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沫竹非竹
    娟秀的闺阁之中,此刻有袅袅香烟升起,屋子里充斥着芬芳,一切尽显宁和。
    只可惜,院子外很快有杂乱的声音响起,扰了这片宁静。
    谢清婉有些出神的坐在房中用着早食,听到外头动静,神思归位,蹙着眉放下了手里的筷著,让春儿出了屋查看。
    可外头争执的声音愈发的大,本就没什么胃口的谢清婉更是觉得烦闷,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
    谢清婉走出屋子,却见好些眼生的人,其中为首的一个婆子还正同春儿起了口角。
    春儿见自家小姐出来,赶紧道:“这婆子说她是这府中新来的管事,要我们将这院子收拾出来,搬去小些的荷园。”
    那婆子瞥了春儿一眼,带着丝不屑。
    对着谢清婉倒是规矩行了一礼,不慌不忙道:“小姐,奴婢王蓉,是这府中新任的管事。”
    “之前的李叔呢?”
    “他年岁大了,已请辞了府中职位,回乡下去了。”
    “不可能!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如今这个时刻...他怎么可能离开?”谢清婉只觉胸口那股怎么也散发不出的气憋得她心口痛。
    王蓉见谢清婉脸色难看,面上却无丝毫动容:“奴婢今日过来也是遵从老爷的指令。”
    “老爷说了,少爷毕竟是个男子,在这府中本应住的宽敞些,往后成了家,妻儿也能活动开,他这几日宿在客房中着实委屈,便让他搬到芝兰园住。”
    “因此老爷交代奴婢,这几日要将这院子收拾出来给少爷,奴婢这才带着下人们过来叨扰。”
    腾院子?
    谢清婉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身体本能地冷笑出了声。
    “是不是那女人的意思?”
    这算盘怎么想也是那女人吹的枕边风,报复自己那日拿茶泼她的好儿子不是?
    她都还没发难,他们倒是欺负上来了!
    “有句话虽不当讲,但奴婢觉得,还是要提醒小姐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府中已不是过去那般样子了,小姐明年就是及笄之年,这一年乖一些,又何必闹的大家不快呢?”
    “好个嘴碎恶毒的婆子,本小姐的家,本小姐爱如何便如何,倒是你这条狗,在这儿吠什么?”
    谢清婉虽被教养在闺中,但她到底小时候在乡间野过,后头见周围的女郎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她也才收敛了好些。
    可现在,她娘没了,爹被占了,现在甚至连自己生活了多年的院子都要被抢走。
    那婆子脸上有丝挂不住,但仗着身后都是老爷夫人派遣的手下,她挺了挺脊背,继续道:
    “奴婢也只是好言相劝,小姐若不愿配合,奴婢也只得禀明老爷夫人,若之后强制着搬,只怕小姐脸上更会无光了。”
    那婆子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之中根本没有半丝的好意。
    谢清婉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样子,一时只觉悲从中来。
    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已经完全可以替代自己了么?
    荷园,那地方都住着爹爹养的学生们,现在,就这般随意将自己放过去?
    不甘,不愿,可现在跟这婆子争辩毫无意义。
    谢清婉只冷冷道:“不用你去狗叫,本小姐自己去问。”
    春儿赶紧跟上大步往外走的小姐。
    都城寸土寸金之地,谢府其实并不算太大,不过片刻,谢清婉已经走到主院的拱门处了。
    可到这儿,她却停下了脚步。
    爹爹平日此刻应该还在府衙,此刻过去,就要正面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去质问她凭什么?去同她争吵?
    可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做啊...
    “小姐,不然...我们等老爷回来求求他,那荷园毕竟有外男,这于理也不合,我们芝兰园西侧的厢房也不错,收拾出来,我们搬过去便是。”
    “...凭什么?凭什么...”
    谢清婉压着委屈,但声音已经哑起来了。
    还未待她再说些什么,那主院里传来两道说话声。
    谢清婉等人已经来不及避开,她抬头,就对上那道清冷寒凉的眼。
    但很快,那人移开了视线。
    娇艳女子自也注意到了谢清婉,立刻挂上了那虚伪的笑。
    “原是婉儿来了,怎么不到里头坐坐?”
    矫揉造作的声音,真是令人恶心。
    “你们凭什么占我的院子?”
    谢清婉沉声质问,冷着眼对着谢行止道:“你是谁的儿子找谁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什么院子?”谢行止看着眼前仇视着自己的小姑娘,转头询问起了母亲。
    阮雪温声对着儿子道:“老爷怕你在客房住着不舒服,这才想着让你换个院子住。”
    避重就轻的一套说辞,但谢行止也从这些话中得出了事情轮廓。
    “不用,我现在很好。”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似是对这些后宅之事丝毫没有兴趣。
    “止儿,你是男儿,又在太子府当值,老爷也是有所顾虑的,此事...此事你乖乖听话便是。”
    见他们俩旁若无人说起话来,谢清婉冷笑出声:“装什么云淡风轻,你们俩进府的那点小心思,谁不懂么?”
