她只是个历史的过客,只要看着既定的历史成为现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