    此刻,伺候在阮雪身边的一个婆子开口道:
    “小姐,无论如何,夫人现在都是当家的主母,名义上就是您的母亲,少爷是您的哥哥,您这番说话,未免也太没有教养了些。”
    “好了...”阮雪止了身边人说话,对着谢清婉道:“婉儿,此事真是老爷的意思,行止现在是谢家的儿郎,这在外的面子总是要顾及的。”
    整个后院,其实现在已经不再是谢清婉能做主之地了,这些陌生的面庞,一个个都是势利至极。
    娘亲才离开了多久,这个家已经快不是她的家了。
    见谢清婉情绪又要激动起来,春儿赶紧拉着她,对着阮雪道:“夫人,可小姐是女儿身,荷园又有外男在,除了芝兰园,她又能去何处呢?”
    阮雪凉薄地看了一眼春儿,但很快她收了着神色,一副惊讶模样道:“哎呀,老爷也是,怎么将这般重要的事给忘了。”
    “这...可老爷也的确下了命令,若止儿不搬,倒像是不满老爷这般安排了。”
    阮雪话音刚落,不知何时过来的王婆子道:
    “夫人,奴婢瞧着芝兰园内还有西侧房可住人,不若让小姐搬去侧房,既全了老爷的意思,小姐也不用去荷园了。”
    阮雪轻勾了眉,温温柔柔道:“这般虽未按老爷意思行事,但总归情有可原,就算老爷责怪下来...”
    “够了!”
    谢清婉看着这些人,有一瞬,竟觉得自己才像是被收养进来的。
    春儿轻拉了拉她的衣摆,担忧地看着她。
    如今这局面,爹是靠不住了,她已经能预见今后的日子有多难了。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后宅磋磨人的手段,她倒也听过不少。
    都逼着她低头,逼着她伏低做小...
    “就这么办吧。”
    一道厚重的男声响起,竟是谢志远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父亲。”
    一众人都行着礼,只谢清婉倔强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应该是有人在他进门的时候将这些事说了,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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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看着谢清婉,和缓着语气道:“让你去荷园,是为父的意思,现在想想的确有些考虑不周。”
    “就按你母亲的意思来办,西侧房与主屋虽同在芝兰园,但其中也有间隔,礼节之上,也无不妥。”
    “陈夫子应是今日要来吧,你先去书房上课,等院子收拾好了再回房。”
    “就这样,散了吧。”
    谢志远说完,看都没再看谢清婉,有些疲乏地捏着鼻梁,阮雪立刻上前嘘寒问暖。
    谢行止行了礼后,也大步离开,就像此间一切都与他无关般。
    人都散了,只有谢清婉一人站在原地,按压着心中的难受。
    “小姐...”
    春儿声音带着些颓丧,道:“小姐,这府里已经没人给我们撑腰了...我们斗不过那女人的...”
    谢清婉握紧了双拳,眼中恨意与不甘更是汹涌。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陈夫子为她讲课的时候。
    大夏对女子的教育较历代有所进步,不过这也仅限于富贵一些的家庭。
    贵女们请女夫子来教导,一来是彰显富贵身家,二来也是为了能在未来婚配一事上让夫家高看一眼。
    陈夫子是娘亲为她找的,花了不少心思,谢清婉此刻写着文章,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父亲和那女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停笔吧。”
    陈玥看着谢清婉这般模样,摇了摇头。
    “你可知你娘为何要请我来教你?”
    谢清婉停了笔,半晌缓缓道:“想要我以后可以不被夫家小瞧。”
    陈玥看着眼前小姑娘懵懂的眼神,这段时日让她消瘦了不少,本就纤细的身段,如今看起来,大风一过都能吹走了般。
    陈玥生了些心疼,耐心道:“若只是如此,那为何我要教你看天下舆图,又为何要教你山河民生?”
    谢清婉一愣,抬眸看她,一时也有些疑惑。
    那些交好女郎们学的大多数是女德,处事为人上的转圜技巧,但自己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陈夫子讲的天下故事,让她觉得更为有趣。
    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觉得有趣,才这般的。
    陈玥踱步走至窗边,看着外头那些苏芝兰潜心栽种的花草,缓缓道:
    “当今皇上力排众议开办女学,如今三省议会之中,亦有女官谏书其中...阿婉,你娘在为你铺陈另一条可选的人生道路。”
    此话一出,似有醍醐灌顶之感。
    娘亲她...她是不是早就知晓,人心易变了呢?
    她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条就算无人可依,也可凭自己的路。
    耳边,陈夫子的话,还在继续。
    “阿婉,你娘留下的,不只是这些花草。”
    谢清婉一瞬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是...清婉一定会好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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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婉放下笔的那刻,才发现天都黑了。
    春儿侯在一旁,见她停笔,这才汇报道:“小姐,房间收好了。”
    烦躁,不甘,委屈。
    这些情绪依旧攻击着她的心,她咬着唇,半晌道:“走吧。”
    可道理归道理,等她看见本属于自己的房间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时候,那股怨气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那种想要他们痛苦的冲动,便一刻也不能停止。
    她为什么要让?
    春儿见她在主屋这儿不动,劝道:“小姐,算了吧。”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置身事外?
    凭什么一副不争不抢又可以随意获得的样子?
    “我认床,换了睡不着,熄灯。”